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不要命是施法者的传统美德

    “你是说，你们要去北部荒原，进行一个有关魔族法术的研究项目。”


    圣得罗院长办公室内，尼可院长看着贾修提交的项目申请，推了推眼镜。


    “啧，什么项目这么重要啊，去那种地方是不是有点危险。”


    来找院长，这是米娅一早晨算出来的最速通过方式。


    “找院长绝对是最快的，如果算错了我下个月收入少一半！”


    米娅当时是这么说的。


    “收入少一半”在米娅那，算是程度相当重的发誓方式了。


    面对院长的问询，贾修回答道。


    “院长，准确来讲，我们并不会深入北部荒原，最多最多，只会到边境之外的城镇，在混居的聚居区内就能完成，那里还是旅游景点呢，相对来说危险性并不算高。”


    “这样啊。”


    尼可院长捻着胡子，思考了一会儿。


    “那指导老师呢？你还是在校生，这种需要外出的项目，都需要指导老师的。”


    “我啊，我在这呢！”


    一旁的玛格丽特立刻指着自己说。


    “我就是指导老师啊！”


    尼可院长看向咋咋呼呼的玛格丽特，看了她两秒。


    胡子抖了抖，嘴唇张了张，似乎要说什么，最后没说出来，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还微微摇了摇头。


    看似什么都没说，其实什么都说了。


    “院长！你叹气是什么意思！”


    玛格丽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敬爱的院长。


    “你当初可是说过我是你当校长以来见过最好的学生。”


    院长不愧是院长，话术还是很丰富的。


    “你这不是还年轻嘛，虽然很好，天赋也出众，但毕竟实践经验少了些，不太稳妥，还有很高的成长空间。”


    贾修算是听明白了。


    在尼可院长这，“见过最好的学生”，和他以前的班主任常说的“带过最差的学生”，是一个意思。


    就是没有意思。


    实际含义是空值，随口那么一说。


    安抚完玛格丽特，尼可院长继续问贾修。


    “布布去吗？”


    “布布也去。”


    “那还好，不过布布现在毕竟不是全盛时期的状态，心智也不太成熟。”


    布布不是全盛状态，是另一个原初吸血鬼干的，至于心智不太成熟，这个不赖别人，确实岁数小了。


    虽然年龄的绝对数值高，但有效部分少，还是个小妖精的时候就死了，死后变亡灵没过多久又被封印，心理年龄就是个小孩。


    “伊丽莎白也会去。”贾修补充道。


    “伊丽莎白是？”


    贾修从衣服里“挤”出来一个怯生生的蝙蝠脑袋。


    “我们实验室研究血族魔法的顾问。”


    尼可院长和伊丽莎白对上眼。


    伊丽莎白惊慌地用翅膀把头盖住。


    而尼可院长的眯眯眼则逐渐睁大，像是在努力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


    “这……你们这个项目组，族群分布还挺多样化的。”


    尼可院长惊讶之余憋出这么一句。


    “现在是不是危险性就没问题了。”


    贾修没有提贾斯汀娜，因为按照这位光辉骑士的说法，她不能随便出现在北部荒原。


    说是出于这边神明与魔族那边的神明级力量虽然没有明说，但都在比较默契遵守的约定。


    就是现阶段魔族和各族之间发生的伤害性事件，只能算小摩擦，在没有再次全面开战之前，神明都不能下场直接到对方的势力范围内。


    谁先下场谁就算不遵守约定，让冲突升级。


    也就意味着，如果贾斯汀娜出现在北部荒原里，魔族那边不好说会是什么玩意儿南下了。


    很可能让区域冲突，在两边都没准备好，至少人类这边肯定没准备好的情况下，直接上升为脑子都打出来的激烈全面战争。


    不过贾斯汀娜保证，她会一直在边境那块等着，有任何问题祈祷联系。


    如果遇到实在解决不了问题，她会想办法。


    比如开个空间裂缝，把贾修他们拽进裂缝带走之类的。


    既履行了对伟大圣光的承诺，要保护贾修。


    还精妙地卡了神明不能到荒原的bug，开裂缝把人拽走这个流程，她只需要把手伸过去，人不需要过去。


    怎么能说她打破约定，到对方势力范围呢。


    所以贾斯汀娜算是贾修这边的底牌，负责最坏的情况下狠狠兜底。


    尼可院长又沉思了几秒，凝重的表情似乎还是不太满意。


    “可是这位伊丽莎白女士，很难在白天行动啊。”


