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表面的假象，幕后的真相！

　　“甘兴霸了不起啊！竟然知道避实击虚啦！”

　　吴郡战报送到蓟县时已是五日后，但荀谌在看完战报后依然忍不住高声喝彩。

　　“友若先生，甘兴霸可不是各粗俗之人。在正式成为大江上的盗匪之前，兴霸可是担任过蜀郡丞的。甘家那也是益州巴郡的大家族，与严颜相交甚厚。我当初可是想着以甘家来打开巴郡的缺口，只不过在我实践之前将我调到北疆，却不知曹子孝是否会‘张规曹随’啊？”

　　张辽轻松幽默的话语引得屋子内一群人放声大笑，他们不但因为张辽的幽默而笑，更是因为曹军势如破竹的攻势而喜悦。

　　然而在这些人当中，张辽、庞统、徐庶却是少有的几个内心充满着担忧的人。熟悉诸葛亮能力的他们绝不相信诸葛亮会在曹军这样的攻势之前束手无策。一贯以管仲、乐毅自比的诸葛亮纵然生性谨慎小心，但是若他被逼上了绝路，天知道他会被逼出什么样的招数？

　　而这种想法，目前已张辽最甚。虽然后世被人盛传的《空城计》不过是一个书生强行按在诸葛亮身上的光环，但诸葛一生为谨慎，却并不能证明诸葛亮不会冒险，这一点张辽十分赞同后世学者的意见。

　　“将军，白天统已经注意到了将军的表情并不如众人那样兴奋，是否有什么隐情？”

　　天色黄昏后，庞统与徐庶联袂来到了张辽家中拜访。庞统刚刚坐定，便开口说出这样一句话。但是一旁的徐庶不禁以手抚额，似不忍睹的说道：“士元，将军是何等精明。你如此一说，岂非是告诉将军你与将军所想完全一致吗？”

　　庞统却有些不忿道：“统与将军所想或有相同之处，但绝不可能完全一致。”

　　“你啊！”徐庶没想到庞统会在此时玩起文字游戏，除了无奈的苦笑，徐庶也无话可说。

　　张辽并没有在此时插嘴，却饶有兴致的看着徐庶与庞统二人。这两人的智慧皆是当世顶尖，而论及反应速度和出谋划策，便是司马懿也略逊他们一筹。司马懿强在统筹全局，指挥作战，这一点倒是与周瑜、鲁肃二人极为相似。

　　就在张辽看的兴致勃勃的时候，徐庶突然发现了张辽好整以暇的样子，略一思索，恍然大悟般的对张辽说道：“将军，你莫不是已经知道了吧？”

　　庞统此时也瞪大了眼睛，双眼中闪烁着精明的神采，根本就没有一贯给人的那种醉意朦胧的印象。“将军，你难道真的知道了孔明的意图？”

　　张辽看着在自己面前惊讶无比的两人，心中不由得有些得意。他心道：所谓的计策，无非就是一些利用了别人思维上的缺陷而制造的陷阱或者假象，用来给自己提供获胜的几率。但是在你们面前的张辽却并不是一个同你们一样接受教育的人，而是一个接受过全方位基础教育的高级（高中毕业，大学混过）人才。别的不说，单就是古今中外的战例，我的夹袋里就大把大把的有的贩卖。还有在古代被视为绝对机密的地图，更是印在了我的脑海中。即便是不清楚当地的小路、密径，但是对于大方向的把握，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了。只需要针对目前刘备的处境，加上他的实力、他的盟友、以及他想要达到的几种目的以及他能选择的对策，然后再加以分析，便不能得出诸葛亮给刘备，或者说是刘备自己的选择。

　　但在庞统、徐庶面前，张辽还是要保持一点神秘感，这也是他维护自己在众人面前的威严的机会。古人对于他们未知的一切都会不自觉的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就连都对神秘事物或现象孔夫子说过：不语，怪力乱神。张辽又怎么会让别人看清他所有的底牌呢？

