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下馆子

    “春儿，你倒是说话呀，到底怎么了！？”老强见佟妈妈不搭理自己，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追问了一句。


    佟妈妈停下了手边的动作，犹豫了好一会，才心绪复杂道：“你昨天说，你心里头这些年一直都有我，说你会为了我和她离婚，还说会一辈子和我在一起，可你倒好，转头就忘了......”


    说完这话，佟妈妈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乎乎的。


    老强一愣，急的拿手直拍自己的嘴巴，“瞧我这破嘴，这破嘴，都说了什么破话！”


    “也是我傻，竟然把这话当真了。你回去吧。”佟妈妈哽咽了。


    她顿了顿，咬了咬牙，一张向来温和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决绝的神色，“还有，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免得嫂子误会。”


    老强看着佟妈妈这副模样，似乎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


    他后悔自己一时酒后吐真言，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话虽真心，但老强却是绝对不可能真为了佟妈妈而离婚的。


    无奈，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老强长长叹了一口气，“你看，我如今也有了两个儿子了，你也已经有了这么大的一个儿子，虽说老佟这家伙有些讨厌，但对你还是不错的。看在孩子的份上，怎么能说离婚就离婚呢！我们又不是那些个小年轻，哪能说冲动就冲动呢。昨天我那是喝多了，你就只当没听见，这以后啊，我们还好好的，成不？”


    等老强把这一通话说完之后，佟妈妈终于再也不想听他多说任何一句话了，哪怕是一个字。


    “嘭！”


    一个重重的关门声落下，佟妈妈憋着满肚子的委屈走了进去，她觉得自己实在荒唐至极，竟然会天真的相信了这个男人的一张嘴！


    偷听了半天，结果还是什么也不知道。不过......妈好像对这个老强有意思？佟敏昆四仰八叉的躺在自己的床上，这么想着。


    家里静悄悄的，佟敏昆就那么躺在床上打量着自己这个简陋的小卧室。


    在他的小天地里也就只有一张挺旧的小书桌和一张小靠椅，一张单人床，以及一个简易的小衣柜，还有四面白白的墙。


    他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拿手往自己的枕头底下摸了摸。


    “嘻！我的小宝贝还在！”


    当他的指尖触摸到一丝冰凉之时，他抿嘴一笑。


    佟敏昆面朝天花板，将一张旧照拿在了手中，放在了眼前，就那么傻愣愣的看着。


    这张照片是佟敏昆六岁时，在向日葵幼儿园最后一年的时候拍的。


    照片上，六岁的佟敏昆露着一口白白的小牙齿，笑容暖暖的，看上去就像一个阳光宝宝，一双稚嫩的小手紧紧拉着一个同样笑容甜美的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穿着一件淡粉色的小洋裙，头上别着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夹子。


    在佟敏昆的眼里，尽管这个小女孩的右脸有一块红色胎记，却一直是他心里面那个最美丽，最善良的公主。


    要说起这张照片，还是有一个小插曲的。


    那一年，向日葵幼儿园刚入手了一个拍立得。


    大班的老师说是让所有想要拍照的同学都到老师那报名。


    六岁的佟敏昆一听要拍照，觉得新鲜极了，头一个就冲到了老师那里报名。


    然而，当佟妈妈从老师那里得知拍一张照片要交四十元之后，就果断拒绝了佟敏昆这个无理取闹的要求。


    毕竟，家里条件也算不上好，哪会舍得花四十元去拍一张破照片啊！


    可是，小小的佟敏昆才不管这么多。


    他又不知道四十元是个什么概念。


    那时候的他只知道，妈妈小气透了，竟然连一张照片的钱都不舍得。


    于是，他开始生气，开始不吃饭，开始不跟爸妈说话。


    因为，他以后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所以，他就是想要留一张和她的合照。


    佟敏昆这一招果然很灵验，才不到半天的功夫，爸妈就松了口，当晚就拿了四十元钱塞到了他小小的书包里。


    那时候的他简直乐坏了。


    如今的佟敏昆看着这张照片，再想起这一件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就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可是，她是她吗？”


    佟敏昆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今天在教室里看见的那个魔女姚思蔓，心绪莫名有些迷糊了。


    那样的姚思蔓，是他从未见过的。


    眼前的这个世界，乍一看像是自己的过去，但细细想来，又似乎有些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佟敏昆暗暗这么想着。


    “小昆，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妈给你烧。”


    家里一片安静，一道开门声出现之后，佟妈妈的声音在客厅响了起来，打断了佟敏昆的胡思乱想。


    “妈，你烧什么都好吃，随便。”


    佟敏昆把手中的照片放回了枕头底下，从床上爬了起来，漫不经心的和佟妈妈对着话，将自己的头探出了卧室的房门，偷偷的瞧了瞧。


    但他好像隐隐看见佟妈妈的眼眶有些红红的。


    看样子，这老强也让老妈受委屈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


    佟敏昆低头想了一会，打开卧室的房门，走了出去。


    “妈，我存了些私房钱，要不，今天晚上我请你下馆子吧？”


    佟敏昆凑到佟妈妈身边拍了拍自己的裤子口袋，潇洒的冲她挑了挑眉，又一手搭在了她的肩头。


    “你又还没赚钱，那儿来的什么私房钱啊？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真是的！”


    “还有，我说小昆，你这是那儿学的流里流气的坏德行！？这可不像是个好孩子啊。”


    佟妈妈嘴上虽然是在数落着自己的儿子，但是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却是笑眯眯的，嘴角也是很自然的扬着一抹笑意。


