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对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谢景行。


    火折子昏暗的灯火下,他的眉目英俊如画,却紧紧皱着眉,有着与白日迥然不同的寒意,仿佛变了一个人般。


    惊蛰与谷雨已经见过谢景行几次,自然知道此人是谁,心中惊异之下,不由自主的护在沈妙面前。


    莫擎却是第一次见谢景行,他不知谢景行是什么人,却从沈妙的话中知道这两人是认识的。谢景行盯着沈妙,思忖片刻后倒是一笑,一松手,眨眼间便将剑抛还给莫擎。


    他懒洋洋的后退至门口,抱肩道:“沈家丫头,在这里遇见,该说你我是有缘呢,还是有缘。”


    沈妙不曾搭理他,只吩咐莫擎和两个丫头:“赶紧离开。”


    惊蛰和谷雨看了谢景行一眼,点头称是,正要离开,却见沈妙对她们道:“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黑灯瞎火中,只瞧得见那火折子在微微移动,谷雨慌乱的唤道:“姑娘……”


    “走!”沈妙开口。她的命令短促而笃定,谷雨微微一颤,莫擎摇了摇头,一手拽一个丫头,跃出了窗口,朝外头掠去。


    谢景行仍是抱肩颇有兴致的瞧着她的动作,沈妙摸索到桌前,就着火折子终于找到了方才那香炉,捻起桌上的熏香用火苗点燃插上,这才要退出房去。


    正要动作时,却见谢景行眉头一皱,突然屈指一弹,火折子的火苗应声熄灭,一片漆黑中,一个身影突然掠到沈妙面前,轻巧的揽住沈妙的腰,沈妙未曾反应过来,便觉得落到一个温和的怀抱中,那人抱着她就地一滚,堪堪滚到了床下。


    “你……”沈妙惊怒不已。


    “嘘”的一声,谢景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人进来了。”


    屋里响起了人的脚步声,沈妙的身子一僵。


    她也万万没想到,那些人的动作居然这样快。


    而令人庆幸的是,屋里的人并未点上灯火,不过这也是她预料之中的事,以那人喜爱刺激的性情说来,必然不会点上灯的。


    外头有人道:“王爷,都安排好了。”


    “你们退下吧,在外头守,别打扰了本王的兴致。”另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道,沈妙的目光微微一动,果然是豫亲王。


    “沈信啊沈信……”豫亲王的声音饱含得意,似乎还有些变态的兴奋:“本王倒要尝尝,你的女儿,和那些女人的滋味,又有什么不同?”


    脚步声往床前走去。


    沈妙的拳头渐渐握紧了。


    谢景行微微低头,因为姿势的原因,他的下巴就抵在沈妙的头上,可以闻到少女发丝好闻的清香,黑暗中看不到沈妙的神情,但紧绷的身子也可以感觉到,她并非对此毫无所动。


    床上已经响起了衣服撕裂的声音,豫亲王的声音是狰狞的,秽语层出不穷,沈清似乎恢复了一些神智,发出了轻微的抗拒。然而那声音软绵绵的,倒不像是抗拒,仿佛是迎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心跳的味道,那味道逐渐的蔓延开来,带着些兰花的清香,毫无防备的被人吸入腹中。


    沈妙也逐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心中“咯噔”一下,方才她离开前点上了那含着催情药的熏香,如今倒是自作自受了。她从未遇着过这样的情况,不由得迁怒不速之客谢景行,若非谢景行突然出现生了变故,只怕她现在早已离开,哪里还会落入这样的窘状。思及此,倒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罪魁祸首。


    可惜没有光,什么也瞧不见,沈妙犹豫了一下,因着不敢动作怕惊动了床上的人,只得就着谢景行的衣裳,将口鼻掩住了。


    她想到了这香不是什么好物,也想到了自己千万莫要吸进去,甚至想到了用谢景行的衣襟来捂住口鼻,却忘记了谢景行是个男人。


    谢景行反应过来熏香有问题的时候,已经吸了太多东西,偏偏怀里还抱着个小丫头。如今沈妙乳臭未干,虽说是平平身材,到底也是温香软玉,他的身子便有些绷紧,这种紧要关头,沈妙还往身上蹭了蹭,半个脑袋死死埋在他怀中。


    谢景行深深吸了口气,出生至今,他还是头一遭如今日这般狼狈。瞧了瞧头顶,那大床“吱呀吱呀”的摇个不停,女人和男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听得分外让人脸红心跳。那动静让人不禁怀疑,这床会不会经不住这般动作,直接垮了。


