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灯人 第四章 我相信你
“灾厄的气息消失了？”
“好像前方没有战斗的波动。”
“不出意外的话，洛姐应该是搞定了……”
“厉害，不愧是咱们天光城最年轻的六级神启者。”
几道穿着黑色大衣的身影撞碎重重雨幕，疾速向刚刚发生战斗的地方赶来，这正是镇夜司其他几位守灯人。
他们看着满目疮痍的街道，暗暗心惊。
究竟是多么激烈的战斗，才能把这里破坏成这样？
接着，他们就看到了那个浅浅的坑洞，只见有一个浑身是血的银发人影，正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如同死去一样一动不动。
“洛姐？！”
其中一名女性守灯人立刻冲上去，她紧张的抱起地上的安洛，手指身在了她的鼻子下方。
其他两名守灯人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隐晦的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微光……
“死了吗？”两人中，一位守灯人问道。
他是天光城镇夜司第二小队队长，陈刚。
“没死！还活着！”
听到这话，两人的眼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一抹失落，陈刚身边那人微不可查的看向陈刚，后者犹豫片刻，轻轻摇头。
“灾厄呢？好像这里也没祂的尸体？”
“跑了？！”
“应该是跑了，我先走了，洛姐需要治疗。”女性守灯人抱着安洛站起身，不再理会陈刚二人，迅速向镇夜司总部疾驰而去。
“陈哥，接下来怎么办？”陈刚身边的守灯人小心翼翼问道。
陈刚没有立刻说话，他的目光落在这片战斗残墟，以及不远处若隐若现的街巷灯火，若有所思，过了片刻才开口说道。
“封锁全城，地毯式搜索。”
“地毯式搜索吗……可我们的人手不一定够啊。”
“前段时间不是才通过一批初试合格的预备巡夜人吗？把这群人先聚集起来，临时征用，告诉他们，这就是终试！”
“是！”
…………
光合街。
满身泥泞，狼狈不堪的沈妄站在一间离他家不远的棚户房前，犹豫了片刻，还是敲了敲门。
吱呀——
房门打开了一条缝，明明是自己家，瘦小的姑娘还是畏畏缩缩的伸出头，当看到是沈妄时，她的眼睛猛然一亮，退后一步，完全打开了房门。
“阿妄，你怎么来了。”
当看到这张熟悉的脸时，一段记忆便涌上沈妄心头。
小姑娘叫何小禾，自小就是和自己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发小，在他还在穿着开裆裤的时候，何小禾便跟在自己身后跑。
只要何小禾受到孤儿院其他人的欺负，沈妄永远是第一个冲上前的，所以无论他做什么，何小禾都无条件的信任他，甚至有一次他恶作剧的把何小禾埋在沙子里差点憋死，抢救过来之后何小禾的第一反应都不是哭，而是对着他傻笑。
沈妄是平凡的，但他从何小禾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自己……一个被憧憬的自己。
所以沈妄第一个想到了她。
“有点事来找你商量。”沈妄迈步走进屋中，第一时间说道：“有衣服吗？我洗个澡换一下。”
“你这是怎么了？”何小禾关上房门，她看到沈妄白衣上的血迹，稚嫩的面庞苍白如纸，“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
“这不是我的血。”沈妄下意识的回答：“是我……”
但话说一半，他就愣住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何小禾解释发生的这一切，任谁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突然站在自己门口，估计都会吓一跳，可这让自己怎么解释呢？告诉她，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
“你还记得沈风吗？”沈妄先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记得……他不是在三年前意外身亡了吗？好像是……车祸？”何小禾这时候脸上已经收起了恐惧，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相信沈妄一定是对的。
“对，那这几天，你还有没有见过他？”
“见他？”何小禾吓了一跳：“他不是死了吗？”
“……三天前，他回来了。”沈妄的声音有点低沉。
“回来了……”何小禾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沈妄，你别吓我。”
“回来的不是他，是只灾厄……”
说到这里，沈妄突然愣在原地，他突然想起来了，好像从头至尾，那只灾厄对自己的称呼一直都是……
哥哥……
所以……回来的，其实真的是他弟弟？
不对不对，那天晚上，原主确定亲眼见到那只灾厄在吃人。
可是……如果灾厄要从诡界来到现世，就必须在诡界与现世交汇的时候才能钻出诡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镇夜司的人不会不知道……
