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最后一层窗户纸

　　“那种召唤，我也是听过的……”

　　舒宇突然说。

　　是的，早在万生星上，舒宇刚刚晋级S级进化者时，他就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召唤，仿佛从宇宙极深的地方传来，不过还没来得及分辨具体信息，就消失了。

　　常白衣点头说：“是的，我是一路从低级升上来的，到了S级的时候，偶尔能够听见，晋升到SS级，就比较清晰。我想，到了超S的阶段，那个召唤应该就是持续不断的……我猜测，所有的超S级进化者，或者说大部分，都是被这种召唤牵引，从而离开自己熟悉生活的环境，不知所踪的！”

　　这猜测正与舒宇之前所想的不谋而合，他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常白衣直起身子，微微一笑：“我自小叛逆，最喜欢走别人没走过的道路。第一次听见这种召唤的时候，我被吸引之余，下意识地生出叛逆情绪，你谁啊你，管得着我吗！”

　　他神色平淡，却自然生出了一种强大的自信与挑衅，舒宇这才真正意识到，他是两百多年来一直站在银河系最顶端的人物！

　　笑了一笑后，常白衣突然又恢复了原先的闲适模样：“这样说来，这应该就是我这么久，一直没能晋升超S的原因。”

　　“那你为什么会想要拜我师父为师？”

　　“师兄，那都是因为你啊！”

　　“因为我？”

　　常白衣注视着他，目光深邃：“我好歹也是个SS级进化者，你与常人有什么不同，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舒宇一愣，片刻后才问道：“很明显？”

　　常白衣摇摇头说：“现在已经不是很明显了……”他有些疑惑，上下打量了舒宇一番，“是啊，现在几乎已经看不出来了，怎么回事？”

　　舒宇自己当然是不知道的，他说：“先别说这个了，继续说吧。曾经身为接近最高等级的进化者，现在又密切接触了另一种力量，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常白衣表情严肃。其实他和舒宇都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他必须亲口说出来，这相当于是一个仪式，正式表示常白衣的立场。这不能代表四星联盟，只能代表他自己。但两人需要的，正是这个！

　　常白衣缓缓说：“是的。我也认为，异能是一种外来物，它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强行施加给人类的，目前目的不明。现在不能确定，异能对人类来说是好处，还是坏处。但是人类必须拥有自我的选择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洗脑的状态。”

　　舒宇注视着他，问道：“如果对方因此视你为敌人，要全力扑灭你呢？”

　　常白衣毫不犹豫地说：“那就只好让他怎么来，就怎么回去了！”

　　常白衣这句话说得颇为有趣，隐约间似乎已经知道对方是谁，要从哪里来。

　　舒宇并不去深究他的话，直言道：“如果对手是个能够使用全部能力的超S级进化者，以及一整个超级领呢？”

　　常白衣眸光一闪，问道：“你是说，英尼特·深海可能已经回到深海领了，将要来杀死我们？”

　　他一直跟在舒宇身边，当然最清楚他在关注哪里的消息。以他的心思之灵敏，舒宇一提，他就立刻意会了过来。他的脸上略微有些恐惧，又有些不可抑制的兴奋，喃喃道：“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让人有些……害怕呢……”

　　他嘴里在说害怕，但眼神发亮，这表情，竟然与舒宇之前有几分相似！

　　他沉吟了片刻，说：“既然是这样，等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我要回四星一趟。敌方势大，我们还是要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啊！”

　　这会儿他就已经在说“我们”了，决心可见一斑。

　　舒宇和常白衣对视，两只手无形中已经握到了一起。舒宇瞬间感觉到了一丝轻松。以前，他一直觉得形单影只。除了把他带上这条道路的陈万生，他一直不敢对任何一个人说明自己的目标！他一直以化名形动，看似轻松，但实际上却背负着无比重大的压力。

　　银河系全员普及了异能，非进化者是被歧视的“弱鸡”。他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反抗异能的存在，就像是要与整个世界对抗！

　　而现在，他至少有了一个盟友！当然，他还是不敢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给常白衣，但那不是因为不够信任，而是因为怕被探知。

　　多了一个盟友，就表示还是会有人站在自己这一边，代表着自己不是孤身作战！这种感觉，让他仿佛卸下了重担。敌人还是一样强大，还是看上去几乎不可匹敌，但无论如何，会有人跟他一起！

　　他抿了抿嘴，关切地问道：“师父的要求，你完成得怎么样了？”

　　常白衣笑得轻松：“我觉得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还是多亏了师兄你！”

　　三天的听讲，他的收获比谁都大，如果别人只是看见了一扇新大门和门后的道路，他就是已经站在门前，只需要推开大门，就可以正式上式。“推门”这件事情，只能靠他自己，别人谁也帮不了。

