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斩仙台下偷天换日
三日后，青玄宗斩仙台。
人山人海。
说是山海，其实都是些看热闹的外门弟子和杂役。真正的内门弟子，没几个人愿意来沾这种晦气。
林夜就混在这些杂役弟子里，穿着一身最普通的灰色短打，站在人群后方，位置不远不近，恰好能看清仙台上的所有动静，又不会显得过分瞩目。
他身上涂了一层薄薄的膏状物，是周毅实验室里的存货。
“灵力绝缘涂层”。
好东西。
能将自身的灵力波动降到最低，在不主动运功的情况下，整个人在强者的神识感知里，就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和周围的凡夫俗子没什么两样。
“这陈虎师兄，也真是可惜了。”
旁边两个同样穿着杂役服的弟子正小声嘀咕。
“谁说不是呢。炼体堂百年一遇的天才，听说他入门的时候，一拳能打死一头铁甲犀牛。”
“啧啧，天生蛮体，就是不一样。”
“那又怎么样？修炼魔功，屠戮凡人，现在还不是要在这里被烧成灰。”
“小点声！执法堂的人过来了。”
其中一个弟子捅了捅同伴，两人立刻噤声，低头站好。
一队身穿黑色劲装，胸口绣着银色法剑的执法堂弟子，面无表情地从人群边上走过，维持着秩序。
他们的气息沉稳，脚步整齐，身上带着一股常年跟刑罚打交道的肃杀之气。
林夜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他能感觉到，一道无形的、庞大的神识，如同天网，笼罩了整个斩仙台区域。
这股神识的强度，远超他见过的任何一位长老。
秦渊。
执法堂大长老。
一个以铁面无私和手段狠辣著称的老家伙。
看来赵清月的情报很准。宗门这次是下了决心，要杀鸡儆猴，不留任何后患。
午时三刻。
沉重的钟声在山间回荡。
斩仙台上，光华一闪，一个身材魁梧的吓人的壮汉，被两条粗大的符文锁链捆着，凭空出现。
他披头散发，身上的囚服破破烂烂，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暗红色的诡异纹路。
正是陈虎。
他虽然被禁锢着，但身板依旧挺得笔直，任由周围的弟子对他指指点点，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陈虎身后。
来人穿着一身紫金色的长老袍，须发皆白，面容古拙，不怒自威。
秦渊。
“时辰已到。”
秦渊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山谷。
“青玄宗弟子陈虎，私炼魔功，残害无辜，罪大恶极。今依门规，于斩仙台处决，以正视听。”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
说完，他抬起手，并指成剑，对着陈虎的后心，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华丽的灵光。
陈虎魁梧的身躯，只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然后，便直挺挺地向前倒去，重重地砸在冰冷的石台上。
气绝。
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这就完了？
炼体堂百年不遇的天才，肉身强悍到能硬抗法器的存在，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一指点杀了。
大长老的修为，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林夜的心跳，没有半分波动。
他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秦渊收回手指，侧过身，对着台下四角早已准备好的执法堂弟子下令。
“起阵。”
“遵命！”
四名弟子齐声应和，同时将手中的阵旗插入地面。
嗡。
以陈虎的尸体为中心，斩仙台的地面上，亮起了一片繁复的金色阵纹。
空气中的灵力开始变得灼热、狂暴。
“九天神雷火……”
人群里，有识货的弟子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居然用这种禁法来焚毁尸身，宗门这次是真的一点余地都不留啊。”
“那是自然，陈虎这身板，要是被人炼成傀儡或者尸鬼，那可就麻烦大了。”
“快看，阵法要启动了！”
秦渊凌空而立，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一道道金色的雷火符文，开始在他身边凝聚。
整个斩仙台上空，风云变色。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即将发动的宗门秘法所吸引。
没有人注意到，人群后方，那个穿着灰色杂役服的少年，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更没有人知道，在斩仙台坚实的地基之下，一只巴掌大小、通体由金属制成的老鼠，悄无声息地爬到了一块支撑石梁的下方。
它张开嘴，吐出了一张小小的、刻满了符文的金属片，贴在了石梁底部。
林夜在心里默数。
三。
秦渊手中的法诀即将完成。
二。
空中的雷火之力已经凝聚到了顶点。
一。
就是现在！
【机关之心】，发动！
得下的机关老鼠，激活了那枚小小的符文。
微型震荡符文。
周毅的发明之一，没什么杀伤力，唯一的作用，就是制造一阵不大不小的动静。
咚。
一声闷响，从斩仙台的地底深处传来。
整个高台，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幅度很小。
小到台下的弟子们，几乎都没有察觉。
但是。
对于神识笼罩全场，掌控着一切的秦渊来说，这点异动，却没能逃过他的感知。
他正要将凝聚的雷火打向尸体，动作却不由得停顿了万分之一秒。
神识，下意识地朝着震动的源头扫了过去。
地下？
空空如也。
只是一块结构石料，因为常年灵力冲刷，自己松动了而已。
秦渊收回神识，准备继续行刑。
可就是这万分之一秒的空隙。
足够了。
在秦渊的神识离开斩仙台台面的那一刹那。
数十根肉眼无法看见的【傀儡丝线】，从林夜的指尖弹出，如同无形的触手，贴着地面，以超越电光的速度，射向了台上的那具尸体。
缠绕。
拉扯。
同一时间，尸体旁边的地面，一块石板无声地滑开，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洞口。
另一具早已准备好的，身材和陈虎相仿的普通尸体，被丝线从洞口中猛地拽出，替换到了原来的位置。
而陈虎那具完美的“素体”，则被拖入了地道之中。
石板，悄然归位。
整个偷天换日的过程，发生在秦渊转念之间。
快到极致。
行云流水。
当秦淵的神识重新回到斩仙台上时，一切都已经恢复了原状。
他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台上的尸体，还是那具尸体。
周围的阵法，还是那个阵法。
他将手中凝聚的雷火符文，用力向下按去。
“敕！”
轰！
金色的雷火，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了那具“尸体”上。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可怜的替罪羊，连带着那一片的石台，都在霸道无匹的九天神雷火中，被烧成了最原始的青烟。
形神俱灭。
台下的弟子们，看得心惊肉跳。
一场处决，尘埃落定。
执法堂的弟子们开始收拾残局，疏散人群。
林夜混在人流里，低着头，随着众人，慢慢向山下走去。
他没有回头。
地道里，那只忠实的机关老鼠，正拖拽着那具让无数人觊觎的完美素体，沿着预设的路线，前往安全的藏匿地点。
一场在整个青玄宗眼皮子底下完成的惊天盗窃。
成了。
林夜心里盘算着，这可比闷在实验室里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