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以身相许

　　“王笑，我爸能撑过中秋节吗？”刘英卓伤感地问道。

　　王笑见他非常难过，沉默半晌，还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你知道让一个人最抓狂的是什么吗？那就是当你眼睁睁地看着至亲在痛苦中走向死亡时，那咱难以言表的无力感。我很想做些什么来改变这一切，可是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不可能让这一切有什么好的改变。”刘英卓望着已经病入膏肓的父亲，无助地哽咽道。

　　王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刘英卓，眼下刘英卓的父亲已在弥留之际，没几天的日子了，无论任何话语，对刘英卓来说都不会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我在金水市混日子也有几年了，认识的朋友少说也有几十人，平时称兄道弟的也不少，可是至今来探望我父亲的只有你和曹德海。我知道我不该唠叨这些，可是我觉得我快扛不住了，我需要找个人倾诉一下，缓解一下我心里的压力，我不想在这段最暗黑的日子里让自己崩溃。”刘英卓有些纠结地说道。

　　“你能告诉我这些，说明你认为我是值得依赖的朋友，我怎么会介意？这样吧，我下楼出外面买点小酒小菜，一会儿咱们就坐外面一边喝一边聊，你说我听，这就是我今天的任务。”王笑说完，转身走出病房去外面卖酒买下酒菜。

　　整个上午，王笑都在医院和刘英卓喝着小酒聊着天。

　　一瓶白酒，一只烧鸡，一袋辣味花生米，两人喝了一上午，聊了一上午。

　　十二点半的时候，王笑起身离开。

　　当他走下住院楼，走到通往医院大门的路上时，意外地遇到了余强。

　　余强一个人走在路上，精神状态很糟糕，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王笑认出对面那个人是余强后，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他打招呼，因为对他来说，他跟余强并不算熟。

　　再则，他也不知道余强会不会因为自己说了实话而痛恨他，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面对自己的疾病，更何况还是地种可能会让他丧命的危险疾病。

　　就在王笑犹豫着要不要假装没有看到余强的时候，余强抬头发现了王笑，并且主动打了招呼。

　　“想不到在这里能碰到你，我想……我想问一下，你确定我还能有三个月的时间吗？”余强有些憔悴地望着王笑，认真地问道。

　　“哦……不是我想打击你，你确实只有三个月多一点儿的时间。”王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

　　余强沉默片刻，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自己过来做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情状很糟糕，不过……我很感谢你。真的……虽然我现在很难过，但是我真的很感谢你。至少你告诉我还有三个月，如果不是你提前告诉我，我可能在三个月后的某一天就毫无征兆地猝死在某个地方。”

　　余强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微微地颤抖，双手动来动处，无处安放的样子。

　　王笑看得出来，他确实很害怕，也很紧张。

　　“这对我来说……很困难，但是，今天我一个人来做的检查，我没有告诉我的家人。所以，我相信在我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我会好起来的，就像平时下班回家一样，只是不会再加班，会跟老婆一起下厨做晚饭，会陪儿子一起去电影院看欧美大片，会拒绝所有无聊的饭局来陪着他们吃家常便饭。我相信……这三个月，我会过得比最近三十年都充实。”余强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王笑听了很动情，这样一个男人，为了老婆孩子，为了一个家拼搏了三十年，还没来得及熬到退休好好地享受天价之乐，如今突然得知自己时日不多，这种打击是难以承受的。

　　余强的表现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没有多少人都像他这样坚强。

　　“我很后悔告诉你这些，对不起，是我打乱了你的生活。”王笑愧疚地说道。

　　“不，你不用道歉，你没有打乱我的生活。相反……是你让我有机会重新省视我并不完美的生活，而我很庆幸你能提前三个月告诉我这一切，让我有三个月的时间来真正享受那些曾因我熟视无睹而错过的家庭生活。你没有毁掉我的生活，你拯救了我的生活。我很感激你，真的。”余强说着，激动地握住王笑的手。

　　“我真希望我能有治疗百病的能力，我痛恨老天给了我可以看到别人生死病老的能力，却没有让我拥有可以改变它们的能力，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发生。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煎熬。所以，我还是要对你郑重地说一声，抱歉！”王笑动情地说道。

　　他不只是说给余强听，也是说给他自己，他非常希望自己有能力可以改变这一切，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坦然面对秦子妃，也不必只能无奈地对像余强这样的好人说抱歉。

　　可惜，现在他还做不到这一点。

　　王笑离开医院后，坐在回住处的公交车里，一直在思考怎样在利用这种能力的时候尽量不对好人造成伤害，而又能帮助他们。

　　这是一个难题，因为他没有读心术，他看不出来一个人的内心是否有他表现出的那么坚强。

　　并不是每个都可以像余强这么有正能量的，很多时候可能会适得其反，让人变得更加消，沉甚至是消极。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打断了王笑的思考。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柳盈打来的。

　　“喂，没上课吗？”王笑说道。

　　“这个点是休息时间，你该不会是才睡醒吧？”柳盈笑道。

　　“怎么可能，早晨我可能比你们起得还早，公司每个工作日都要开早会的。”

　　“今天早晨在公司有没有收到一瓶红酒？”

　　“什么？原来那瓶酒是你送的。”王笑惊讶地道。

　　“我只不过是借花献佛，把我爸订的一瓶最好的红酒转送给你。他现在心脏不好，不能再喝酒了，所以我就让我爸拿着你的名片，让酒庄的人给你送到了公司。”柳盈解释道。

　　“对我来说那瓶酒太贵重了。”王笑客气道。

　　“没事儿，一瓶酒而已，用我爸的话说；只要是能用一组数字标出价格的商品，在一个人的生命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你救了我爸的命，一瓶酒又算得了什么？要我说，让我爸送你一辆跑车都不算过。”柳盈认真地说道。

　　“呵，你这么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那天真的只是巧合，只是举手之劳，你真的不用这么放在心上。”王笑说道。

　　“那怎么成，你救的可是我爸的命，那不是巧合，那是天意。古人早就说过，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何况是你救了我爸的命。”柳盈调皮地说道。

　　“呵呵，难不成你还想以身相许来报救父之恩？”王笑开玩笑道。

　　“嘿嘿，我敢许，你敢要吗？”柳盈毫不犹豫地说道。

　　王笑听了，赶紧惊慌地四处张望，生怕身边有乘客听到，虽然他们不可能知道电话那头会是个未成年少女，可是他心虚啊！

　　“怎么不说话了？不会是害羞了吧？咯咯咯……”柳盈开心地笑起来。

　　“呃，我不是害羞，我是害怕，你太小了，我怕警察叔叔抓我。”王笑调侃道。

　　“你就不能等我几年啊？”

　　“我能等，可是我弟弟等不急啊！”王笑小声地窃笑道。

　　“好吧，败给你了，原来你也是重口味。我要去食堂吃饭了，拜拜！”柳盈笑着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