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分解与重建

法则之树被舒宇毫不留情地分解，镜像世界那棵无比茂盛的大树也迅速变化，越来越单薄，越来越无力。它们原本向外疯狂伸出的枝叶搭拉了下去，像遭遇了暴风雨一样有气无力。

　　那些受到法则之树召唤，迅速赶来的超S级进化者第一时间受到了影响。他们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消褪，一个个不由得大惊！

　　法则之树在向他们求援，命令他们救助自己。但舒宇现在正在全力执行监察者的权限，那种威势比神更加强大。他们远远注视着舒宇，平时一个个高高在上，无法无天，但现在，却硬是连一步也不敢上前。那种恐惧与威吓发自灵魂，出自之整个世界！

　　镜像世界摇摇欲坠，星辰再没有按照原先的规律运转，所有的一切都有逐渐发生着变化。

　　法则之树即将消失，法则之力正在崩毁。没有了法则，就没有了规矩，接下来，这个世界将会进一步陷入混乱。再这样下去，不仅是镜像世界，连本体世界也会给法则之树陪葬！

　　舒宇当然知道这一切，他的脸色越来越冷淡，目光中却始终冷酷无情。

　　法则之树的枝叶褪去，树心也渐渐分解，现出里面一个赤裸的女性。文静先前陡然心防破碎，接着被无数灵魂碎片的各种各样的疯狂情绪所侵蚀，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她这一昏倒是运气极好。它还清醒的话，法则之树一定会第一时间消灭她，夺回自己的主动权。而她晕倒了，再也无力与法则之树争抢，所以法则之树就没有直接干掉她。

　　现在此弱彼强，法则之树被舒宇毫不留情地毁灭，文静再也不受它的控制。她渐渐从昏迷中醒过来，还没睁开眼睛就有无数种感情涌上心头——疼痛、绝望、羞愧、愤怒……被这些感情所冲击，她恨不得立刻去死！

　　但是刚刚睁开眼睛，她就被巨大的震惊激得忘记了自己的心情。

　　她站起来，忍不住问道：“舒宇……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要毁掉法则之树？！”

　　她猛地抬头，看向远方。她的体内还残余着一些法则之树的力量，本身监察者的血脉更加强了这种力量，她瞬间就知道世界正在发生着什么样的变化。

　　文静大惊，瞬间掠到舒宇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叫道：“你疯了！你在毁掉这个世界！”

　　舒宇冷然抬头：“这不是你想做的吗？”

　　文静被他堵得哽住了：“不……不是……”

　　她没忘记之前她对舒宇做了什么，当时她的确有毁掉这个世界的冲动。在舒宇的注视下，她不由得心虚起来，但仍然挣扎着说：“我……我现在已经不那么想了！倒是你，你不会不知道，两个世界是一体的，你毁掉这一个，也就毁掉了那一个！你的父母，你的朋友们，还有，还有……瓦格莉，你不顾他们的死活了吗！”

　　她努力了老半天，终于说出了瓦格莉的名字，说出来之后，瞬间觉得轻松了很多。更加复杂的心绪涌上心头，让她有些想笑——想嘲笑自己，但更多的却是想哭，想大哭一场！

　　舒宇沉默着，他听出了文静的真心，脸色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他手上没有停止动作，目光从文静身上掠过，划过不远处的超S级进化者们，再掠过更远处的无数星辰，停留在无尽的远方。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道：“我当然很重视他们……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无比重要。”

　　文静清晰地听见了他这句话，一愣之后，突然理解了过来。她更紧地抓住舒宇，急急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舒宇说：“放心吧，我不会让这个世界就这样毁掉的。”

　　文静根本不理会他在说什么，慌乱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舒宇突然一笑：“你果然是个聪明又敏感的女孩子。或者说，就是因为这么聪明，这么敏感，你才会那样选择自己的道路吧……”

　　文静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许多事情，目光一下子变得极为复杂。

　　这时，法则之树已经被分解得触及根本，世界摇晃得更加厉害，出现了明显的混乱。

　　舒宇说：“这个世界的确永远不可能完美，它总有这样那样的意外，总会有一些脱轨的地方。但即使如此，这个世界能够没有轨道吗？当然不能。它需要一个自然运行，又具有丰富弹性的轨道。它能让世界按照轨道运行，同时把不符规则的地方自然容纳进去。”