    又咬牙听了小半个时辰,床上的动静渐渐小了,似乎中途乏了一会儿。沈妙的身子也僵硬的不行,却就在这个时候,感觉谢景行抱着她就地一滚,而后便趁着那未关的窗,平平飞掠出去,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他如何看的那般准,好险没有惊动豫亲王。


    待出去不远,便瞧见了满脸焦急之色的谷雨三人,见他们出来,惊蛰差点激动的跳起来,又怕外头被人听见,便小声道:“姑娘,奴婢担心的要命,方才有人进去了,不曾被人发现么……”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此时方才看清沈妙的姿势。


    沈妙还被谢景行抱着,谢景行个头极高,抱她也毫不费力。惊蛰怒道:“你快放下我家姑娘!”


    谢景行挑眉,松手,“啪”的一声,沈妙直接摔倒在地。


    “你!”谷雨又气又怒,没料到谢景行放手的方式如此粗暴。忙心疼的扶起沈妙,宽慰道:“姑娘没事吧?”


    莫擎盯着谢景行,心中也是惊疑不已。这个看起来出身不凡的高门少爷武功了得,自己竟在他的手中毫无反抗之力。如此身手,不禁让他侧目,可深更半夜的出现在这里,却又着实令人怀疑。方才他带着谷雨和惊蛰出去后,便见有人进去了沈妙的屋,身后还跟着一群身手不凡的侍卫,若不是他躲得快,只怕就麻烦了。莫擎忍不住又看了沈妙一眼,莫非沈妙早已知道今夜会有这么一群人前来,那她之前的将沈清换过来究竟有何意义?


    沈妙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平静的看向谢景行:“更深露重,就不打扰小侯爷办事了,我们先行一步。”态度疏离的很。


    此时天上小雨未停,雨丝绵密的打在她身上,将她的衣裳也沾湿了。就着那点外头灯笼的光,谢景行目光锐利的扫过她的脸,突然看好戏一般的笑了,道:“从此处出去,需经过外院,有大拨护卫守着,你要去送死,本候从来不拦人送死,请吧。”


    他这话说的着实讨厌,俊脸上还挂着顽劣的笑。沈妙看了一眼莫擎,莫擎摇头,有些汗颜:“属下一人并无把握。”


    豫亲王虽然本人无能,手下却不是吃素的。


    “小侯爷似乎成竹在胸。”默了默,她道。


    谢景行扬唇一笑,起身就要离开,竟是不打算搭理他们这群人的意思。


    “可否出手相助?”她问。


    谢景行回头,思忖片刻,点头道:“不是不可以,不过……你求我,我就带你们出去。”


    谷雨和惊蛰面色变了变,这谢景行的性子好生顽劣,语气又如此轻佻,偏对着这张俊脸,换做任何一个女子都要脸红心跳的。若非护主心切,只怕惊蛰和谷雨今日也发不出火来。


    莫擎皱了皱眉,沈妙是沈信的女儿,想来平日也是娇身惯养的,看上去也是个倔强的性子,谢景行这般挑衅,只怕沈妙要勃然大怒。


    可出乎莫擎的意料,沈妙闻言,居然很快道:“好,我求你,带我们出去。”


    她这话说的太快,让谢景行也忍不住噎了一下。仔细打量面前的少女,虽说是求人,可目光迥然,姿态从容,丝毫没有矮上一丝的意思。那种感觉十分微妙,仿佛不是求人,而是高高在上的人在命令什么。


    不等谢景行说话,沈妙又立刻道:“小侯爷想出尔反尔?”


    “你可真是小人之心。”谢景行一笑,对着身后轻声道:“出来吧。”


    不过眨眼间,便从四处掠来一众黑衣人,粗略算下来,竟也有十几人之多,和豫亲王带来的人不相上下了。


    惊蛰和谷雨吓了一跳,莫擎也是一惊,他武功不弱,可是竟不知道这里何时藏了这么多人,显然对方的身手在他之上。而面前这少年轻易而居便调动这么多高手,实在让人有些猜测他的身份。


    谢景行道:“动作利落点,别打草惊蛇。”


    黑衣人们低头称是,眨眼间便又消失在夜色中。他们动作出奇的一致,明齐家养的护卫中,很难有这样的气质。沈妙心中沉思,听得谢景行道:“要花些时候,从另一边走吧。”


