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小人下场

　　这句“太迟了”让大家的心里都莫名地咯噔起来，事败至此的陈吉梦怎么会吐出这几个字呢？

　　忽然，短促急速的哨子声响起，随即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几百虎帮帮众的脸上都微微震惊，这是强敌来临的警报，难道是黑龙会大肆来攻？

　　林大炮显然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再生突变，脸上微沉之后，大喝一声：“虎帮的男儿们，拿起你们的武器，把所有的帮内恩怨暂时放下，精诚团结，共御外敌。”

　　几百虎帮帮众刚刚放下武器，正担忧着林大炮不知道怎么处置自己，现在听到有机会将功赎罪，个个拿起地上的武器，训练有素地环行散开向大门口涌起，准备奋战到底。

　　整个亭子剩下林大炮，楚天，老妖和陈吉梦，大家都沉默不语地站着。

　　楚天的余光忽然瞟到楼上的有些枪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对准了自己。

　　林大炮习惯性地摸起了脑袋，枪口又悄悄地离开了自己，对准了大门口。

　　楚天心里轻叹，这林大炮果然是个奸诈小人，今晚无论林大炮和陈吉梦怎样掐得你死我活，其中有个共同点，那就是让自己死，特别是林大炮知道自己曾经用千万支票收买过陈吉梦之后，今晚就没有打算让自己活着走出华都别墅，如果不是强敌来犯，估计楼上的乱枪早就打完半匣子子弹了。

　　林大炮抬起头，语气平静地跟陈吉梦说：“陈吉梦，究竟是怎么回事情？”

　　陈吉梦凄然冷笑，脸上扬起了同归于尽的神情，随即开口说：“黑龙会今晚尽出精锐，一千人直取华都大厦，两千人踏平华都别墅，我已跟乔五谈判好了，如果我十点钟之前搞定了你们，控制了虎帮，他们就会悄悄撤退，如果我十点钟还没有发出信号，他们就会发动猛攻。”

　　“你就是个天生叛徒。”林大炮终于忍不住怒气，手里的酒杯砸向陈吉梦：“虎帮待你不薄，你却吃里爬外，掉转枪口来对付昔日的生死兄弟。”

　　酒杯轻易地砸中了没有躲闪的陈吉梦，陈吉梦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如死灰般地难看。

　　“林帮主，来敌人数太多，太强悍了。”一位虎帮弟子跑来，脸上带着焦急之色：“他们至少两千人，火力凶猛，几个照面，我们就牺牲了百余弟兄，快挡不住了。”

　　林大炮脸色微变，吼着：“让其他堂口速来支援。”

　　虎帮弟子点头退去，走路的速度还有脸上的神情都显示着前面的激烈和凶险。

　　楚天摸摸鼻子，脸上带着笑容，淡淡地说：“林帮主，如果估计不错，虎帮其他堂口也遭受着攻击，难以脱身，甚至自身难保，更不用指望能够赶来相救。”

　　林大炮稍微思虑，知道楚天说的在理，脸色更加阴沉，指着陈吉梦说：“都是这叛徒贪图钱财权力，让虎帮陷入凶险之中。”

　　楚天不置可否地笑笑，摇着头说：“陈管事自以为跟黑龙会谈判好了，却不知道，无论陈管事今晚得不得手，周兆森都会把虎帮铲平；谈判，只是让林帮主和陈管事内耗，这样消灭起虎帮才会更顺利。”

　　陈吉梦抬起头，看着楚天，不相信地说：“怎么可能？黑龙会怎么会过河拆桥？”

　　“京城弹丸之地，怎么可能容得下虎帮呢？以前大家都有靠山，政治压力之下无法刀兵相见，现在大家都没了靠山，自然要选出龙头。”楚天望着失去判断能力的陈吉梦，语气平静地说：“何况黑龙会现在已经内忧外患，不搞定你们这些后顾之忧，周兆森怎么能够集中精神应对黑龙大厦被国家铲平之事？”