    “我认为白天也不容易发生太严重的危险情况。”


    “你现在不是在主攻血族魔法方向嘛，怎么又想起来魔族魔法了，方向太多可不好。”


    “我觉得魔法，在一个方向精进，有助于对其他方向的了解和启发。”


    贾修小词一套一套的。


    “那项目经费呢？”


    “可以自费，只需要许可。”


    不用申请经费真的很有底气。


    “可是这个申请书里具体要干什么写得也不是很明白。”


    “这都可以补充。”


    因为这种公派项目的资料，都需要公开，所以贾修没有写真正的目的。


    失策了。


    早知道随便编个要研究魔族什么魔法的由头写上去。


    “怎么看都很可疑啊，细节不全，自费还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安全性的保障也不好，这实在是……”


    贾修听院长的语气，怎么听都像是要找理由不给通过的样子。


    米娅怎么搞的。


    是算力不够了，还是早晨太仓促了。


    要不还是琢磨一下偷渡的事吧，感觉防记者比走流程容易点。


    或者直接把想干什么和院长说了。


    就从他在瑟尔达瑞安痛击魔鬼彼列的经历来看，院长肯定是和魔族那边没关系的。


    然而，尼可院长在数落了这个项目的好几个问题后。


    说道：“所以最后，我认为……这个项目批准了。”


    “啊？”


    “批准了，啊什么啊？”


    “那您之前说的全是问题。”


    “有问题是有问题，批准归批准啊。”


    贾修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位眯眯眼老矮人。


    这什么逻辑？


    他是不是其实知道点什么。


    对啊，院长是传奇预言法师啊。


    “哦，我知道了，院长，你是不是之前预言到我们要干什么了？”


    老矮人没有正面回答。


    只是说：“祝你们研究顺利。”


    听他这么说，贾修觉得院长绝对是算出点什么了。


    “院长，透露一下，我们这趟到底会不会出大问题，我猜应该没大问题，有大问题的话您就不让我们去了，稍微说一下，好让我们也有个心理准备。”


    贾修没有问会不会出小问题。


    他觉得一定会出小问题。


    一方面，任何计划在实际实施的时候都会出小问题，想得好和干得好永远不是一回事。


    另一方面，他追溯自己的过往经历，总是伴随着各种各样的意外。


    可能这就是传奇的必经之路吧。


    贾修甚至怀疑，是不是拉姆的强运buff，实际效果并不是直接给拉姆强运，而是把周围其他人的运气吸到拉姆身上。


    对于贾修的请求，尼可院长也没有回答。


    他微笑着说：“不可说，不可说……”


    这是贾修没想到的。


    啥玩意儿。


    不是说好预言法术是生物智能大数据吗，怎么还整出“天机不可泄露”这一套来了。


    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今天的token用完了，想问更多的细节得加钱吧。


    见贾修一脸问号的样子，尼可院长最后也只是说道：“总之就是，你放心做你的事。”


    “好好，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贾修觉得院长这已经算明示了，这次应该是不会出大事，于是起身，准备带着院长的许可，去把其他要办的手续都办完。


