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七章：孤家寡人

    气氛剑拔弩张，劳伦斯全身披挂，长枪在握，枪尖寒光闪烁，身边并没有护卫，不过在甜水河两岸，是他的十万‘精’兵。


    亚利大帝虽被‘侍’卫簇拥着，但就连少数镇国强者，也都是目光惊恐，面‘色’苍白。群臣更是惶恐不安，一个个如被大雨淋过的麻雀般，瑟瑟发抖。唯一神‘色’不变、信心在握的，唯有大帝一人。


    劳伦斯竖起手中长枪，末端重重的砸在地上，抬高声音道：“亚利大帝，我劳伦斯是一个粗人，但自从我起兵之后，始终坚信一点，这些士兵们，才是我胜利的保证。我给他们军饷，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他们为我流血牺牲，可以说是‘交’换，但我绝对不会出卖他们。”


    亚利大帝目光炯炯，做痛心疾首状：“劳伦斯将军，朕一直以为，你是一位深明大义的贤士，怎么也会这般迂腐。位面入侵者实力强劲，别说你的十万兵马，就是百万，千万，也难以打破蔓藤之城。唯有用士兵的灵魂，驱动怨灵傀儡。我们才能将位面入侵者驱逐。”


    劳伦斯重重的冷哼一声：“亚利大帝，没有人愿意白白牺牲。”


    “这不叫牺牲。”亚利大帝环顾四周，目光炯炯道：“这叫做奉献，这叫做大义，人最崇高的作为，就是死得其所，为国为民。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不被奴役，为了我们位面人类的尊严，各人‘性’命，完全可以抛弃。你们的牺牲，将会换来子孙万代的安宁。”


    劳伦斯眉头一皱，却听亚利大帝继续慷慨‘激’昂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活得就要轰轰烈烈，死得也要有所价值，这才是生命的大义。你们难道想看到自己的后代，在位面入侵者的铁蹄下呻‘吟’？你们难道想看到，帝国美丽的‘花’朵凋谢，变成了枯枝？醒醒吧，同胞们，本位面的将来，就在你们的一念之间。”


    在魔法的加持下，大帝的声音，传遍了甜水河两岸，亚利大帝热情洋溢，陈词‘激’昂，但却没有任何效果，入眼之处，全部是冷漠麻木的目光，没有人响应，也没有人欢呼。


    礼仪大臣心中暗叫可惜，这是大帝的即兴演讲，并没有计划在日程内，提前没有准备，否则怎么也会暗中‘插’入几千个捧场者，将气氛烘托起来。


    劳伦斯将军身后不远处，一名小兵忽然走出队列，举起手来高声道：“亚利大帝，我有话要说，但我不会行礼。”


    见到有人响应，亚利大帝欣喜若狂，喜形于‘色’道：“免礼。”


    这名士兵十分年轻，处于愣头青的年纪，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敢于发言，他的声音倒是颇为洪亮，在寂静的夜晚，传出了好远。


    “亚利大帝，我就是一个做粗活的，不懂得礼仪，也不明白什么大义。至于尊严，未来，我都没有考虑过，还有大帝您说的子孙后代，嘿嘿，‘女’人们都是贵族老爷的，让我自己‘弄’出孩子来，我也倒‘弄’不出来。”


    一片哄笑声响起，亚利大帝面‘色’‘阴’沉，抬高声音问道：“你叫做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人们都叫我阿牛。”那士兵老实的回答道。


    “阿牛是么，你可以下去了。”亚利大帝摆摆手道。


    阿牛点头称是，就要回到队列中，劳伦斯神情不满，威风凛凛道：“慢着，阿牛，如果你还有话要讲，尽管讲出来，不要怕，在这里，本将军说的算。”


