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虎涧关十三四里许的高椅峪,三面山崖环抱、一面踞跨四五丈深的山涧之上;地形上像一张嵌入武陵山脉东南斜坡深处的巨大椅子,遂有高椅峪这样的地名。

  虎岩溪从高椅峪前面流淌而过,于八九里外劈开一座名为青牛背的大石崖流入辰水。

  不要看青牛背左右的辰水犹有三四十丈宽,入夏河水涨上来后,水势相当辽阔,但从青牛背往上游三四里有一处武陵山脉南麓的错层地形带。

  辰水流经这里,叫恶虎滩,里许长的河段,不仅上下游有近十丈的高度落差,河道里更是礁石杂错,仿佛千刀万刃倒插入湍急的河水里。

  即便是夏秋雨水丰涨期,舟船也压根不要想能通过恶虎滩。

  而恶虎滩两侧的石山高峻险峭,飞猿难渡。

  通常说来,从辰水下游过来的货物、商旅,会在青牛背下游十三四里处的陈家集码头靠岸,走驿道渡过虎岩溪,从虎涧关进入思州境内。

  一年多前韩谦从蜀国返回叙州,霸占鸡鸣寨不让,就着手经营辰水中游地区,第一时间就是征募大量的青壮劳力兴修辰水南北两岸的驿道,除了通过驿道将辰水南北两岸像高椅峪这样的番寨村寨都连串起来,更是进一步拓宽衔接思州的通道。

  思州杨氏与坐镇渝州的长乡侯王邕合作,夹攻占据黔江中游的婺僚人势力,其目标还是要打通黔江通道,使川蜀的货物能通过思州流入黔中及湘西南地区。

  所以思州杨氏也极力配合叙州翻修、拓宽辰水北岸的驿道,甚至出人出粮修筑了高椅峪以西到虎涧关的驿道。

  毕竟高椅峪往西,包括虎涧关在内,都隶属于思州。

  恶虎滩难渡,虎涧关便成了从龙牙山北面的辰水河谷进入思州的唯一通道。

  虽然虎涧关里外的驿道建在辰水北岸相对开阔的溪谷之上,但夹峙石峰间的虎涧关,却是一条长约里许、最狭窄处仅三四丈的深峡,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

  年后杨氏与长乡侯王邕便相继攻陷、降服黔江两岸上百座僚寨,打通黔江通道,蜀地的井盐织锦药材等物得以通过黔江进入思州,再往黔中地区疏散,虎涧关驿道也随之比往日倍加繁荣起来,每天都有数以十计乃至上百的牛马车进入虎涧关。

  不过,不管叙州与思州的关系多么亲密,思州刺史杨行逢都遣嫡系大将、养子杨守义率八百悍勇番兵驻守虎涧关。

  六月下旬已经是盛夏时季,武陵山南麓的气侯却是温润,高椅峪医馆位于村口外,是栋建在一颗四五人合围的大榕树下的破败独院,浓荫遮蔽下,黄昏时凉风习习,赵直贤多穿一身薄衫才觉得正是合适。

  高椅峪原本是一座汉夷杂居的村落,有七八十户人家,四百余人,在武陵山深处,村落的规模不算小。

  虎涧关驿道以及浮桥就从峪前的坡地通过,现在每日都有不少商旅通过,而有些入夜前赶不及通过虎涧关的商旅,大多到高椅峪来借宿,这使得峪子里像是一座镇埠繁荣起来。

  辰中县年后在峪子前面的缓坡建有一座驿站,东西四座跨院连并在一起,三四十间屋舍。

  东面的两座跨院,乃是驿站公署以及一座有二十多名将卒入驻的营房,除了巡检捕盗缉私外,还兼管浮桥及左右驿道的修护;西侧两座跨院供商旅借宿,条件没有多好,都是通铺。

  谭育良坐在医馆前的一块石头上,能将下方驿站内的情形都看在眼里。

  “……老赵,是不是形势又有些紧张起来了?我看辰中县这几天陆陆续续的往下面的驿站增派了不少人手啊!”谭育良见赵直贤在短褂外披了一件打有好几个补丁的破旧布衫走过来,张口问道。

