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愿做曾国藩

　　“兵三进一。”楚天开始反击破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楚天这个棋子废还是不废，终究还是老爷子说了算，废，我刚才的车就是兵，不废，我这个兵就是车。”

　　苏老爷子缓缓地站了起来，眼里投射出深不可测之意，淡然地跟楚天说：“少帅以退为进，赫然是把老朽扯入了你们的纷争，老朽名利早已经看淡，少帅这步棋子是否过于冒险了？”

　　楚天不敢自大，也站了起来，谦逊地说：“老爷子虽然看淡名利，但楚天冒昧相问，老爷子是否对天朝一片赤子之心，是否愿意天下黎民永远国泰民安？”

　　这一老一少，已经以神州大地为棋盘，下起了天下之棋。

　　苏老爷子的神情依然很平静，看不出喜怒哀怨，淡淡地说：“老朽为国尽忠一辈子，自然希望天下太平，国泰民安，但少帅未免把自己看得过于崇高了，难道少帅认为自己统率的两千帅军能够给天朝人民做出巨大的贡献？”

　　楚天知道对付苏老爷子这一代的人，一定需要从大局上出发，方能跟他们找到共同的焦点，楚天从来都坚信，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老爷子说得没错，楚天和帅军不敢崇高，不敢说什么贡献。”楚天决定豁出去了，此次不仅关系到自己和苏蓉蓉的情感发展，也关系到帅军在京城能否站稳脚跟：“但是，天朝境内，各种隐恶势力互相斗扎，天朝境外，东瀛，高丽，星条国亡我之心从未死过，楚天愿意一统隐恶势力，化不利为有利，为天朝政府去做不方便之事。”

　　苏老爷子眼光微亮，心里似乎被楚天说动，老爷子心里也明白，也是他多年的心愿，一直想要扶持个黑帮来对付外来势力，并为天朝出面去解决天朝政府不方便的事情，但是这些年来，自己的时间精力几乎都耗在了官场斗争之上，扶持黑帮一直没有实行，随着退休，这个心愿也渐渐埋没，现在被楚天提起，心里的梦想又开始复苏了。

　　苏老爷子也清楚，像是周龙剑他们都有自己的黑道势力，但这些黑道势力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服务，这些年来，他们扶持的各种黑帮黑派，林立丛生，并相互斗争，大鱼吃小鱼，快鱼吃慢鱼，从来没有几个帮派能够长久生存，而黑龙会虽然存活几十年，除了它背后的靠山，没有几个元老对黑龙会是放心的，毕竟那是东瀛人创始，谁知道它是什么狼子野心。

　　楚天发觉了苏老爷子眼神里面的闪光，知道自己这步棋子下对了，也不敢出声打扰，让老爷子自己想清楚才会更全力以赴地支持自己。在楚天眼里，苏老爷子和周龙剑，李神州，何大胆他们的支持不一样。首先，加入周龙剑或者何大胆，自己就容易卷入了权力争夺中心，而苏老爷子已经退休，谈不上权力的明争暗夺，但能量却比周龙剑他们还要高，其次，以苏老爷子的为人，他不会让自己去做违背大原则大事非的事情，而周龙剑他们却不同，个个都是阴谋家。

　　苏老爷子慢慢地踱步出去，走下宴客堂的阶梯，站在巨大的槐树面前，眼神平和似水。

　　楚天跟了出去，站在苏老爷子的后面，依旧没有出声，脸上连笑容都已经隐去。

　　“少帅何于成事？”苏老爷子接住一片落叶。

　　楚天思虑片刻，决定用曾国藩的话来回答苏老爷子，郑重地说：“凡办大事，以识为主，以才为辅；凡成大事，人谋居半，天意居半。”

　　苏老爷子微微惊讶，忍不住问道：“少帅熟读曾国藩？”

　　“整整八十一遍！”楚天诚实地回答。

　　“楚天，说说你的发展想法。”苏老爷子眼里划过赞许之意，随即恢复了平静，任由落叶从眼前飘过，淡淡地说：“希望让我觉得具有可行性！”

