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灯人 第一章 我弟弟是灾厄
“我……是谁？”
轰隆——
一道横亘天际的雷光闪过如墨天空。
暴雨顷刻如注，大地布满泥泞，涟漪点点的水洼中，一道红色的人影跌跌撞撞的淌过。
那是位穿着血衣的少年，他如同醉酒一般摇摇晃晃，白衣表面的血污被雨水冲落，浅浅的水洼里漂浮着几缕殷红的鲜血。
“我……怎么在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
少年湿漉的黑发垂直眉梢，涣散的瞳孔中满是痛苦与迷茫，他一边艰难的挪动着，一边摇晃着脑袋，时不时的还会用双手痛苦的抱着，好像在挣扎的回忆着什么。
扑通——
暗沉的夜色中，他被一块搁到在地的石块绊倒，重重摔倒在地。
一道雷光再次劈破夜幕，他呆呆的趴在地上，像是想起了什么，迷茫的眼眸中一抹微光一闪而过。
“沈妄……”
“我叫沈妄……”
当他喃喃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庞大的记忆洪流瞬间涌入他的脑海，这种被割裂般的痛苦让他不由得下意识低声呻吟着。
“这是……穿越了吗？”
过了片刻，沈妄挣扎的从地上爬起，血衣的表面糊上一层泥泞，他猛然甩了甩脑袋，慢慢的回想着一切。
他叫沈妄，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社畜，就记得那天下班太晚，他不得已打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在车上睡着了，再醒来，就到了这里。
现在仔细想想，他大概率是猝死了过去……
不过令他感到诧异的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沈妄，不过这个世界好像与前世截然不同，支离破碎的记忆在脑海里不断盘旋，沈妄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开了。
“先回家吧……”
拖着疲惫的身体与头疼欲裂的痛苦，沈妄依靠着模糊的记忆，向“家”的方向走去。
不知为何，他的身体沉重无比，就像是连续熬夜四五天写网文一样，浑身都被掏空般的那种累……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但好歹原主的记忆中有这个地方，从这里到家，平时也就几分钟的脚程。
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这段路程却显得异常漫长。
暴雨混合着凛冽的寒风洗刷着沈妄的身体，他浑身在止不住的打颤，直到在雨中跌跌撞撞的走过近十分钟后，他重要来到记忆中那扇门前。
昏暗的走廊灯下，沈妄低头准备摸索下身上的钥匙，整个人却猛然愣在原地。
“我的衣服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一道闪电蓦然劈破他的脑海，他想起来了，于是手抖的更加厉害，就在他刚想转过身逃离这里的时候，家门，却突然开了。
吱呀——
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门前，几乎完全挡住了身后温暖的灯光，由于是逆光，所以这人的长相很是模糊，明暗交杂，让人看不清神情。
“哥哥……你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沈妄的寒毛瞬间乍起，他僵硬的抬起头，看着这个在记忆中无比清晰的身影，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哥哥……你为什么不进来呢。”人影看着走廊灯下面色苍白的沈妄，像是有些疑惑。
咕嘟……
沈妄艰难的咽下口水，他的嘴唇看不见丝毫血色，一股凉气从脊椎直冲脑门，尽管此刻看不见眼前“弟弟”的神情，但他就是无比确定，“弟弟”在死死的盯着他。
“我……这就准备进呢……”
沈妄哆哆嗦嗦的开口回应，他想转头疯狂逃窜，但又不敢激怒眼前的“弟弟”，只能一步一步的向家里走去。
随着脚步的越来越近，高大的人影微微侧开身子，屋内温暖的灯光倾泻而出，铺在浑身颤栗的沈妄身上。
“哥哥……你很冷吗？”
“没……没有……”
沈妄强行止住了自己内心的恐惧，拖着笨重的身体用最快的速度挤进家里，随后一步一个黑脚印趟过客厅地板，踉踉跄跄的向自己卧室走去……
“你早些睡吧……哥哥困了……”
他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以最快的速度反手关上房门，随后就是一声重物落在床上的闷响。
“哥哥……”高大的人影刚刚关上家门，张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就听到‘咚’的一道关门声，然后嘴角竟裂开了一道诡异的笑容——这根本就不像是人类肌肉能咧出的弧度。
“你居然活了呢……”
……
卧室。
漆黑不见五指的房间中，沈妄躺在床上，他的呼吸很平稳，但是颤抖的睫毛却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外面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祂不是已经被我杀死了吗……怎么可能还活着……”
破碎的记忆在沈妄的脑海里疯狂重组，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弟弟沈风，已经在三年前一场意外中丧生，可就在七天前，自己的家门，突然被“沈风”敲开了。
可在这具身体本来的记忆中，七天前的自己，竟丝毫都不感到意外，好像弟弟从来就没有死过一样，直到今天中午……
他亲眼见到“弟弟”……吃了人！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客厅的地板上流淌着殷红的血迹，自己的“弟弟”正趴在邻居的身体上，卖力的啃动着……
然后，他惊恐的跑到厨房，拿着菜刀，对着自己的“弟弟”疯狂砍下。
一刀...两刀...三刀...