　　“不错，我是已经看穿了刘备的选择。”张辽并不附和徐庶、庞统的话语，直接点出“刘备”二字，这也是在他这里给了诸葛亮一条退路。

　　果然，在听到张辽的这句话，徐庶、庞统二人均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张辽心中暗笑，口中却继续说道：“面对我军沿着长江一字摆开，平行推进，如海浪前进一般的打法，孙刘联军的选择除了正面硬抗，就只剩下放弃部分无险可守的城池，将兵力退缩到背靠山地的城中，然后集中兵力守卫城池要塞，同时集结一部分精锐，以小部队作战的模式，袭扰我军的占领地、粮道以及军械补给。这种战斗模式，我军早就用过。而在我军之前，匈奴人也早就在长城沿线频繁使用。孙刘联军也同样在七月份以此袭击了我军在徐州、豫州等地的粮仓、军械库。与那时不同的是，那时候他们的袭击需要借助当地世家或者他们潜伏细作的帮助，而此时他们只需要留下些潜伏者，或者根本就可以用当地人带队。作战三要素，他们首先占据了地利。至于他们的选择，我的猜测因该是退。孙刘两家都推入山地为主的控制区域，豫章郡西面是西山，南部与东南部则是南岭与武夷山脉的交汇处，丹阳郡更是山脉众多，黄山、九华山等山山相连。吴郡也有茅山、钟山，虽不能阻挡我军，但却能天然的将我军进攻吴郡、丹阳郡的两部自然分割开来，只要他们能守住溧水，或者在于禁所部攻克芜湖、溧阳之前堵住徐晃所部，便可以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此时刘备在稍加抵抗后向南撤退，只要过了钱塘，便可以进入会稽郡内，莫干山、天目山、会稽山、龙门山、天台（tāi）山、句余山、括苍山同样是连绵起伏，凭借着山脉的优势便可有效地抵挡我军。到那时，我军大部兵力是必要因为主公急于解决江东战局而大量南调，其他各处便会出现空缺。而南调的不对同样也会因为士兵水土不服而导致战斗力削弱。到那时，无论是诸侯出击也好，还是雒阳及各地世家出面也罢，完全可以保存刘备最后的根基不被破坏。也使得他们有了东山再起的本钱。”说到这里，张辽看着早已经听的呆住了的徐庶、庞统二人笑道：“怎么样？我说的是否正确？”

　　“啊！”庞统首先回过身来，他咽了口吐沫后颇为艰难的说道：“将军，说实话，统与元直二人辛苦一下午，虽然猜到了孔明的用意，却也没有像将军这般如此细致……我们……”

　　“哈哈哈！”张辽笑着对庞统摆摆手道：“无须介意！难道你们忘记了吗？我对诸葛亮性格的了解似乎并不在你们之下呀？”

　　闻听的张辽此言，庞统、徐庶恍然大悟。确实，了解了诸葛亮的性格，的确可以通过战局发展推断出诸葛亮的意图，他们二人也是如此做的。只不过张辽做的更为“过分”，“推算”出来的东西远比他们更加详细。再想到如今就在前线的那位被称为智谋胜过张辽的“鬼才”郭嘉郭奉孝，庞统、徐庶不由得为要为诸葛亮暗自祈祷了。

　　“不过刘备与孔明似乎都忘记了一件事。”张辽似乎有些吊人胃口的悠悠然的说道。

　　“将军，是何事？”庞统、徐庶齐声问道。

　　“啊？”张辽故作惊讶的看了二人一眼，不以为然的笑道：“难道你们忘记了陆、顾两家人是如何离开吴郡的吗？”