　　林大炮惊讶起来，他自然知道黑龙大厦要被征收之事，因为王华华开完会议不久就兴奋地通知了他，只是奇怪楚天从什么渠道得到这个消息呢？难道这小子上面也有人？

　　“报，报帮主，其他堂口也正遭受着袭击，无人能够前来支援。”虎帮的弟子喘着气，艰难地吐出几句话：“大门口的兄弟已经顶，顶不住了。”

　　一切都如楚天所预料。

　　这位虎帮弟子说出几句话之后，就倒地不起，老妖上前一摸，满手鲜血，显然这位弟子已经身负重伤，刚才的几句话已经耗尽了他的最后一口气。

　　江湖，这就是残酷的江湖。楚天叹出一口气，意味深长地望着林大炮，道：“林帮主，前面的几百虎帮弟兄是毫无生还希望了，大家还是赶紧撤吧，免得葬送了林帮主几十位枪手和暗中的亲信精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吉梦一愣，扭头看着林大炮，林大炮除了“老妖”和楼上的几十号枪手，暗中还埋伏有人？

　　林大炮也是神色微紧，随即听到越来越近的惨叫声，当下也顾不得想大多，拍拍手，亭子外围闪现出两百多身材魁梧的大汉，身上全部黑色伪装，炯炯有神，手里都握着涂了黑色颜料的砍刀，在灯光下也没有反光，从他们的动作和默契，就可以发现，他们是精锐中的精锐。

　　陈吉梦现在才知道，自己就是个傻子，跟随林大炮这么多年，竟然丝毫不知道林大炮身边有这么批人，所以今晚的失败是早已经注定，不是林大炮太厉害，而是自己太无能，太轻敌。

　　楚天听到大门口不断传来的惨叫，知道虎帮的几百弟子差不多都完了，随即见到林大炮脸上平静的神情，知道林大炮对这些曾有过背叛行为的弟子已经漠不关心，甚至是有意让他们去送死，这个林大炮还真是狠毒啊。

　　林大炮轻轻挥手，两百多号人立刻向别墅屋子里面撤去，楼上的几十号枪手也迅速跑了下来，围在别墅屋子的前面断后，片刻之间，两百多号大汉已经撤得七七八八。

　　林大炮扭头望着楚天，轻轻地笑道：“少帅，一起撤吧，正如你所说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林某今晚虽然损失惨重，但我坚信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楚天点点头，淡淡地说：“好，撤吧，来日方长，有一种失败叫占领，有一种胜利叫撤退。”

　　林大炮竖起拇指，赞道：“少帅说得好，这边请。”

　　林大炮说完之后，就带着楚天离开亭子，向别墅屋子里面走去，眼神再也没有看过陈吉梦，似乎他已经是个死人，一个不值得他看的死人。

　　老妖倒退着跟在林大炮和楚天后面，在快要踏出亭子的瞬间，发出十几点寒星，从各个角度射向陈吉梦，陈吉梦似乎早已经心如死灰，今晚一战已经让他变得一无所有，因此也不闪不避，任由十几点寒星射在自己身上，随即慢慢地倒了下去。

　　楚天听到响声，回头看着陈吉梦倒下去的神情，脸上不由露出了微笑，随即跟前面的林大炮说：“陈吉梦这小子的心机还真深，扮死还挺像是一回事情的。”

　　林大炮和老妖都回头望了几眼，老妖想要回去检视陈吉梦的生死，但黑龙会的帮众已经快冲杀过来了，在几十枪手的射击中才稍微迟缓了攻势，现在已经没有机会没有时间去查看了陈吉梦的生死，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恨意。

　　楚天轻拍老妖的肩膀，淡淡地说：“放心吧，虽然他装死逃过了一劫，但还是会死在黑龙会他们的手里，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陈吉梦于黑龙会来说，就是个累赘。”

　　林大炮他们点点头，加紧脚步前行。

　　楚天跟着林大炮，进入了地下通道，断后的枪手们也涌了进来，随即关上厚重的铁门把入口堵死，厚重的铁门立刻隔开了外面的喧杂声音，让整个地下通道变得宛如另外世界。

　　林大炮见到安全之后，舒出一口气，向楚天炫耀道：“少帅，周兆森端了华都别墅，我林海辉也不能让他得意，有没有兴趣跟我去挑了黑龙大厦？”

