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小人物的报复

　　断头谷，位于米兰星凯巴高原，是这颗星球最壮丽的景色之一。伦巴第河在凯巴高原切割出总面积三千平方公里的19条主要峡谷，其中最深，最长，最宽，这颗星球最长达500公里的峡谷，有一个耸人听闻让人肃然起惧然而又无限吸引人眼球的名字——断头谷！

　　断头谷由于地层结构不同，松密不一，河水的横冲直撞，有时造成大片坍陷，有时却只遗下一道罅隙。有时如怒涛般的激荡，有时又如锯齿般的侵蚀。如平流迂缓，则留下平缓的痕迹，如激流翻卷，则产生突兀的纹饰。

　　这条峡谷，就这么百态杂陈，宽展，狭隘，有的如蜂窝，有的如蚁穴，有的尖耸如宝塔，有的堆积如砖石，如孤峰孑立，如洞穴天成，人们对这些大自然的杰作，依形命名，冠以一些含有神话故事的名称，如阿波罗神殿、狄安娜神庙、婆罗门寺宇等。其北缘的“天使窗”，是一面山嶂上出现的一个通天空洞，其南缘的“美德岬”，像古代将军挂印拜帅的将台，尤其是谷壁地层断面，纹理清晰，层层叠叠，就像万卷诗书构成的曲线图案，缘山起落，循谷延伸，又如一幅万里绸带，在大地上宛转飘舞。

　　断头谷更是因为其特殊风貌而成为方程式的很多届举办地点。因此带来了谷外的一片繁荣，四个城镇沿着断头谷外建造起来，每四年的方程式大赛，必然有一场赛事在断头谷进行。每年赛事进行的时候，周围的城镇就会迎来经济的繁荣，所有客房都被提前预订一空，各种消费品，在这里供不应求。

　　曾经有报道调侃的统计，每次方程式机甲赛盛事在断头谷四大城镇外的避孕套，不下百万只。

　　而这样持续数百年，四大城镇都极具规模。

　　不过但凡是在繁荣蓬勃的地方，都会有阴暗滋生。

　　距离断头谷四大城市周边数百公里方圆，又有不少的村落，而其中一个叫墨脱谷的地方，终年被浓雾笼罩，附近村镇中人无人敢深入其内，因为时常在那里见到狰狞的机甲，以及面容酷吏全副武装的人员出入。

　　林海脱下威尔的面具，恢复了本来面目，抵达这里，他的目标原本是要去断头谷的作训基地，只是临走时见到刘易斯的目光，他决定顺带在这里办些事情。

　　他戴上方程式机师威尔的面具，就是让刘易斯明白，他们分道扬镳之后，自有脱身的办法，不必为他挂念，而刘易斯临走时的眼神，却让林海看到了，他大概有一路做些什么干扰调查局追踪的念头。那无疑会让刘易斯身陷险境。

　　所以，他决定先他一步去做这件事情。

　　墨脱谷之所以终年浓雾笼罩，一方面是地理原因，另一方面则是和内部正在从事的秘密事件有关。这里实际上是米兰星球最臭名昭著制贩神经毒剂的地方。每届方程式举办，断头谷附近的市场，基本上被这里出产的神经毒剂所垄断。

　　林海身体无声无息的撞入树林间的浓雾之中，雾气朝外张牙舞爪一缭绕，就将他吞噬了进去。

　　在墨脱谷中伏地潜行，林海帖服地面，但地面传来浓烈的血腥气令人欲呕，入手之间，还有一大团潮湿腥臭扑鼻的内脏肚肠。然后是一副野生动物的骨架，不过这副骨架断裂多处，肋骨部位全数被巨大外力崩断，只留下少数几条尖骨，上面还粘连着血肉。

　　林海聚目望去，看到这处地面，有不少的腐尸碎肉，有些因为时间太长，都成了稀土，有些还处于渐渐腐败的状态，空气中混合着硫磺和腐臭。

　　林海根据地面的动物残尸，寻到了一处地点，手提着一条肚子都破了个大洞的野狗，挡在身前，五指探出，根根戳入土壤，然后拔出一件罐状物，在物体指示绿灯快渐变成红灯的瞬间，摁动了上面一个物理拨钮。这枚物体上的指示灯立即消敛，静静躺在林海手掌。