　　陈万生让他跟着舒宇的用意，已经完全达到，他不需要继续紧密盯人，不如走开去做一些事情。

　　舒宇眉目舒展，点了点头，交待说：“接下来，我可能会先去深海领一次，另外，你帮我打探一下地球保护组织的事情……”

　　两人交流了几句，言谈间，压根儿没提到水镜所。对他们来说，这个组织的覆灭已经不是问题，只需要伸手去做而已。

　　舒宇突然抬起头，望向庭院门口。树荫下，陶琼林正向这边走来，他一见到舒宇，就说：“你说得对，我以前的确闭门造车了一点！看来以后要到处走走了。”他的表情不再像以前一样充满暴躁情绪，看上去平和了许多。

　　他感叹说：“以前我真是坐井观天，以为我看到的，就是整个世界。原来这世界上，我不可理解的东西还很多啊！”

　　他盯着趴在舒宇肩膀上的精卫，明显意有所指。

　　舒宇微微一笑，说：“精卫的确比较特别，但也不是不能当作一个研究方向。我在西银河系有个基地，想制造一些有趣的空艇，不知道你有兴趣没有？”

　　他就这样轻轻松松地作出了邀请，好像面前站着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工程师，并非名动天下的陶琼林。

　　陶琼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嘿然笑道：“如果是别人说这话，我绝对理也不理。不过是你嘛……”他摇头叹气，说，“你要做的空艇，不是只要有趣就可以了吧？”

　　舒宇说：“不能实用的空艇，还能被称为空艇吗？只是在这个基础上，越有趣越好。”

　　陶琼林的一张老脸狡黠地问道：“我答应你的话，你能把精卫借给我研究吗？”

　　舒宇说：“这得问它自己。”

　　精卫的声音突然在陶琼林的脑海里响起：“跟你的话，你能给我吃东西吗？”

　　陶琼林突然瞪大了眼睛，惊喜万分。这还是精卫第一次与他直接沟通，他无比惊讶地发现，这小东西竟然能够用意识传声，还能自我判断选择！

　　他突然有一种“摸对门了”的感觉，惊喜地打包票说：“当然，你要吃什么，随便点！”

　　老头子像是焕发了新生一样，脸上满是光彩，与精卫一问一答，越来越是狂喜。

　　曾木跟在他后面一起过来，看着老头子的样子，格外能够理解。他自己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时，不也是一样的表情？

　　没过一会儿，精卫就跟陶琼林谈下了一大笔不平等交易，陶琼林还沾沾自喜，像是拣到了什么大便宜。他毫不犹豫地说：“行，我回去收拾一下，马上就可以过去！”

　　舒宇拣了个比曾木更大的便宜，却一点儿也不意外。把精卫留给对方也没事，精卫与他的联系无比紧密，只要发出召唤，它不管在哪里，都能跨越空间，瞬间来到他身边。

　　他问道：“先不忙，我们先把水镜所的事情解决了吧。你当初交给水镜所的，只有星蛇图吗？”

　　陶琼林一愣，思索片刻，说：“如果说实打实给到他们手上的，的确只有星蛇图。不过更早的时候，我把某样武器的设置地点和密码告诉过纪耶梦，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

　　舒宇问道：“什么样的武器？”

　　陶琼林迟疑片刻，还是乖乖地说了。这个以高傲出名的老头子，在舒宇面前老实得真像个学生。

　　舒宇一听，微微惊讶，取笑说：“陶大师，这种事情也说，你真是被红颜所误啊……”

　　陶琼林也有些不好意思，抹抹额上的汗，惭愧道：“色令智昏，色令智昏……”

　　舒宇问道：“这件武器有什么……”

　　话没说完，突然听见庭院外面出现了明显的骚动声。

　　这个小院子位于二月裁山庄内部，这里服务的基本上都是佣兵网的内部人员，他们经过的训练，纪律非常严明，来去都近乎悄然无声。就算早上院子里发生刺杀事件，事后赶来的护卫们虽然惊讶又惭愧，但动作仍然一丝不乱，快速进行现场勘查，把尸体收拾整理得干干净净。

　　那个时候，这里都一点乱也没有，为什么这时会突然吵起来？

　　他的感知向外一扫，“看见”了几个人正向着这边走来。一人在前，是个女人，年纪不大，气息陌生。后面几人气息稳定熟悉，都是佣兵网的成员。他们跟在女人身后，不知是陪同还是劝阻，实际上却是跟着对方一起走了过来。

　　咦，这女人是谁？

　　舒宇的感觉比陶琼林当然敏感多了。陶琼林先前只觉得奇怪，舒宇怎么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了。过了一会儿，他也听见了外面的声音，走到院门口一看，突然间瞪大了眼睛，脸上不知是怀念，还是震惊，整个人已经完全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