沈妄自己都不记得那天到底砍了多少刀，只记得鲜血不停的飞溅，很快就把自己的白衣溅满了血污，自己都已经麻木，只知道不停的抬手，砍下，抬手，砍下……
可“弟弟”好像一点都不知道疼痛，甚至都没有回头……
等到地上的躯体只剩下满是如野兽啃过的残骸，“弟弟”才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用满是血腥的嘴角咧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沈妄就不记得了，再醒来就是开头的那一幕。
“难道……那就是这个世界的灾厄？”
黑暗中的沈妄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他不安的翻下身，眼睛下意识的微微张开，却又猛然闭上！
他，看到了在自己的床边，多出了一双鞋。
是他“弟弟”的鞋！
滋滋——
房间里的灯突然疯狂闪烁起来，像是有什么诡异的气场干扰了电流，导致灯管的亮度很低，忽明忽暗。
沈妄的后背满是冷汗，即使他在闭着眼睛，也能清楚的感受到，有个人正站在自己的床边，观察自己。
不，这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了。
咚咚——
浓重到化不开的血腥味顺着空气钻入沈妄的鼻孔，他的心跳在控制不住的加快，在寂静的空间里如同鼓点一样清晰可辨。
“哥哥……你是不是睡不着……”
“弟弟”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呢喃，在沈妄耳边响动，说出的话让他瞬间毛骨悚寒！
“不如……你跟弟弟讲讲，你死而复生的故事……”
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沈妄整个人都僵硬在床上，好像身体都不再是自己的，浓郁的恐惧笼罩着他，让他连一个简单的睁眼动作都做的如此艰难。
呼呼——
一阵阵阴冷的气流吐在他的脸上，终于，沈妄费力的睁开了眼睛，瞳孔微微一缩。
他亲爱的“弟弟”，正弯着腰，用那双如同死鱼一般的惨白眼球，仔细的注视着他，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能闻见“弟弟”口中的异味，恶心的令他作呕。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妄脸色煞白，牙关在不停打颤，“咯咯”作响的声音在忽明忽暗的房间里不停回荡。
“我不说了吗？弟弟想知道……你死而复生的故事。”
沈妄明显看出，“弟弟”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他艰难别过头，不想看到这张瘆人的脸。
“什么死而复生……我不知道……”
“哥哥……不听话了呢……”
弯腰的“弟弟”突然伸出了他宽厚的手掌，一边向沈妄的头上覆盖过去，一边眼睛中暴露出兴奋的光芒。
“那就让我看看，哥哥的记忆里都有什么吧……”
沈妄猛然睁大了眼睛，他挣扎的想要逃，却发现自己身体除了嘴巴还能哆嗦以外，其他地方已经完全不听使唤，甚至任何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已经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双如恶魔般的爪子放在了自己头上。
啊——
刺耳的惨叫声在房间里疯狂回荡，当“弟弟”的那双手摸到自己头顶的时候，沈妄感觉脑袋里像是有一双手暴力的伸了进去，然后在疯狂的搅拌，这种非人的折磨让他忍不住的惨叫不止。
痛……真的好痛……
【污染值：10%】
一道莫名的声音在沈妄的脑海里响起，而床边的“弟弟”却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依旧在自顾自的说着话。
“哥哥……忍一忍就好了……唔……让我看看哦。”
【污染值：20%】
“咦？”
“弟弟”的声音突然变成数百人同时低语的混响，好像是发现什么令人惊奇的事，以至于连自己的声音都忘了伪装。
“原来……我的哥哥已经不是我的哥哥了！”
【污染值：40%】
这是什么……
极致的痛苦让沈妄的额头上根根青筋暴起，他一边痛苦抽搐着，一边听着在脑海里不断响起的声音，破碎的记忆里闪过一个片段，那是镇夜司的人曾经上门普及过的一句话：
如果遇到灾厄，千万不要被污染。
“真是没想到……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世界……”
“不知道那个世界里的人……美味不美味，怎么办啊哥哥，我好想吃了你呢……”
耳边，数百人同时低语呢喃的声音还在响起，沈妄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他感到自己好像遗忘了很多事，记忆在一点点的丢失，抹去……
【污染值：99%】
我要死了吗……
刺啦——
沈妄已经完全听不清耳边的声音，甚至连痛苦的感觉都已经消失，他只是隐隐感觉，自己的肚子好像被一根坚韧的利器划开，但没有任何痛苦，就好像被人注射了一支强效麻醉剂。
意识的最后一刻，沈妄好像看到了无尽的黑雾从自己的身体里冒出，然后就听到“弟弟”发出了一句惊悚到极致的尖叫声。
“你的体内怎么会有祂！”
祂？祂是谁……
这个问题刚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沈妄就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污染值：100%】
【警告！警告！】
【污染值达到顶峰！】
【系统开始自动接管！】
浓郁的黑雾中，沈妄突然猛地坐起，黑雾遮掩了他的身形，只露出一双猩红的双眼，他看着惊慌失措的“弟弟”，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变了一个人，竟流露出几分乖张怪戾的意味。
“小东西。”
“你说……想吃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