第三十五章 尸房夜话，傀儡新生
王长老与张泰那边的风波，林夜一概不知，也不关心。
回到自己那间小屋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事情闹得这么大，整个百艺坊估计都得疯上一阵子。
他反而落得清静。
脑海中，关于齿轮、枢纽、能量回路的知识还在不断翻涌，与他本身的炼丹、炼器知识隐隐碰撞，生出些许新奇的火花。
【机关之心（破损）】。
这词条来得正是时候。
王长老那老家伙已经状若疯魔，接下来必定会用尽一切手段来找他。
多一张底牌，总不是坏事。
只是这机关傀儡之术，想要造出一个堪用的，需要的材料极其珍稀，工艺也极为复杂。以他目前的处境，去天工堂的材料库里“拿”东西，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在床沿上敲击着。
目光扫过房间角落里那套代表着他身份的——收尸人的行头。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冒了出来。
谁说傀儡，一定要用金石木料来造？
……
入夜。
宗门的停尸房，永远是百艺坊里最冷清的地方。
此地位于百艺坊最偏僻的北面山坳，终年不见阳光，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与淡淡腐朽的气味，常年不散。
林夜提着一盏灯，熟门熟路地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反手将门关上，把外面的虫鸣和风声都隔绝在外。
停尸房内，一排排盖着白布的床架整齐排列，每一张白布下，都躺着一具冰冷的躯体。
对旁人而言，这里是禁地，是噩梦的源头。
对他而言，这里是他的工作室，也是他的材料库。
他掀开第一张白布。
是一名外门弟子，瘦得皮包骨头，看样子是练功岔了气，经脉尽断。
“太脆。”
林夜摇摇头，盖上白布。
他又走向下一张。
是一名丹堂的学徒，浑身浮肿发绿，是炼丹时中了丹毒。
“有毒，不好处理。”
他继续往里走，一连看了七八具尸体，都不甚满意。
造傀儡，首先得有个好胚子。身子骨太弱，根本承受不住机关改造和灵力冲击。
终于，他在最里面的一个床架前停下了脚步。
他伸手，掀开了白-布。
下面躺着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正是昨天在山门外发生冲突时，被赵清月一剑穿心的那名执法弟子。
尸体保存得很好，除了胸口一道致命剑伤，其他地方都完好无损。更重要的是，这人常年修炼锻体法门，筋骨之强健，远超常人。
“就是你了。”
林夜低语一句。
“兄弟，别浪费，为宗门的科研事业，再做点贡献。”
他将尸体从床架上搬了下来，平放在地上。
接着，他从储物袋里摸出几件东西。
那是几片从刑堂废弃的刑具上拆下来的玄铁片，上面还带着暗红色的锈迹。
林夜的指尖，燃起一豆橘红色的火苗。
他将玄铁片置于火焰上方，铁片迅速熔化，铁锈杂质被瞬间烧尽，化作一团亮银色的铁水。
他十指连动，铁水在他指尖的牵引下，被拉成一根根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金属线。
【机关之心】的知识在他脑中流淌。
他深知，单纯的机关术，造出来的只是死物。但他不一样，他有丹火，更有对人体经脉的深刻理解。
他要做的，不是一个简单的提线木偶。
而是一个，能用灵力催动的，独一无二的“尸傀儡”。
他拿起一根冷却后的金属细丝，用两根手指捏着，对准了尸体手腕内侧的“神门穴”。
丹火微吐，金属丝的前端变得滚烫，他轻轻一送，那根金属丝便无声无息地刺入皮肤，顺着手少阴心经的路线，向着臂膀深处游走。
这个过程，需要对力道和温度的极致掌控。
力道重一分，经脉受损。
温度高一分，血肉焦糊。
林夜全神贯注，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下都稳定得可怕。
一根。
两根。
三根。
……
一根根亮银色的金属丝，被他植入了尸体周身的各大关节与核心经脉节点。
从四肢百骸，到五脏六腑，再到脊椎大龙。
这些金属丝，在他的操控下，构成了一张复杂而精密的人体“灵力回路”。
当最后一根金属丝，被他从尸体的后颈“天柱穴”植入，与贯穿脊柱的主线路连接在一起时。
平躺在地上的尸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林夜收回手，后退两步，静静地看着。
尸体的手指，僵硬地动了动。
然后是胳膊，肩膀。
“咯……咯啦……”
一阵骨骼摩擦的声响后，那具尸体，竟然缓缓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它动作僵硬，幅度很小，头颅低垂着。
林夜心念微动，试着将一缕灵力，通过他与金属丝之间的微弱感应，注入到尸体的“灵力回路”中。
嗡。
尸体内的金属丝网，亮起微弱的光芒，一闪即逝。
那具尸体接收到了指令，缓缓抬起了头。
成了。
虽然还很粗糙，但毫无疑问，他创造出了一个完全听命于自己的傀儡。
一个用执法弟子尸体制成的，独一无二的傀儡。
就在这时，一只纸鹤扑扇着翅膀，穿过门缝，飞到了他的面前。
是赵清月的紧急传讯。
林夜伸手，纸鹤落在他掌心，化作一道青烟，同时，赵清月急切的话语直接在他脑中响起。
“王长老疯了。”
“他向宗门申请，要动用‘天罗地网镜’！”
“名义是追查潜入宗门的魔道妖人，真正目的，是想把你挖出来！”
“那镜子能映照整个宗门范围内的异常灵力波动，你最近千万不要再有任何动作，快找地方躲好！”
话音落下，青烟也彻底散尽。
天罗地网镜。
林夜的动作停住了。
这东西他听说过，是青云宗的护山大阵的一部分，平日里根本不会动用。一旦开启，整个宗门山脉都会处在它的监视之下。
虽然不如问心镜那般能直探人心，但任何大规模、高强度的灵力运转，都会在镜中显现出红点。
他今晚这一番操作，又是丹火熔炼，又是灵力植入，动静绝不算小。
若是那镜子现在就已开启，他恐怕已经被锁定了。
王长老这个老东西，为了逼他出来，真是不择手段。
危机，来得比他预想中更快，也更猛烈。
林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看着面前这个刚刚“活”过来，还散发着尸体与金属气息的傀儡。
一个全新的，更加大胆的计划，开始在心中酝酿。
躲？
那不是他的风格。
既然你要用天罗地网来找我。
那我就给你一个，你想看到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