    走官方渠道就是有这点麻烦，总有很多手续需要办。


    送走贾修几人，尼可院长从椅子上跳下来。


    他办公室用的，并不是完全适合矮人尺寸的陈设家具。


    属于介于矮人和人类尺寸之间的那种，比矮人管用的要大一号。


    身为院长，也是有形象要求的，坐太矮了，会显得很没气势。


    他一路溜达到自己存放预言水晶球的柜子旁边。


    打开下层，里面堆积着许多碎裂的水晶球。


    相比他在入学推算贾修时，数量又多了些。


    尼可院长一直没有放弃对贾修的预言，不仅是出于对贾修的好奇。


    更多的，是出于挑战的好胜心。


    他很久，准确来说，是职业生涯里，都没有遇到过如此难以预言的目标。


    根据他的判断，应该是缺少什么极为重要，决定性的变量。


    导致预言完全失败，连水晶球都裂开来。


    而经过他这么长时间的研究，他可以确信，贾修身上完全不可知的就两点。


    他的来历。


    他的宗主。


    贾修人是突然出现在溪木镇的，之前的经历是空白，亲属关系也是空白，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很像是位面通道乱流导致的难民。


    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因为位面之间不可预测的混乱波动，导致不属于一个位面的生物，意外传送到这个位面，有记载的就有上百次，智慧生物也有。


    不至于说那么特别。


    那最大的未知点就是宗主了。


    可就算宗主不知道是谁，哪怕是个神，也不至于什么都预言不出来，直接炸水晶球。


    他又不是没预言过神。


    身为一位法师，还是传奇法师，怎么能不继承法师界学有所成就招惹神明的优良传统。


    事实上，尼可院长预言过大多数神明。


    炸球的不是没有，一直炸什么有用的东西都得不到这是第一个。


    尼可院长深呼吸。


    决定再来一次。


    他觉得自己对贾修的了解更多了，这次应该能有不同。


    其实前几十次也是这么想的。


    尼可院长取出一枚天鹅绒包裹的水晶球，这是他珍藏的传说级道具。


    和之前炸掉的那些行货不一样。


    调整了一下状态。


    感觉十分良好。


    智慧生物就是很奇怪，有时会进入一种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状态。


    尼可院长闭目养神，睁开眼，眼神坚定且自信。


    他张开双手，对向水晶球。


    他有预感，这一次，他要用出这辈子最好的预言法术。


    魔力引导极佳，法术回路极佳，信息代入极佳，每一个步骤都恰到好处。


    尼可院长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他的预感是准确的，他的确将无比熟悉，不用想都能用出来的预言法术，用出了此生前所未有的水准。


    传说级水晶球开始颤抖，但并没有碎裂，之前在这时都会直接爆开，只有它坚持住了。


    一切都在向好的结果发展。


    尼可院长精神矍铄，仿佛找回了年轻时意气风发的岁月。


    他感受到了，预言的最终结果近在眼前，几乎触手可得。


    可就是最后这点距离，仿佛有一层不可见的壁障，将他阻挡在外，打乱了一切计算。


    过去的失败，应该都是由此导致。


    不过这次他不打算放弃。


    尼可院长集中精力，血丝爬上双眼，鼻腔一热，血直接流了出来，整个人都红透了，体温止不住地升高，近乎在燃烧。


    哪怕如此，他依旧没有中止法术。


    不愿意为知识冒生命危险的施法者，是成为不了传奇的。


    然而，坚强的意志力，越不过现实的鸿沟。


    尼可院长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流逝，接近昏厥。


    突然，就在意识彻底失去的边界。


    世界好像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传说水晶球没有裂开，法术没有停止，好像脱离了他的掌控，独自安稳地运行。


    整个水晶球被染上一层纯粹的，如同能吸收所有光的黑色，黑到不真实的黑色。


    还没等尼可院长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意识就被抽离……


    ……


    一段时间后，尼可院长回过神来。


    他看了看钟表，时间只过去了半分钟，但感觉就像度过几小时。


    吞了口唾沫，回忆起他看到的东西，简直不敢相信。


    他赶紧找出纸笔，想要记录下来。


    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说也说不出，身体应该被下了某种禁制。


    无奈地瘫坐在沙发上，这才想起来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


    随后惊讶地发现，所有损伤都被治好了。


    再转头看向水晶球。


    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只见水晶球上留下一行字。


    “别死我这。”


    “……”


    尼可院长起身，心情复杂地把水晶球重新包裹好，放进他的魔法保险箱。


    盯着看了一会儿，才把保险箱关上。


    “现在问题大了。”


    尼可院长自言自语地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