　　“水军！”二人闻言齐声惊呼。

　　“正是水军。水军在北方早已经常识并成功实施过敌后大军海运登陆作战，虽然这份战例属于机密，但对你们却并不算保密。而且丁承渊既然能成功的将陆、顾两家人运走，自然也能运一群士兵过来。你们啊！还是让以往的那种习惯性思维禁锢了你们的头脑，须知战争的方式和手段是在不断变化中的，停步不前所导致的就是被别人甩在身后！这种例证历史上已有不少了，我也就不给你们一一列举了。”张辽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可是将军，既然水军可以在敌后实施登陆作战，而丞相及其身边之人显然也该知道此事，为何我军没有一开始就实施登陆，直接将大军从娄县以东登陆，或者从娄县以南登陆，都可以包围吴县。若是大军从钱塘登陆，也能立刻切断刘备的退路，也就无需甘将军费劲的越过震泽，也无需甘将军冒着被数倍的敌军围攻的危险了。这究竟是为何呢？”庞统反问道。

　　从庞统的眼中，张辽看到了一丝不屑。张辽明白，庞统已经认识到此事幕后的隐秘，但对于庞统、徐庶二人，张辽也没想过隐瞒。他们既然出仕，自然不可能长期留在自己这里做一个幕僚，作为目前的“雇主”，张辽有必要，也有责任将一些官场经验和混官场的诀窍交给他们，好让他们将来少走些弯路，少受点罪。

　　“人与人尚有利益之争，主公麾下也并非铁板一块。陆军与水军天然就是一对冤家，甘兴霸又是个豪爽的有些狂放之人，有人看不惯他，背后算计一下也很正常。至于主公那里，他也需要平衡军中各方势力，目前稍稍打压一下甘宁，也是为了保全甘宁这员猛将。至于水军……已经不可能被撤消了。在水军中如今不但有甘家的力量，还有江东陆家的力量。而且水军带来的利益涉及甘家，江东陆家，徐州糜家、陈家，主公的曹家、夏侯家，还有我的张家，与之牵连的还有江东顾家、青州宗家、颍川荀家、幽州的田家、卢家等一大批家族。有这样的力量存在，水军是不可能被撤销的。”

　　张辽说到这里笑得很欢，他觉得自己这次“穿越之旅”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唯有水军这一件事做的及其正确和周到。将水军和海上商路联系在一起，将水军与一种全新的作战方式联系在一起，在集合了大批士族世家形成一个以海运、海贸为主的利益集团，不但可以将水军保留下去，也能让这个利益集团主动的为水军更新军备，使得如今领先世界的炎黄民族的海上力量永远的领先下去。

　　不过张辽的喜悦无人知晓，至少当世无人明白后世中国人对强大的海军的渴望。就连庞统、徐庶这两位聪明人此时也还沉浸在张辽轻描淡写般描述中流露出的残酷的官场斗争中。虽然他们都是当世人杰，也对世家内部的斗争有一定的了解。然而世家内部毕竟还有家主和老人掌控大局，不会出现你死我活的争斗。而官场上则完全不同，此时他们再联系史书上那隐晦的记录和描述，心中对官场不免更加寒心。

　　“做官难，做个好官更难。倒是单纯的清官最好做。元直、士元，你二人可有所悟？”

　　面对张辽的问题，徐庶还有点恍惚，但庞统却已经清醒，他看着张辽，眼中带着些感激的说道：“清官不过个人操守耳，只需把持自身欲望，易尔！统不苛求清官，亦不做贪官，惟愿做一个不悯良知道德，能为百姓做些事情的平庸之官。”

　　“哈哈哈！士元悟道矣！”张辽抚掌大笑。

　　徐庶此时也被庞统的话说的心中一片清明，微微颌首而笑道：“若要做士元所言之官，确需有那胜过贪官的智谋，胜过清官的毅力，倒是更加困难啊！”

　　“你我同门师兄弟，又何尝怕过什么困难？”庞统不屑的说道。说完后他顺手就像腰间摸去，哪知道此次他与徐庶登门拜访张辽，为了表示尊重，他一贯不离身的酒葫芦却没有带上，顿时摸了个空。让徐庶、张辽脸上乐不可支，庞统一脸尴尬。

