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平原的最后一战（中）

　　但是很显然，高览虽然已经尽可能的重视曹军大营的防御能力了，可他还是低估了张辽的设计。这是一个不对称的战争，一个拥有超越高览一千八百年见识的张辽再欺负仅仅懂得冷兵器时代战争的高览。

　　面对着向从木板上冲过防护沟的袁军，寨墙平台上的曹军弓箭手此时也不能毫无顾忌的放箭了，袁军的弓箭手此时也赶到了防护沟边，他们也对着曹军不停的放箭，以掩护战友突破。

　　正当袁军的木板架到了防护沟上，袁军士兵准备过沟的时候，正对着防护沟的曹军营寨的木墙上突然出现了许多一尺见方的口子，然后……从那上千个的墙洞中突然射出了锋利的弩箭，而且他们还专门盯着面前有木板的袁军。一时间，那些准备过沟的袁军士兵纷纷被弩箭射倒，倒栽葱一般落入下面的沟中。

　　这一下可是让袁军措手不及。高览想到了曹军挖沟必定会有问题，于是他干脆直接架桥。高览想到了曹军会用箭阵，他也准备的足够的盾牌，虽然有些盾牌显然是残次品，让伤亡比预计的多了一些，但战斗进程依旧没有被影响到，而且高览还命令自家的弓箭手也冲到前面和曹聚对射，压制了寨墙上曹军的弓手。可是高览却偏偏没有预计到曹军会在寨墙上来这么一下，这一尺见方的小孔倒是方便曹军的弩兵瞄准攒射，却让袁军弓箭手一筹莫展，根本就无法准确的用弓箭压制躲在射击孔后面的曹军。而火箭就更没用了，先不说张辽的军营就安在黄河边上，随时可以获得水源，就是那寨墙上涂抹的厚厚的泥层，也让高览断了用火箭的心思。

　　“高览还真有一套，知道我们在防护沟设置了水门，竟然想出这么一招想直接越过防护沟。不过他似乎也将你文远想的太简单了吧？”曹洪看到袁军的进攻说道。这次是防御战，指挥士兵的任务自然有那些中低级军官去做，倒让曹洪浑身不舒服。

　　张辽没有回应曹洪的话，却扭头对另一边的朱灵说道：“文博兄，这河北之地确实将才辈出啊，以步兵大破骑兵的鞠义，武力称雄河北的颜良、文丑，还有如今的张颌、高览，都是让主公眼馋的大将，可惜了啊！”

　　“可惜？不！”朱灵冲着张辽笑了笑，“张颌、高览非愚忠之辈，如今的局势，只要机会合适，他们自会投向主公的。”

　　朱灵如此说张辽自是明白朱灵已经了解了他的意思，他也不过是想借助朱灵在袁军中的人脉为战后劝降、收编袁军将士做些准备而已。而河北出身的朱灵自然不会拒绝这个善意的建议，两人一拍即合。

　　曹洪原本还想拉着张辽说话，谈听到张辽和朱灵的谈话后也安静了下来，毕竟这两人正在谈的问题关系到他家兄长未来的势力扩张。打下河北之地，朱灵这种当地出身的人将会作用极大，这可是一个榜样示范作用。

　　再将视线转移到战场上，近千块木板此时已经搭在了防护沟的两边，若是进展顺利，一千座简易的木桥一次性就可以运动上万名士兵过去。但是曹军丝毫没有给袁军机会，弩兵们通过射击孔轮番放箭，距离使得箭矢的冲击力被放大了，纵然袁军士兵有盾牌防护，也依然无法顺利通过，反而不断地有人栽倒桥下，在那些尖锐的木桩子上面又多增添了几具尸体。

　　曹军阵中的弓弩手足有数千人，寨墙上虽然不能反击，可是一尺见方的射击孔却并不会给技巧娴熟的弓箭手带来多少麻烦。从寨墙上下来的他们配合着弩兵将第一波欲借助木板过沟的袁军死死的拦住。

　　高览在后方虽然视线并不良好，但也能察觉进攻出现了问题。当前方的士兵将情况汇报到他这里时，高览果断的命令将所有准备好的木板一齐用上，他还是决定用数量来抵消曹军的质量优势，他坚信曹军的弓弩手无法彻底封锁数千块木板。

　　主将的命令立刻得到了执行，战斗已经打到这种地步，袁军第一次如此接近曹军的军营，即使内部再如何有分歧，这些将领也明白此时不是闹意见的时候。况且刚才在战斗中阵亡的士兵中也有他们的部下，若是他们此时想放水，将来就不太容易控制下面的士兵了。

　　从袁军阵中有冲出大批抬着木板的士兵，这次的数量更多，曹洪单单用目光扫视了一遍之后就感觉不对。

　　“文远，高览是否发疯了？怎么会如此进攻？”