　　楚天心里微微一喜，老爷子今天终于叫自己名字了，这是个好兆头，于是思虑片刻，组织思路说：“江浙一带，帅军兄弟将会采取击中政策，用三个月时间吞并或者控制所有大小帮派，随后采取合围政策，离间之计把唐大龙困死在杭州的三分地上。自此，宁波至杭州，上海已经全部打通，进而休养生息，养精蓄锐，准备向南京等地推进。”

　　苏老爷子听的很认真，连头上有了落叶都没感觉到。

　　“而我以京城为中心，寻找一切有利人手和资源，先灭虎帮，进而端了黑龙会总部。”楚天的热情渐渐散发出来，眼神投射着炽热：“在端了黑龙会总部的同时，让江浙一带的帅军全面控制黑龙会各省市的分部，这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苏老爷子眼神平静，笑笑说：“黑龙会如此容易垮掉就不会存在今天了，你端了人家的总部，人家随便跑到你掌控不了的任何省市分部，就可以东山再起，甚至反戈一击。”

　　楚天胸有成竹，脸上的笑容异常灿烂，开口说：“如果我能被允许端掉黑龙会的总部，老爷子可以试想，周龙剑他们会不会落井下石，让黑龙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呢？毕竟周龙剑是公安部副部长，一声令下，何处有‘黑龙会’三个字存在呢？”

　　苏老爷猛然转头，定定地看着楚天，心里显然已经震惊，楚天设想之远，实在超出他的想象，他无法相信这是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帅才！

　　但苏老爷子随即听到楚天微微一叹，于是随即刺穿楚天隐藏的心事：“你心里好像有所顾虑？”

　　楚天无奈地苦笑，淡淡地说：“正如老爷子所说，打狗要看主人，我不怕真刀真枪地跟黑龙会，虎帮他们对决，就怕他们背后的靠山出面，因此，拿下京城的黑龙会总部和虎帮，势必有很大的阻力，老爷子应该明白，再大再牛的黑社会，都无法斗过天朝政府。”

　　楚天说完，看着苏老爷子，他特别加重了后面两句话的语气，就是想要向苏老爷子表明，自己在天朝政府眼里，无论多牛多大，都是不成气候的。

　　苏老爷听到楚天后面的话，显得很有几分高兴，淡然说：“这个你放心，黑龙会虽然实力雄厚，但在中南海眼里，始终都是外来户，信任不得，如果不是陈炯明在背后撑腰，黑龙会的血战组在前几次的打击中就灰飞烟灭了，而这次人大代表大会之后，陈炯明也要退休了。”

　　楚天心里暗震，老爷子果然什么都知道，随即又有点高兴，听老爷子的语气，似乎有支持自己的意思了，看来自己的开诚布公果然没有错，自己走的“天下”大棋果然是对的。

　　楚天刚刚露出笑容，苏老爷子话锋一转，又开始咄咄逼人了：“楚天，苏家可以支持你，但是，我很难保证你坐大坐强之后，不受控制，让天朝政府养虎为患。虽然到时候铲除你并非是件难事，但却要耗去天朝政府不少人力物力，这不是我想要的。”

　　“这也是为什么天朝没有全国形式的黑帮出现的重要原因，除了缺乏大将大帅之才，更重要的是天朝政府出于养虎为患的担心，所以一直采取制衡之策。”苏老爷子把话点透给楚天。

　　楚天微微思虑，踏前一步，朗声说：“倚天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知。”

　　苏老爷子眼光顿时露出惊喜之色，他自然知道楚天的意思：功成身退。

　　1864年（同治三年）六月，曾国藩面临一生的重大选择，其时，湘军攻克南京，曾国藩旗下已经拥兵30万，已占中国半壁江山，更主要的是这支湘军是曾国藩一手培育的。此时的曾国藩已统率江苏、安徽、江西、浙江四省军务，四省巡抚、提督以下文武官员皆归曾国藩节制，曾国藩已成为满清入关以来汉族官僚中持权最大的官员，此时的曾国藩，足以“功高震主”了。