  韩谦攻陷鹰鱼寨后,并没有留难赵直贤、谭育良二人,而是将他们二人及家小逐出叙州。

  赵、谭二人回到潭州,因兵败遭受到严厉的惩处,被贬到潭州下属的潭阳县担任不入品的小吏。

  虽说恰恰是如此,叫他们二人在潭州被攻陷后,逃过全家被押送金陵诛杀的厄运,但两人及家小逾二十人最后还是被当作战俘处置。

  两家男丁及年老的妇人都被贬入苦役营,充当修道筑城的奴工,前半年就有四个老人没有能熬得过去;而家里年青的妇女则被贬入乐营。

  当世对丁户管理极严,道隘关口都要盘查,赵直贤、谭育良带着几个青壮子弟逃亡容易,却不能将家里那些老弱妇孺丢下不管。

  还是赵直贤当年在黔阳教授过的一名医徒,去年年初时到潭阳城采购药材遇到赵直贤,赵直贤与谭育良便拿出早年藏下来的一笔钱物,托这个徒弟将他们及家小从苦役营、乐营赎出来。

  韩谦虽然是今年回到叙州才正式颁布废奴令,但之前吸引流民落户的政策一直没有变;两家人到叙州后就差不多摆脱奴籍身份,栖身当时地属辖管还存在争议、地方又相当偏僻的高椅峪。

  为赎身,钱物都消耗得差不多,到高椅峪也只够置办一栋院子,两家人近二十口人,挤在仅有六间房子的院子里栖身。

  没有田地,赵直贤打通朝南的院墙,开了一家医馆;谭育良则带着两家的青壮子侄,在青牛背码头做苦力,勉强维持生计。

  经过这番折腾,当年的雄心壮志早就湮灭,胸臆间留下的仅有对命运坎坷的无限感慨。

  赵直贤年岁才过五旬,长期苦读医书,眼力多少有些不济,勉强能看到下面的驿站院落里是多了不少人手活动,但不确定谭育良怎么就判断形势紧张起来了?

  赵直贤说道:“前些天说是后面山里发现有铁矿,许是县里想着派人进山开矿吧?”

  赵直贤并不觉得驿站这两天多住进二三十个衣着普通的人,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不像是为开矿而来,”谭育良摇了摇头,又问道,“我清晨去码头,你猜我路上遇到谁了?”

  “遇到谁了?”赵直贤问道。

  “我遇到裴朴。我还想着凑过去打招呼,裴朴都明明看见我了,却硬生生的错身过去。”谭育良说道。

  “……”赵直贤微微一怔。

  裴朴便是赵直贤当年教授过、又不辞辛苦帮他们从潭阳县苦役营赎身的徒弟。

  裴朴乃是黔阳客籍子弟,早年乃是从关中大姓裴氏南迁分出来的一支,他也一直并不知晓赵直贤乃是潭州潜伏于黔阳的密谍,从少年时就跟在赵直贤身边学医,之后也一直留在州医馆任职,前后差不多有十年时间。

  即便是赵直贤、谭育良等人被逐出叙州,裴朴及其他十多名医徒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在韩道勋、韩谦父子执掌叙州时,都还继续留在州医馆任事。

  “许是乡社里有什么疑难杂症,需要州医馆的医师下来诊治吧,而裴朴又担心我们的身份有碍,不敢叫同僚或叙州的眼线看到跟我有什么牵扯吧?”赵直贤对裴朴这个弟子还是心怀感激的,要不是裴朴相助,他们现在还是潭州的苦奴,妻女还在乐营遭人蹂躏,在那么繁重的劳役下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

  不过,他们身份毕竟敏感,到叙州后就没有跟裴朴联系,以免牵累到他;甚至他们在高椅峪落户,也没有写一封信给裴朴,没想到裴朴此时就在下面的驿站里。

  不过,裴朴不相认,赵直贤也能理解他的难处。

  谭育良摇了摇头,说道:“我总觉得气氛不一样——我看裴朴身边有四五个人,文质彬彬的样子,有可能都是州医馆里的医师。老赵你说这犄角旮旯之地,有什么疑难杂症需要州医馆派出五六个医师同时出动?再说,你开的这家医馆里,也没见有什么病患登门啊?”