    阿牛挠挠头，找了一块大石头，站在上面，嗓音洪亮道：“我就是一个笨人，知道的真的不多，也讲不出什么道理来。我只知道，土地是老爷的，房子是老爷的，‘女’人是老爷的，就连我睡觉的破‘床’，也是老爷的。我呢，就是分文没有，穷光蛋一个。不对，也不能这么说，我还欠着老爷的钱呢，前年生病请医生的钱，如今利滚利，好几辈子也还不清，还好咱没有后代，死了了无牵挂。”


    “瞧，我说得好像离题了，反正在凯尔特帝国，帝国的什么繁荣，尊严，与我这等小民没有关系，即使国家受辱了，也辱不到我的头上。如今帝国内‘乱’，老爷们将粮食们都运到了城里，我眼看就要饿死了，幸好将军起兵，我就跟着。”


    “我打仗，也不是为了驱逐位面入侵者，只是跟着将军一天，就有吃得，不至于饿死，就是这么简单。亚利大帝，你说的很好，也很有道理，但咱听不懂。不过你让我去死，那是绝对不行的。如果将军您也‘逼’我，我就投靠位面入侵者去，听说蔓藤之城有饭吃，而且平民也能娶老婆，说实话我很向往。”


    亚利大帝摇摇头，咬牙切齿道：“愚昧的民众呀，真是不可就‘药’，你可知道，这只是位面入侵者的小恩小惠，等这座位面被占领，他们将会如何对你们？绝对是水深火热的生活。”


    阿牛怔了怔，吸了吸鼻涕道：“未来会怎么样，我真的不知道，但我现在过的就是苦日子，与水深火热也差不多了。灾荒年，我们挨饿，赶上好年头，粮食价格压低，贵族老爷脸‘色’不好看，我们同样挨饿，我想未来再苦，也苦不到哪儿去了。”


    亚利大帝气的脸‘色’铁青，他从来没有想过，会被一名小兵驳得哑口无言。


    安多大主教轻咳一声，亚利大帝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点了点头。


    安多大主教上前一步，面上充满的荣光，双臂举向天空，作出谦卑状：“驱逐位面入侵者，是出自神的旨意，是至高无上的圣战，战神奈落亲口许诺，在圣战中牺牲的子民，都将进入天国，与神共享大尊荣，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进入神国的唯一途径。”


    阿尔海姆位面的人类，多数信奉奈落战神，神的旨意一出，无不面‘色’惊变，小声议论着。


    士兵阿牛第一个跪在地上，谦卑的祈祷道：“神呀，我很想成为您的子民，有一年我进入您的教堂，被一群人赶出来，狠狠打了一顿，他们说我是低贱者，没有资格与神亲近，会玷污神的殿堂，神照顾的是贵族老爷，不是我们。”


    安多大主教面带慈祥之‘色’道：“年轻人，那是亵渎者的妄言，神爱世人，众生平等，你们都将得到拯救。”


    士兵阿牛听到大主教的承诺，欣喜若狂：“神呀，在安多大主教的指引下，我愿意为您奉献一切，只求大主教先做个表率。”


    劳伦斯将军眼前一亮，哈哈大笑道：“亚利大帝，不错，为了位面的未来，也不能光让我的士兵牺牲，拯救位面这份荣耀，你手下的这些臣子们，是不是也该分享一些？”


    安多大主教面‘色’苍白，无言以对，向后退入群臣中，


    亚利大帝暴跳如雷，恶狠狠道：“劳伦斯，这是你‘逼’我的，我本想给你留个全尸，但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了。”


    劳伦斯爽朗的大笑道：“怎么，亚利大帝，终于‘露’出你的居心了。”


    安多大主教叹息道：“哎！劳伦斯将军，这是何苦呢？百名死者的灵魂，就能驱动一头怨灵傀儡，你的手下可没有传奇强者，一头怨灵傀儡，诛杀百名士兵，不过是分分秒秒，敬酒不吃吃罚酒呀。”


    亚利大帝不愿意在等了，高声下令道：“莱恩斯元帅，还不尽快动手？”


