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六章 一叶一如来 63

    一声‘对不起’饱含了太多的感情，他的心痛、不舍和痛苦、挣扎与无措、甚至还有从未有过的淡淡绝望，曾经骄傲得让万神敬仰的他，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亦有无能为力的一天，且无力说对自己、对心中所爱，这种落差让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他不该是如此，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是三十三重天里的情圣，他应该是明媚而洒脱的，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诀衣在听到帝和在耳边说的对不起后，眼泪疯涌而出……


    对不起之后是否他们的感情就能回到原来，还是他的心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她，他到底是她的夫君还是别人的圣皇，为何她觉得现在一点不了解他，仿佛溺水的人在水中挣扎，抓住了一根稻草，却担心那不是救命的稻草，而只是漂浮在水中的一段水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断了，将其溺死在水中，沉到水底再也没有浮上来的可能。


    怀中的娇躯在轻轻颤抖，帝和越发将诀衣抱紧，心上好像有上千根尖尖的针在扎，疼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来气，他曾承诺要保护她周全，可如今伤害她的人却是自己，当年的承诺都成了伤害她的利剑，骄傲如她能为他忍受这么久的冷落，他的心又非石头，怎会没有感动和内疚。


    “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你亦不该伤害自己才是。”帝和轻声道。自断左臂，她究竟要着急到何种程度才会如此不爱惜自己的仙体，她可会想到，这样的话的确能逼得他现身，但也可能会吓得他不敢现身，害怕以后无法收场，物必极反。他的心还没有决定，双腿已走向他，像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不能让她继续自残下去。不，不是自残，而是用最决绝的方式与他们的感情告别，她不想要不明不白的等待，想让他给一个清晰的话儿，或许这是他们习惯上最大的差别吧，决定不了的事，他习惯慢慢的处理，不急也不面对，时光长久，该如何的时候自然就会晓得要如何了。而她不是，她雷厉风行，果断干脆，不喜拖泥带水，直白而执着，有时候太勇敢的女子会让人过于心疼，勇往的路上遇到荆棘也不知道要避，为何不变得狡猾些，保护好自己，不要如此让他无从逃避溲。


    诀衣声音低闷，“若不是如此，你可愿出来见我？”


    “……”帝和原本是想叫诀衣一声，无奈最后却变成了轻微的叹气，“哎……”


    “夫君。”诀衣轻声道，“你真的不打算让我明白所为何吗？恧”


    帝和沉默着，比起别的男人，做得实在不够周全，他有他的考量，原以为她会冷静的待在帝亓宫里，却没想到她的性子到底是刚烈的，他日日祈祷她不要出意外，他们之间还是‘无法分离的相爱’，也许对女子来说，迷茫的爱不会安心吧。


    “猫猫，是我不够好，委屈你了。”


    “夫妻间不必说委屈与否，只希望你能将我当成你最亲密的娘子，不要将我看成经不起风吹雨打的小花。”诀衣抬头看着帝和，“我的确没有你那般的修为，但我决意不会成为你的负担，我不是养在温房中的花朵。忘记了吗，我是女战神。”


    帝和的眼中微有动容，是啊，他怎么能忘记她的身份呢，没有他的时候，她就在天界里生活的很好，有了他若不能过得更好，要他这个夫君做什么呢。他带给她的，不是幸福和安康而是担心，他有何颜面继续说那些情话让她明白他的心，其实从未离开过她。


    看着诀衣一会儿之后，帝和道，“回宫吧。”


    诀衣心泛惊喜的看着帝和，他要跟她一起回家？


    “你……”


    “不想我回去？”


    诀衣噗嗤一声，“帝亓宫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怎么可能不许你回去。再说，如果我说不许你回去，你就真的不回去吗？”


    帝和微微一笑，牵着诀衣的手，金色祥云从他的脚下生出，一行三人御风回了帝亓宫。有帝和护佑，诀衣和旒宜回宫之路非常顺利，路上妖魔见到他们纷纷躲避，更不要说敢提着刀剑来攻击他们了，唯恐避之不及。看着妖魔退散的慌乱模样，旒宜心中对帝和的崇拜敬仰之情自是不必说，最直宣的感觉便是圣皇和圣后娘娘终究是不同的。圣皇出现，妖魔退散，圣后娘娘哪怕带着神侍在身边也不会让妖魔觉得害怕，当他们想围攻她的时候，便会不怕死的冲过来，可看到帝和圣皇却逃窜得仓惶。这，就说最大的差别了。威严，似乎不会因为谁在外征战了多少年就偏向谁，好玩乐的帝和圣皇在异度世界有着任何人都无与伦比的威信，由不得人不服。