  “……”

  听谭育良这么说,赵直贤也意识到是有些问题。

  虽说韩谦治下的叙州,极重视用新法培养医师、医徒,但早年叙州三县加起来,在赵直贤麾下也仅有十二三医师、医徒可用——县里没有专门的医官——这两三年再加大力度培养,目前全州七县合格的医师加起来,顶天也不到百人。

  辰中县作为新的州治,医师人数要多一些,也就二三十人而已。

  除非是出现大的疫情,要不然很难想象会同时派五六名医师到这么一个犄角旮旯之地来。

  倘若不是医师,而是执行其他任务的文吏,那就更说不通了啊……

  那个人此时更应该为金陵的风声鹤唳头痛着吧?

  赵直贤站起来眺望远方,就见里许外的驿道有一队似奴工打扮的人马,正往虎涧关方向行走,速度不慢,似乎要赶在天黑前进入虎涧关——虽说杨氏加强对虎涧关的防御力量,但与叙州的关系一直都很平静,遣奴工到叙州境内劳作以赚钱粮的事,也一直都没有断过。

  眼前的一切,看上去似乎又很平静。

  这时候听到老妻在院子里喊他们回去吃饭,赵直贤跟谭育良说道:“俊娃子前些天采摘山果酿了一坛果酒,这两天能开坛喝——你家谭丘午前进山猎了一只狍子,闻着香气,这时候也应该煮熟了——走,到我屋里喝两盏去。”

  不管怎么说,即便日子再艰苦,他们好不容易摆脱奴籍的身份,也算在高椅峪安顿下来了,外面形势什么的,跟他们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谭育良惆怅的眺望不远处的驿站一眼,心里似有不甘的微微一叹,撑着膝盖与赵直贤往泥墙斑驳的院子里走去。

  谭育良的两个儿子谭朗、谭丘,与赵直贤在苦役营被打断左腿的三子赵方城,正捣泥修补西院墙缺口——置办下这栋院子时,破落得不像样子,这两个月修修补补却也像个样子了,至少有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

  赵直贤、谭育良招呼三个小辈也进屋吃饭,又将在院子里打井的谭育良堂弟谭修群喊上,将前些天摘山果所酝的酒取出来开坛,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色就暗了下来。

  叙州的夏季虽然谈不上多炎热,但买不起盐,猎得一只狍子没有办法保存,只能都剁成块拿山椒等物炖烂。

  回想过去两年时间里的艰难,即便果酒不烈,喝过一会儿,赵直贤也是觉得老眼昏迷。

  “……”谭育良霍然站起来,赵直贤一惊,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便见谭育良两个儿子谭朗、谭丘及堂弟谭修群也都警惕的站起来。

  推开门,不知道何时对面西厢房的房顶站有三道黑影,腰挎长刀,手里端持着强弩。

  谭朗、谭丘迅速将有豁裂口的木门关上,没有兵刃,他们将条凳抄在手里,贴门而站;谭修群则迅速退到内侧,捅开西墙窗户的蒙窗纸,看到西面峪口处的山嵴上还有三道手持刀弓的人影。

  赵直贤惊惧的坐在那里,他这时候也能听到院门被人打开,似有八九人径直走进院子里来,隐隐有甲片簇动的声音。

  “师父,是我。”裴朴的声音在外响起,轻轻叩响门扉。

  裴朴之前不相认,这时候却带着这些甲卒登门?

  赵直贤与谭育良相视一眼,知道不管裴朴什么来意,他们都没有任何反抗余地的,示意谭朗、谭丘将手里的条凳放下来,打开柴门,赫然看到韩谦站在月色之下,朝里面看过来。

  “赵大人、谭爷,好久不见了啊。”

  韩谦施施然拱了拱手,便径直朝屋里走进来,看着破木桌上摆放凌乱的碗碟,笑道。

  “听说谭爷的二公子今日在山里猎得一只肥狍子,我与冯缭、郭荣住在下面的驿站闻到香气,便猜是谭爷与赵大人将这只狍子炖熟了,带了坛好酒过来换肉吃——幸好我们赶得及时,狍子肉还没有吃干净……”

