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轲比能撤军！

　　第二日清早，鲜卑的军营中罕见的没有任何准备攻城的企图，整个军营中除了小声的说话声，基本上没有什么声音。

　　对于这种情况，马城的曹军毫不意外。若是鲜卑人得知了曹军的援军已到的消息还能够不管不顾的攻城，那曹军才会真感到意外。

　　但是等到日上三竿之时，马城的曹军将士却始终没有看见援军的旗号。他们当中的青州老兵还好些，对张辽他们是打心底里信赖。可那些幽州兵就有些心中打鼓了，纷纷开始交头接耳，向身边的人询问起来。

　　巡视到此的臧霸听到士兵们私下里的议论，不由得皱起眉头。虽然马城如今被围困，但是之前阎柔曾送来鲜卑三万骑兵绕道奔袭居庸塞，欲偷袭蓟县的消息。于是臧霸就知道，早该赶到马城的张辽、曹休所部骑兵必须得转身迎敌。如今张辽和曹休既然赶到了广宁，那就说明偷袭居庸的三万鲜卑骑兵已经被击溃。既然张辽停在了广宁，臧霸心中也就有了想法。

　　是不是自家的骑兵损失也不小呢？如今只能在广宁虚张声势。臧霸的想法十分合理，一万骑兵对上三万骑兵，即便张辽能力如何强悍，曹军将士如何勇猛，要击溃三万敌骑，自己损失一半以上都是合理的。

　　想到这里，臧霸觉得不能让这些士兵随意猜度下去，否则不但与军心士气无益，还可能伤害原本好好的士气。

　　“小七，知道今日轲比能这厮为何不来攻城吗？”臧霸彷佛很随意的对自己身边的卫士说道。但是他的声音却似乎比平日里说话要大了些，至少在臧霸本人周围二十步内的人都能听到。

　　这个被臧霸称为小七的也是臧霸的族人，虽然曹操采纳了张辽的建议为各级将领配备了定时轮换的卫士，但每位将领还是额外的有三到十人的族人作为亲随卫士，这也是曹操默许了的。这个小七年纪可不小，算得是经验丰富，也明白臧霸如此说话的用意，所以也刻意不掩饰声音的回答道：“昨日就听闻张将军、曹将军已率援兵赶到广宁。想必是因为此事，轲比能今日不敢攻城吧？”

　　“不完全对啊！”臧霸挥挥手，一副轻松自如的表情。

　　小七配合默契的立刻接道：“还请将军明示。”

　　“哈哈哈！”臧霸大笑道：“一月之前我在这马城中曾先后得到三条消息。第一、张将军、曹将军正率三千步兵、九千骑兵会合与沮阳城；第二、阎柔阎校尉送来消息，鲜卑三万骑兵绕道白山，沿沽水直扑居庸城；第三、便是张、曹二位将军率兵转身迎敌。你说这其中有何诀窍？”

　　臧霸欲擒故纵的话语让他身边的士兵顿时来了精神，何况其中不但涉及尚未出现的援军，还有实力强悍的三万鲜卑骑兵。他们虽然此时还在原地站着，可有人竖起了耳朵，有人干脆扭头盯着臧霸。

　　臧霸说的事情小七全都明白，但为了配合自家老大，也只能装一回傻子。“三万骑兵？张、曹二位将军连一万骑兵都不到，很麻烦啊！”

　　“笨！”臧霸笑着骂了一句，他对自家人知情识趣的举动很是欣喜，“这三条消息明摆着说鲜卑人在马城不过是故作姿态，主力则是绕道攻击的三万骑兵。而且目标绝非居庸小城，而是被抽调了大半力量的蓟县。张、曹二位将军回身迎敌也是算计到鲜卑人的用意，故而先解决真正的敌人，随后才会回师马城。下面就不用我再和你详加解释了吧？”臧霸笑道。

　　“你以为我想啊！我又不是笨蛋，若非为了配合老大你，我至于嘛我……”小七心中碎碎念，但还是要附和着臧霸的话。不过臧霸能如此留有余地，不至于让他看上去真和白痴一般，小七心中还是念叨着“老大终究是自家的好啊！”

　　“将军如此解说，属下已然明白。张、曹二位将军赶到广宁，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便是三万鲜卑骑兵已被击败，而且损失极大。如此，二位将军便可以抽调出兵力赶到广宁。想必这才是轲比能今日不来攻城的原因！不知属下说的可对？”

　　“对对对！便是如此了！哈哈哈！！！”臧霸放声大笑。

　　而他和小七一搭一档的对话也随即传遍了曹军每一处屯兵点，效果正如臧霸预料的一样，得知鲜卑人的三万主力骑兵奔袭蓟县的企图被张辽、曹休率兵扼杀，城中士兵再也没有因为援军不到而有什么心里波动了。如今在他们看来，有英明睿智的主将统领，城外的敌军也算不了什么。即便援军到现在还没有影子，那也是将军们自有安排。更有那些自诩精通兵法的士兵甚至还放言，这必是将军们又在策划什么大举动，要一举围歼城外敌军。