　　楚天一愣，这林大炮想法不错，但也太冒险了吧，就这两百多人去挑黑龙大厦，先不说那边是繁华路段，拼杀起来，警察肯定会来弹压，即使警察都已经买通，这两百号人去对付黑龙大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周兆森虽然今晚派出不少精锐扫荡虎帮，但黑龙大厦还是有百余人留守的，林大炮不会不想到这层啊。

　　楚天迟疑了一会，劝告说：“林帮主，如果现在进攻黑龙大厦，万一僵持起来，难免会受到前后夹攻，林帮主的这些精锐弟子可就损失惨重了。”

　　楚天甚至想说“全军覆没”，但思虑片刻，还是忍住了。

　　林大炮似乎看出了楚天的疑问，爽朗地笑着：“少帅放心，林某不是鲁莽之人。”

　　楚天点点头，今晚就跟着林大炮，看看这个大炮能够轰出什么东西。

　　陈吉梦挣扎着爬起来，虽然老妖射出的寒钉都击打在刀枪不入的金丝防弹衣，但寒钉带来的冲劲还是让他全身痛疼，陈吉梦摸摸胸口，还没有反应过来，黑龙会的徒众已经杀气腾腾地围杀过来，手里明晃晃的砍刀，短枪几乎同时举了起来，对准了陈吉梦。

　　陈吉梦似乎毫无畏惧，他已经是在死亡边缘徘徊几次的人了，何况自己已经跟乔五有过交易，于是壮起胆子，大声喊着：“找你们乔五出来，我是陈吉梦！”

　　黑龙会帮众微微一愣，看着已经恢复了威严的陈吉梦，这家伙要找今晚的总指挥乔爷，还敢直呼乔爷的名号，是个什么来头？当下也不敢托大，一层层地把话传了下去。

　　“陈老弟，怎么如此狼狈啊？”乔五握着两个滚圆的铁胆从后面走了上来，语气带着几分不快，说：“乔五从大门口冲杀到你面前，可是死伤了不少兄弟啊，这与我们设想完全不同啊。”

　　陈吉梦想起楚天的话，手里握起“老妖”射在自己身上的铁钉，淡淡地说：“林大炮阴险奸诈，早已经有所防备，吉梦反而被他摆上了台，至此才哗变失败。”

　　乔五转动着铁胆，“沙沙”作响，语气平静地说：“这个很明显。”

　　陈吉梦的失败或者成功，乔五都无所谓，他收到的命令就是灭了虎帮，干掉林大炮，与陈吉梦合作只是权宜之计，黑龙会又怎么会干掉林大炮而让陈吉梦上位呢？

　　陈吉梦见到乔五的神情，心里咯噔，这个家伙眼神滴溜溜的乱转，不知道想做些什么。

　　“报告乔爷，别墅里面已经没有人了。”一位黑龙会帮众跑过来，恭敬地看着乔五：“三百四十四具尸体之中，没有见到林大炮。”

　　乔五扫视了现场几眼，见到地上躺着几十具尸体都握着兵器，知道林大炮不可能在里面，于是向陈吉梦发问：“林大炮呢？”

　　“他们进入别墅里面，估计有地下通道逃遁。”陈吉梦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林大炮手里还有两百精锐，楚天也在里面，我装死才逃得半小命。”

　　乔五不屑地点点头，眼里蕴含着笑意，蔑视地说：“他们逃不了的，我在外围还摆着千余人呢，除非他的地下通道能够长达两公里，不然就等着自投罗网吧。”

　　陈吉梦的心里微紧，乔五带着那么多人，今晚看来真的是要毁灭虎帮，楚天所说一点都没错，京城弹丸之地，黑龙会不会让自己统率虎帮徒众，想到这里，陈吉梦手中的寒钉已经灌满了力量。