　　曾国荃、彭玉麟等人便秘密活动，力劝曾国藩不如反了，坐了天下。他们曾约集30余名高级将领深夜请见，要曾国藩“速作决断”，此时曾国藩，没有说什么话，他只写下“倚天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知”一联，算是作答。

　　苏老爷子止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拍拍楚天的肩膀，连说：“好，好，好！”

　　楚天心里也欣喜若狂，知道苏老爷子决定支持自己了，虽然自己答应功成身退，但这个“功成”谁知道什么时候呢？当务之急是要取得苏老爷子他们的扶持，在京城站稳脚跟。

　　“楚天，刚才的象棋，围棋，你是否还记得？”苏老爷子把手放在楚天肩膀上，亲切地向楚天询问：“如果记得，咱们继续下去。”

　　楚天微微苦笑，这个老爷子真是拿捏到位，这盘盲棋经过长时间的紧张闲聊，随即放松，天下还有几个人能够记住呢？老爷子这时候还能继续对决，实非常人啊，所幸楚天今天做事谨慎，心里还记得棋局。

　　楚天微微一笑，快速地在心里过滤了一番，随即恭敬地说：“老爷子，请。”

　　苏老爷子就跟楚天并肩走着，绕着槐树整整走了几十圈，连最后丝阳光都已经消逝，两人才停了下来，彼此的脸上都带着细细的汗水，显然刚才的对决艰辛激烈，两人都已经付出了极大的脑力体力活动。

　　围棋下到第一百三十六手的时候，两人已经无法落子，只能握手言和；象棋之局，楚天用小兵迫进苏老爷子的将府中宫，让老爷子是算计到四十九步而无法动棋了，输给了楚天。

　　苏老爷子长叹一声：“楚天，我终于明白你为何能有今天，也相信你还有辉煌的将来，甚至看到了黑龙会和虎帮的下场，少帅谨慎和聪慧，天下间少有啊。”

　　楚天淡然一笑，毕恭毕敬地道：“多谢老爷子指点，他日有成，当是拜老爷子今晚所赐。”

　　苏老爷子微微一笑道：“我们之间不用再说废话，天快黑啦！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楚天呆了一呆，看看天色，始随苏老爷子离开宴客堂，一处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地方。

　　在柔弱的灯光里，楚天与苏老爷子并肩来到与宴客堂毗邻的福天楼，步入庭园，元天鸣像是早已经知道他们到来，在庭园门口迎接，见到苏老爷子脸上的笑容，心里暗暗称奇，却也没有表示出来，恭恭敬敬地说：“老爷，小姐他们已经在楼上等你吃饭了。”

　　苏老爷子点点头，已经恢复了楚天刚刚见面时候的威严，在元天鸣的带领下，领着楚天径直向里面走去。

　　楚天跟在苏老爷子身后，进入规模宏大的福天堂，只见几名身穿白衣的厨师正为他们摆开一桌丰盛的晚饭，旁边一名中年男子、一名年轻女子则虚位以待，见到苏老爷子时大家的神态都无比恭敬，显示出苏老爷子在苏家无上的威权。

　　分宾主坐下后，还有三个位置，苏老爷子没有先向楚天介绍，而是问身边的中年男子，带着几分关切问道：“你妈妈和蓉蓉去哪里了呢？”

　　中年男子露出笑容，答道：“蓉蓉说亲自下厨做个菜，想让你老人家尝尝，母亲则亲手教导她，她们很快就过来！”

　　苏老爷子微微一笑，这丫头肯定不是给自己做菜，而是给楚天。

　　苏老爷子的笑容让严肃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苏老爷子趁着这个机会向楚天介绍，指着自己左边的中年人说：“这是我大儿子苏灿，大媳妇林月如，也是蓉蓉的父母亲。”

　　楚天立刻站起来，点头问好：“苏叔叔好，林阿姨好。”楚天知道，在苏家门规森严里面，礼数一定要够足够到位，否则就容易留下坏印象。

　　苏灿和林月如也起身，向楚天回礼，林月如笑着说：“原来你就是楚天啊，这孩子长得真清秀，怪不得蓉蓉口里一直说你。”