　　“法则之树原本应该只是一串逻辑组，它不应该拥有任何知觉，不应该拥有任何意识。它只能按照即定的规则运行，绝对不能拥有‘自我’！只要它有了自我，有了私心，它就会自作主张，做出现在这样的事情。现在的法则之树已经走得太远，做得太多，所以，只能从根本上毁灭，然后重建！”

　　文静紧紧地问道：“怎么重建？”

　　舒宇微微一笑：“运气不错，最早时，它为了铺设异网，把自己的一部分扔到了本体世界……”

　　“你是说神之遗物！”

　　舒宇说：“对，正是神之遗物。神之遗物是法则之树的种子，却是一颗特殊的种子。它是法则之树用自己的本源所造，相当于是它的一个分身。用这个分身，可以塑造出新的法则之树！”

　　“可是，神之遗物不是已经进入你的体内，变成你的一部分了吗？”

　　“是的，这正是便利之处。神之遗物现在已经完全受我的控制，我可以让它形成一个新的世界，当然也可以当它成为新的法则之树……”

　　“那你呢？”

　　“我……呵呵……”

　　舒宇没有多说，只是伸出双臂。

　　此时，原先的法则之树已经被他完全分解完毕，法则之力弥漫整个镜像世界，暂时维持着它的运行。但没有了法则之树这个根本，法则之力很快就会散去，到那个时候，世界的混乱将会猛地加剧，很快会在一片混乱中陷入灭亡。

　　舒宇伸出双臂，一个影子从他的体内透出，扩向周围的空间。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影子透出来，盘旋在他周围，形成了一条不同场景的洪流。这条洪流，与他当初收服异度魔方时的情景非常相似，但是论规模、论数量、论真实度，远远不是当初的异度魔方能比的！

　　这些影子在他周围盘旋，速度越来越快，影子也越来越模糊。很快，这些场景已经头尾相连，完全地混杂成了一片，彻底地看不清楚了。

　　场景旋转的速度还在进一步加快，一开始还能分辨出各种不同的颜色，再后面，颜色也分不出来了，一切汇成了灰色的河流，在舒宇的周围浩浩荡荡地奔流。

　　最后，舒宇喝了一声：“收！”

　　灰色的河流猛地一收，向他的体内收纳而去，舒宇的胸口突然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心跳声。

　　“咚、咚、咚……”

　　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有力，很快，就带着周围的空间开始一起震动，再接下来，波动进一步扩大，向着周围蔓延而去。

　　“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

　　文静本来正呆呆地看着这一切，这时她突然开口说话，声音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

　　舒宇全心留意着新生的那颗心脏——它与四年前，他在盒子里看见的那个神之遗物一模一样。

　　它就像一颗真的心脏，有力地搏动着。这是因为，舒宇正在全力向它输送着力量！

　　舒宇没有回答，文静也没什么异色，她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跟他说话：“要制造一个新的法则之树，即使是你也不容易做到吧。除了输送能量之外，你还要不断引导它的运行。你必须也让自己成为新生的法则之树的一部分……就像你说的一样，法则之树不能拥有自我，不能拥有意识，所以，你也必须抹掉自己的意识，和这东西一起，变成一个无知无觉的逻辑组。”

　　舒宇只是分不出心思回答，不是听不见她的话。听到这里，他突然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那是一个满足的笑容。

　　“你觉得很高兴？因为你将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即将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这个世界，保护你重视的那些人？”

　　文静平静地问着，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一个时候，像这样贴近舒宇的内心，了解他的心情。

　　“所以，你可以放弃自己，放弃自己所有的一切，即使他们永远不知道，你也与他们同在……”

　　她专注地看着舒宇，神之遗物渐渐从他胸口浮现出来，变成了一颗纯金色的心脏，有力地搏动着。淡淡的金光照在他的脸颊上，显得他的面孔与表情都是那么柔和而美好。

　　明明一点感觉也没有，文静却觉得有一股暖流莫明升起，注入她的心里。这一刻，她望着舒宇，心跳得很快。这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只是她已经忘记了很久。

　　以前在学校时，她时常这样偷偷看着舒宇，少女的心跃动不已。

　　只是后来，毕业临近，非进化者的压力越来越大，让她渐渐遗忘了这种感觉……

　　她喃喃道：“我真傻……真傻！”

　　暖流涌遍全身，连同眼眶也开始发热，好像即将化作泪水涌出来。

　　文静用力闭了闭眼睛，踏前一步，用力地抱住了舒宇。紧紧一抱之后，她退后一步，双手轻轻地把神之遗物——那颗跃动的金色心脏，捧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