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楣姐弟逃跑两日后,永乐帝以叶家勾结卢正淳,参与谋反一事,将叶家上下屠戮了个干干净净。对付叶家比对付卢家要容易一些,卢家是叶家的依仗,卢家倒了,一个叶家,翻不起什么波浪。纵然叶茂才在世的时候有许多人脉和追随之人,不过在永乐帝的铁血手腕之下,众人也都看的清楚,生出惧意,不敢再如以前一般放肆了。


    叶茂才是永乐帝亲自定的罪,于午门斩首,说起来,叶茂才倒也不冤枉。沈妙把从叶楣那里换来的东西,挑出有关皇室的交给了显德皇后。叶茂才为了牵制皇室,倒是也暗中动了不少手脚。这份东西反而成了为叶家定罪的重要证据。


    于午门斩首,皇家这一回立的威可是很大了。


    而跟着叶楣和金星明的墨羽军也不时地传回消息,他们逃跑的很是顺利。大部分的人都相信了叶家这对新认回来的姐弟是死在了断崖处,原因是夜里潜逃的时候没看清路,慌不择路摔下了悬崖,死无全尸。虽然大凉的官兵也在继续搜捕,不过确实也未曾发现他们二人的踪迹。


    外人都道是叶家人无一生还,却除了有一人,便是叶鸿光。沈妙让莫擎去处理了一下,不过叶鸿光直到现在还未醒来,高阳说能不能醒来全靠叶鸿光自己,指不定就这么一辈子睡下去。


    而谢景行,是在一个雨夜回来的。


    一阵秋雨一阵凉,沈妙在灯下看书,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细小的声音,天气也已经渐渐生出凉意。桌上的茶很快就凉了。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外头携卷着寒气的风雨也进来一些,沈妙回过头,谢景行关上门走进来。他的衣裳都被小雨打的有些湿,脱了外裳,见沈妙愣愣的盯着他,不由得唇角一翘,走到她身边捏一把她的脸:“不好,我夫人变傻了。”


    沈妙拨开他的手:“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连话也不传一句?”


    谢景行一走就是好些日子,连个信儿也不传,沈妙饶是好性子也被弄得有些恼火。至少得报个平安才是,这府里上上下下又都不知道他的行踪,真真教人伤脑筋。


    谢景行哄她:“我怕和你说话就忍不住想回来,皇兄交代的事情没办法,耽误不得。”他揽着沈妙的肩似笑非笑:“早知道夫人如此想念我,我就该早点回来的。”


    “你干脆别回来了。”沈妙余怒未消。


    谢景行想了一想,便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道:“这样吧,为了补偿夫人,今日我就任你摆布,绝不挣扎。”


    沈妙忍不住笑了,道:“有病你。”


    谢景行见她笑,才道:“哄好了。不过我回来听说了一件事,”他看向沈妙:“你把叶楣放跑了?”


    “不是把她放跑了。”沈妙道:“她要去明齐,还偷了叶茂才搜集的有关大凉的秘密,想来她是要凭借着这个去投靠明齐的贵人了。我把她的那些东西换掉了,还送了一些兵防图之类的,想来作用更大些,说不好,凭这个,她还能弄个皇后当当。”


    谢景行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目光眨了眨:“夫人这招好毒啊!”


    叶楣欢天喜地的拿着这些“珍贵”的东西去找明齐的贵人,都有兵防图这种重要的东西,贵人只要不傻,都会利用重重关系,将这东西呈上给傅修宜,来换取天下的功勋。可谁又知道,这兵防图却是沈妙画的?这要是傅修宜照着这上头的打,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妙挑眉:“我就是毒妇,蛇蝎心肠,那又如何?”


    “非常好。”谢景行悠然道:“我就喜欢毒妇。”


    “那些我送给叶楣的东西,后来我自己又默了一份一模一样的。”沈妙道:“等会儿我拿给你。明齐和大凉总会开战的,到那时,有了这东西,你总能知道明齐做的是什么打算,事半功倍也好。”她想了想,又补充:“最好在一开始的时候给傅修宜些甜头,让他以为那些东西都是真的,试探过真假之后,他一定会按照其中所安排的加大人手布置,到时候再将计就计,反而更加划算。”


    谢景行一笑,道:“你算得还挺厉害。”


    “什么时候走?”沈妙问。


    沉默片刻,谢景行才道:“你知道了?”