　　苏灿却没有开口，而是先望了眼父亲，见到父亲不仅没有不快之色，脸上甚至有几分喜色，心里很是惊讶，难道这个小子把阅历过人的老爷子都摆平了？

　　“爷爷，我来了！”苏蓉蓉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特地为你做个青菜。”

　　“蓉蓉，走慢一点。”林月如看着女儿欢快的样子，不由关切地喊道。

　　楚天抬头望去，苏蓉蓉正捧着一碟绿油油的青菜走过来，左边跟着个年过六旬的老妇，脸上虽然有不少皱纹，但整个人却是收拾的干净利落，显得很精神，显然这就是苏蓉蓉的奶奶了；楚天随即还痛苦地发现，苏蓉蓉的身后还跟着个女孩，定眼一看，竟然是柳烟这个小妮子。

　　想不到在这里也能见到这个小魔星！楚天轻轻叹道。

　　柳烟在楚天的斜对面坐了下来，眼神尽露出得意之色，显然以为今晚一过，楚天这个癞蛤蟆再也不可能吃苏蓉蓉这块天鹅肉了，于是带着几分娇气说：“苏爷爷，我又来蹭饭吃了！”

　　苏老爷子今天心情异常愉悦，于是笑着说：“天天来，我都没意见！”

　　苏蓉蓉把碧绿的青菜放下，眼里带着询问的笑意望着楚天，楚天避开苏蓉蓉的眼睛，想要这丫头先惊后喜。虽然刚才在宴客堂，苏老爷子和楚天片字没有提过蓉蓉的事情，但楚天明白，如果自己能够轻松而退，在这里吃上丰盛的晚饭，那就足以表明自己和蓉蓉交往有戏。

　　桌子上色香味的佳肴正散发着热气和香气，碧绿元宝鲍螺片，竹荪烩鸡丝翅，清蒸多宝鱼，香菠咕噜虾球，锦绣鱼肚羹，还有苏蓉蓉的青菜，在精致的瓷碗中显得极其诱人，让楚天充满了无比食欲。

　　苏老爷子思虑一下，跟身后的元天鸣说：“天鸣，去把我的竹叶青拿过来，今晚想要喝上一口。”

　　元天鸣立刻毕恭毕敬地答应着：“是，老爷！”随后向酒柜走去，片刻之间已经把苏老爷子要的竹叶青拿了过来，放在桌子上。

　　苏老爷子亲自拿起酒瓶，给苏灿和楚天倒了一大杯，又给自己倒了半杯，语气平淡地说：“这是我前年出外巡视，在一间小酒馆里面喝过的酒，很是不错，我就带了几瓶回来，上个月让人再去帮我买几瓶，却发现那小酒馆已经转让了，可惜了，这么好的酒，喝一点少一点了。”

　　楚天端起苏老爷子口中的好酒，透明清亮，轻轻一闻，一阵幽香让人迷醉，楚天轻品一小口，笑了，淡淡地说：“老爷子去的小酒馆，可是忘忧酒馆？”

　　柳烟微微皱眉，心里莫名一动，楚天怎么敢叫苏爷爷也为老爷子呢？

　　苏老爷子一愣，随即看着楚天，点点头：“没错，是忘忧酒馆，你也曾经去过？”

　　“放心，老爷子。”楚天一口饮尽杯中的竹叶青，淡淡地说：“我保证你喝不完这竹叶青，因为酿造之人，是楚天的红颜姐姐，她不在别处，就在京城。”

　　苏老爷子大喜，露出很少人见过的笑容，想不到楚天又给他带来惊喜了，苏蓉蓉也有几分惊愣，想不到一向威严著称的爷爷，见过楚天之后，竟然会那么多的笑容，难道楚天说服了爷爷？

　　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楚天终于忍不住了，伸出筷子去夹菜。

　　忽然，苏老爷子神情变得肃穆：“我现在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