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朝歌在望 龙门之试

    离开归墟之眼山谷后的第七日。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破地平线时，官道前方终于不再是荒芜的田野或起伏的丘陵。一片巍峨的超出常人想象极限的阴影，如同沉睡的太古巨兽，横亘在天地的尽头。


    朝歌。


    即便相隔数十里，那股扑面而来的磅礴气息，依旧让行进中的队伍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姬北辰骑在龙血马上，星瞳之中光芒流转，远远眺望着那座传说中的雄城。


    城墙通体呈现暗金色，不知以何种神材铸就，高达百丈，宛如一道分割天地的山脉，向两侧延伸至视野的尽头，不见首尾。墙面上密密麻麻镌刻着无数古老的符文与图腾，有人族先民筚路蓝缕、刀耕火种，有圣皇定鼎九州、划分山河，更有无数英灵征伐四方、护卫家园……这些图腾并非死物，在朝阳的照射下，隐隐有淡金色的光辉流转，仿佛整个人族的气运与历史都沉淀其中，化作守护这座巨城的无形壁垒。


    城墙上方，并非晴空万里，而是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淡金色与玄黄色交织的浩瀚云气！那是汇聚了亿万人族信念、传承了万古岁月的人道气运！云气翻滚间，隐隐有龙吟凤鸣之声传出，庄严神圣，令人心生敬畏。然而，在这片恢宏神圣的气运云海深处，姬北辰的星瞳敏锐地捕捉到了几缕极其隐晦、如同蛛网般缠绕的灰黑色“枷锁”，它们仿佛寄生在大树根系的毒藤，正悄然侵蚀着这份浩瀚的力量。


    更令人震撼的是，整座朝歌城并非简单地坐落在平原上。以巨城为中心，方圆数百里的地脉似乎被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梳理、统合，形成了一座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天然阵基！无数细微的灵光在地表与空中若隐若现，彼此勾连，构成了一张覆盖天地的无形大网。那是阵法，是汇聚了无数代人族智者心血，融合了地脉、天象、气运而成的超级守护大阵！虽然大部分处于沉寂状态，但其隐约散发出的威能，已然让炼神还虚境界的修士都感到心悸。


    “这就是……朝歌。”王枭张大了嘴巴，仰望着那接天连地的城墙与气运云海，即便是他这样神经粗大之人，也被这难以言喻的宏伟震撼得有些失神，“乖乖，这城墙，怕是用俺的斧头砍上一年都砍不出个印子来！”


    云渺儿亦是美眸异彩涟涟，她更多关注的是那笼罩全城的阵法光辉：“好精妙的地脉统合……好庞大的阵基架构！这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恐怕自人族定鼎之初便已开始经营。难怪师尊说，朝歌是人族最后、也是最坚固的堡垒。只是……”她秀眉微蹙，与姬北辰一样，她也隐约感觉到了那气运深处的不谐与阵法运转中一丝难以察觉的滞涩。


    姬北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朝歌的雄伟与底蕴超出了他的想象，但同时也让他心中的紧迫感更加强烈。如此雄城，尚且被那灰黑色的“枷锁”（道染或古神裔的诅咒）侵蚀，可见幕后黑手的力量渗透之深。而这座城，也必将成为风暴最激烈的中心。


    “继续前进。”姬北辰收回目光，声音平静却坚定。


    队伍继续前行，越是靠近朝歌，官道上的人流车马便越发密集。有满载货物的商队，有风尘仆仆的旅人，有气息彪悍的游侠，更有许多与姬北辰他们类似、带着护卫、明显来自四方诸侯或大小势力的队伍。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那座越来越近的巨城所吸引，脸上混杂着憧憬、敬畏、野心与不安。


    足足又走了半日，直到日头偏西，队伍才终于抵达朝歌那如同天门洞开般的巨大正门——永定门前。


    城门高达二十丈，宽可容十驾马车并行，门扉以某种暗沉的金属铸就，上面浮雕着巨大的玄鸟图腾，目光锐利，仿佛在审视着每一个入城者。城门两侧，矗立着两排气息肃杀、甲胄精良的禁军卫士，个个眼神凌厉，修为赫然都在炼气化神以上！更有数名身着将领服饰、气息深不可测的修士坐镇，目光如电，扫视着入城的人流。


    姬北辰等人的到来，尤其是那面迎风招展的“北辰”战旗与百名气息精悍、隐隐结成军阵的星火卫，很快引起了城门守军的注意。


    一名身穿低级礼官服饰、面容白净却带着几分刻薄之色的中年男子，在一队禁军的簇拥下，从城门旁的官署中走出，挡在了队伍前方。


    “来者止步！”中年礼官声音尖细，目光在姬北辰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年轻的面容上多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与恶意，“可是四方诸侯入朝侍奉的质子队伍？报上名来，验明文书！”


    姬北辰神色不变，示意石猛上前交接文书印信。石猛将西岐的公文与姬北辰的身份玉碟恭敬呈上。


    那礼官慢条斯理地翻看着文书，目光在西伯侯印与姬北辰的名字上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他合上文书，并未立刻放行，反而抬起眼皮，上下打量着姬北辰，拖长了音调：“西岐世子，姬北辰？嗯，倒是听说过西岐近来出了位‘星君’，声势不小。”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公事公办，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刁难意味：“不过嘛，朝歌乃天子脚下，人族中枢，规矩森严。并非什么阿猫阿狗，凭着些乡下把式闯出点名头，就能随意进出的。尤其是尔等这般携带私兵入城，更需严加查验，以防有心怀叵测之徒，混入城中，扰乱秩序。”