  韩谦与郭荣、冯缭拖了两张条凳坐下来。

  医官裴朴怀里抱着一坛酒,颇为震惊的看着屋里的一切,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看裴朴毫不知情的样子,很显然即便他清晨时认出谭育良来,也没有去跟韩谦通风报信,实是他们落户高椅峪之后的一举一动,很早就落在叙州的监视之下。

  赵直贤想起他们以往的敏感身份,只要韩谦对他们有一丝起疑,便是人头滚滚,吓得脸色苍白,与谭育良、谭修群扑通跪到地上,诉说道:

  “罪民寄身叙州,一是实属迫不得已,二来念着大人治下叙州可谓是世外桃源,绝无其他异念,也与他人绝无半点关系,还请黔阳侯明察。”

  其他侍卫没有跟着进屋,孔熙荣、郭却、奚发儿三人也守在门口没有走进来,但手却按住刀柄,目光炯炯的盯着屋里其他人的一举一动。

  赵直贤乃是文吏,潜伏叙州当了好几年的医官,其子女也都跟着学医、学文,手无缚鸡之力,但谭氏却是潭州传承好几代的将门之家。

  一家三十余口被押送金陵诛杀的潭州司兵参军谭宪,乃是谭育良的族叔;于鹰鱼寨(中方城)城头死于孔熙荣戟下的谭铁,乃是谭宪之子。

  谭育良与谭修群虽然是谭氏的旁支,他们与谭育良的二子谭丘、谭朗以及谭修群之子谭文林,皆是以一敌十、精通技击的好手。

  虽然谭育良、谭修群及子侄没有兵刃在手,但孔熙荣、郭却还相信他们真要暴起伤人,还是有些手段的。

  “没有裴朴相助,你们怎么可能从潭阳县赎身,再落户到高椅峪来?”韩谦问道。

  听韩谦这么说,裴朴吓得双腿一软,也扑通跪地,哀声诉说道:“去年年初卑下途经潭阳,看到赵医官身陷奴营,孤苦伶仃,不忍心才出手帮他们赎身,绝无异念,也绝非受他人差遣!”

  “好了,好了,都起来吧,”韩谦挥了挥手,说道,“没有我的授意,裴朴你怎么可能跑去潭阳采购药材——没有冯缭暗中帮着打点,你以为真就这么容易能将赵大人、谭爷他们两家二十多口人赎出潭阳?”

  韩谦伸手将裴朴手里抱着的酒坛子拿过来,都怕他不小心给打了。

  待冯缭、郭荣将赵直贤、谭育良、谭修群等人搀扶坐过来,韩谦又示意冯缭找几只空碗过来,他便亲自揭开酒封依次倒上酒,说道:“原本不想这么早就过来惊扰赵大人、谭爷,但谭爷今早撞见裴朴,黄昏时又坐在医馆前盯住驿站看了好一会儿,相信以谭爷的毒辣眼光,多半是看出些什么来了。免得谭爷仓促间做出什么叫大家都不开心的错误决定,我便上来与赵大人、谭爷喝两杯。”

  谭育良背脊一股寒意窜上来,即便坐下来,也不敢坐实了,虚着半个屁股听韩谦说话。

  不知道赵直贤心里是怎么想的,谭育良怎么可能甘愿真就带着自幼练就一身好武艺的子侄,在码头做一辈子苦力,子子孙孙皆做一辈子挣扎在最底层的赤贫平民?

  从潭州赎身后,之所以选择在当时还是辰叙思三州皆不管的高椅峪落脚,除了便于隐藏以往的敏感身份外,谭育良多多少少还是有着一些观望三地形势以便投附的想法。

  要说投附,谭育良之前心里也是将思州杨氏视为首先目标。

  而之所以将叙州排斥在外,实在是双方恩怨纠葛太深,他不觉得跑上门主动投附叙州,真会受到待见。

  却没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皆在叙州的监视之下;而他们能到高椅峪落脚,也是出自韩谦的安排。

  赵直贤又不是蠢,当然能猜到韩谦说“谭育良可能会做出的错误决定”意指什么,这会儿也多多少少有些坐不住,很显然在韩谦的眼里,他们并不能算是“老实人”。

  “叙州已是到了用人之际,你们都加入叙州为我所用吧。”韩谦说道。

  听韩谦这么说,赵直贤、谭育良、谭修群对望一眼,又忙不迭的跪到地上,一齐叩头道:“大人不计前嫌收留我等,赵直贤、谭育良、谭修群愿誓死效忠大人,至死不渝!”

