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案牍

　　“看样子，这似乎是一个无法拒绝的合作。你们替我们去得罪人，帮我们推广渠道，有皇家工程师协会做背景，雪晶的前景更是不可限量，而这一切只需要区区付出今年三成的雪晶收益额，乍一看我应该选择答应。”林海道。

　　卡梅隆烹茶自乐，点头似鼓励他将下面顺理成章的话说出来。

　　“然而，我并不打算跟你合作。”

　　众人微愕盯着林海。不明白面对这样优渥的条件，林海为何迟疑，重要的是工程师协会，一直以来都被人们忘记了它全称——皇家工程师协会。倒退回千年以前那个帝国推崇科技创新的最高峰声势最浩大之时，可谓是处于权力风暴的核心。一呼百应，在科学界生杀予夺。如今的皇家工程师协会在整个帝国的影响力毋容置疑。如果为雪晶做推广，那么雪晶将以很短的时间风靡整个帝国社会。林海居然要拒绝？林昊不知道他心思到底如何。但众人好歹都目前对这件事上没有发言权，虽然满心疑虑，但仍然对这场可能影响深远的茶室交谈静观其变。

　　卡梅隆的表现则更是夸张，没想过林海拒绝，像是担心宝藏跑了般吓了一跳，“为什么？”

　　“因为怎么看起来，你都是最大的得益者。我无意质疑康德会展的一切是不是一个局。但通过此举，你赢得了满堂声望，将雪晶重纳入皇家工程师协会的系统，同时，还铲除了异己。而且，把我陪绑了进来……不得不说，和你这样的老狐狸合作，我总觉得很难让你吃亏。”

　　众人被林海一语惊醒。看着面前这个人表现得利欲熏心人畜无害的工程师协会会长，他们之前都一度被他表现出来的面具和外壳所麻痹，全然忘记了，整个事件发展到现在，这个老者，才是最大的受益人。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那么他是设置了一个什么样的局啊，从一步步暗中引导李晴冬，到让政敌“偶然”取得黑鸽能量阀图纸，然后利用李晴冬的不畏强权反抗爆发，最终他出现一举平定乱局。

　　这样的人，被称之为狡狐也不为过。其算计布局，如果是对手，堪令人背心发寒。

　　林海一语中的直指核心。

　　卡梅隆一脸的匪夷所思，“荒唐！谁都知道我卡梅隆是个一头热的疯子，居然说我安排了这一切！这个指控可是自康德会展质疑第二大事件了啊！这次之所以会看出巴德那小子的反心收拾他，完全是他自己弄巧成拙！就是这样！”

　　“之前我发现一个细节，你说巴德在两天前抹消了信件。而你正是这段时间从塔塔星区赶回来。但关键的问题是，塔塔星区最边缘地带，抵达米兰星区，也需要两天半的时间。这无所谓飞船的先进与否，只是在于穿越那些空间通道所需的刚性要求，两天绝无可能。所以唯一的解释，你当时根本就不在塔塔星区，而是早就身在米兰星域，等待最佳时机的到来。”林海淡淡道，“所以你是老狐狸，可以骗的了别人，可不要妄想用那一套面具来蒙骗我。”

　　卡梅隆愣了愣，随即感叹一声，“真是一辈人更比一辈强……是52个小时48分钟。我乘坐企业号那里抵达米兰星区，总共花费的时间是这个数，而就在我两天前算着这个数的时候，一个念头就这么机缘巧合浮出水面罢了……那封给巴德让他不得为难你们的信件，其实在五天以前得知李晴冬指控工程师协会的时候，我就已经写好了。不过有时候人懒了慢半拍还是很有好处，装作知道这件事的时间越晚，越能够从各方动向里看出很多问题。比如，我就想从暗地里看看，巴德这小子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会搞出什么名堂！果不其然……”

　　“你刚才的说法未免太过严重……我不是将你陪绑，而是对你的投资。对你那颗大脑所能诞生更多新奇事物的投资……我看中的并不是雪晶，而是在这之后，更多类似于雪晶这样的东西……你该明白，帝国在星盟变幻的局势下，本就外部环境越加恶化，有很多变数正在悄然酝酿。既然科技力量是第一生产力，那么我们皇家工程师协会，在这个期间，本职自然是为了帝国的科技可以迎头赶上，不输于时代……”

　　卡梅隆叹道，斑白银丝相间的头发在脑后束成一股，长袍下的矍瘦身体仿佛扛了无形的重量，“要经营这样一个庞大的协会和重任，有很多事情，是你必须要去做，而且不得不去做的。哪怕这些事情，违背你的本心，所以你如果叫我老狐狸，也无可厚非。我所做的，或许有见不得光的阳谋阴谋，但如果以历史来评判，只会说我卡梅隆在自己的位置，做好了自己的事。”