    “你以为可以瞒很久么?”沈妙叹息一声。见谢景行没说话,反而自己笑起来,道:“诺。”她倒了一杯茶递给谢景行:“以茶代酒,先遥祝你顺利了。”


    谢景行怔了怔,便也接过茶水,看着沈妙。


    “倘若你胜了,回来后记得送我一个心愿。”她说。


    “你想要什么心愿?”谢景行挑眉,眸中亦是浓浓笑意。


    沈妙想了想:“先欠着,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可以。”谢景行打了个响指:“我也有个心愿,你现在就要满足我。”


    “什么?”


    他一把把沈妙扛在肩上就往后面走:“陪我洗个澡。”


    沈妙:“……”


    未央宫的花,凋谢了很多了。


    在春日里繁密夏日里茂盛的花朵,到了秋日,一片片凋零,看着就格外惨淡些。不过宫女们又找来一些菊花,大朵大朵的紫色白色黄色,已经有了初绽的苗头,似乎可以将这冷清消融一些。


    不过秋日本就是肃杀的,又岂是几盆花就能改变的?


    秋雨细细密密的飘进来,有些飘到了屋里。陶姑姑把窗户关好,又将小火炉拨弄两下,才轻轻地退了下去。


    永乐帝半倚在榻上。


    他其实生的十分俊美,然而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无甚表情,于是那俊美便也被人忽略了。人们看到的是帝王不近人情的冷漠,心机深沉的手腕,褪去永乐帝这个身份,谢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倒是无人知道了。


    或许,有两个人是例外。一个是睿亲王谢渊,显德皇后也算一个。从前的敬贤太后大约也能算上,只是斯人已故去,如今再说都是无用。


    显德皇后正在熬花茶。


    采集来的花瓣,有去年埋在树下的初雪,放上一汤匙蜂蜜,小火慢慢偎着,清甜的香气从小壶里一点一点散发出来。配上一叠御厨房里刚出锅的桂花酥,热乎乎的,甜蜜蜜的,教人甜到心里去。


    显德皇后挑了一盏茶,递给永乐帝。


    “去年臣妾和秋水一起采的初雪,”显德皇后自己尝了一口,笑了:“很甜。今年等到了冬日下雪的时候,臣妾再去采,皇上若是喜欢,也可以一同来看看。”


    永乐帝看着她,默了片刻,道:“今年冬日,朕还在,就陪你。”


    显德皇后手一颤,一大滴茶水倾倒出来,倒在了她的手背上,疼的她“嘶”了一声。


    永乐帝见状,就顺手从一边摸到手绢,拉着她的手,一边擦一边责备:“怎么这样不小心?”


    那水却未曾擦干,反而越来越多。


    显德皇后哭了。


    她的眼泪也滴在手背上,温温热热的,反倒像是比那滚烫的茶水还要灼热。她说:“皇上何苦说这些戳心窝子的话惹臣妾伤心。”


    永乐帝动作一顿,看向她:“晴祯……”


    “臣妾自进宫以来,皇后这个位置,坐的也是很懂事的。什么知道什么不知道,都一清二楚。皇上做什么,臣妾也绝没有半句怨言。但是就算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皇上也要这样对我么?”她说的话都是控诉的话,语气却是十分平静,好似就算心中满腹委屈,对着永乐帝也发不出火来一般,她道:“皇上不屑于哄哄我,非要我到最后一刻都要保持清醒,但皇上难道不知道,清醒的滋味有多痛?”


    永乐帝顿了很久。


    很久之后,他又重新拿起手绢,替显德皇后擦拭手背上的泪滴,道:“晴祯,朕这辈子对不住的女人除了母后,你是唯一一个。你是唯一能站在朕身边的人。”


    “清醒的滋味,朕也很清楚,朕别无选择。”


    显德皇后盯着自己杯子里的花茶,道:“皇上已经决定了么?”