  谭丘、谭文林、谭朗、赵方城等两家子侄辈也都一起跪下叩头。

  “坐起来说话吧!”韩谦走过来,将赵直贤、谭育良、谭修群三人搀扶起来坐下来。

  桑木打造的方桌坐不下太多人,韩谦独坐一面,郭荣、冯缭身份也高,独坐两侧,赵直贤、谭育良、谭修群挤坐在韩谦的对面,谭丘、谭文林、谭朗、赵方城等两家子侄站一旁。

  韩谦饮了一口酒,说道:“高椅峪临近渡口,码头车来人往,赵大人、谭爷对金陵近日来的风声鹤唳,也应该都有所耳闻吧?”

  “是有所耳闻,但这些都是道听途说,毕竟是辨不得真假。”谭育良看了赵直贤、谭修群一眼,心想既然韩谦刚才点明自己不是太安分老实,便稍稍坐直身子,由他来回答韩谦的问话。

  “周瞎子说给你的话,只真不假,只是不便说得太过详细而已。”韩谦说道。

  谭育良震惊的看向韩谦,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半个月前到码头做苦力、说是虐杀战俘而遭清退的老卒周瞎子,竟然也是韩谦特意安排的人。

  韩谦不理会谭育良的震惊,继续说道:“广德府现在风声鹤唳,陛下与朝堂诸公都怀疑我在那里做了手脚,此时要借刺杀案将广德府翻个底朝天,甚至还有些人有意不惜激起民乱然后驱兵镇压,以除心腹之患。我不忍看好不容易安宁下来的江淮大地再起战火,但我人在叙州,陛下又不信我,实在是远水难灭近火。现在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在这里搞出些动静,叫朝堂诸公看到民乱有如星火燎原的威势之后,能叫他们在广德府的动作多少有所收敛……”

  “大人要拿下思州吗?”谭育良疑惑的看着韩谦,直觉告诉他,韩谦是要拿思州下手,但他想不明白韩谦要怎么拿下思州。

  思州地处武陵山南麓,地形险峻,不要说思州其他地方了,仅仅就虎涧关就极难攻陷。

  思州杨氏经营其地前后已有数代人,之前兵力还稍弱一些,但在他们与渝州王邕合作攻陷黔江两岸的诸僚寨之后,实力大增。

  叙州进行大动员,将当前的州营从三千人扩编到八千人甚至一万人,应该是有把握攻陷思州的。

  不过,问题在于叙州处于四面受孤立、警惕的局势之中,以及叙州的财赋,却又大半依赖于对外界的商贸流通。

  叙州倘若要进行大动员,西南的业州田氏以及北面的辰州洗氏,又怎么可能坐看叙州吞并思州而无动于衷?

  更何况思州也是归附于大楚的羁縻州,韩谦真要举兵对思州下手,不是正好落下兴兵作乱谋逆的罪名,给朝廷增兵辰州、讨伐叙州的借口?

  到时候韩谦即便有把握守住叙州的几个关键隘口,但业州田氏以及辰州洗氏联合从邵州及朗州增援过来的楚军,封锁住叙州与外界联系、沟通商贸的通道,叙州也绝对不好受。

  到时候,叙州就算是拿下思州,还能剩下多少财力,去维持八千到一万人左右的精锐兵备?

  另外,据黔江下游的渝州以及渝州背后的蜀军,也绝对不会愿意看到思州被叙州吞并的。

  “不管怎么说,辰、叙、思、业等州都归附于大楚,他们不兴叛乱,没有朝廷的令旨,叙州实在是没有道理对思州擅兴刀兵。师出无名是一方面,而虎涧关又有万夫莫开之险,叙州兵马再强盛,想攻下虎涧关也要付出极惨重的代价,所以要拿下思州,叙州不会直接出兵,只能从别处想办法,”韩谦慢悠悠地说道,“我这么说,你们可能猜到我的意图?”