    他转身便往相反的方向行去,看模样对这寺庙的格局十分熟悉。


    “跟上他。”沈妙道。


    不知谢景行的手下们是如何安排的,这一路竟也未曾遇到什么人。甚至到了沈清和沈玥住的南阁,外头也一个护卫也没有。安全送到后,沈妙便对莫擎道:“你回去吧。”


    护卫有护卫住的地方,今夜是莫擎偷着出来的,若是被人发现,只怕有变。


    谷雨和惊蛰陪着沈妙进了屋,谢景行却未离开,惊蛰上前一步拦住谢景行想要去内室的步伐,警惕的瞧着他:“公子留步。”


    谢景行果真留了步,只是看着沈妙的背影笑道:“沈妙,浪费了本候一夜的时间,你连解释也省了?”


    沈妙脚步一顿,心中微微叹息。谢景行这人仿佛生了七巧玲珑心,耳聪目明的令人妒忌,许多事瞧一眼便能看清楚。也懒得瞒他,她看了一眼惊蛰和谷雨,道:“你们先去外室睡吧。小侯爷随我进来。”


    “姑娘……”谷雨有些慌张:“这于理不合……”


    和陌生男子夜里共处一室,传出去都是惊世骇俗。若是被人抓住,沈妙可就真的完了。和傅修宜的那点子事儿到底还可以说是少女思春,毕竟没有发生什么,可这种事儿说不好就是自毁声誉,那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的啊。


    “没人知道,有什么不合的。”沈妙不打算听两个丫头的话,看着谢景行道:“进来。”


    谢景行耸了耸肩,跟着沈妙进了内室,又瞧着在两个丫鬟不安的目光中,沈妙平静的关上门。


    点上油灯,将窗户掩上,隔绝了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沈妙在桌前坐下来。


    谢景行饶有兴致的靠墙站着,看着她施施然倒茶,问:“你为何不怕我?”


    “我为何要怕你?”沈妙反问。


    “一个闺阁姑娘,和陌生男子共处一室,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他笑容越发恶劣,却也在灯火下更加英俊的不像话。


    “方才都和你一同听过别人的闺房情事了,现在再来说怕,小侯爷不觉得太迟了?”沈妙淡淡道。


    谢景行一愣,俊脸上腾地升起一抹不可思议。这些年他经历过不少事情,别人在他这个年纪该见识的东西他都见识过,别人在他这个年纪不该见识的东西他也见识过。至少在定京城,甚至明齐,他也算见多识广的。可第一次还是有女子,面不改色的跟他提起“闺房情事”四个字。


    方才在黑暗中他瞧不见沈妙的神色,现在想想,自从出去后,沈妙的声音都很平静,态度都很从容,仿佛那个跟他一起听了闺房秘事的是别人,他简直要怀疑这丫头是不是怪物了。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谢景行抱胸道。


    寻常女儿家,不该是羞窘的无地自容,再也不提起此事,而她之前不曾反应,之后也坦荡提起,不知一点儿羞,就算是威武大将军的女儿,也实在太特别了。


    沈妙不言。


    谢景行点头:“差点忘了,你自然不是女人,你只是个小丫头。”


    沈妙虽然做派老成,可模样却生的讨巧,尤其是脸蛋儿白白,尚未褪去婴儿肥,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年龄要小得多。谢景行心道,大约是年纪太小了,怕是还不懂得什么叫闺房情事,是以态度才这般坦然。


    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原因,谢景行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妙,道:“刚才那支熏香的帐还没跟你算,差点连我也栽了跟头。”他一把揪住沈妙的脸蛋,用力捏了两下:“你要怎么说?”


    沈妙呆了一瞬,没料到谢景行会突然这般动作,而对方似乎觉得这样很好玩,又捏了两下,还不是轻轻捏,而是毫不怜香惜玉的蹂躏。仿佛真的是将她当做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放肆!”下意识的,她低声喝道。


    话一出口,两人都怔住。


    灯火中,少年英俊的脸僵了僵,一双锐利的漆黑双眸瞬间划过复杂神色,他收回手,轻笑一声,淡淡道:“还是头一遭,有人跟我说放肆。”


    沈妙心中有些恼怒自己的失态。谢景行这人做事总是有些出乎常理,方才她情急之下,竟拿出从前后宫中当皇后的做派来了。这人聪明的紧,莫要被发现了才好。可不知道说什么,她只好沉默。