    “朕决定了。母后当年也曾说过,天下江山,英雄辈出,朕做不了英雄,但在有生之年,能把大凉撑到如今模样,了了卢叶两家,已经知足。剩下的路,要靠谢渊去走。而后种种,朕管不了,但是,”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朕还是希望,能够如母后所说,大凉繁盛,天下清名,江山帝位,百世绵延。”


    “晴祯,”永乐帝叹息:“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倒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醒来。如果到了那一日,朕交代你的事情,你一定要办到。在那之后,你就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吧。清醒也好,糊涂也罢,只要你快乐。”


    显德皇后低着头,繁复摩挲着茶杯的边缘,过了好半晌才看向永乐帝,面上浮起了些微微笑容,道:“陛下可还记得与臣妾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臣妾煮了花茶给陛下喝?”


    那时候显德皇后的母亲带着她进宫来见敬贤太后,敬贤太后本就在为永乐帝挑选妻子。那一日也来了一些别的臣子家的小姐,琴棋书画,可着劲儿的在永乐帝面前献艺,也不过是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偏就她一人坐在角落,安静微笑着,淡淡看着一切,反倒是对这一切都不甚上心的模样。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之位,亦或是丰神俊朗的年轻帝王,都没有入着她的眼。


    敬贤太后就问她,可有什么才艺。


    当时显德皇后是怎么答的,她说:“臣女愚钝,未有拿手技艺,只是寻常在家,偶为父兄煮茶,父兄觉得甚好。”


    当时别的小姐都面露不屑之意,煮茶这些事,交给下人来做就好了。一个千金小姐,不晓得练些拿得出手的才艺,只会煮茶,还真当自己成婢子了不成?


    敬贤太后却十分满意。


    后来,敬贤太后对永乐帝道:“哀家看晴祯这个孩子就很好,煮茶看品性,她很稳重,心性平和,可以和你携手一生,无论是大风大浪,还是细水长流,她都甘之如饴。这很好,很难得。”


    永乐帝想起敬贤太后的话,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显德皇后。


    显德皇后正轻轻吹着茶杯水面上漂浮的花瓣儿。


    自打显德皇后进宫之后,这么多年,果然如敬贤太后所说,她的确是一个心性平和之人。从来不多问,也不多事,只是默默地坐着。仿佛任凭时光流转,她还是最初的模样,坐在角落里,拿着一盏茶,微微笑着,沧海桑田亦不变。


    显德皇后察觉到永乐帝的目光,微微一笑:“皇上,今日我们便不要想其他事情了。既然秋日已至,今日就放松一回,如同从前一般,喝喝茶,下下棋,弹弹琴,写写字,可以吗?”


    “好。”永乐帝点头。


    他答得爽快,向来有些冷漠到近乎刻板的脸也带了微微笑意,竟是让显德皇后吃了一惊。耳后反应过来,便是如生怕永乐帝反悔一般,急急起身,道:“那臣妾就去将之前景行送来的那盒玉棋子拿来。景行送来后,皇上也就与臣妾只下过一回,白白浪费了好棋子。”


    永乐帝好笑:“让陶姑姑去拿就是了。”


    “她不知道在哪。”显德皇后道:“臣妾藏起来了。皇上在这里等等臣妾。”她提起裙裾,有些小跑着往后面去。


    显德皇后自来都是贞静柔婉的模样,还极少有这般时候,倒是显出了平日里没有的少女娇俏来。永乐帝瞧着她,瞧着瞧着,目光却是有些痛惜起来。


    他倏尔蹙起眉,猛烈的咳嗽两下,从袖中抓住一方帕子捂着嘴,半晌,才将那帕子从嘴边抹去。亦是干干净净,什么都看不出。


    那帕子被他捏在掌心,露出的一个褶子里,却透出了一点嫣红。


    十分醒目。


    他顿了顿,将帕子收进袖中。望着复又拿着棋盒小跑着出来的显德皇后,微微一笑。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异常的平静。


    平静的像是在细水长流的日子中,从来未曾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仿佛在历经千帆之后的尘埃落定,处处都是安定和祥和。


    谢景行和沈妙这些日子都在陇邺里,白日里就四处逛逛,或是在府里弹琴写字,偶尔谢景行兴致来了,拉高阳比划,沈妙就和罗潭去研究些别的。夜里的时候,就和谢景行讨论着那几张兵防图。他们二人一个善于攻击一个善于防守,算计起来的时候亦是有所长短,非常合拍。谢景行霸道,见不得缠缠绵绵绞死敌人的手段,但直接又难免有风险,每每和沈妙争执,霸道的自行决定拍案而起,沈妙也懒得管他。到了半夜的时候,他就又自己趁着无人默默溜回床上。


