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响（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未明-乃布斯克（中）

    “‘真理火心’，这个名字真好。我记得沃夫亚告诉过我，乃布斯克城市地下有一间足够神秘的房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叫作‘真理之间’吧？”达克伸手握着这颗因体内水源系魔源力不断流动而缓慢清凉下来的“真理之心”，问道。


    说话间，他依旧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和认真，死死盯着眼前这位名为“永光”少年的双眸。


    “永光”的眸子因为体内两种魔源力的复杂波动而呈现出异瞳之色，左眼为纯黑，如黑曜石一般，而右眼为赤红，与龙族的眸子并无二致，想来“永光”应该拥有一部分的龙族血脉，却没有亚达罗尼身上那种令人感到热血澎湃，却也略感恐惧的气息，想来“永光”体内的龙族血脉相对遥远。


    “的确如此，不过……”“永光”十分警惕地盯着达克，脑中的思维与记忆猛烈碰撞几周后，异瞳中“渗出”的目光才从极度的怀疑迅速变成了一种“愉悦”的释然。


    “达克长官，如果您的消息来源是失落者的话，我们无法允许您进入乃布斯克。毕竟，从行政长官维京开始，‘真理之间’就属于SS级军事机密，除了联邦委员会核心成员、乃布里乌斯长官和‘暗夜调查团’核心成员外，无人知晓‘真理之间’的存在，就连这一名词，也从未出现在任何联邦委员会发布过的行政命令与内部文件之中。”


    “永光”顿了顿，微微松开了因为聚合魔源力而略显颤抖的右手，理了理有些褶皱的黑色“炎服”，背对着达克，凝视着这些供奉在废弃教堂内供奉的极具契丹里斯风格的“古旧神明”与“正主教至高之主（正主）”雕塑，进一步开口解释道：


    “沃夫亚是瓦西里长官唯一的儿子，虽说是私生子，但经过与你这个前‘异种怪物’的相处，加上‘苦深遗迹’和‘红幻遗迹’内两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已令瓦西里坚定了想要让他接班的想法。


    “实际上，雅罗斯拉夫是瓦西里为沃夫亚精心挑选的军事老将，你是瓦西里为他挑选的非凡忠犬，而‘真理之间’，则是辅佐沃夫亚登基的‘神室’。”


    “‘神室’？”达克疑惑地问道。


    “当然。”“永光”微微颔首道：


    “实际上，在克鲁斯德、日涅和普托亚文化中，与神相关的一切都是沾染罪孽的杰作。‘神室’就是一间专门为统治者和继承人处理肮脏事情的污秽之所。


    “专门为瓦西里杀……清除敌人的场所？还是说，进行一些高额暴利的肮脏交易？”达克不屑道。


    毕竟在这样肮脏、可悲的废土世界之中，并没有什么事情比废土本身还要罪恶。


    “倒不是这些，对于瓦西里和沃夫亚来说，金钱和资源并非必需品。整个克鲁斯德都是他们可以随时汲取的养分，只是，一些肮脏的实验并不能见光。瓦西里需要立住他人类文明领导者的人设，当然，那是在‘旧日的烟花’绽放事件之前。”说到这里，“永光”也不由自主地苦笑了几声。


    接着，他低声凑到达克脖颈附近，贴着他的肌肤，悄声说道：


    “联邦委员会一直试图研制一款超越‘布德械米拉’和诸位‘异种怪物’的新型‘异种战士’。在预先的设想中，这些‘异种战士’完全由纯粹的血肉组成，但比机械更为坚固，消耗燃料能源更少。


    “而比起‘异种怪物’来说，则拥有绝对清醒的意识，以及对领袖和国家的绝对忠诚。甚至，瓦西里试图让它们拥有绝佳的魔法抗性，能够免疫一切魔源力攻击的同时，不受任何精神污染。”


    “我能够这样理解吗？”达克也压低声音问道：


    “所谓的‘异种战士’，其实就是头颅和身躯近似钢铁机械，却以血肉组成的概念中最为强大的单兵‘武器’。”


    “没错，达克长官您总结得相当到位。”“永光”进一步解释道：


    “‘觅光者’计划，实际就是‘异种战士’计划的优雅前奏。只可惜，长官您体内的‘KR：032号’抗体，让您拥有了相当强烈的独立意愿。您应该注意到了，您已经开始喜欢上了特立独行，在绝大多数的事情上已经有了难以更改的独立想法了。这就是‘KR：032号’抗体在迅速发挥作用。


