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艰难痛苦的选择

　　送到林杰这里的伤者，多为标记为红色标签，在检伤分类中，这表示他们有危机生命的严重创伤，但经过及时救治，可以获救。

　　这一类的伤者，一般都是最优先处理的。

　　送到林杰的这类伤者，还有一个特点，多是因为重物挤压或碰撞，形成的脏腑内伤。

　　这些伤势处理的主要困难，主要有两个。

　　一是，难在快速的找到主要出血点，控制出血，避免伤者因大出血而死亡。

　　二是，难在准确的判断脏腑伤情，尤其是在当前缺少大型检测设备，伤者又多的情况下。

　　但，这对林杰来说，都不算多大的挑战。

　　凭借着敏锐的感知，还有对人体结构近乎妖孽的认知，林杰通过肉眼和手指感知血流的涌出点、流量和速度，总能快速的找到出血点，就近止血。

　　同时，他通过抚摸揉捏脏腑，感受与正常器官的异同，很快就能判断出脏腑的受伤程度，继而做出修补、部分切除、全切等救治方案。

　　别的医生需要几分钟，甚至一二十分钟，才能搞定的事情，林杰基本一上手就全清楚了。

　　接下来的救治过程，林杰娴熟、快速、精准的手术技能，更是让几位手术助手叹为观止，自叹林杰还生有一双隐形的双手，和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再加上，林杰只负责最主要，最有难度的工作。

　　开头和结尾的手术，全交给手术助手来才处理，这才形成林杰十五分钟，就完成一例手术的惊人效率。

　　这短短的十五分钟，林杰还要花费其中的几分钟，换手术服，做快速的消毒，避免造成伤者交叉感染。

　　只不过维持这样高强度，高效率的工作状态，对精力和体力的消耗，不是一般的高。

　　连续工作了五六个小时之后，林杰从一号手术车上下来，一脚踩在地面上，就像踩在了一团棉花上似的。

　　旁边的一位医护兵，眼明手快的搀扶住了林杰，才让他避免了摔倒在地。

　　医护兵一脸崇敬的说：“医生，二号手术车没有送来新的伤者，您可以休息一下了！”

　　“真的没有？”林杰确认的问。

　　“真的没有！”医护兵是一脸的肯定。

　　林杰心情就是一松，说：“那我就休息一下！”

　　他背靠着手术车的车厢，坐在了一个马扎上，闭上了眼睛，休息。

　　“哥哥，哥哥！”

　　模模糊糊听到熟悉的喊声，林杰使劲的睁开了眼睛，就看到林淼一脸关切的站在身前。

　　“再去拿一个马扎！”

　　林杰吩咐了一旁的医护兵一声，问林淼：“睡了一觉？可馨她们呢？”

　　林淼点点头，说：“她们还在睡呢。我拿了一些吃的和喝的，给你。”

　　看到林淼递过来的黑巧克力，还有酸奶，林杰笑道：“我已经吃了一肚子的巧克力了，喝点酸奶吧。”

　　这时，医护兵送来了一个马扎。

　　林淼挨着林杰坐下，一点也没有害怕林杰身上的手术服沾了许多血，给酸奶插上吸管，送到了林杰嘴边。

　　林杰吸了一大口，轻声说：“可馨和可梦行动都有些不便，你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明天一早就回滨海吧。”

　　林淼瑶瑶头，坚持道：“不，我要和你在一起。”

　　林杰又喝了一口奶，劝说道：“估计这几天，都会是伤者不断，目前情况下，你们又不能出去玩。还是回去吧，家里多好啊！”

　　“就是不回！哥哥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林淼发了倔。

　　林杰有些明白，林淼这是吓着了。

　　其实自己何尝不是吓着了，好在自己的这一颗心脏，足够给力，不然或许就被吓死了。

　　他脱掉橡胶手术手套，摸了摸林淼的头，说：“不回就不回吧，也就是这两三天会忙碌一些，撑过这三天就好了。”

　　林杰知道，地质灾害有一个“黄金七十二小时”之说。

　　“七十二小时”是地质灾害发生后的黄金救援期，这是救援界的共识。

　　救援界认为，灾难发生之后七十二小时内，灾民的存活率极高。每多挖一块土，多掘一分地，都可以给伤者透气和生命的机会。

　　一般来说，灾民的存活率，随时间的消逝，呈递减趋势。

　　在第一天，也即二十四小时内，被救出的人员存活率，在百分之九十左右。

　　第二天，存活率在百分之五十到六十。

　　第三天，存活率在百分之二十到三十。

　　以后的话，被地质灾害掩埋之人的存活几率，就相当之低了。

　　社会各界的救援力量，会在这七十二小时内，争分夺秒的抢救灾民。

　　这段时间，也是伤员最多的时间。

　　这时，乐乐一瘸一拐的跑了过来，它左前肢的骨折，已经用石膏给固定好了。

　　林杰伸手摸了摸乐乐的脑袋，说：“乐乐真是一个好有灵性的狗狗呢。危险来了会报警，还会搜救伤者！”

