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师亡

　　“老师功参造化，可惜，我们的枯荣真力，不仅克制寒冰毒，似乎，还克制你这寒冰功。

　　便如你不知枯荣神功可隐藏真力和生机一般，你却苦心等候噬力虫，此为一败。

　　枯荣真力又克制你的寒冰功，此为二失。仅此两点，便已命中注定，成为运数，再不可逆转！”

　　燕明说完后，长喝一声，体内枯荣真力，又再高速运转，他身如虚影，捉摸不定。

　　这长久不歇的冰刺，终究，刺他不到。

　　另一边，飞来的数百冰刺，不停撞击、划割谢飞的身躯，鲜血渗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飞的伤口，越来越多，浑身犹如血浴。

　　“这疼痛！与那传说中的千刀万剐相比，亦不遑多让吧！呵呵，总算道心坚固，这些疼痛，亦不外如是！”谢飞狂笑道。

　　“区区在下，不过是借老师的冰刺，锻体而已，终于成呢！”谢飞浑身的鲜血，竟开始凝结成疤，结疤后，在冰刺的撞击，以及割裂之下，血疤掉落，一身本来黝黑的身躯，竟变得晶莹剔透。

　　“这全新的功法，经老师的冰刺而成，便叫做寒冰不坏体，老师以为如何？”谢飞大笑道。

　　方长老双眉紧缩，仰天长叹，说道“你二人，一人修身法，来去自如。一人锻体，神体不坏。老夫前半生，曾纵横数州，那三教九宗的年轻高手，昔年，也见过不少。如你二人这般年岁，能有此修为者，竟然一个没有。说起来，收你二人为记名弟子，也算是老夫的幸事。哈哈……哈哈……”

　　燕明说道“如今，老师穷途末路，却不知，还有何心愿未了？”

　　“哈哈哈哈……穷途末路吗？心愿未了？老夫说呢，要拉你二人一起上路，你们以为，只是随口一说？”方长老面色苍白，此时苍凉地狂笑。

　　“年轻的时候，都说老夫和屠烈，是本门的绝代双骄。其实，明眼人皆知，我压了他一头！当年，老夫恃才傲物，有些狂妄，得罪了不少人，可你们却不知，他们为何不来找我麻烦？”

　　陡然之间，方长老神色肃穆，一股恐怖的气息，自他身上散发而出，充塞整个小山谷。

　　方长老的身体，已不再佝偻，竟然变得高大起来。原本黯淡冰冷的双眼，此刻内蕴光彩。脸上的褶皱，似乎也少了一些。

　　“老夫虽受寒毒困扰多年，可是，终究也曾踏入锻神境。若是硬要拼着损耗这残余的寿元，也可暂时恢复锻神境界！你二人又可知道？”方长老说道。

　　“老师重回锻神，可喜可贺！只是以损耗寿元的方式，暂时恢复，必不长久！恐怕，威力也着实有限！”燕明说道，他身法越展越快，如影似幻。

　　“境界跌落，自有跌落的道理！你强行提升，事后，只怕要殒命于此。”谢飞开口说道。

　　“你说得对，虽不长久，也许威力，也未必比得上真正的锻神，可要诛灭你二人，却也足够！一起上路吧！黄泉路上，为师有你二人作陪，也不孤单！”

　　“云来！”方长老一手指天，一手垂地，猛喝一声，顿时，天空中，几朵相隔不远的白云，翻滚汇聚，一经集结，变成乌云，笼罩在小山谷之上。

　　“风起！”

　　一时间，狂风大作，呼啸声不绝，听之，胆战心惊。

　　“雨落！”

　　几个呼吸之间，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

　　“雨水，凝结，成冰，元神御冰剑，杀！杀！杀！”方长老一声大喝，他以真力为引，血肉为基，元神操控，这数十、上百万的雨滴，凝结成微小冰剑，向燕明、谢飞激射。

　　“这锻神之境，果真，神秘莫测，竟可以元神为引，牵动天地自然之威。这是借天地之势，成百万雨剑。如此神威之下，我又如何自保？”燕明心中叹道。

　　雨剑陆续而至，燕明将仙禽九变中的腾挪、风行二变，以及地煞七变中的神行无迹、风行无痕施展至自身所掌握的极致，左右腾挪转换，避开绝大部分雨剑。

　　又运转地煞七变中的第三变横练金刚，以及第四变一丈金身。以横练功夫，硬抗余下的雨剑。

　　雨剑密密麻麻，地煞第三变、第四变，他又仅仅掌握皮毛，即使他全力施展，身躯，依然多处受创。

　　燕明心急如焚，心道“当初噬力虫出口之时，因果了断，我便该遁之。此时，剑雨倾盆，逃无可逃，性命危矣！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啊！”