　　“将军，那丞相何时会命水军出海呢？”徐庶为了化解庞统的尴尬，将问题转回战场。

　　“问得好！”张辽赞了一句，说道：“主公对甘宁还是十分赏识的，否则也不会让甘宁与为人宽厚、稳重，又与我私交甚厚的元让将军配合作战。如此一来，即便甘宁有些什么不妥之举，元让将军也会尽可能的给予包容。而陆逊世家子弟出身，江东世家随比不得中原及北方世家，但位列江东四大家的陆家却也是天下士族认可的，有伯言出面，无人会给伯言所部找麻烦。待步军获得一定战绩之后，主公自然会将水军放出。同时水军这支海上猛虎是受到了一定的禁锢，但解禁之后，其将士的战斗意志恐怕会高涨到一个令人咂舌的地步。而且孔明与刘备选择的退路无非就是会稽郡，只要水军在钱塘、章安、永宁、罗阳、侯官、东安这几处进行登陆作战，刘备除了真正彻底的遁入山中做野人之外，他还有什么选择？”

　　张辽的话让庞统、徐庶哑口无言。他们原本还想着诸葛亮的选择在此时算是极为高明的，收缩力量，坚守要隘，精锐袭扰，以待局势变化，这完全是目前刘备最佳的选择。但是在张辽的一番话中，刘备的选择根本就被张辽一言道破，随后更是以水军这个大杀器将这套战略最大的倚仗，从沿海地区的城市获取补给的机会给扼杀了。若是刘备不愿死战而真的遁入山中，他充其量也就是另一个东瓯王或闽越王，等待他的依旧是朝廷大军的围剿。而且庞统、徐庶心中更是相信，张辽能想到水军登陆，将刘备逼入山中的结果，自然也会对山中之敌作出最佳的应对方案。那时候等待刘备、诸葛亮的很可能是更为残酷的现实。

　　想到这里，庞、徐二人不觉有了立刻通过庞德公联络诸葛亮的想法，倒不是他们要向诸葛亮通风报信，大局如此，通风报信也于事无补，他们只是想到了张辽之前的话语中已有了给诸葛亮一条生路的意思，如今他们要做的就是通过庞德公让诸葛亮把握住这唯一的生机。

　　“别多想了，无论战争还是做官，如今都不过是题外话。天下未定，北疆同样如此。表面平静，实则暗地里激流汹涌，所以对于你们这些人才，目前我是一个都不会轻易放手。不帮着我彻底平定北疆，你们一个也走不掉。”张辽笑着说道。

　　“呼！”庞统呼出一口气，撇着嘴道：“统早就知道将军府幕僚这碗饭不好吃，如今看来果不其然。不过能有机会效仿前辈击胡，统这点亏也不算白吃！”

　　张辽看着庞统、徐庶，心中暗自得意。直到如今，他才算是真正将这两个鹿门子弟的心彻底收服。司马懿是司马家最杰出的子弟，司马防绝不会允许他最优秀的儿子在张辽手下待得太久。蒋济虽非大族子弟，可是也引起了曹操的重视，尤其是他没有大族背景的特点，将使他成为曹操可以信赖的对象。如蒋济一般的人还有邓芝、潘濬、蒋琬等人。至于庞统、徐庶，他们身后有庞德公的影子，即便庞统出身庞家分支，徐庶更不是世家大族子弟，曹操也不敢放心任用。唯一敢于重用他们的就是张辽，但张辽却一直没有彻底将这两人收心。不是张辽做不到，而是张辽不愿刻意为之。如今顺势而为，算是功德圆满，张辽心中大为欣喜。

　　“士元，元直，南方的战局与我们虽然有些关联，但干涉不大。如今北疆最重要的依旧是商会。以商业联合各大家族，将他们的利益与北疆的利益捆绑起来，将来北疆再面对胡人时，也就不会孤军奋战了。你们要做官，也要先从这种小事一点一滴做起。好好努力吧！”

　　张辽说完，示意一旁的家仆上二陈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