    谢景行打破了沉默,他在沈妙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个纸包打开,竟是一水儿做工精致的糕点。比起京城中的广福斋模样更加好看。


    谢景行大口大口的吃糕点喝茶,道:“来的匆匆,晚饭也不曾用,啧,这茶真难喝。”俨然一名挑剔的公子哥儿模样。


    “谢侯爷是来喝茶吃点心的?”沈妙看着他。


    “自然不是。”谢景行忽然一笑,捻起一枚点心塞到沈妙嘴里,他动作太快,沈妙反应过来时,嘴里已经是甜甜的滋味了。


    谢景行托腮,看了她一眼,姿态闲适,说的话却锋利的很。


    “吃了我的东西,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糕点的清香在嘴里化开,带着淡淡的甜和适度的果味,入口唇齿留香,便是连沈妙这种不爱吃甜的人,都忍不住觉得美味。


    “豫亲王和你,什么关系?”


    沈妙看着他:“你倒不如问我,今夜为何要这样做。”


    “你愿意说,我便洗耳恭听。”


    “辱人者人必辱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谢景行眸中神色变幻几许,扬唇一笑,语气有些莫名:“你倒心狠,将你姐姐和豫亲王老狗凑成堆。”


    将豫亲王说成“老狗”,也只有谢景行这般无法无天的人才胆敢说出来。


    “他们将我送出去的时候,也未曾想过我是妹妹。”沈妙针锋相对。


    她言辞冰冷,不加掩饰对那些人的厌恶和鄙弃。灯火中神色漠然,一双眼睛似乎有火光在燃烧。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谢景行伸了个懒腰:“豫亲王事后不会饶你。”


    “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沈妙不为所动。


    “你与我说这么多……”谢景行沉吟,身子突然往前一倾,几乎要堪堪到达沈妙的鼻尖,他凑得这般近,饶是沈妙也忍不住微微一惊。然而气势上并不希望被压倒,便动也不动的稳坐着。


    少年一张脸俊美绝伦,嘴角的笑容带着邪气,声音却含着刻意的轻佻,在她耳边低声道:“不怕我告诉别人?”


    “小侯爷爱做什么便做什么,总归我也很好奇,临安侯府是否有什么动作,大半夜的让嫡长子来卧龙寺散心。”


    谢景行今夜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而他带着一众身手不凡的黑衣人,身份更是令人震惊。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谢景行并不是来看她的,大约是自己在筹谋什么,两人恰好撞上了。


    少年的眼睛生的很漂亮,是一双极美的桃花眼,笑的时候直把人的心神都能吸引,然而冷下来的时候,却散发着冰冷的危险光芒。


    有一瞬间,沈妙都被谢景行的气势所压倒。她不是没见过那些有威压的人,秦国皇室,明齐皇室,甚至那些嚣张无比的匈奴,可面前这人,却似乎更加危险。


    “你胆子不小。”他微微一笑。


    “彼此彼此。”


    谢景行站起身来,扫了她一眼,淡淡道:“老狗的事,本候一点兴趣也没有。今夜之事你敢透露半分,沈家丫头,杀人灭口,可不是说说而已。”


    话音刚落,他便打开窗掠了出去,消失在夜里的雨幕中。


    凉丝丝的雨水顺着窗户飘了进来,也飘到了沈妙的脸颊之上。冷意顺着脸颊爬上来,风将头脑吹得清醒了些,沈妙松了口气。


    和谢景行打交道,仿佛在钢丝上走路似的。这少年年纪轻轻却深不可测,每一句话看似无意,却是拐着弯儿在试探。那种危险的感觉让她不安,虽然她并未将临安侯府当做是沈家的仇敌,可如今两府的关系泾渭分明,谢景行自然不会全无芥蒂。


    今夜的夜遇,谢景行应当是来做什么事情的。和那京城中轻佻玩笑的谢小侯爷不同,雨夜中的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当初她只知道谢景行却是有几分本事,如今想来,临安侯府的秘密,也不简单。


    目光落在桌上,谢景行未吃完的点心还留在桌上,若非这些,一切仿佛是一场了无痕迹的梦。不过眼下并非思索这些的时候,谢景行于她现在也不甚重要,明日……一切且待明日。


    后山上,淅淅沥沥的雨水打湿整座山峦,树下站着一行人。


    为首的少年身材修长,雨丝打湿了他的衣裳,也打湿了他的头发,然而他站立如雕像般,动也不动,只是看着山下出神。


    片刻后,山下某处,蓦地绽放出一小朵烟花,说是烟花,倒不如说是一小丛亮光,且消失的极快,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散了。


