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陪葬

　　和空贼约定的临时集结营地。

　　面对嘲讽加上警告意味的沃伦，沙塔斯眉头皱了皱眉，事实上，沃伦这番错过救援时间一切来之不及的警告，也真的是戳中他最忧虑的地方，周围的空贼成员，都对雷迪尔马首是瞻，近乎于个人崇拜，没有一个人怀疑过雷迪尔的实力，说实话，也正是如此，在新南星的宙域之中，这些人都认为，他们就是雷迪尔手下的兵，他们之中有各种原因当上空贼的，有的曾经还是职业军人，都是走投无路，最终被雷迪尔收留，不计前嫌，给予全面的支持。以至于所有的空贼成员，对雷迪尔都有一种盲目的追捧。

　　总觉得他们这个头目，哪怕就是单挑整个拉斐尔塔瓦西的空贼势力，也绝对可以杀出血路。

　　空贼是宇宙之中，最懂得见风使舵的一个群体，然而真正的空贼，却又是无比的重情重义，有的人更是认准一个领袖，终生不予改变，哪怕是以身相殉，也屡见不鲜。兴许正是因为这都是一群走投无路没有任何后路的人，所以他们才会为一个收留他们，领导他们的头领，给予一种近乎于全身心托付的倚重和追随。就像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只有空贼团体这个收容他们的地方，便会全力去维护。

　　但沙塔斯很清楚，“极光”雷迪尔，所谓“打不死”的雷迪尔，所谓的“一骑绝尘”雷迪尔，这些不过都是一些好事者造势，创名声的绰号而已，真正的雷迪尔，之余他一样，也会迷茫，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当然，雷迪尔在这些忠心耿耿的空贼群体之中，扮演的就是一种无所不能的领导角色。但在他沙塔斯面前，有的时候他也会无助彷徨，他也会为一件事懊悔，他也会担忧明天一觉起来，是否还能看得到那艳若桃花的恒星光芒，是否还能进入那欢场之地，体会销魂蚀骨的疯狂。

　　他只是一个人。

　　一个人要和另一台机甲，去阻击上百台战斗机甲，这是天方夜谭，这也是雷迪尔空贼团伙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窘境。

　　但他的外表不能表现出来，而且也当然不可能如沃伦和吉米要求的那样，进入第二军事基地求助，那样无疑他们雷迪尔空贼团伙的彻底灭亡，所以他必须等待雷迪尔的归来，尽管希望渺小，但他依然只能等待。

　　沙塔斯面对嘲讽的沃伦，依然是那副薄抿着嘴的刻薄样子，淡然道，“别开玩笑了，要是雷迪尔那家伙遇到什么麻烦，那也绝对是你们的人在拖后腿！”

　　等待那么久，周围空贼团伙的每一个人，内心也是惶惶不安。他们也萌生了那个不敢去想的结果，而如今沙塔斯这句话，让他们深以为然，都对吉米和沃伦两人投来深深的厌恶，因为他们真的是那样的崇拜着雷迪尔，忠心于雷迪尔，如果雷迪尔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唯一可以推诿的，就是那个和他同去的林海，拖了他们头领的后腿！

　　吉米被沙塔斯刻薄的言语气的脸色发青，而沃伦在短暂的怒火之后，也冷冷回应道，“真是可笑，林海的机甲驾驶技术你们已经看到了，拖后腿的，也只可能是你们那雷迪尔好不好……”

　　沃伦面目有些讽刺傲然道，“是谁仅靠一台机甲，就把你们整个空贼团精锐耍得团团转，而在此之前，他还把你们一个小队都卸了驾驶舱？这样的人物，我沃伦可是生平罕见，要说拖后腿，你们的头领雷迪尔给他提鞋都不配！”

　　沃伦从最初对林海的鄙视和厌恶，到经历了工人党事件，也仿佛一下子改变了看法，换做以往他兴许还不可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但是面对面目可憎的沙塔斯，他倒是一下子放下了对林海的所有成见，说这番话的时候，还微微有些热血流淌的感觉。

　　车厢里坐着的确被林海“卸了”驾驶舱的贾森小队等人，知道这番话是实情，所以一个个面红耳赤，无比羞愧。而其他空贼则不怎么想，只是听到他言语里辱及了他们不可侵犯的头领雷迪尔，一个个都露出了空贼狰狞的面容，如果可以，是恨不得一枪把这胖猪给枪杀了！