　　看着袁军士兵疯狂的劲头，张辽也知道高览此战是下了决心的，这样的进攻方式明显是针对他设计的防护沟的，可是高览的侦查还是不够仔细，或者说他还是不了解张辽。经历过后世薰陶的张辽凡事都喜欢多准备些后手，虽然论起算计人他确实在曹营排不上名次，可是见识的更多的张辽却总能出人意料的在别人想不到的地方给予对方打击。寨墙上的射击孔和防护沟中的大量引火物就是如此，即使高览让他的士兵逃过了水淹，却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大火。经过一千余年战争史薰陶的张辽对于水、火这两种战争中最常用到的手段是情有独钟，不过这时候张辽还不太想动用烈火这一终极杀手。

　　“投石机的射程调整好了吗？现在敌军正向防护沟集中，正是他们的用武之时，让他们不要磨蹭！”张辽对身后的副将说道。

　　就在张辽话音刚落之时，就听到营中的投石机再度发出了怒吼。刚开始袁军的松散队形让他们战果寥寥，这次他们可要连本带利的全捞回来。

　　“回来吧！这帮混蛋家伙还算聪明。”张辽叫住了正准备想去投石机阵地的副将，笑着骂了一句。

　　投石机一旦发威，那场面是相当的可怕。原本就吃过投石机的苦头的袁军士兵的心中又再度浮现起那种恐惧的感觉，而密集的人群也扩大的投石机的战绩，让原本还正常的袁军阵中第一次出现了骚乱。

　　若是前几次，袁军的这点骚乱只要曹军稍加些压力，就足以诱发出一场溃退。可是高览此次却早有准备，提前派下去的督战队迅速的砍掉了几个领头后退的士兵的脑袋，立刻就制止了这次骚乱。再加上曹军压根就没有出营冲击敌军的打算，袁军又恢复了进攻的态势。虽然头顶上依然有巨石砸下来，但这时候的巨石却变成了敦促他们尽早越过防护沟的动力。

　　“呵呵！压力变成动力，高览还真有一手！”张辽夸道。

　　曹洪不屑的“哼”了一声，说：“也就是我军尚未发力，否则哪来轮到他高览逞能！”

　　“不错！虽然高览确实是难得的将才，可我们毕竟是敌人。既然高览死心要攻，我们也不能抹了人家的面子。”张辽笑着说：“给南岸发信号，让曼成他们拉起浮桥，准备过河。”

　　在提前得到高览要决死进攻的推断后，张辽就命令南岸的李典、曹休做好过河的准备，今日一早更是在袁军出营后就让人命令他们准备过河。再加上之前悄悄派出去的三千骑兵（包括了归建的曹海所部一千骑兵），还有似乎只是在战船上观战的水军，张辽这次集结了近六万军队，他是真的想要彻底解决平原战事了。

　　袁军的决死攻击确实有效，虽然曹军的弓弩手不断地射击，投石机也不停的发射。但是全然不顾伤亡的袁军还是成功的再防护沟上架上了三千余块木板搭成的简易木桥，然后上万名袁军顶着弓箭和巨石，不断地通过木桥向前冲去。他们当中的老兵都知道向后是死，向前进攻却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但是这种战场上的常识在张辽这里完全无效。

　　看见弓箭和投石机已经不能完全挡住袁军了，数万名袁军眼看就要冲过来了，张辽也不得不使用最后一招了。

　　“点火！另外让投石机试射十枚火油弹。”张辽颇有些不情愿的下达了这道命令。虽然他知道将会有数万人因为这道命令而死，但他也不得不如此，否则要死的人就是他自己。

　　曹军弓弩手们得到上面下达的命令后立刻将手中的箭矢换成了火箭，而这次他们也不再将正踏上木桥的袁军士兵当成目标了。

　　“咻！咻！咻！”

　　曹军弓弩手的射击明显毫无目标，虽然火箭的出现让袁军士兵吓了一跳，可是如此漫无目标的射击又让他们放了心。正当他们还想着嘲笑两句的时候，巨变突起！

　　曹军弓弩手虽然是随意放箭，可是这些箭矢却全部向防护沟落去。那沟底不但布满了引火的药物，还堆积着大量的干草和木柴，张辽还拿出为数不多的火药，间隔数十丈布置一个点。只要有一点火星引燃干草，整个防护沟顿时就会燃起熊熊大火。

　　这次，这些火箭就充当了引火的角色。上千支火箭落到防护沟中，就听到“呼”的一声响，数百丈的环形防护沟中顿时腾起大火，还夹杂着连续二十几声巨大的爆炸。火焰一冲数丈之高，将防护沟上的木桥和桥上的袁军同时吞没，留下的只有那一声声无助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