　　“再说，今晚之后，林大炮还有什么根基？”乔五有规律地转动着铁胆，声音让陈吉梦很不安，道：“华都大厦以及虎帮其他堂口都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陈吉梦没有说话，他现在变得更加警惕，他知道自己又处于生死关头。

　　“报告乔爷。”一位黑龙会帮众走了上来，兴奋地说：“一切都如乔爷所料，林大炮出现在红星街道附近，正往朝阳区方向逃去。”

　　乔五点点头，眼神射出威严，淡淡地说：“让白面生把林大炮他们歼灭在红星广场。”

　　汇报的黑龙会帮众立刻领命退去。

　　“乔爷，林大炮身边还跟着楚天。”陈吉梦善意地提醒着乔五，道：“今晚，楚天自始至终没有亮出自己的底牌，因此我推断，楚天必定有杀着，我怕乔爷的人会吃大亏。”

　　乔五不屑地冷哼了几声，看着神情疲倦的陈吉梦，说：“楚天一介小子，能有什么作为？今晚他跟着林大炮，算他命不好，我连他一起收拾了，免得浪费时间去对付什么帅军。”

　　陈吉梦眼里流露出同情，是对乔五的同情，但他没有再说什么，现在自己的小命还在乔五的手中，他现在已经无法左右自己的生死了。

　　亭子里面的炭火还没有熄灭，乳鹿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乔五没有看陈吉梦，停下沙沙作响的两个铁胆，随即向身后的两千帮众吼着：“走，我们去红星广场，前后夹击，把林大炮鲜血染红整个广场，今晚一战，大局已定，从明天起，京城就是黑龙会的天下了。”

　　两千黑龙会帮众立刻杀气腾腾地掉转头，踏着虎帮帮众的尸体向大门口走去。

　　陈吉梦始终一言不发，手心已经渗透出了汗水，生怕让乔五记得自己的存在。

　　乔五向门口走了几步，拉过身边的亲信，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杀了他！”

　　一位虎帮的叛徒，一位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留着还有什么用处呢？

　　乔五的两位亲信帮众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腰间的短枪，返身向陈吉梦射去。

　　陈吉梦不是傻子，见到乔五有所动作的时候，就知道他要对自己不利，随即见到两位黑龙会徒众动作变大，于是手里的寒钉灌满力量洒了出去。

　　陈吉梦身为虎帮管事，身手自然也有过人之处，寒钉在他手上虽然比不上老妖的狠劲，但也是十分霸道，两位亲信帮众还没有扣动扳机，寒钉已经刺进了他们的喉咙和胸膛，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陈吉梦一击即中，趁得这片刻时间，整个人像是只豹子，向别墅里面跳跃而去。

　　乔五见到两位亲信倒下，脸上毫无惊愣，见到身形极快离去的陈吉梦，重重地哼了声，手里的铁胆灌满力量，向陈吉梦疾射了出去，凶猛迅速。

　　陈吉梦听到身后有物体呼啸而来，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就在这瞬间，铁胆已经到了他的眼前，“砰，砰”两声，还伴随着骨裂的声音，铁胆毫不客气地砸中了陈吉梦的鼻梁和眼睛。

　　“啊。”陈吉梦惨叫起来，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跌倒在草地，双手捂着脸，鲜血从他的指间不断地流淌着，让他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乔五头也不回地向大门口走去，右手轻挥，几个黑龙会帮众提着砍刀走到陈吉梦身边，毫不犹豫地把砍刀刺向陈吉梦，砍刀碰到陈吉梦的金丝防弹衣却刺不进去，微微皱眉之后，砍刀往其他没有防护的部位刺着，又是几声惨叫，直到十几刀之后，陈吉梦才停止了惨叫，也停止了呼吸。

　　陈吉梦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是这个下场，他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直到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最不聪明的人，因为他死了，林大炮，楚天，乔五他们都还活着。

　　十几分钟之后，华都别墅一切静悄悄的，好似这世上只剩下一轮圆月与一座别墅，别无他物，冻月清冷地洒着光辉，山风缓慢地吹，静静地吹……

　　月圆之夜，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