    沈妙拿话呛他的话,谢景行就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用另一种方式好好“惩罚”。


    日子就这么细水长流的过去,可是众人都心知肚明,不过是在趁着还未离开的时候纵情缠绵,一旦战争开始,分离是必然,而那些分离的日子,就要靠这些日子的缠绵回忆来填补了。


    那一日究竟还是到了。


    明齐在一个秋雨飒飒的夜里,越过两国之间的边境,对边境处的守卫兵们发动了袭击。另一头,秦国以水路靠岸,自大凉北部的渔村上岸,对岸上村民进行了大肆屠杀。并以此为据点,深入内陆,发动侵略。


    战争打响了。明齐和秦国暗度陈仓也好,瞒天过海也罢,总归是“不负众望”,没能按捺住性子,徐徐图之,反而大张旗鼓,倒是说明对此很有信心。


    大凉战还是不战?


    自然是战!


    睿亲王呈请帅令,永乐帝亲自封将,点兵三十万,率大军出征。


    这不仅仅是对发动侵略国家的反击,更是在三国存立的长久历史以来,决心打破局面,将历史的车轮往前推动。


    英雄逐鹿天下,局势风起云涌。豪杰各立,人才辈出。自古乱世出英雄,战争也一样。


    大凉百姓士气不减,起先虽惶惶然,但见皇室稳若泰山,又看亲王征战在前,便也胸中涌起万千豪情,丝毫无惧也。


    出征的日期定在明日。


    罗潭看着高阳,她在大凉的这些日子以来,跟随沈妙也经历了不少事。和高阳之间之前也有误会,不过后来也解开了。高阳这人虽然老爱捉弄人,也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谦谦君子如玉,不过……对她倒也不错,也算是个好人。


    罗潭本来是要跟着高阳一同回明齐的,只因为她之前是偷偷跟着沈妙到了大凉。如今也过了这般长久,且傅修宜开始对付沈家,自然也不会放过罗家,罗潭想要跟着自家人一起共进退。


    但是罗隋的来信里却让她留在明齐。一来是罗潭回来之后并不能帮得上什么忙,或许还会被连累,反倒不好。二来沈妙要留在陇邺,有罗潭与她在一起,总归是有个照应。


    不能回明齐,也的确是做不到扔下沈妙一个人在陇邺。罗潭只能留在这里。看着高阳开始整理东西,他把一些医术和药物收拾到箱子里,让人一箱一箱的抬出去。


    罗潭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等高阳收拾完了之后,抬头,见罗潭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有些莫名其妙,就道:“平日不是总吵吵闹闹,今天这么安静,心情不好?”


    “你明天就走了。”罗潭道:“在路上,一定要保护好亲王啊。”


    高阳噎了一噎,道:“我保护他?他保护我差不多。”


    “你可是他的手下。”罗潭别别扭扭道:“当然,你自己也多注意一些。”


    高阳一怔,待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的时候,就微微笑起来。


    罗潭成日对高阳不是欺负就是欺负,诚然高阳也是极爱欺负她的。这二人凑在一起成天打打闹闹,好好说话的功夫都很难。罗潭的性子本就是大大咧咧,也很难去叮嘱旁人细节的东西,今日能对高阳说句好话,已经很是难得了。


    高阳就走近她,故意问:“多注意一些,多注意些什么?”


    他本就生的俊秀,平日里又总是一副斯文温和之态,靠近的时候,笑意都有些促狭。罗潭莫名其妙的红了脸,一把推开他,没好气的道:“还能注意什么,当然是注意别死了。”


    “我死了你不是觉得很好么?”高阳摇了摇扇子:“这整个高府都能被你霸占了。里面的下人随你差遣,金银珠宝随意用,还有那些商铺田庄……。”


    “等等,”罗潭听他越说越过分越奇怪,忙打断他的话,道:“谁稀罕你这些东西了?我们罗家也不缺的好吧?再说了,你当我是傻子啊,这都是你高家的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死了,这些东西怎么会归我?你是疯了吧。”


    高阳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自己不知道么?”