    王枭闻言，顿时眉毛倒竖，就要发作，被姬北辰眼神制止。


    姬北辰平静地看着那礼官，淡淡道：“不知大人需要如何查验？吾等奉诏入朝，身家清白，文书印信齐全，星火卫亦是西岐正规府兵编制，何来‘私兵’之说？大人此言，莫非是在质疑西伯侯，质疑人皇帝辛陛下的诏令？”


    礼官面色微微一僵，没料到姬北辰如此牙尖嘴利，直接扣下大帽子。他干咳一声，强自镇定：“本官并非质疑陛下，只是例行公事。近来朝歌不安宁，有古神裔余孽与邪祟作乱，不得不防。这样吧……”


    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恶意，指了指城门内侧一片被临时清空、以玉石栏杆围起来的广场。广场地面铭刻着复杂的阵纹，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看见那‘龙门阵’了吗？”礼官提高了声音，仿佛是说给周围越来越多围观的人听，“此乃礼部与钦天监共设，专为检验入城者实力心性，剔除那些滥竽充数、企图蒙混过关之辈！凡是携带护卫超过五十人者，或名声在外需重点‘关注’者，皆需入阵一试！”


    他目光转向姬北辰，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姬世子，你既号称‘星君’，想必实力超群。便请你与你的这些‘星火卫’，入这龙门阵走一遭！若能安然通过，自当放行，朝廷还会记录在案，彰显其实力。若是不敢，或是通不过嘛……呵呵，那就说明尔等实力不济，或心怀鬼胎，就需另行审查，甚至……削减护卫，方可入城！”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许多排队入城的人与各方势力队伍都看了过来，议论纷纷。


    “龙门阵？那不是用来考核将校子弟的吗？怎么对质子也用上了？”


    “明显是刁难啊！听说这龙门阵分三重，幻象、压力、杀机，一重比一重厉害，寻常炼气化神修士都难以全身而退！”


    “西岐世子？就是那个闹出好大动静的姬北辰？这是有人要给他下马威啊！”


    “看他年纪轻轻，带的护卫倒是精悍，不过要过龙门阵……悬。”


    云渺儿上前一步，低声道：“姬公子，此阵气息不善，阵纹深处隐有杀机暗藏，绝非简单的检验阵法。那礼官眼神不正，恐怕是受人指使。”


    姬北辰微微颔首，他如何看不出？这礼官身上虽无明显的古神裔或影煞殿气息，但其行事做派，眉宇间那份倨傲与刻意刁难，很像是某些自诩正统、瞧不起边荒诸侯的朝歌既得利益阶层，或者……是阐教元始天尊一脉那种讲究出身、推崇“精英”秩序理念的势力在暗中使绊子。他们或许并非直接与古神裔勾结，但乐见像自己这样可能打破现有格局的“变数”吃瘪。


    “怎么？姬世子，不敢吗？”礼官见姬北辰沉默，以为他胆怯，语气更加得意，“若是怕了，现在削减护卫至三十人以下，本官也可通融，让你简单登记入城。只不过嘛，这‘星君’的名头，日后在朝歌，恐怕就成了笑话了。”


    星火卫们闻言，个个怒目而视，手按刀柄，气息隐隐沸腾。石猛更是双目喷火，死死盯着那礼官。


    姬北辰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让一直暗中观察他的云渺儿心中微微一凛——那不是愤怒或紧张的笑，而是一种仿佛看穿了小小把戏的、带着淡淡讥诮与绝对自信的笑。


    “大人说笑了。”姬北辰声音清朗，传遍四方，“北辰既奉诏入朝，自当遵守朝歌规矩。既然有此‘龙门阵’检验之法，北辰便与众兄弟闯上一闯，又何妨？”


    他目光如电，看向那礼官：“只是，北辰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解惑。”


    “何事？”礼官皱眉。


    “若我等安然通过此阵，是否便可证明实力与清白，大人及背后指使之人，不得再以任何理由阻拦、刁难？”姬北辰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周围的嘈杂。


    礼官被他那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但想到背后之人的交代与龙门阵的威力，咬牙道：“自然！只要通过，即刻放行，记录嘉奖！”


    “好！”姬北辰不再多言，转身看向星火卫，“星火卫听令！”


    “在！”百人齐吼，声震城门。


    “随我——”


    “入阵！”


    话音落下，姬北辰一马当先，龙血马长嘶，化作一道银红流光，率先冲入那片阵纹闪烁的广场。王枭狂笑一声，扛着巨斧紧随其后。云渺儿略一迟疑，亦轻点足尖，飘然而入。百名星火卫步伐整齐划一，气息相连如一体，如同一道钢铁洪流，轰然涌入龙门阵中！


    就在最后一名星火卫踏入阵范围的刹那——


    “嗡！”


    地面那些复杂的阵纹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整个广场被一层氤氲的光雾笼罩，从外界再也看不清内部情形，只能感觉到其中传出的剧烈能量波动与隐隐的肃杀之意！


    那礼官看着被光芒吞噬的队伍，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低声自语：“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这龙门阵可是经过‘特殊调整’的……便是炼神还虚，也要脱层皮！看你如何嚣张！”


    朝歌的第一次交锋，便在入城的第一关，以这种充满刁难与杀机的方式，骤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