    分明就是很喜欢这样的儿子嘛！


    看来，这口是心非的，不仅仅是女朋友，就连老妈也是一样！


    “怎么样？儿子今天请客，赏脸不？”


    “去外面吃？那不是浪费钱吗？”佟妈妈一边把包放下，一边脱着鞋子。


    “咱又不是去大酒店，能费几块钱啊！走走走！今天也让老妈放天假！”


    佟敏昆不等佟妈妈点头答应，已经开始帮她拿起了包。


    此刻，他只是想要哄她开心一些。


    “好好好，妈陪你出去吃！”


    佟妈妈有些可爱的嘟了嘟嘴，居然有点小女人的模样。


    “你看你看，还是想要偷懒的吧？早就看出来了。”佟敏昆跟佟妈妈开起了玩笑。


    “真是没大没小了！”


    佟妈妈看上去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所有的烦心事，眼中所流露出的，尽是幸福眸光。


    于是，这一对母子有说有笑的出门了。


    在家附近转悠了一会之后，两人最后选择了一家看上去还算是比较卫生的小饭馆。


    此时，正好是吃晚饭的时间，所以小饭馆里面几乎坐满了人，烟火气味十足，每一桌客人都聊的热火朝天，很是喧闹。


    佟敏昆环视了一圈小饭馆内的座位，也没什么位置可挑的了，便随意选了边上的一张四人座的木桌坐了下来。


    “妈，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你爱吃的。”


    佟敏昆将桌面上的菜单递到了佟妈妈的手中。


    “小昆，你点些你自己爱吃的就成，妈无所谓，都爱吃。”佟妈妈又把菜单推到了佟敏昆的手里。


    佟敏昆低头看着菜单，原本想着就点些妈妈爱吃的吧。


    然而，等他真的想要点些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与母亲虽说相处近三十年，竟然完全不知道她爱吃什么菜！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打翻了各种调料，五味杂陈，心情极为复杂。


    “妈，我嫌麻烦啊！还是你点吧。”佟敏昆一手托腮，显得有些不愿意点菜，又故意把菜单重新推给了佟妈妈。


    “你这孩子，连点个菜都嫌麻烦？真是越来越懒了。”


    佟妈妈笑着摇了摇头，在接过菜单的同时，也不忘数落了几句。


    她看了几分钟之后，向服务员招了招手。


    一名模样挺清秀的小姑娘走了过来。


    “两位决定好了？要点点什么？您说，我记着。”她客气的说着，手里早已是准备好了纸笔。


    “嗯......给我们两碗白米饭，炒一盘小白菜，再来个麻婆豆腐，鱼香肉丝，最后，再加个糖醋鱼吧。”


    “请问需要饮料吗？”


    “小昆，你要什么饮料不？”佟妈妈先问起了佟敏昆。


    佟敏昆摇了摇头。


    “那饮料就不用了。”佟妈妈客客气气的对女服务员说道。


    “好的，请稍后。”话音一落，女服务员就匆忙的离开了。


    “也难怪这家小饭馆生意不错了，服务员态度挺好啊。”佟妈妈坐在位置上，轻声感慨了一句。


    佟敏昆无奈的看了一眼佟妈妈。


    心想着自己也算是白费了一番心思。


    他本来是打算趁着她点菜的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了解她的口味。


    这下可倒好，点的都是自己爱吃的菜！


    一想到这一点，他心里的情绪比刚才还要复杂。


    虽说这家小饭馆里的顾客多，但是上菜的速度可的确是快的可以。


    才没多大会功夫，那位女服务员就已经将佟妈妈点的那几样菜都齐全的端上了桌面。


    “来，小昆，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鱼。”佟妈妈自己还没吃一口，就急急忙忙的把一块鱼肉夹到了佟敏昆的碗里。


    “妈，我都一米八了，再长的话，岂不是得了巨人症了？到时候，你还不得担心死了？”


    “呸呸呸，什么巨人症啊，别瞎说！”佟妈妈一听佟敏昆开这种玩笑，是真的有些急眼了。


    “别急别急，就说说而已嘛！再说了，我有手呀，会自己夹菜的啊。”佟敏昆笑嘻嘻的冲佟妈妈晃了晃自己的手。


    “好好好！妈不管你。”


    “本来就不用管我嘛。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了。”


    佟敏昆津津有味的低头自顾自吃着美味可口的饭菜，却一眼看见了佟妈妈竟然正在吃着一个没什么肉的鱼头！


    “妈，又不是没菜，你吃鱼头干嘛！”


    佟敏昆有些不高兴，连忙把佟妈妈碗里的鱼头给夹了过来。


    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爱吃鱼头的妈妈？佟敏昆心里气气的这么想着。


    “可别跟我说你爱吃鱼头啊，我是不会相信的！”佟敏昆索性把鱼头扔在了桌面，谁也不用吃这个鱼头！


    佟妈妈半举着筷子，愣了愣，竟然隐隐有些感动。


    吃鱼头早就成了佟妈妈的习惯，但是在她的记忆里，这却是他第一次阻止她吃鱼头。


    “妈妈以后不吃鱼头了，不吃了。”佟妈妈思绪万千。


    “喂，让一让！”


    这时，佟敏昆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头也不回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把自己的椅子向前挪了挪。


    然而，他却感觉有两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背上。


    没事把手往人身上随便乱搭算是怎么回事？


    佟敏昆有些纳闷的皱了皱眉头。


    “呕！呕！”


    就在他准备转身的时候，身后的女人竟猛然抱着他大吐了起来！


    一股恶臭之味顿时扑鼻而来！


    最最悲惨的是，对方的呕吐物只有一小部分溅到了佟敏昆的衣服上，而其余的大部分却基本都吐到了他的饭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