    “知道什么?”罗潭疑惑,随即试探的问:“莫非……这是我爹送给你的?其实你是我爹的人?”她一把捂住嘴,惊恐道:“我爹派你来监视我的?”


    高阳:“……”


    半晌之后,他才认命的叹了口气,敲了敲罗潭的额头,道:“平日里看着挺精明的,怎么这会儿就这般傻呢。”


    罗潭道:“喂,你先说清楚。”


    高阳一根手指突然放到罗潭嘴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罗潭一怔,只觉得被高阳手指碰到的地方慢慢的发起烫来,渐渐的烫到了脸上……


    “我和你什么关系,你自己慢慢想吧。等我回来的时候告诉我。”高阳把一本医术放到罗潭头上:“现在,先帮我整理这个。”说罢转身自己收拾起来。


    罗潭看着他的背影,却是出乎意料的没有炸毛。撇了撇嘴,竟也乖乖的收拾起来。


    “到底好了没?”


    “就快好了就快好了。”


    “嘶,疼。”


    “还差最后一点。别怕,我轻点。”


    门外,从阳莫擎和惊蛰谷雨二人俱是面红耳赤,惊蛰道:“啊,我想起衣裳还没晾,我先去晾一晾。”


    谷雨连忙道:“我也去帮忙。”


    从阳也道:“我也去晒晒被子好了。”


    莫擎猛点头。


    四人转瞬间作鸟兽散。


    唯有蹲在树上的铁衣身材巍峨,不动如山。


    屋里,谢景行无奈扶额,沈妙终于把最后一根绳子串上,满意的拍了拍他的手:“好了!”


    谢景行看着自己手腕上一连串的红色绳子,真是颇为头疼。他好端端的,绑这么多女人戴的绳子做什么。偏沈妙还托着腮,笑眯眯道:“这么多,怎么都不会断光了的。”


    他还没说话,沈妙就已经“咣当”一下站起来,“咚”的一下坐到他的大腿上,倒把谢景行吓了一跳。


    屋里的酒坛子都已经空了,满屋子熏熏然的酒气。沈妙喝的面色酡红,娇艳如花,难得笑靥甜美,双手捧着他的脸,“啵”的一下亲在他的脸上。


    谢景行已经淡定了,从沈妙喝醉了到现在,她可能已经亲了他几十次了。只要沈妙喝醉了酒,呵,基本上,能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女人。怎么说,好像非礼小娘子的登徒子。


    堂堂睿亲王活了这么大岁数,有意无意撩过的女人无数,但被女人撩就只有一个,而且还是个醒了就不认账的狠心女人。


    “这个面首生的的确是不错的。”沈妙道:“可以做花魁。”


    谢景行面无表情的盯了她半晌,才道:“谢谢夫人赏识。”


    沈妙就又满意了,说:“赏你些银子,拿去买衣服吧。”她从袖子里摸啊摸啊,摸出了个东西,丢到谢景行手里。


    却是谢景行在明齐时候给她的那枚玉牌。


    谢景行还没看清楚,沈妙又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拿错了,这个是我夫君给我的。”赶紧收了回来。


    “夫君?”他一挑眉:“你还记得你有个夫君。”


    沈妙看着他:“认得,我夫君长得比你好看啊。”


    谢景行:“……”


    “不过他要出征了。”她又把脑袋埋在谢景行肩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起来,打了个呵欠,似乎是有些困了,迷迷糊糊的开口道:“所以我喝醉了,这样他走的时候我还醉着不醒来,就看不到。”


    “为什么不想看到他?”谢景行蹙眉。


    她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因为不要他耽于儿女情长,但是如果我看着他走,我会舍不得的……”说到最后,呼吸均匀绵长,真是沉沉睡去了。


    谢景行有些好笑,最后却又渐渐收起了笑。他低头看着怀里睡着的女人,顿了顿,才轻声道:“其实你可以任性一点。”


    沈妙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抱起沈妙,将她放到榻上,替她盖好被子,却又伸出手握着她的,坐在床边,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她的睡颜,仿佛这样就满足了。


    下半夜的时候,铁衣在外头叩门:“主子,可以出发了。”