    少年转过身,语气平平听不出起伏:“事成。”


    “少爷受伤了。”身边的中年大汉皱眉。


    他低下头,瞧着手臂上的新鲜刀痕。方才那屋中的熏香本就是针对男子所用,一旦吸入,被欲望所导,人也会理智渐失,一味陷入疯狂。对于女子的效用倒不那么强,那丫头躲过一劫,他虽理智超然,到底不是圣人,怕出意外,只得用这样的法子保持清醒。


    “回去再说。”


    “少爷,”中年汉子却有些迟疑,继续开口:“那沈家小姐今日见过……”


    “铁衣,一个小丫头,我还犯不着出手。”少年漂亮的桃花眼一闪,语气颇有冷意。


    大汉有些惧怕于他,想了一想,却还是鼓起勇气道:“可沈家也许知道……”


    “沈家不知道。”少年冷冷道:“沈家人,都蠢,好容易出了个聪明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可惜了。”


    中年大汉动了动嘴唇,却终于不说话了。


    “走吧。”


    与此同时的北阁。


    和最里屋毗邻的屋中,任婉云坐在桌前,她只点了一小盏油灯,灯火明明灭灭的跳动,如同她的心。


    香兰道:“夫人,已经三更了,且歇着吧。”


    任婉云摇头,面上显出一点烦躁来:“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总有些不安,这种不安也不知是从何而来。而桂嬷嬷也说了,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并且她自己出了院子,也听到最里间房里传来的动静,在雨夜中模模糊糊听得不甚真切,却能听到女子哭喊挣扎的声音,虽然听得不甚清晰,其中的凄厉和悲惨却让人听得清清楚楚。任婉云听得脸红心跳,却也忍不住心惊肉跳。从来京城传言豫亲王玩弄女子的手段颇多,如今看来,果不其然,想来沈妙定是要受一番折磨。虽然心中有些害怕,在害怕之余却又生出了一股快慰。


    在沈家三房中,沈妙仗着有沈信在背后,无论何事外头第一个看到的都是沈妙。沈玥是名动京城的才女,唯有沈清稍显平庸。可她还有个儿子,沈丘如今跟着沈信,日后必然会跟着沈元柏争夺家产,可如今,沈妙还不是任人玩弄?那她那个眼高于顶的大嫂,得知女儿做了这等丑事,是会护着沈妙呢?还是会给沈妙一根白绫。


    这么一想,任婉云心中的慌乱倒是轻了些。她瞧了瞧天色:“我歇一会儿算了。”


    香兰和彩菊见她终于肯歇着了,不禁面露喜色,忙扶着任婉云到床上躺下,道:“夫人且歇着,明日还得存着精神头呢。”


    “是啊。”任婉云喃喃道:“明日还得存着精神头。”毕竟明日的那一场精彩好戏,可要等着她去亲自收尾。


    这场雨一直下了整整一夜。


    静谧的山林中,雨后方歇,万物凋零,秋雨过后更显凉薄。空气中充斥着湿润的芳香,一大早,寺庙的撞钟和尚便开始撞钟。


    沉闷的钟声惊醒了熟睡中的人,任婉云睁开眼,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总是做噩梦,临近天亮才睡着,这一醒来,额头上竟然全是汗。


    “夫人醒了。”香兰上前道:“擦擦脸吧。”


    任婉云梳洗过后,看了看外头。窗外已经恢复了雨后的宁静,鸟儿叫的兀自欢快。


    她笑道:“换件亮色的衣裳吧。还要那朵红宝石镶翠珠花。”


    她如今年纪已是中年,早已习惯了穿些暗色的衣裳,难得亲自挑亮眼的衣裳穿。彩菊笑道:“夫人想来心情不错哩,穿这般亮色,人也精神了不少。”


    任婉云看着镜中,满意的笑了。她自然心情不错,可以说是高兴雀跃了。


    待一切准备完毕后,她道:“走吧,该去叫我那‘疲乏’的侄女用饭了。”