所以，其实这只灾厄，不是从诡界来的！
沈妄顿时感到后颈一凉，细思极恐。
咚咚咚——
就在这时，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正在拿水杯的何小禾心脏都漏了一拍，她慌张的看向穿着血衣的沈妄。
她虽然不知道在沈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一身是血的沈妄没有回家，反倒敲开了她的家门，她就隐隐知道，沈妄一定在躲着什么。
“有人来了！”
“先别管他，假装家里没人，我去换套衣服。”
何小禾点点头，屏住呼吸，沉闷的敲门声在房间里不断回响，不仅丝毫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愈发用力，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
“镇夜司问话！立刻开门！”
听到镇夜司三个字，何小禾脸色顿时一白，这时沈妄刚刚换好衣服，他只是简单的擦洗了一下身上的污血，衣服扣子都还没来得及扣齐。
还好，何小禾的家里备的有他的衣服。
他给了何小禾一个眼神，就向门口走去。
吱呀——
房门打开。
“两位大人，有什么事吗？”
如珠帘般的雨幕从阴沉的天空坠落，两穿着黑色制服的镇夜司巡夜人站在门外，面色阴沉。
“为什么现在才开门？”
“刚刚在睡觉，穿衣服有些耽误时间。”沈妄看到来的只是镇夜司的外围人员——巡夜人，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却讪讪一笑。
两位巡夜人看了看他衣服上还没来得及扣好的扣子，但神情却没有丝毫放松：“这应该是何小禾的家才对，你是谁？”
“他是我男朋友……”何小禾躲在沈妄的身后，只露出了一张略显尖削瘦小的脸。
“名字？”巡夜人眼睛微微眯起，看向沈妄。
“沈妄。”
“沈妄？”这名问话的巡夜人眉头微微皱起，这个名字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是刚刚出现灾厄的那户人家。”他身边的同伴及时点醒了他。
“出现灾厄的人家？大人……您……您这话什么意思？”沈妄的脸上恰到好处闪过一抹恐惧害怕的神情，他的嘴巴哆哆嗦嗦的，就像一个正常人突然听到这句话的反应一样。
“你运气很好，捡回了一条命。”最开始问话的巡夜人瞥了沈妄一眼，又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今天中午……”
“在此期间他有没有出去过？”这话是对何小禾问的。
“没有，我俩一直都在一起。”何小禾回答的毫不犹豫。
“还有没有其他人可以作证？”
“没人了……就我俩，哪来的其他人，而且男女朋友约会，也不方便再喊其他人……”
巡夜人点点头：“现在天光城全面封锁，外面也不是很安全，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要乱跑，如果发现什么可疑东西，记得找来找我，我叫徐勤，每天都会在这一带巡逻。”
“好。”沈妄点点头，佯装惶恐的问道：“巡夜人大人，我……我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嗯……”徐勤眉头微皱，但想了想，普通人也不是不知道灾厄的存在，于是犹豫片刻后说道：“一只灾厄闯进你家，重伤了两名守灯人后逃了，还有……你家现在也住不了人，已经被封锁了。”
“没事，这几天我男朋友都住我这里就好了。”何小禾迅速接过话。
徐勤点点头，随手套出本子，记录了几笔后就准备和同伴走了。
沈妄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他没想到镇夜司的反应这么快，如果回来再晚一些，恐怕就会跟这两名巡夜人撞个正着……
还好还好，运气果然站在穿越者这一边。
“哦对了！”徐勤突然回头。
沈妄：……
有完没完啊！
就在沈妄的心又提到嗓子眼时，徐勤语气温和的说道：“你是不是通过了巡夜人的初试？”
沈妄一愣，记忆里的片段再次浮现，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原主在一周前，参加了镇夜司巡夜人的初试，并且通过了。
“这是总部让我送给你的召集信，镇夜司临时征用你们这些预备巡夜人，明天来总部报道，别忘了。”
没等沈妄回话，徐勤就从怀里取出一个信件，递给沈妄之后转头就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了。
随着两名巡夜人的离开，沈妄和何小禾关门回到屋里，坐在沙发上，沈妄的心情有些复杂。
“小禾……”
沈妄看着垂下头颅的何小禾，不知道该怎么说。
事情到了这个地府，何小禾就算在傻，也能意识到，那两名守灯人的重伤跟自己脱不了干系……虽然那个时候占据自己肉身的是一名灾厄，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何小禾解释。
“阿妄。”何小禾垂着头坐在椅子上，声音很轻很柔：“我相信你。”
沈妄一愣。
他没想到，何小禾最终只说了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