　　“B40生物地雷么……”

　　林海如法炮制，连续取出了几枚这种在墨脱谷口布下的地雷，沿途还见到一些附近镇民的尸体，想来是不慎误入遭到毒手。这种地雷他在垃圾星屡见不鲜，简单的扫描装置能探查到附近的生物热能，然后起爆，林海用死去的动物尸体作掩护，地雷红外功率不大，这招倒是非常有效。

　　一连捏灭了几枚地雷，揣入兜里，林海继续深入，就看到谷内，在一条河流边缘，有一个巨大的工厂，灯火通明，浓烟滚滚，只是因为谷内的浓雾，所以光亮都被雾化了。附近有保安小队来回巡弋，三五人搭配一个机甲为一组，绕着工厂行进。

　　距离林海最近的一组小队走了过来，机甲的活动声和巡逻队员拖着什么事物簌簌的声音，进入林海耳朵。

　　“明天要交出十万支‘泡沫’，呵呵，所以今天要加班加点……今天巡逻，大家跟紧点，可不能马虎了，方程式期间，可是我们发大财的时候！”

　　“据说明天米兰星会有警方巡查，出货如此之大，我们这边不会被他们摸过来吗？”

　　“摸过来？”一个巡逻小队长哧然一笑，“我们上头是谁？今天布朗先生都在这里，亲自监督。布朗先生，可是星区议会，巴拿马议员手下最信得过的人物！”

　　几个武装人员将一个袋子抛入了树丛，丢到了林海所在位置的旁边，垃圾袋隙开一道口，露出一个死去多时的面容，这是一个青年，面黄肌瘦，额头上有一个小孔，后头盖骨掀开了一个大洞。显然是子弹近距离所致。

　　“这家伙，这种方程式挣大钱的关键时刻，居然还想着他的休假回城镇探望……又顶撞布朗先生……挨上一枚枪子，也不冤枉，千不该，万不该，在布朗先生视察的时候提出这种要求，若是平常，答应了他也无妨，只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今天又要出货十万支‘泡沫’，如果不杀一儆百，人人都请假，生意还怎么做？……”

　　低语的声音，隐约从草丛那头传来。

　　若是几个荷枪实弹的人，也就算了，关键在他们后面，还有一台机甲。林海打消了扑出去的念头，正待徐徐图之。就看到黑夜中，那台机甲突然“噗嗤！”一声，前面的驾驶舱一凹一凸，朝外打开。

　　机甲内的武装分子跳下来，一边朝林海伏身的这个草丛走来，一边拉着裤裆的拉链，“老机甲没排泄服，真他妈不方便，不过那种服装要自动对接输尿管，要是男人也就罢了，女人，还真是……呵呵……呃！”

　　男子来到林海所在的草丛，正欲开裆解手，却陡然看到了草丛里的林海，而他看到林海的瞬间，林海就已经到了他面前，手化做刀，啪一声从他脖颈劈进去，男子捂着脖颈倒下去的刹那，林海手中刚刚从秘密制毒地点的土地里挖出来的生物地雷，便拨动了开关，成了生物手雷，朝旁边的五人飞掷过去。

　　在五人准备取枪还击的刹那，传来五声清脆的金属开合，然后是砰然撼心的爆破。五个正欲持枪的武装人士半个身体，都被震成一摊碎肉骨架！

　　林海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错估了五枚地雷近距离爆炸的冲击力，但此时对方五人拔枪的千钧一发，他似乎也来不及多做考虑。冲击波和声浪袭来，他的胸腔像是被重锤猛击了一下，胸口一窒，在半空被震飞出去，翻滚撞在机甲上，跌落在地，一时失去知觉。

　　一时间，四周深邃的夜空里，传来无数人呼喝和机甲的行动声，朝着这处轰然扑来。

　　林海眼前一片麻点墨点，四周已经出现了无数隐约间急遽晃动的光亮，有机甲胸口探照灯的射线穿透树林射来。

　　扶着机甲合金腿，林海蹒跚站起，这个时候胸肺仿佛才恢复了呼吸的能力，他猛然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是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口腔里甜腥味，更多的知觉在恢复。