    未到帝亓宫便见到宫中火光冲天，诀衣心中顿时一紧，不好！紧赶慢赶的回来，还是晚了，但愿凤兮还撑着。


    帝和降临帝亓宫上方的天空，广袖拂过，撒下流光金水，将帝亓宫里的大火灭了，更瞬间将宫中被焚毁的东西恢复原貌。


    一旁的旒宜看到帝和的修为竟然可以高深至如此，忽然觉得异度大劫还真不用太害怕，帝和圣皇回来了，有他万事安。想来还是娘娘最聪明，虽然出宫不是为了找圣皇，但误打误撞将他带回来了，她们再也不用担心大劫来了怎么办。


    诀衣的身影极快的从祥云上飞下，一把抱住倒在地上不醒的凤兮。


    “凤兮！”


    “凤兮！”


    旒宜也跟着飞到了诀衣的身边，着急的喊着昏迷不醒的凤兮，浑身不见伤口的她脸色苍白的甚是吓人，仿佛一个死了多日的人，毫无血色且僵硬了不少。


    “凤兮……”旒宜呼唤的声音颤抖着，“醒醒啊，凤兮。”


    帝和走到诀衣的身边，看到她怀抱的凤兮已经硬化了，小然捏诀，死去的凤兮化成了一缕金色的轻烟从她怀中飞出，旁边的花园里飞起来一朵粉色的花朵儿，花朵来到诀衣的面前，变成了凤兮的模样，那缕金色的轻烟钻入‘凤兮’的身体。缓缓的，幻化出来的凤兮打开了眼睛。


    “娘娘。”凤兮开口叫诀衣，“原谅我没有等到你回宫。”


    诀衣的眼眶红了，“凤兮，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


    旒宜走前两步，一把抓住凤兮的手，“凤兮，太好了，你活过来了。”


    凤兮静静的看着旒宜，虽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也知道她是谁，可眼中却没有深厚的姐妹情，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不是凤兮。她也可以叫凤兮。”帝和从旁缓缓道，“她只是有凤兮所有的记忆。”这是他能给她最好的安慰了，他们回来的太晚了，凤兮硬化，除了她不甘的记忆和等待，他无法再将她复生。当年他给她八个随身神侍，所有人皆不是天界来的仙子，不过是他用花草幻化出来的人，她们一旦死亡，就如花草枯萎，若不能及时在旁边救活他们便只能看着他们硬化枯萎，变成一团泥土回到大地的怀抱。亏得凤兮死死的撑着不化，他才能将她的记忆留下，却没想到她脑中谨记的那句话是对她道歉。


    听到帝和的话，诀衣一直强忍的眼泪掉了下来，凤兮是八个神侍中兵法用得最好的姑娘，在她的面前也最为敢说，她把最难的差事交给了她，却因为没有及时回来让她失去了性命，犹记得几个月前她出宫的时候她急急匆匆的想要跟着她一起去，要随身保护她，那个凤兮还在眼前凤兮的脑中，可她却感觉眼前的凤兮不是她的凤兮，同样的一张脸有着一模一样的记忆又如何呢，她的凤兮再也回不来了，就如同当年的夙漠一样，永远的离开了她。


    帝和将诀衣搂到怀中，“不要哭，猫猫，凤兮还是凤兮。”


    诀衣无声的掉泪，不，凤兮不是凤兮了，她的他也不是她的他了，他们每个人都像随时会离开她一样，让她愈来愈没有心安的感觉了。


    “我会陪着你。”


    诀衣泪眼婆娑的时候，听到了耳边响起一句这样的话，刹那温暖了她。


    是她的帝和回来了吗？消失了许久，在护佑她不被攻击之后，回到了她的身边吗？可为何，她的心在温暖之后又觉得慌然不安呢，总觉得他心里的秘密还藏得很深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