    北阁最里间,静悄悄的,院子里连一个丫头也没有。任婉云瞧见,目光颇为满意,想来豫亲王办事也是极为妥帖,连丫头也打发了。


    若非怕惹来事端,她甚至恨不得将里头的人失身之事立刻昭告天下,不过是为了之后的手段,暂且按捺了。


    “你去敲门。”她对香兰道,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身子脏了的女人,她也是瞧不起的,偏偏忘了,让沈妙变成如今这样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


    “五小姐,”香兰走到门前叩门:“大夫人来了。”


    门里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仿佛根本没有人一般。


    “五小姐,大夫人来了。”香兰继续道。


    可是叩了许久门,都未曾听到有人回答。


    任婉云叹了口气,笑着道:“这五姐儿,真是孩子心性,天都大亮了还惫懒,等下耽误了上香的时间可不行。还是我来吧。”


    她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柔声道:“五姐儿,该起床用饭了,用过饭咱们还得上香呢,可莫要任性了。”


    屋内依旧无人回答她的话。


    任婉云转过身,有些无奈,不知在向自己解释还像是同别人解释,轻声道:“算了,直接推门进去得了。五姐儿那几个丫头也不知事,这般擅离,回去定要好好惩治一番。”说着就要推门进去。


    “二婶。”轻飘飘的声音却在静谧中响起。任婉云先是一愣,以为那声音是从房屋内传来的,却听得香兰和彩菊齐齐道:“五小姐,二小姐。”


    她诧异的回头,便瞧见沈玥和沈妙站在一处。


    今日沈妙穿了一身雪白的素绢裙衫,外头罩着月白绣牡丹的披风,乍一看仿佛在出孝。要想俏一身孝,见惯了沈妙大红大绿,有些土气的装扮,这一身简直飘逸出尘,配着她略显清冷的神色,竟然有种动人的感觉。


    沈玥眼中闪过一丝妒忌,不知何时起,这个草包堂妹竟然在容貌上也不遑多让了。却没有想到,原先沈妙长得便不差,不过是因为被刻意打扮成了庸俗的模样,如今气质首先夺人,加之容貌渐渐长开,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任婉云也被沈妙这般打扮晃了晃眼,她皱眉道:“五姐儿怎么穿的这般不吉利?这白啊素啊的,不知道还以为咱们家办丧事呢。”


    “二婶今日却穿的鲜亮。”沈妙轻笑道。


    任婉云瞧着自己的衣裳,忽而想起了什么,仔细打量着沈妙。她不知沈妙怎么会从外头回来,看上去还一副坦然的模样。不过昨夜的事情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她。她有心想要确认什么,便自己走上前去,走到沈妙面前,笑盈盈的拉着沈妙的胳膊,关心的问:“五姐儿昨日睡得可还好?”


    “谢谢二婶费心,睡得还不错。”沈妙微笑。


    任婉云仔细观察着沈妙的表情,瞧见她神情不似作假,心中有些惊疑。这沈妙什么时候练就的这般不动声色的本事了,寻常女儿家遇到这种事,不都该哭天抢地?何以她这么平静?莫非都是装出来的,昨夜那叫的凄惨的女声,她可是听得真真切切啊。


    瞧着沈妙那一双清澈的眸子,任婉云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安,这股不安让她有些慌乱。她笑着凑近沈妙,道:“五姐儿睡得好,我便安心了。”


    乍看之下却发现,沈妙的脖颈洁白如玉,她本来就生的肤色白皙,此刻更是如玉一样,连一丝半点污迹也没有,更勿用提伤痕了。


    不可能啊,豫亲王玩弄女子的手段,历来残暴,沈妙怎么可能身上不留下痕迹呢?


    沈玥瞧着沈妙,又瞧了瞧任婉云,她感到大约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到底是什么事却不知道。


    任婉云的不安越来越大,她攥住沈妙的手,笑着拉家常般的道:“这天气可真冷,五姐儿穿这么薄不冷么?”说着说着,任婉云突然猛地一拉沈妙的衣袖,那白色的衣袖一下子被拉高,露出一截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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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她为了救他,轻颂《痴情咒》,独自面对着那万千气剑,独自面对着那一柄睥睨天下的巨剑——诛仙!最后香消玉殒,只残留一魂一魄在合欢铃中;   十年后,他堕入魔教,成了大名鼎鼎的“血公子”,杀人无数,奔走天涯,为的便是将她救活,不想却在最后,功亏一溃,竟是连她的遗体都再找不到,…

埃及神主

奇谜无数的古埃及,方邃穿越而来,修行太阳金经、亡灵死书,成就玄通无上,驱策诸天神魔,纵横大地星空。   他的修行之旅,将遵循神魔足迹,涉及笼罩人类历史的地外文明、金星木星遗址,以及死丘之谜等诸多玄谜。   深夜,他仰望无垠星空。   那里深邃绮丽,秘渺无边,为万事万物的起源,亦是一切的终尽!