　　林海手拉住登陆梯，恢复力气的脚用力猛蹬，一跃而上，坐入机甲座舱里。

　　这种外观看上去有些笨拙的机体，不需要个人认证，发动状态下，谁都可以搭乘，机甲座舱合拢，将林海包裹其中。就像是一个温暖的巨核，将人裹在内部。

　　几台机甲拨开大树而来，后方不远处传来人的吆喝声，显然机甲比人有更快的突进速度，先一步到达突发事件地点，就看到的是那架委顿的机甲。

　　电子音从外部传来，“亨利，你们小队发生了什么事。”

　　话音未落，林海突然动了，机甲突然反手拔出腰间的热能斧。

　　“亨利，你做什么？”三架机甲迅速绕过来将林海包围其中。

　　为首的扫描了地上的五具没有了上半身的残躯，声音凌厉之极。但他们毕竟是三台机甲，包围住眼前看上去有些行为奇怪的A15小队机甲，以三敌一，处在压制状态，有恃无恐。

　　“我不叫亨利，”那台被围住的机甲里，传来一个陌生年轻男子的声音，“让你家主子，记得这个名字！我叫，林海！”

　　听到机甲里的人自报家门。三台机甲的驾驶员，眼珠蓦然睁圆。

　　一柄斧头，就那么直破开第一台机甲的面门，蓬！一声穿透刺入！

　　两台机甲齐齐爆发出引擎的嗡鸣，一左一右，手中的热能枪抬起就朝林海所在的位置开火。也不顾那里还有一架自方的机甲，不过看刚才林海的第一击，对方估计也活不成了。林海的速度太快，让作为机师的他们头皮都一阵发麻，也顾不得同伴生死。

　　但两人开火的瞬间，林海已经把斧头从那台机甲胸口抽出，反手劈断了一台举枪机甲的手腕，机体再那么一转，转到了另一台手持枪炮开火机甲的右侧，对方火力想要紧追林海，但却是云泥之别！

　　噗！噗！林海连环两斧，地上就这么多增了两台冒着电花的废铁。

　　而这个时候，那被斧子插胸的第一台机甲，才委顿噼啦一声摔倒在地！

　　林海发现，他所学七动作以上的杀招，在外部连续的压力下，竟然越加精进了，如果七个动作，以往只是改变了他操控机甲的行为模式，改变了套路化的机甲操控行为，让敌人摸不着头脑，那么这第一杀招，就成了依托七动作，对敌人所露破绽最精准的杀伤！

　　换句话说，七个动作让他可以最精准找寻到敌人弱点，然后施以“一击必杀”。

　　这一点，的确是他在垃圾星那种面临风暴下还能操控机甲游刃有余的行为模式，融会贯通的东西。难怪田胖子说他很有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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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此刻，墨脱谷的工厂之内，监控系统已经听到了这头机甲里传回的信息。

　　“林，林海……”

　　作为巴拿马在地下工厂代言人的布朗不敢相信，这个林海，不正是河畔星伯爵家族的那个私生子吗？这个林海，不正是他们认定为林家除家主林威和林薇之外，首要打击的对象吗？

　　而且，他难道不正被巴拿马带队的调查局特工部队追缉吗，他应该已经如猪狗狼奔豕突，害怕得不敢露头，在垃圾站，在立交桥，在下水道，宛如过街老鼠，畏畏缩缩，兢兢战战，祈祷自己还能看到明天升起的太阳么？

　　……对方怎么就杀入了他们这处隐蔽的，方程式联赛上最重要的制毒工厂？

　　而且，还如此表明身份，亮明旗帜，这纯粹就是，赤裸裸明目张胆的报复啊！

　　“布朗先生！被对方抢夺了的A15机甲，朝我们这里过来了！”有人惊慌失措。

　　“让所有人，拦下他！”布朗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惶恐，“……给我，拦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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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厂之外的这片区域，战况出奇的激烈，每一个巡逻小组的机甲都回扑而来，要挡下此人，然而一看到工厂外的战场，就已经傻眼，那台被林海控制的A15机甲，周围横七竖八的倒着七八台机体，而且机械臂，还一手抓一台机甲，一旦面临周围的远程火力，就以这两台机甲抵挡。