　　未几，燕明身躯又受创十余处，可雨剑依旧不歇，他青衣被划破数十处，破破烂烂，鲜血不断渗出。

　　生死之危，于电光火石间，燕明忽然想起，那仙禽九变第三变。

　　这第三变，乃是善守变，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

　　整个小山谷的地形地势，他自是再熟悉不过。

　　百万雨剑，遍布小山谷之内，惟有方长老立身那三丈之内，雨剑避之。

　　“我若如风，何处不可去？”他又思及那地煞第二变，风行无痕。

　　想及此处，以狂风般的速度，朝方长老狂奔而去。

　　一路之上，天降雨剑，燕明虽将身法运转至自身极限，仍不时中剑受伤。

　　终于，犹如血人一般，来到方长老立身的三丈之内。

　　“滚回去！”方长老右手一抬，一掌拍出，一道大力破空而出，一股寒冷的气流，拍向燕明。

　　“哈哈，老师又何必动怒！”燕明自不敢以己之短，对敌之所长，当下展开身法，避开这一掌之威。

　　他刚才于生死危难间，摸到了仙禽九变第三变的门槛，又稍微领悟了地煞七变中风行无痕的精义，此时只求自保，在这三丈之间游走，腾挪移位，犹如鬼魅，虚幻莫测，残影无数。

　　方长老既要维系雨剑，此时分出精力出掌，无论是掌力掌速，皆大打折扣，所以几次出拳出掌，皆被燕明一一避过。

　　另一侧，那谢飞已浑身插满雨剑，犹如刺猬，鲜血流出，染红了雨剑。只见他一声不吭，如入定老僧。雨剑依旧不停，转瞬将其淹没，堆积成堆，生死不知。

　　如此游走，半柱香时间后，雨剑终于快有停歇之势。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移星七杀！”燕明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雪白明亮，杀气凝结。

　　他的身影，快如雷，迅如电，又兼大风之无形，动物之灵便。

　　杀气纵横，十丈之内，人尽敌国。

　　眨眼之间，那匕首，已刺入方长老的心房之中。

　　匕首刺入瞬间，燕明松开手，身躯向后几个腾挪，落在离方长老十丈开外的地方，紧紧凝视着对方，却不再动手。

　　困兽犹斗，不得不防。

　　一旁，又响起“轰隆”之声。

　　雨剑堆炸裂，谢飞从中走了出来，他浑身浴血，狼狈不已。

　　“咦！如此天地之威，百万雨剑，谢飞尽然还活着？令人费解啊！呵呵……只怕他之前，有什么奇遇吧？”燕明思索道。

　　大雨停歇，乌云散尽，阳光普照。

　　方长老原本强行提升境界，此刻胸口又中了燕明的匕首，已油尽灯枯，双目涣散，身形较之以前，更为佝偻，咳嗽不断。

　　“终究，输给了你们！咳咳……”方长老缓缓倒地，口中喃喃自语“父亲母亲，不孝儿子，来啦！紫萝，几十年过去，终于又可以见到你呢！还有，我那未出世的儿子，他还好吗……”

　　“不知老师，还有何心愿？燕明定尽心尽力，为老师完成！”燕明躬身说道。

　　“我还有……还有一个侄女，她……”说到这里，方长老又摇摇头，又说道“算呢！她还是做普通人……普通人……好……”

　　“你们……你们过来……”方长老此时已上气不接下气。

　　燕明依言走了过去。

　　“燕兄！谨防有诈！”谢飞伸手劝道。

　　“无妨！老师也是门中人杰，既攻伐中不能取胜，也不屑暗中偷袭……”燕明说道，更何况，此时方长老油尽灯枯，他自忖身法了得，故不惧之。

　　“那遗迹……枯荣神功的遗迹……在……”方长老说完后，不再有声，终于逝去。

　　小山谷之上，不知何时，竟有两人负手而立。

　　一人白袍白发白须，容貌苍老。

　　另一人鹰嘴鹞目，鼻梁高挺，颇有威势。

　　白袍老者说道“他昔年与你争锋，不想今日，下场竟如此……”

　　另一人说道“他早年修炼寒冰功时，操之过急，以致落下病根，后来与仇敌血战，又伤了本源，境界跌落。只是他这两个弟子，倒是杀伐果断，不知门主，如何处置？”

　　“如今乱世，遍生人杰，他俩或带有天命，难道你想杀之？”

　　“不敢！惟门主之命是从！”

　　“杀之不祥啊！”白袍老者说道。

　　另一人微微躬身，不再言语。

　　“他俩！将来，或可成为你弟子的臂助，当用心收服之！”白袍老者说道。

　　“是！”

　　“走吧！”白袍老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