一鬼子一功德,从民兵到抗日奇侠

赵毅意外穿越到了抗战年代,没想到激活了功德系统,只要杀鬼子就能积累功德。 四万万同胞的血海深仇,牢记铭心的屈辱以及那将鬼子赶出去的决心,赵毅势要让鬼子血债血偿。

天才相士

铁口直断,一卦千金,快意恩仇某神棍传承的天才相士,在都市行走时是相当吓人的……   相士在此,恭候大驾光临。

战锤:我不要成为臭罐头啊!!!

这是个黑暗至极的世界。帝皇行走于人世,试图重建帝国荣光。但人类的命运早已被邪神玩弄。风雨飘摇的未来,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和战争。直到——那个名为哈迪斯的死亡守卫出现。命运的丝线交错,来自外界的存在能否扭转这万千众生注定的悲剧?诸神纷纷下注。但这些,哈迪斯目前都不知道,他现在正哭得像个被踩了脚趾的屁精。“救命啊!!!这里怎么是战锤的世界呃啊啊啊啊啊?!”“还有,我怎么是个死亡守卫啊?!!”“现在撞死自己重开还来得及吗?!”搞笑小说,死宅不正经男主穿到grimdark的世界里,在皮断腿和哭得像个屁精里左右徘徊。群号287540541除了催更,聊啥都行

明月冷剑心

或许他原该一生流连于红楼,浪荡公子本无愁。 或许他本就不是冠世侠者,也不愿先天下之忧。 究竟是天降奇遇,还是飞来横祸? 曾向往的江湖,或是重重的噩梦,一眼望不到头。 刀光剑影之中是何人眼眸粲粲如星火? ......;把酒笑谈天下第一又如何? 只凭那方寸赤心,侠骨煨热,快意恩仇,纵马狂歌,笑看红尘滚滚,尝尽悲欢离合。 风霜血雨未能洗尽一身桀骜, 待归来之时,依然是那个浪荡公子。 只给这红尘俗世留下一个背影,天地之间,唯有一袭白衣, 放声唱道: “悲狂公子笑隐刀,亡命佳人泪红绡。世间哪堪佛陀语,直把秋风换宫袍。” 大笑离去,莫问归期。【展开】【收起】

边缘

一下轻轻的点击,一个平凡男人的命运从此逆转:为了生存,他用尽手段,为了活下去,他努力进化!他同一群不凡的同伴,纵横往返于各个经典影视游戏作品的世界中,与那些大名鼎鼎的英雄美人一起或冒险、或厮杀、或演绎经典爱情、或品尝悲壮别离……   就是一群倒霉鬼,在各倒霉世界转悠的那些个事儿。 作品相关 序   人类天生就是很自恋的一个种族。他们相信自己是智慧的、是强大的、是高级的。   他们在一个名为...

贵妃每天只想当咸鱼

萧兮兮穿越回古代,成了太子的小老婆之一。 本应该是宫斗的开始,可她只想当咸鱼。 争宠?不存在的! 咸鱼才是生存之道,混吃等死才是人生真谛! 可偏偏, 高冷太子就爱她这一款。 …… 萧父:闺女,你要争气啊,咱家可就指望你攀龙附凤了! 萧兮兮:不,我只是一条咸鱼 宫女:小主,您要争气啊,一定要打败那些绿茶婊成为太子妃!

重生之流年

回到十年前,在思想尚未开放,信息尚未发达的小城市,方洛要做的就是狠狠地拥抱狗娘养的青春,偷偷牵曾经爱慕的女孩的手,奔向未来。

猎击三国

一把千步狙敌的超级强弓;一条无坚不摧的无敌铁臂;一颗永不言败的壮志雄心。   赞誉者,称之为辽东天驹;敬畏者,称其为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穿越三国,日杀一将,肇始河北,兴于辽东,虎视中原,席卷天下。   这,就是属于马悍的三国之路。   他不算三国第一神射手,但绝对是三国第一狙击手。   “给我一把好弓,一匹快马,充足的箭矢,我可以,射、爆、三、国!”   ——马悍