　　偏偏被拿住的机甲里驾驶员还存活，为了避免被同伴所杀，他们将所有的护盾都展开来，抵挡热线枪的轰击。而一旦护盾破损机体被打成筛子，林海就立即丢下这台机甲，开动机体，迅速从旁拿住一台，故技重施！

　　一路逼近到工厂之下，人们震惊的发现，他们这处制贩毒工厂的所有驻守机甲，无一甲能挡得住面前这台林海抢过来的机甲一击！

　　明明驾驶的是同一种机甲，明明都是经过训练的亡命机师，但他们偏偏在林海的杀气面前，无几人能挡得住他的一斧！

　　在工厂里通过摄像头的布朗等人看来，这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斧，但偏偏每一斧头下去，就有一台机甲被砍倒！

　　布朗作为巴拿马的左右手，曾经研究过这个叫林海的贵族私生子，此人有学业上的天赋，当年成为河畔星录入清远学院的二十人之一，他也不过是从垃圾星走出来没有受过正规教育的家伙，接下来又在康德会展大出风头，自然也把他归于在技术能力这方面能力很强的范畴。是一个有智慧，有特殊技术能力，智力值很高的人物。

　　但通过摄像头看到林海机甲的杀入，布朗才意识到，他们或许一直以来，都低估了，甚至大大的低估了这个叫林海的青年的武装力量。

　　他如今在机甲表现出来的强悍力量，那种就是要突进来杀你，而你根本无法阻挡的气势，令饶是经历了太多灰色事迹的布朗，此时竟然也感觉到心脏深处一股酥麻，无力，绝望。

　　噗嗤！一枚肩扛火箭弹从工厂顶上朝下方奔来的林海机甲发射而至。

　　这么近距离的瞬间，原本火箭弹将避无可避，打在机甲身上，至少也能破坏他外部装甲，影响到机体的操控和速度。

　　但偏偏林海七个动作展开，早已经是耳听八面，眼观四方，只看到对方扛起火箭弹，下意识的就抬斧一挡。

　　爆炸冲击沿着机甲的手臂减震传递到座舱，已经微乎其微。斧面挡住了这枚火箭弹，林海并不停留，操作机甲杀入工厂。

　　左右两斧，劈倒埋伏在厂区准备偷袭的两台机甲。

　　布朗正站在钢结构的第二层护栏上，盯着杀奔进来的林海，最后开口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所在？”

　　一般而言，双方彼此都需要事态演变得如此激烈后的一个答案，或者交待。

　　而且，布朗此时，还暗暗开通了工厂通讯，相信现在外部他上面的大佬，已经得知，而且能够听到，甚至监控到墨脱谷工厂发生的一切。

　　但林海并没有想知道他是什么人，或者如他枉然预料说一堆前来报复之类的破语，他只是抬起巨斧，一斧横扫，像是锅铲，砸飞一条苍蝇。

　　布朗的身体被巨大斧面一拍，整个人撞破旁边的混凝土墙，被倒塌的砖石扭曲压在了下面。

　　没有听对方的废话，不需要毫无意义的交涉。就是这么的直接，就是这么简单的你死我活。

　　自己不是被到处追赶逃亡的野狗，而是一头狼，哪怕被追赶逃亡，哪怕遍体鳞伤，只要有机会，就反过来扑上咬你一口！

　　撕皮剐肉！

　　无数正在制贩神经毒剂的工人落荒而逃，林海机甲的身后，传来刚才被劈倒两台机甲的殉爆的冲天火芒。

　　在这样的场景下，机甲包裹的林海，才通过机甲混沌的扩音，声音响起在这座已经摇摇欲坠的工厂，像是对着无形的虚空，或者是操控着这个工厂，千里之遥的某些人道。

　　“我是林海，请洗干净你们的脖子，等着我挨个割断取走你们头顶上，那颗罪恶的头颅。”

　　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