    他顿了一会儿,俯身在女人额头上落下一吻。


    然后,大步出了门。


    门被关上后,床上的沈妙慢慢的睁开眼睛。


    舍不得的。


    舍不得清醒着看着他离开,却也舍不得就这么沉醉着错过。


    离别,总归是一件让人难过又不舍的事。


    让他毫无负担的走,然后像个盖世英雄一般的归来。


    门外响起脚步声,轻而稳重,还有别的人,可是似乎怎么都能分辨出来自己想听的那一个。


    那脚步声路过房间的时候微微停了一停,然后才渐渐远去。


    漫长的黑夜将要过去了,天明既晓,新的一日即将来临。


    她也不知自己在床上睡了多久,才坐起身来,等了很久,惊蛰端着水盆进来,见她坐在床上思索,惊道:“夫人醒了?”


    “嗯。”她答:“我要进宫一趟。”

关于本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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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辛夏穿成了一个小木匠家的女儿,凄风冷雨中,只余姐弟二人,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还被人追杀,怎一个惨字了得,怎么办? 树挪死,人挪活,管它前方有什么,奔过去就是了!只是一到京城就碰到‘老友’孙子要冲喜,而且她的八字还配的不得了,这……行吧,看在有片瓦遮身的份上,姜辛夏决定先认下‘新身份’。 不是说京城繁华迷人眼的吗?怎么都是破破烂烂的,不是低矮的土屋、粗糙的工具,就是难以下咽的饭菜……就在姜辛夏暗自庆幸自己是个学建筑、搞装修的可以修屋造巷时,被她‘冲喜’活过来的未婚夫哭天喊地誓要冲破世代为匠的困局,通过科考走上一条康庄大道。 好吧,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走的独木……匠人路。从一把泥、一块砖开始,建茅屋,修民房,从三柱、五檩到四合、宫殿,哪里需要哪里上,什么一斗三升、一斗二升交麻叶,什么硬山、歇山、庑殿顶,什么难上什么,配上五脊六兽、仙人骑……一不小心混了个编制,成了工部公务员。 正在科举路上曾经的小夫婿,那他辛辛苦苦十载算什么?于长龄后悔的要死,早知道就不让隔壁的臭男人抢了媳妇。 某人:你确定敢抢?不管环境多糟,日子多难,都不要怨天尤人,努力向前,创造美好生活,这就是姜辛夏的人生信条。

快穿:从甄嬛传开始嘎嘎乱杀!

快穿:从甄嬛传开始嘎嘎乱杀! 任务者,主要替女配出气,为了完成任务,无底线手段出尽。 喜欢主角的宝子别入坑,任务者喜欢发癫,除了任务者喜欢的人,其他人往死里虐。 第一个世界:安陵容 她不要成为别人手里的刀。 这辈子,她要为自己而活。 她不要什么姐妹情,她只要有自己的孩子。 她要报复皇后,报复狗皇帝。 她还要给甄嬛沈眉庄添乱。 这辈子,她要生儿子,她要成太后。 第二个世界:如懿传,陈婉茵 这辈子不要做透明人。 这辈子不要再受欺负。 这辈子她要生孩子。 这辈子她要儿孙满堂。 这辈子她要成为太后。 第三个世界:甄嬛传,瓜尔佳·文鸳 她要报仇。 她要甄嬛沈眉庄安陵容不得好死。 她要皇后日日夜夜受折磨。 她要狗皇帝除了生女儿,还是生女儿。

我曝光前世惊炸全网

《我曝光前世惊炸全网》 【甜燃爽+双疯批+非遗传承+家国大义】 夜挽澜的身体被穿了,穿越者将她的生活变得乌烟瘴气后甩手走人,她终于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却又被困在同一天无限循环999年。 无论她做什么事情,一切都会重来,被逼成了一个掌控无数技能的疯子。 脱离循环那天,面对残局,所有人都笑她回天无力,直到她的前世今生无意被曝光—— 夜挽澜从十丈高处轻功跃下,毫发无损 有人解释:她吊了威亚 夜挽澜一曲《破阵乐》,有死无伤