我在决斗都市玩卡牌

在完全潜入式集换卡牌游戏《游戏王:链接世界》中创建小号的苏羽,莫名其妙穿越去了游戏世界,甚至自带NPC模板。时间回到了游戏开服之前,玩家还有一个月降临,无名的法老王还沉眠在高中生武藤游戏的体内,具有跨时代意义的大赛决斗都市也还未启动。当游戏正式开服,玩家登陆,发现游戏中多出了个原作中没有的全新NPC。苏羽:那边的玩家要不要来抽卡包啊?五十一包,五百十连,价格公道,童叟无欺!玩家们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商品列表里被标记为UR的强欲之壶,一个个目光灼热,脑海里不约而同冒出了相同的念头————只要抽到那张卡!我在决斗都市玩卡牌,我在决斗都市玩卡牌小说笔趣阁,我在决斗都市玩卡牌免费阅读,游戏王我在决斗都市玩卡牌,我在决斗都市玩卡牌TXT下载笔趣阁,我在决斗都市玩卡牌下载,我在决斗都市玩卡牌听书,我在决斗都市玩卡牌笔趣阁,我在决斗都市玩卡牌精校,我在决斗都市玩卡牌TXT,我在决斗都市玩卡牌小说,我在决斗都市玩卡牌百度百科,我在决斗都市玩卡牌名称被占用,我在决斗都市玩卡牌小说下载,

我的老婆是重生的

一文钱难死英雄汉!   因为没钱求医,奶奶过早的撒手人寰;   因为饥饿,他被迫向人开口乞讨;   妹妹病重,他给医生下跪,磕头求救的时候,他向自己发誓:他,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   他是被遗下的知青后代,在大山深处,捡到了一个弃婴——因飞机失事而重生在婴儿身上的董洁,且看他怎样在重生人士的影响下,开始自己波澜壮阔又精彩的一生……

茁壮的草根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锋芒毕露。草根宁向东,逆天改命二十年。

我在精神病院学斩神

你是否想过,在霓虹璀璨的都市之下,潜藏着来自古老神话的怪物?你是否想过,在那高悬于世人头顶的月亮之上,伫立着守望人间的神明? 你是否想过,在人潮汹涌的现代城市之中,存在代替神明行走人间的超凡之人? 人类统治的社会中,潜伏着无数诡异;在那些无人问津的生命禁区,居住着古老的神明。 炽天使米迦勒,冥王哈迪斯,海神波塞冬……而属于大夏的神明,究竟去了何处? 在这属于 “人”的世界, “神秘”需要被肃清!

天配良缘之西烈月

他会踏上这片奇异的海域,不过是想谈成一笔买卖,不承想,却迎来一场赌局。女人他见的多了,女王他倒是没领教过,可以一试。听说女王大人喜欢逛伶人馆,那么他就先从“卖身”开始吧。 她是天生的王者,不管是夺嫡登基,还是变革维新,她都应对自如。直到——那个男人闯进她的世界,从此便不得安宁。先是突染奇毒,紧接着遭到伏击暗杀,之后叛党作乱,朝堂动荡,各种麻烦接踵而来,他一定是她命中的克星! 他们一...

天书奇谭

“道门的要用清水蒸,肥嫩绵软好生吞;佛门的该用热油烹,爆鲜酥脆一口闷;魔门的同道宜活剐,滴滴精血香喷喷;凡人没味须腌制,三泡三晒配菜羹……”   “茉莉!这歌词太奇怪了!你的三观有问题啊!”立志改邪归正重新做人的吴解大声喊道,“我们这本书是正派的仙侠小说,不是黑暗流啊!”   ——充满正能量的仙侠小说《天书奇谭》

我的坏坏房东

我的房东是个叫陈姝涵的年轻美女,我和她签住房合同的时候才知道她22岁,那天晚上我发现了她的秘密,于是我决定…… 编辑推荐:   本文曾以网络直播贴的形式发布于李毅吧,24小时收到了2万回复,原帖《我发现了年轻女房东的秘密,今晚我决定用老干妈报复她》保存于内涵吧,截止目前网络回复量高达五万。

让你写奋斗,你写落榜美术生?

送外卖的穿越成参赛选手,全国青年创作比赛近在眼前,毫无创作细胞的林澈傻眼了。 好在平行世界资讯不同,他照搬记忆里的故事。落榜美术生、《活着》接连登场,震惊全场。 天才少女质疑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