    “沃夫亚曾试图通过‘苦深遗迹’和‘红幻遗迹’洗涤您身上的抗体，但实际上，从您做出前往契丹里斯的决定的那一刻起，这种抗体业已无法抹去。”“永光”用手轻轻抚摸达克的手臂，接着缓慢向上，摸向他结实的胸膛，感受着那颗微微发烫，正在拼命搏动的半机械心脏，用轻柔到令人感到亲昵的语气，道：


    “在瓦西里发布的绝密文件《复刻旧帝国科技及新联邦自主研发科技列表》中，这项培养‘异种战士’计划的代号为‘088’，名为‘埃律西昂的奥德赛’。每年，联邦委员会都会从各地秘密选取最为优秀的联邦【战士】作为实验品，送到‘真理之间’的地下实验室内，进行惨绝人寰的改造。”


    “结果如何？我只关心这个。实际上，沃夫亚告诉过我，他憎恶一切联邦委员会执行的人体改造实验。我愿意相信，整个实验中他是被迫参与的。”达克的声音变得冰冷。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身为行政长官的继承人，整个克鲁斯德文明的‘储君’，即便他完全不知情，也会有吟游诗人把一切债务算在他的身上。‘真理之间’就是这些罪孽债务的结合体。现在，瓦西里已死，沃夫亚已亡，乃布里乌斯也因对沙涅娃的抗争而不得不主动殒命。那么，从现在开始，一切的罪孽都会算在真理之间的‘运营者’，也就是‘暗夜调查团’身上。”“永光”用警告的语气对达克说道：


    “既然你们站在了沙涅娃的对立面，那么，整个乃布斯克，甚至是目前尚未被‘无心人’入侵的据点，都会将您、莱特·苏格拉长官和那条龙算作乃布里乌斯的手下，至少是合作者。而继承了乃布里乌斯罪孽的我们‘暗夜调查团’势必为你们带来危险。”


    “所以，星野翔太想和我们切割？他根本不会跟随我们一起前往东方对吧？他依旧想留在乃布斯克，对吧？”达克愤怒地质问道。


    “没错。”“永光”微微颔首，丝毫不作隐瞒，道：


    “‘星忍者’星野翔太长官注定要与组织共存亡，他是乃布斯克的子民，绝不可能离开乃布斯克。无论局势多么波谲云诡，他都会走到最后。


    “所以说，达克长官，我希望您进入乃布斯克后，主动前往官方接待军官的场所居住，这期间，最好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你们与‘暗夜调查团’的联系，如此才能避免灾祸，获得福祉。”“永光”诚恳地建议道。


    “乃布斯克会开战，对吗？”达克一针见血地问道。


    “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王冠之重，无人可承。”“永光”并未直接回应，而是借用了《圣言》中的谚语道：


    “城外的使徒总会得到光明女神的赐福，而身处城内漩涡的使徒往往遭到暗夜之主的诅咒。况且，‘埃律西昂的奥德赛’积累了足够的罪孽，已变得相当不安分了。我建议达克长官，你们最好不要在乃布斯克居住超过两周。如此一来，星野翔太长官和我们‘暗夜调查团’也好帮助你们协调物资，为你们提供穿越‘艾温特莱无人区’的最新情报。


    “你们原本就是东方的子民，你们不属于克鲁斯德，文明火种的延续也非克鲁斯德可以办到的。正主的至高使徒曾炎，当机械的火焰灼烧无尽的大陆之时，唯有赤炎笼罩的东方可保一丝清凉，去东方吧，龙吟可以驱散邪祟和烈火。新的火焰之起点，就在那里。”


    “麻烦你说清楚……点……”达克还想追问些什么，可眼前的“永光”身上却突然散发出浓稠的呛人烟雾。


    大约过了三五分钟，当达克驱动体内的水源系魔源力驱散了烟雾时，“永光”的身影早已看不见，只留下面前这些被灰尘覆盖的东西方文明结合的雕塑。


    “看来，乃布斯克的局势要远比我和莱特预想的复杂。”达克自言自语道，略微叹了口气。


    半个小时之后，机械战车的轰鸣声再度出现在废弃的教堂附近，风中弥漫着太阳花与汽车尾气混合的刺鼻“香气”，以及莱特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时发出的舒适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