　　卡梅隆探前，以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对林海道，“而且，基于我们的合作，我还可以附送你一个礼物……我会说服工程师协会的那些长老们，让他们对你涉嫌入侵康德会展信息系统，操控会展扰乱秩序的行为，不予起诉……也会说服带走巴德那些调查局的人，放弃对你的调查，他们是我的人，所以会很听我的安排……”

　　卡梅隆后退和林海分开，朝他眨了眨眼。

　　林海表情尴尬，片刻道，“那么……合作愉快。”

　　卡梅隆如看着到手宝藏般的盯着林海，眼神无比精烁，“合作愉快！”

　　这老狐狸！

　　……

　　……

　　离开酒店的时候，林海一众是通过的工程师协会专用通道，有伯爵林威随行，自有专车接送，然而即便是这样，仍然挡不住那些围拢在酒店外面无孔不入的记者们。

　　看到李晴冬走出酒店，那些早等候多时的记者架着长枪短炮，甚至黑簇簇的话筒，都快凑到了她的嘴巴边上。

　　此时此刻，那些参与康德会展的各方名流显贵，都无法比眼前这个女子，以及当时会展上的那个青年更吸引眼球。只可惜他们只看到了这个女子和她的公司人员，并没有见到那个在会展上以自己天马行空的作品力压群雄，令人震撼的身影。

　　“作为雪初晴公司的创始人，而且是一名女性，请问你当时是什么支撑着你那样勇敢的站在手掌话语权的权威败类面前？”

　　“面对几乎不可能打赢的指控，你觉得此时还给你们清白，会不会意味着工程师协会更大报复的到来？你会不会担心这之后举步维艰，毕竟工程师协会不是善茬？”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你是否已经做好了雪初晴公司即将迎来的欢呼，亦或者得罪了很多人而被打压的准备？”

　　“晴冬小姐……”

　　面对那些闪光灯和一连串又一连串的问语。李晴冬首次有些呆住，无所适从，她望着在夜色的掩护里消失的那众人影，挑长睫毛的眸眼再转回来，这次似乎重新有了焦点，面对四面八方的闪光灯和此起彼伏争先恐后的询问，她微微开口，只说出了一句她此时满脑子空白里犹存的话。

　　“这是真理的胜利。”

　　几天之后，这张李晴冬在闪光灯下茫然而楚楚的照片，在星区所有对康德会展报道的报纸上面，都占据了一席之地。而这番话语，便引申指代成为了所有媒体对这届康德会展的评价之精华。

　　这是真理的胜利！一个贫民窟垃圾星走出的贵族私生子，居然堂堂正正的打败了皇家工程师协会最出色的天才！揭穿了副会长巴德企图谋权篡位的阴谋！而皇家工程师协会为表达慷慨的谢意，选择雪晶为今年的工程师协会重磅推荐代理的作品。

　　雪晶，注定将成为今年大星区人们口头最热门被讨论的词语之一！也注定在星区方程式联盟上造成举足轻重的影响。

　　……

　　韦恩公司米兰星总部的大楼里，刘易斯正将自己关在自己的办公间。

　　他的手边上有最新的报纸，上面头条是对康德会展的评价，类似于“贫民窟走出的天才少年！”，“工程界新锐……崛起的超新星！”这样的标题。

　　注视着这些一份份的报纸，不知是否想到了什么，刘易斯有些入神，最后放下了这些东西，打开了手头边的触屏电脑。

　　笃笃笃的轻触虚拟键盘反馈之下，进入一个电脑严格加密的档案之中。

　　看着光屏上虚拟出来的一份份厚实的资料，刘易斯想了想，似乎整理了一下心情，继续在上面填写，“被评估人的一切知能，极少数是前期积累，大多都来自于河畔星之后的苦修……涉及：机械建模，能量系统，数据模块，二级工程，导流学科……”

　　“综观察所述，评估人知能结构超脱帝国高等教育的基础意识形态范畴……自成系统，来自于幼年时期的艰苦经历造就了他与众不同接触事物消化事物的能力，这或许便是他天赋中学力知能的来源……”

　　“被评估人性格平和，但有轻微偏执，触及底线，便会有惊人的反弹……机甲操控实力，有待评估……格斗术，体能，反应，敏捷，都在二级以上……”

　　屏幕明暗不定，直到写完这份隐秘的报告。刘易斯才关上档案，将这份经由国防部加密的档案，送入到了国防最高系统之中。传递到了首都星唐宁街某位大人物的案牍之上。

　　在此之前，有关于林海的信息，已经通过了类似的几期报告，闪烁在那些大佬们明暗不定的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