盛世芳华

他带着三百名亲信返程,却被奇门阵法困在一处深山老林,七天七夜走不出去,身边的人不停死亡,人心惶惶。<br/><br/>一个骑着骡子的少女,闯入阵中,轻松将阵法破除,救了他和他下属的性命。<br/><br/>他望着少女娇嫩的脸,懊恼的说:“怎么我的姻缘来得这样早?她看上去不满十五岁,要娶她还得等几年啊。”<br/><br/>“您都二十五了,这会子才开窍,特么的这姻缘到底哪里早了?”总之就是一个古代大龄将军,自以为是因为保家卫国耽误了姻缘,其实是情志晚开。<br/><br/>偶遇某个擅长玄学的少女,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一根筋走上了追妻、宠妻的忠犬之路。

侯爷的掌心娇是朵黑心莲

古医世家传承人叶初棠卷了一辈子,将要继位的时候意外身亡。重活一世,她只想当个咸鱼,摆烂一生。 谁知开局暴击,父母与长兄被刺身亡,留下她和三个娃。三弟伤重,四弟昏迷,还有个奶娃娃嗷嗷待哺。 她掂了掂手里冰凉的窝窝头,绝望望天,一拖三,这牌烂得不如重开。 小奶团拽了拽她的裤脚。 “饿饿。”叶初棠:“……”起来干活!……叶初棠计划得很完美,养大几个娃娃,她就退休养老。 结果偏偏有个男人不如她的愿。 “叶二小姐耽搁我这么多年,总该有个说法。”叶初棠:“6。”当年赖在我家门口不肯走,到头来倒成了我的错? ……叶家不得了,叶家三郎是当朝状元,叶家四郎军功赫赫名震西北,叶家五姑娘商业版图遍布天下富可敌国。 唯独叶家二姑娘,忙着养大几个弟妹,不知不觉年岁渐长,婚事成愁。 直到某日,权倾朝野的定北侯沈延川十里红妆相迎。叶初棠沉默良久。 “这次娃你带。”

盛世春

梁宁才送走了沙场战死的大哥和二哥,万万没想到在准备跟六年前救下的孤儿履行婚约时,却被他给活活烧死! 醒来的她变成了傅家大小姐,而杀他的仇人已然身居高位,坐拥娇妻美妾,成了皇帝跟前的重臣……不怕! 她梁家姑小姐换一条赛道,依旧是那个杀伐果断的罗刹女!只是小时候老跟他侄儿玩在一起的那个不懂尊长的臭小子,怎么老缠着她?

妖女乱国

檀邀雨觉得自己一定是被 “穿越来的”师傅给坑了!三岁就被师傅调教成了 “妖女”,又搜罗了一堆 “奇形怪状”的人送到她身边。自己好不容易正了名声,爬进权利阶层,师傅一句 “你是必死之人”,直接打回泥潭。真是愁skr人!既然是必死,那就更没顾虑了! 美男?收!谋士?请!剑客?来战!不就是天道吗?你给我改了重写!

心动难挡

《心动难挡》 简介:[小太阳.漫画家女主vs高岭之花.骨科医生男主] 过完年的第二天,进入本命年的年余余仿佛霉神附体,先是在家崴了脚,误挂号成了有医院“一枝花”之称的骨科医生楚宥,没过多久又因为尾椎骨骨裂再次和楚宥相遇,在第三次因为左手骨折入院时,年余余被打上了“高岭之花狂热追求者”的标签。 莫名其妙成了某人狂热追求者的年余余“……”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楚.高岭之花.宥:“哦,我信了!” -- 两人在

重生年代好年华

《重生年代好年华》 姜馨玉前脚刚和相亲结婚大半年的丈夫提出离婚,后脚发生车祸,来到了缺衣少食物资匮乏的年代,没多久她发现,还没来得及成为她前夫的丈夫也来到了这个年代…

崔大人驾到

严肃正经的文案:阿凝是个目标明确的女孩纸,从懂事以来对自己的形象定位就是:贤淑、优雅、淡定、从容、大气!但在做到这一切之前,她首先,必须得撸起袖子掀翻那帮装逼的伪君子!!!    不正经文案:他那么耀眼,宛若烈烈金乌让人不敢直视、不敢靠近,就连他主动接近,阿凝都觉得自己要被烤化了,始终不敢置信自己竟然拥有了这个男人。    她有时候会惴惴:你不嫌弃我笨?    他道:智多者夭寿,你能拯救我和我们的孩子。    她恼怒又担忧:就算以后我生的孩子能笨点,可你又不会变笨。    他抱住她道:近墨者黑。    ——————————————    本文是悬疑、推理、逗比、暖萌,希望大家会喜欢,欢迎入坑!