　　沙塔斯面色不改，那张看上去还有些清秀但刻薄的唇角，此时又轻轻扬了起来，冷声道，“真是愚蠢的家伙，难道没有看出来，雷迪尔和你口中推崇的那个林海打起来的时候，刻意的手下留情，故意败北，目的当然就是以大局为重，联合起来一起逃离两大空贼的包围！至于你口中引以为傲的那个林海，抱歉，我做了空贼那么多年，技术和操控水平比他高的人比比皆是，大部分这样和我们作对的人都死在了星空之中，呵呵，若不是我们头领雷迪尔考虑到他可能的用处，你以为还可能让他活到现在？要不是想着要让夏盈小姐和他做人质，这场拦截战，雷迪尔一个人就够了，何以拉上一个拖累？那个人叫做林海是吧……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以为懂点操控做出些乱七八糟的动作，就沾沾自喜？在这新南星空贼界，认真说来，比他强的人多了去了！他就是要加入我们空贼团，老子第一个把他踢出去！不冲什么，就是林海这个名字，说起来就他妈拗口，不好记！”

　　吉米和沃伦蹭起来，激动地只剩怒骂，“……放你妈的屁！”

　　拖累？比林海操作强的人比比皆是？要真这样那贾森小队还被全体卸了驾驶舱？要真这样还能以一己之力，一台机甲对抗你们整个精锐？还是实在压制不下对方的时候，雷迪尔选择决斗。而就是决斗之上，凭着两把电锯力劈狂澜，战胜雷迪尔！这些能力和技术，放在沙塔斯口中，就是乱七八糟微末小道？是雷迪尔放水？

　　沃伦和吉米都是搞新闻的，第一个原则就是真相，此时已经被气得发抖，他或许对林海没有什么维护的心态，但眼前这个睁着眼说瞎话把林海贬的一文不值的家伙，他恨不得狠狠照他眼眶砸上两拳。

　　然而周围空贼们本身对这场决斗还是有些心障的，只是听沙塔斯这么一说，立刻解开心结顿悟就是如此！

　　为什么雷迪尔会要和他决斗，为什么雷迪尔会输？这他妈都是雷迪尔伟大的策略顾全大局着想啊！若不是雷迪尔这样的计划，他们只怕在刚果镇就被赶上来的两大空贼势力一锅端了！不是不和林海打，而是没有必要进行无谓的战斗啊！

　　周围空贼顿时轰然起哄起来，一个个针对吉米和沃伦，对林海的冷嘲热讽不绝于耳，总之没一句好话，特别是那个最后被林海狙伤了机甲头具，导致陀螺仪失灵，机甲无法站立的空贼机师，更是折损得不遗余力，在他看来，像他这样的精锐怎么可能被对方打中头具，这完全就是那小子狗屎运太好！根本不算什么真正的能耐！这小子跟他们的头目雷迪尔去，也就是一个跟班的，说不准还是拖累，要是头领回不来，肯定就是受对方所累！当下更是没什么好话。

　　只有贾森小队这种真正和林海过招，了解林海战斗力的空贼机师，默默地在角落，一声不吭，脸上烫红得厉害。

　　听到空贼那些特有的冷嘲热讽朝自己招呼，吉米沃伦倒也算是新闻出生耍嘴皮子炉火纯青了，到现在也忍不住瞠目结舌，额头青筋暴起，气得浑身轻轻发颤。

　　沙塔斯倒是冷冷抱着双手，达到打击两人的目的已经够了，而他也成功用语言扭转了这些追随的空贼精锐们的内心疑虑，树立雷迪尔的威望，但他所担忧的，仍然丝毫未减。他对雷迪尔其实也有几分幻想，这么多年，随着他一路逃亡，在敌人大势力围追堵截之下杀出血路来到这大鹰帝国新南星，要说他心底没有半点侥幸，是不可能的。但更多这种都归结于对雷迪尔的信任，这种信任有自然而然转化为对雷迪尔的信仰，甚至一些神化。

　　在成为空贼之前，沙塔斯是苏萨最了不起的年轻军校技术军官，说句实话，雷迪尔背后那整个一个研究团队，都处于他的带领和指导之下，他心高气傲，从未对任何人低过头，而雷迪尔却是一个例外，在他们整个研究团队都会为一场迫害背黑锅的时候，雷迪尔毫不犹豫拉着当时倔强要自尽的他登上了逃离的飞船，至此天涯海角，一路闯荡。从最初的抵触，到最终接受了成为空贼的事实。像是沙塔斯这样聪明的人，一直尽职尽责的完成着自己的使命。而他认为，自己这一切的新生，都是雷迪尔这个男人所带来的！

　　这个男人，很可能真的是被造物主眷顾的那种人。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他立即浮现出林海的身影。沙塔斯狠狠一咬银牙，要是雷迪尔真的战死，林海却独自回来了……那么无论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样子，他一定要让那个叫林海的家伙，一同为雷迪尔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