　　“哎，那个人怎么样了？”

　　知道林杰所说的是谁，林淼摇头道：“我没有去看他！想来应该没事吧，双腿虽然没了，至少小命保住了。”

　　“哥哥，来找你之前，我借了一位兵哥哥的手机，登录了自己的微信，把我们安全的消息发布出去了。”

　　林淼轻声笑道：“哥哥，你是不知道哦。”

　　“我一登录微信，唰唰的就出来了几百条消息，都弄的那个兵哥哥的手机死机了。重启之后，才算是好了一些。”

　　“哥哥，梦娇、乐怡、沫沫、曼青、大丫，还有孔哥、秦干事等人都让我向你问好呢。”

　　林杰轻轻点头，说：“虚惊一场，让他们也跟着担心了。”

　　这时，天空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林杰瞥了一眼，就看到一架大肚子的运输机正在缓缓降落……

　　这直升飞机发动机的声音、还有救护车的鸣笛声响，在林杰做手术的这段时间，经常的响起，他自己已经见习惯了。

　　咦，直升飞机？

　　林杰忽然意识到了一点，从这架正在降落的直升飞机，还有不时响起的救护车鸣笛声来判断，伤者应该是持续不断的送来才是。

　　这都过去十几分钟了，一号，二号的手术车，也都空了出来，还没有一个伤者送过来？

　　感觉有些异常的林杰，起身站起，说：“淼淼，你回去吧，和可馨、笑笑姐她们在一起。现在人荒马乱的，照顾好自己。”

　　“我去检伤分类那里去看一看！”

　　林淼乖巧的道：“哥哥，那我和乐乐回去了，你也要悠着点！”

　　检伤分类区距离这里不远，绕过两排帐篷，林杰就到了。

　　他就看到两名士兵，正苦求一名中年军医。

　　在不远处地面担架上，躺着一个身穿迷彩服的伤者，身上赫然贴着一张黑色的标签。

　　黑色标签意味着，死亡或者频临死亡，基本上是属于被放弃的伤者。

　　“医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们的连长，不要放弃他啊！他是为了救一个小孩，而被落下的横梁，砸中脑袋的啊。”

　　中年军医有些焦躁地吼道：“不要求了，你们以为我不想救吗？”

　　“你们连长是颅骨骨折，颅内出血。这种伤势，必须是一个很厉害的脑外科医生才可以。”

　　“而且，我们这里还不具备这样的手术条件。”

　　这时，又有一个伤者送了过来，中年军医检查了一下，吼道：“送去四号手术室！”

　　他转身对跟随着两名士兵，说：“实话跟你们说，你们连长的手术，至少是一例七八小时的大手术。”

　　“你们可知道，占用一个手术团队，整整七八个小时的时间，要耽搁救治多少人吗？”

　　中年医生痛苦无比的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林杰知道这种选择，这是一种无比痛苦，无比艰难的选择。

　　救一人，还是救几人，有的时候，真的是很难衡量的。

　　这也是他，选择一名副主任医生来做检伤分类的原因。

　　除了效率更高之外，副主任医生丰富的工作经验，能够让他抵抗住这种如山般的压力。

　　林杰大步走了过去，问：“你，为什么不向一二号手术车分派伤者？”

　　中年医生火气这个大啊，转身就欲呵斥，一看是林杰。

　　他立马一个立正，敬了一个军礼，道：“报告林专家，我向领导建议，并获得了准许，暂停向一二号手术车分派手术伤者！”

　　林杰脸色一黑，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被任命为这所野战医院最高的指挥官，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中年医生犹豫了一下，道：“报告林专家，自你接手两间手术车以来，一共主刀手术二十四例，持续工作六个半小时。”

　　“你一人的手术量，超过了其他四间手术室的工作量。”

　　“鉴于你的工作强度和工作消耗，还有你的身体状况，再加昨晚的经历，我向方上校提议，暂时停止向你那分派伤者。”

　　“方上校越级请示之后，同意了我的请求。”

　　听到这话，林杰就是一怔。

　　他知道这是对方在体谅自己的身体状况。

　　说实话，如果不是刚才和林淼说了一会儿话，又休息了一会儿，或许自己真能一头栽倒地上晕过去。

　　作为一个合格的外科医生，衡量好自己的体力和精力，不仅是对自己的负责，也是对病人负责。

　　林杰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自身身体状况之后，睁开眼睛，一指站立在一旁的两名士兵，道：“把他们口中的那个连长，送到我那里去。”

　　中年医生讶然出声：“林专家，那可是一例复杂的颅脑大手术！”

　　林杰轻轻的点点头，说：“我知道！对我来说，这不算是一例多复杂的手术。”

　　“而且颅脑手术需要的是细心和耐心，不需要什么力气，我算是边做手术，边休息了。”

　　说到这，他脸色就是一变，肃然的说：“我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你想抗命不成？”

　　“是，林专家！”

　　中年医生转头朝那两名士兵吼道：“还不快点把你们连长送到一号手术车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