  “大人是要我们潜入思州,领导平民掀起暴动?”谭育良震惊的问道。

  赵直贤反应稍稍慢一些,这时候也恍然明白过来。

  叙州必然已经在思州埋下平民暴动的种子,甚至早就派出了一批像周瞎子这样的好手潜伏进去,但叙州不想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不想与大楚撕破脸直接进行军事上的对抗,就不能是叙州的嫡系将领站出来主导暴动。

  更不要说叙州直接出兵攻打思州了。

  韩谦是要他们站出来,主导暴动——他们此时投效韩谦及叙州,但在外人的眼里,他们是跟叙州没有半点瓜葛的。

  “怎么样,有没有胆量搏一把?搏成功了,谭爷可就是新任的思州刺史啊!”韩谦微微敛起眼眸,问道。

  “谭育良不敢有任何奢想,此生能效命于大人麾下,死而无憾也。”谭育良推桌站起来,便要再度行跪拜大礼,以表明他没有半点窃居思州刺史之位的野心。

  赵直贤、谭修群也不傻,不要说他们领导暴动,会直接有一批忠于叙州的基层武官相助,等暴动进行到一定程度,韩谦甚至都可以借镇压暴动的名义出兵进入思州……

  “好!”韩谦上前搀住谭育良,从冯缭手里接过一份文书,交给到谭育良的手里,“这是行动纲要——更具体的细节,我们走后,周瞎子会跟你们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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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宫变,皇位离奇地落在了胸无大志的四皇子叶倾怀头上。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江山早晚要拱手让人,因为她是个女扮男装的皇帝。 这一日来得极快,她在龙椅上只坐了三年,就被叛军兵临城下,逼得殿上自刎。 叛军统领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让她芳心暗许的帝师陆宴尘。重来一次,叶倾怀对情爱再无期许,一心只想铲除危机,早日寻个栋梁之材将皇位禅让出去。 然而,这一世她却发现,万里山河并非她以为的那样河清海晏,肱骨之臣也非她所知的那般忠君爱国。 她贵为天子,却不过是一只笼中鸟,所见所听都是表演给她看的童话罢了。 奸佞当道,民生涂炭,景帝叶倾怀是百姓心中唯一的希望和信仰。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终有一日,她不得不在大爱与小爱之中做出抉择。 “老朽想知道,陛下为了这个天下,能付出些什么?”叶倾怀略一沉吟,答道:“一切。”

仙尊归来后杀疯了

叶恒为救世散尽修为功德,以为会就此消散于世间。没想到六百年后被自家后辈唤醒。 醒来后的叶恒成为身负仇怨,被人鄙视、针对的叶星落……看到混乱的家族,面对失去傲骨的叶氏后人,叶星落只能含泪打击教导孩子……整个京城都知道叶家那个在乡下长大的嫡女叶星落要为七皇子冲喜。 大家都等着看这个乡下土包子的笑话。没想到等啊等,等到了除夕宫宴。 当长身玉立,面色红润的七皇子小心翼翼的扶着仙姿玉质的女子进门,满京官员家眷都惊呆了!

理科学霸的穿书团宠日常

远在岭南做知府的宋家旁支庶子,不知踩了什么狗屎运,屡次得了皇帝青眼,十几载待在偏远的岭南竟然也混出了名堂,力压宋家嫡支长孙,回京成了大周朝最年轻的阁老。 正值众皇孙选妻,宋阁老家那位岌岌无名,回了京就一直住在庄子上的庶女也不知踩了什么狗屎运,机缘巧合救了被刺杀重伤的肃王府世子,直接被世子以身相许了! 京中闺秀圈震惊!宋清月:MD!她明明是来救男主的啊,怎么会救成反派大boss的?