　　虽然这番言论让臧霸为止乍舌，深感自己麾下大胆之人极多，却也不再担心军心士气会再次低落。他虽然不知道居庸塞一战的实情，可这位真正精通兵法的主业明白，未知的威胁可是要比亮明白的威胁更让能人感到压力。援军不现身，必是张辽驻兵广宁。以臧霸对张辽的了解，张辽应该又在算计鲜卑人了。

　　城墙上，臧霸放出的消息传播的很快。不过片刻功夫，这消息就变成了张辽将军全歼三万鲜卑骑兵，正率大军屯于广宁，欲谋全歼城外鲜卑大军。臧霸一听差点没摔个跟头，这都什么嘛，怎么就成了全歼三万敌骑了呢？

　　臧霸是想不明白，他知道传言的厉害，却没真正见识过。这军中将士还算克制，敌骑数量总算没有添加。若是民间，估计张辽将军一声吼，地动山摇，埋葬鲜卑三十万大军的消息都能传出来。

　　缓了一口气的臧霸晃着脑袋，他现在是不知道张辽的打算，不过不管如何，守住马城却是不会错的。见到士兵们的情绪已经恢复，即便是传言有出入，但臧霸也不想去纠正了，反正出入不大。

　　此时臧霸的轻松则完全反衬了轲比能的烦恼，即便他已经从暴怒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可一万多骑兵就在一旁窥视者自己，换了谁都不会心安的。

　　拓跋的三万骑兵的失败并没有让轲比能真正的元气大伤，最多也就是伤了些筋骨。但若是这一万多曹军骑兵乘他攻城之时突然从一旁杀出，那可就真的要伤元气了。然而真让轲比能按照自己谋士的建议撤军，轲比能心中又有不甘。他此次出兵虽说是因为袁绍的邀请，可也是为了从汉人那里抢夺财物，顺便震慑一下对鲜卑人充满了敌意的张辽。张辽十余年前的旧事如今可是人尽皆知，他轲比能又怎会不知。

　　然而让轲比能没想到的是，他已经千小心，万小心了，不但在高柳城做出假象，还真正的攻击着马城，以此来掩护拓跋率领的三万骑兵的偷袭。哪知道事情却全被拓跋搞糟了，不但被人家击败，还损失近半的骑兵，更让人家追着赶到了广宁，实际的威胁到了他的攻城大军。

　　若是那被击败的一万多骑兵能够回到轲比能身边，即便是士气受损，轲比能也有胆气和张辽面对面较量。然而如今回到马城军营中的鲜卑骑兵不足三千，其余的尽皆逃出上谷，即便步兵人数再多，轲比能也不敢赌上全部的运气和张辽硬来。何况他比困在城中的臧霸消息灵通，知道张辽的损失并不大，赶到广宁的骑兵数量绝对超过了一万。

　　应该如何选择其实已经不算什么，关键就看轲比能何时动作以及张辽真正的用意。

　　然而张辽是不会给轲比能更多的时间去思考的，他在得到轲比能南侵的消息之后就派人去并州联络步度根，同时对此举动丝毫不加掩饰。若是轲比能不是笨蛋，他应该已经得知这个消息。

　　情况也确实如张辽先前算计的那般，轲比能确实得到了他布置在步度根那里的探子送回的消息，而且还得到了事先布置在东部鲜卑弥加部的探子传来的情报。步度根不安稳那是曹军挑唆，可东部鲜卑不稳则是因为东部鲜卑也在关注这场战争，当拓跋兵败的消息传来，他们也有了静极思动的念头。

　　这个消息是临近中午时快马送来的，这也让在中军帐中转悠了一上午的轲比能下定了决心——撤兵。同时也让那些看着自家老大在面前转圈圈，晃得自己头晕却不能够反对的部下们心中大叹消息及时，再晚来一会，说不定他们都会晕倒的。

　　“唉……”轲比能先用一声长叹开腔，“大家都知道了，拓跋败了，步度根和素利、弥加、阙机所部也不安分了，如今更有曹军精骑伺服一旁，我军要攻克马城已是困难重重。我部落智者牁嘉大师建议撤军，诸位的意思如何？”

　　轲比能虽然要撤，却也不愿将退兵的责任一肩承担，干脆让手下开口，他从善如流的好。

　　鲜卑人随时胡人，却也受到汉民族文化影响数百年之久，这点心眼也不稀奇。轲比能身为部落大人，也自有人心甘情愿的背黑锅。不是有这样的说法嘛，给领导背黑锅是升官的捷径。

　　在部下“恳切”的建议下，轲比能终于下令撤军。他并不知道张辽只要他撒手离开就绝不会干涉，还是全军严整队形，缓缓的退兵了。

　　不过张辽不阻拦他撤军，却不代表张辽不报复他的进攻，加上鲜卑内部的斗争，轲比能这一走，上谷郡北方的草原上搞不好又将掀起一阵阵血雨腥风，但这就不是张辽和他的部下能管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