燕辞归

一场大火,烧尽了林云嫣的最后一丝希望。滚滚浓烟,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乍然梦醒,人不能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林云嫣的新生,从一手烂牌开始。

穿成外室后我不想奋斗了

《穿成外室后我不想奋斗了》 修真界资深咸鱼余枝穿成大庆朝武安侯三公子的外室,此女肤白貌美,身娇体软,乃三公子外出查案某地方官所献。 余枝弄清楚自身的情况后,心态稳得很。外室就外室吧,包吃包住,工资高,要求少,老板颜值高身材好,出手大方,这样的好工作上哪找去? 余枝这条咸鱼在大庆朝浪得飞起。 苟着苟着,老板看她的眼神日渐炙热。 苟着苟着,老板不顾家族反对非要娶她当老板娘。 不要啊!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是没未来的,办公室恋情是要

春闺密事

握了一手好牌却打的稀烂的卫安死了, 家破人亡又成了下堂妻,冗长的人生就像是个噩梦。 好容易发飙一回把渣男贱女成堆炸翻,一转眼却又转回了闺阁弱女之时。 娘家没倒爹娘还在,眼看着前头全是繁花锦秀,她下定决心要好好打牌, 一念前程美似锦,一年高墙锁芳华,这一世她才是掌控命运的那只大手。 才不打算陪着渣男贱女再浪费人生,可是重新活了才发现, 自己自以为是的握有的一手好牌竟从不是属于自己的, 是逆流直上还是仍旧安心当个炮灰,这是个问题。 一个心机女重生想报恩却发现无恩可报,重新过日子的故事。

庆云浮

杨菁穿越了,穿成个搅弄风云,威风八面,镇压朝野的女枭雄。可惜,享受是曾经的,风光也是曾经。 如今新朝初立,盛世即临,她这等乱臣贼子,自是都被打得七零八落,风流云散,不成气候。 她更是身受重伤,流落市井,每顿窝头菜粥,还有了个整日想把她嫁出去的继母。 没奈何,为了生存,为了养家糊口,只能去‘仇敌’的衙门混个差事。 好歹也算是上了岸!ps:有很轻的推理。ps:女主是胎穿,她只是忘了!

鉴昭行

也没人告诉林知清,一穿越就得死呀!好在她精通心理学,一步步遇险化险,最终脱离绝境。 而且,她并不是一个人。傲娇竹马陆淮:“求饶有用的话,要你我这样的恶人干什么?”少年侯爵江流昀:“清儿说的都对。”纯情堂兄林十安:“我,我方才只是顺手而已,并没有在帮你。”身后站着众人,林知清直面眼前眼前无边的黑暗与荆棘,朱唇轻启:“人心当鉴,其罪当昭!” “我,自当踏雪至山巅!”

与卿谋

鬼庙亡魂,绣楼女尸,恶灵屠村, 乡野间疑案重重; 引绳批根,党同伐异,尾大不掉, 朝堂上危机四伏; 上一世,顶尖法医祝余拼搏事业, 年纪轻轻过劳死。 这一世,作为圣上赐婚的逍遥王妃,她只想躺平过舒服日子。 然而,新婚之夜,老天爷追着喂的饭,就送到了嘴边。 探秘,探险,探真相, 验尸,验骨,验人心。 借力打力,见招拆招。 为躺平而努力, 祝余是认真的!

烹程万里

治大国若烹小鲜,谋三国如烹龙肝。 “人活这一辈子,就像做菜,主动选材、煎炒烹炸、斟酌火候、掌控结果。”多年后,冯啸持节立于朔风中,西北望,向天狼,对着穆宁秋说出这句话。

衣手遮天

《衣手遮天》 谢景衣重生了,她不想给仇人们一个眼神,只想说:圆润的滚开!不要妨碍我成为一手遮天的大人物! 可是事与愿违,她的成功路上出现了一个开口就诛心的绊脚巨石。 谢景衣:公子为何求娶我? 柴祐琛:东京临安三千女,无人脸皮厚过你。我甚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