神秘复苏之我不怕死

“我叫林凡,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还活着……”林凡穿越到神秘复苏的世界,向死而生,不断求活,多年以后,一个恐怖的诡异存在就此诞生……

穿越古代去逃荒随身带着时空门

《穿越古代去逃荒随身带着时空门》 小龙崽拿着从亲爹那得来的仙界至宝破界珠,穿越到了大炎朝。开局就在洪水中,正惬意的游来游去,就被一家四口给救了。从此走上了逃荒之路……

穿书后我们一家喜提炮灰剧本

杨家人好不容易凑齐,过个年,谁曾想睡一觉直接到了历史上不存在的大秦朝,这家人因为误食了晒干的有毒菌子,除夕夜,全家都被毒倒了。 杨玉晴是第一个醒过来的人,刚到这边就被一大堆的剧情给塞得整个脑袋都要炸了,只来得及看了还昏迷的一家人一眼又晕过去了。 等她捋清楚情况,再一次醒过来,看着一屋子莫名相似的脸,说实在的,她是有点懵的,突然听到他们家陆女士那句熟悉的口头禅,才猛地惊醒,她全家都在这了。 杨玉晴看到家人就安心了,只是在她看到自己的小鸡爪子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谁知道更不好的还在后面呢? 兵灾人祸迫使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一想到后面会发生的事情,杨玉晴赶紧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细节都跟家里人说了。 老爹会因为考不中秀才而变得疯疯癫癫的,老娘会在跑难的路上,因为护着五岁的小崽崽,被抢东西的难民活活打死,二哥会因为家里断粮了,山上找吃的,一去不回,大哥也会在逃难刚开始就在混乱中失踪,三姐会因为妹妹被男主的狗咬死,疯狂报复,最后死在寒冷的大街上。 国文教授老爸:“……” 散打冠军老妈:“……” 武术冠军大哥:“……” 二哥,三姐:“……” 可……这是进了炮灰的窝吗?

恶娇

出生于青楼,昭昭做不了天真烂漫的女儿家。 风霜雨雪吹打,虎豹豺狼欺压。 想从泥里闯出一条通天路?那就不择手段地往上爬。 昭昭:“人人都怕鬼,所以我要做鬼。” —— 遇上高不可攀的湛修逸时,昭昭年纪尚小。 脸儿白白身子瘦瘦,生了一副孱弱样,被剑锋抵住眉心时却挑衅道: “世子殿下,我们来日方长。” 湛修逸冷冷道:“我不记妓女的名字,脏耳朵。” 后来,后来。 山河动荡,朝堂另起。 金銮殿中,新皇向本朝开国百年唯一的女相伸出了手。 “昭昭,来我身边。” 昭昭微笑:“我不听傀儡的命令,没必要。”

鹤饮春风

【非物质文化遗产】【古琴·斫琴】【刺绣】【龙泉剑】【阴阳五行】【天干地支】【家国大义】【群像】【无CP】【玄学】【 “道”文化】【民俗文化】权利、金钱与所谓的自由之下,到底容不容得下黑白分明? 置身事外时的共情山水,身居高位时的怜悯众生,到底理不理的清青红皂白? 当兰亭终将已矣,明月碎落江中,承继成了威胁,平安是许他人那么:机敏聪明能成错,身不由己空余恨,一腔热血又该何去何从? ——————年少时的他说:“师父说:命来守安泰,不负天地材。”后来的他说:“如果痴傻可以行路,我宁不要什么清风朗月”——————阴阳归混沌,善恶愈分明。 看不见鬼,做得了神,盛衰、荣辱、忧天下,皆凭一心。

娇姝无双

裴姝当了一辈子傀儡女君,为家族燃尽光亮,最终冻毙风雪。一朝重生,裴姝决定换个活法,凡事不求尽善尽美,但求为所欲为。 两世为人,若一定要论个最,裴姝最想退避三舍的人,非第一权臣谢显莫属。 谢显,出身勋贵世家,谋略过人,文武兼修。他狠戾隐忍,大权未握时,外人皆赞他郎朗如月,谦谦知礼。 裴姝却比谁都清楚,这位穷尽诗家笔的濯濯公子,内里有多黑。上一世为推渣夫上位,稳固国公府的权势地位,她没少跟谢显明争暗斗,两人一度斗成死敌,生命的最后也曾与虎谋皮。 但......重活一世,几次交手后,裴姝微妙的感觉哪里不对。不明白,前世宿敌,何以今世白月光? 一日,细雨霏霏,别苑尤云殢雨初歇,裴府女君披衣正欲起,谢显青竹似的指节勾缠住她腰间银丝带,平静地瞧着她:“你我事已至此,是不是该计算长远之计了。”裴姝长睫微掀,一双情潮尚未褪尽的眼眸显得多情又冷漠:“浮世三千,吾只争朝夕,不求长久。”谢显闻言只轻轻笑了一声:“阿妤,你别后悔。”

