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却月之战（上）

    清晨，甘宁船队抵达了皖口，他是最后一批撤退，只有五千军队和一百艘战船，其余船只和军队都护卫百姓以及钱粮物资提前撤离了。


    就在这时，有斥候来报，发现一支黄祖的船队正沿着长江北岸疾驶而来，距离皖口只有五十里了。


    甘宁一怔，又问道：“是什么样子的船只，有多少数量？”


    “全部都是中型艨艟战船，约有五百艘左右。”


    艨艟战船有两种型号，一种中型战船，一种大型战船，两者就是体型不同，外观完全一样。


    艨艟战船的外形有点像乌篷船，但比乌篷船大很多，船舱非常坚固结实，覆盖了牛皮，不怕箭射也不怕巨石砸。


    对方都是中型艨艟战船，那么每艘载二十四人，十二名桨手，十二名弩矛手，分为上下两层，下层是桨手的位子，两侧各五个桨孔，十只长桨一起划动。


    上层船舱略短一点，里面是作战士兵的位子，两侧也各有五个孔，远处用弩射，近处用矛捅。


    另外还有两名长矛手分别部署在前后船舱入口处，就算敌军跳上前后甲板，他们也能对付。


    艨艟战船的特点是船速极快，而且非常灵活，黄祖就特别喜欢艨艟战船，十八年来，他先后造了上万艘大中型艨艟战船，这就是他雄厚的家底。


    甘宁立刻明白了，这一定是过来支援皖县的黄祖军，大概有一万余人，自己只有五千军队，怎么对付这支军队，甘宁沉思片刻，把张台叫来，低声嘱咐他几句，张台连连点头，立刻去部署了。


    甘宁则一把百艘大船一分为二，王平率领五十艘楼船向皖水内撤退，甘宁则亲自率领五十艘船进了长江。


    中午时分，江面上出现了无数黑点，俨如狼群一般，五百艘艨艟战船疾速驶来，一艘接一艘地冲进了皖水。


    待最后一艘艨艟战船冲进皖水，甘宁的五十艘楼船也出现了，从后面包抄，也进入了皖水。


    甘宁的思路非常清晰，艨艟的特点是灵活，速度快，在长江上作战，对方辗转腾挪余地很大，他的百艘楼船比较缓慢笨重，一定会吃大亏。


    但在皖水里就不一样了，皖水最窄的一段只有十余丈宽，三艘楼船就能把整个河面堵住，对方的艨艟战船就像河中的鱼被抓进了鱼缸，速度和灵活都没有意义了，只能和自己硬拼，他的楼船要比对方艨艟船大得多，高一丈，自己军队居高临下，这就像骑兵和步兵的较量了。


    从皖口到皖县还有一百六十里，要航行两天，但五百艘艨艟刚进皖水三十里，便被一百艘楼船前后夹击了。


    两军激战瞬间爆发，豫章军战船居高临下，占据了地利，艨艟战船的长矛没有了用武之地，它们只能从远处向楼船露头的敌军射击，或者寻找机会摧毁对方的船桨。


    中型艨艟战舰的士兵一般不出来作战，一旦他们出来作战，就需要架挂梯爬上对方大船，对方居高临下，那他们损失就惨重了。


    所以中型艨艟战舰的作用就有两个，一个是向远处运兵，它的速度极快，两三天就能把兵力投放到数百里外，其次就是在水战中掩护斗舰，斗舰是主力大船，它的任务便是跳到对方船上作战。


    但今天，这五百艘中型艨艟战船要吃大亏了，他们被困在狭窄的河道中，发挥不出灵活快速的优势，相反，豫章军却尽显居高临下的优势。


    河面上箭矢如雨，不断有士兵中箭倒下，但真正可怕的却是烈火。


    每个豫章军士兵都腰系一只火瓶带，带上的后腰部位插了五只火油瓶。


    “点火，投射！”一名屯长大喊。


    士兵将木塞拔掉，将油布塞进去，用火折子点燃油布，待里面火油点燃，狠狠将火油瓶扔下去。


    “啪！”火油瓶在一艘艨艟战船的前甲板上摔成碎片，一片火油泼出，顿时变成一片烈火，流动的火油迅速从甲板缝隙流入船内，在船内燃烧起来。


    “再来！”


    几名士兵一连三只火油瓶投下，整艘艨艟战船的前甲板都被烈火吞没。


    对于艨艟战船而已，威胁最大的其实不是火，而是浓烟，船上浓烟滚滚，无孔不入，二十四名士兵都躲在比较密闭的船舱内，浓烟很快便弥漫了船舱。


    士兵们拼命咳嗽，好几名士兵被浓烟窒息得晕厥过去，守舱门的两名士兵再也忍不住，一脚踢开舱门，冲到后甲板上。


    但刚冲上甲板，立刻被敌军的弩箭射倒。


    这不是一艘战船遇到的情况，在激战中，所有靠近豫章军楼船的艨艟战船都遭遇同样的绝境，要么被浓烟呛死，要么跑到甲板上被对方弩箭射杀。


    唯一的办法就是举手投降走出去，跪在甲板上，这样就能保住性命。


    但也有不少士兵直接跳入河中，向岸上游去，不过张台早已率两千士兵在岸上等候，上了岸就直接成为战俘。


    事实证明火攻才是水战最犀利的武器，不仅有可怕的烈火，还有滚滚浓烟，无论是赫赫有名的赤壁之战，还是孙策大败黄祖的沙羡之战，还是后来的夷陵之战，都是火攻的经典战役。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艨艟战船被烈火烧毁，在长只有一里的狭窄河道内，两百多艘艨艟战船被烈火吞没，其他艨艟战船最终难逃被火烧毁的命运。


    火势越来越大，完全失控了，不止是艨艟战船，豫章军也有十几艘楼船被烈火吞没，黄祖士兵哭喊连天，纷纷跳水逃命。


    黄祖军主将阚晃带着数十人游水上岸，不等他喘息，十几支长矛已经前后顶住了他，阚晃只得举手投降。


    ……….


    一直到黄昏时分，最后的数十艘艨艟战船还在燃烧，其他战船都被烧成黑炭骨架，沉没于水中。


    甘宁的船队已经返航，满载着士兵和战俘向彭泽县驶去。


    甘宁对柴桑县和彭泽县是有区别定位的，柴桑县偏重于商业贸易，而彭泽县更偏重于军事职能，主要是彭泽县有一处非常适合停泊战船的江湾，里面停泊了数百艘战船，岸上还有一万多军队驻扎。


    柴桑县城内有三千军队驻扎，可以防御县城被偷袭，一旦柴桑县点燃烽燧，彭泽这边很快就会有军队过来支援。


    甘宁没有在彭泽县停留，他放下战俘后，立刻率领集结在彭泽县的两万大军和四百余艘战船浩浩荡荡向驶去。


    甘宁刚刚得到消息，黄祖正在对武昌县实施全力一击，丁奉紧急向甘宁求援。


    江夏郡南部是甘宁极为看重的战略要地，它是豫章郡通往荆州的门户，甘宁绝不能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