    一座遮盖得密密实实的帐篷内，莱恩斯慌慌张张跑出来，后面跟着几十个鼻青脸肿的‘侍’卫，莱恩斯的衣服都被抓破了，跪在大帝面前：“大帝，大帝，我在这里。”


    亚利大帝面‘色’‘抽’搐，额头上青筋直蹦：“莱恩斯，你在做什么？我不是让你听到号角声，就诛杀一百民夫，听到我的命令，将剩下的四百也全杀了，你竟敢抗命？”


    使用怨灵傀儡的前提，是必须有足够的伤亡。五百灵魂，可驱动五头怨灵傀儡，第一可保大帝和群臣安全，第二可以造成更大的死亡，从而可以唤醒更多的怨灵傀儡。


    莱恩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委委屈屈道：“大帝，这不怪我，听到号声后，我就命令‘侍’卫开始诛杀，谁知道只杀了不到十几个，那群民夫竟然敢反抗。挣脱绳索，将我们打翻在地，我好不容易才逃得‘性’命。”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莱恩斯就是这种人，事情‘交’到他的手里，一定会出现各种差错，但他同时具备将糗事遮掩的能力，这是长处。


    亚利大帝听后，差点没昏过去。


    亚利大帝的队伍不足万人，去掉随行的群臣和仆从，能够战斗的‘侍’卫，也仅仅有三千多人，大多数被分割开来，士气低‘迷’，无心一战。


    劳伦斯不慌不忙，大手一挥，数万弓箭手排好队列，将大帝及群臣笼罩起来。


    “亚利大帝，你信不信，只需要我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索尔丹帝国的朝廷，从此以后就不复存在。”劳伦斯恶狠狠道。


    面对着死亡的威胁，亚利大帝比谁都不堪，汗流浃背，惶恐不安道：“你！你最好不要这样做，我们死了，怨灵傀儡就会苏醒，你！你也难逃一死。”


    “我不想死！”劳伦斯瞧了不堪的大帝：“你也不想死，对么？那么很好，我的军队将继续向甜水高地进发，与位面入侵者决战，希望你不要阻拦。”


    金‘色’之剑的天空壁垒，在闪电冰封浮现后，就逃得无影无踪。亚利大帝无奈，只能看着劳伦斯的十万大军，有秩序的进入甜水高地。


    更加令他难以忍受的是，原本他手下的队伍中，押送怨灵傀儡的民夫，士兵，几乎也全部背叛了，有的跟着劳伦斯一起走，有的进入甜水高地深处，寻找蔓藤之城。


    最后，亚利大帝的身边，只有几十位大臣。仆人，‘侍’卫，随行的镇国武者，全部不知所踪。


    亚利大帝闭上眼睛，仰天长叹道：“有心杀敌，奈何民众愚钝，不知好歹，有负朕心。位面沦落，帝国倾覆，非朕之错，乃是万民之过。呵呵，朕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也罢，从此以后，朕不再管了。”


    看着身边失落的大臣们，亚利大帝神情不悦，颇具威严道：“怕什么，朕还有五百头怨灵傀儡，并未出帝都，可保江山和你们的富贵。”


    此话一出，群臣振奋，但也有心怀叵测者，暗中打着主意。


    亚利大帝带领群臣，从甜水河边撤退，留下了空空如野的营地。


    奇怪的是，装着五百怨灵傀儡的大车，一半沉入河中，一半留在岸上，却没有人关注，亚利大帝人手不足，有心无力，情有可原。拥有十万大军的劳伦斯，对此也是漠不关心，这就很奇怪了。


    萧萧的风声响起，一支队伍开到甜水河畔，将怨灵傀儡从水中捞出来，装上魔兽大车，拉向蔓藤之城的方向，这支队伍全部是民夫，大多数原本是亚利大帝的手下，赶起车来轻车熟路。


    劳伦斯的十万大军，却不知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