种田不慌,我全家都有金手指

??网文填坑节,12月1日大佬包场,请你免费看独家番外、人气连载新章??又名《家穿非我所愿,幸得平台相见》花家四口八机疯狂嗨购,不料眨眼全家群穿。 还没悲伤:亲爹是九年不中秀才的童生,亲娘是十指不沾春水的绣神,她,花田是七岁垂髫小天真,就发现,还有一个在娘肚里明年才生。 全家还不知道,花奶她是重生!言称太公给她托梦,天旱、蝗灾、地动、流民、疫症环生,花家村抢得先机,逃荒也要全村出动! 惊喜的是,四口子共享种花家穿越者扶持平台,提供给你们的平台,要好好利用!

如意络

本书要讲的故事,几个别名可以概之:《西嫁记》,不是《西游记》,唐僧师徒历经劫难方取回真经,本文男主为了娶回公主,也是难得能掬一把辛酸泪;《丝路情歌》,从洛阳到敦煌,故事沿着丝绸之路一路向西铺展开。 《白花公主与十三骑士》,公主是朵小白花,然十三骑士都不待见她,盼她早点挂掉好回家喝汤睡觉,走一路斗一路,一对多,小白花表示没带怕的!

穿越之直上青云

青云醒来发现她在逃荒的途中,她以为她要开启种田模式,结果有人告诉她,她在上任的途中……所以,她要开启官途,青云直上重点是:她是女的,女的,女的

长安卿

前世,那个传言中 “弑君矫诏,杖杀妃嫔,戕害皇嗣,挟持幼孙,意图临朝称帝”的李太后自城墙一跃,便做了了断。 这一世,李绥看淡了,一辈子的为国为家,换来的不过是世人诋毁,城墙一跃,而今她只想要属于她李绥的一生。

侯门风华

人人都说,顾家有位女侯爷,身为红妆,却杀人如麻。顾澜庭初闻此言,平静地看着说话之人,笑得淡漠:“确实,我杀人从不带眨下眼的,想试试么?”她年纪轻轻便马上封侯,靠的便是这一手的杀伐。 如果可以,她也想选择安然地当一个侯府千金,可是她没得选。大晋山河风云变幻,她立下赫赫战功,一令为王,高处不胜寒。 直到有个人站到她身后,喊了她一句:“顾澜庭……”

医妃替嫁后,残疾王爷被气得乱跳

上一世惨死,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俊美男子,为她收尸。意外重生,她为报恩,冲喜嫁给了他。 一举得双男,全相府都把她宠上了天。 “夫人,大少夫人说要把花园里的花拔了,种瓜种菜。” “啊?儿媳说的啊,那必须拔了,去问问要种什么,先把种子备上。” “老爷,大公子逛青|楼,被大少夫人抓住了,说要带着小少爷和离。” “请家法,老子今天要替天行道,灭了逆子!” “柳姨娘,大少夫人又生了。” “去把我的保养秘笈取来,定要让大少夫人恢复的比那个狐狸精还要迷人!”******某男手里抱着一个,身后拖着俩,风中凌乱……明明是他的媳妇,怎么那么多人抢! PS:(身心双洁,放心入坑!)

超市通古今:我囤货富养流放权臣

外公外婆离世后,花步晚继承了他们开的小超市。本想一边摁摁脚吹空调看着动画片,一边卖超市货物悠哉过日子,谁知道她家超市后门居然通古代! 她以为跟前出现的破碎感十足的帅哥是玩cosplay的,谁知道人家是一千年前被流放的将军! 他以为跟前出现的杂货铺女掌柜是山精妖怪,哪曾想她竟然来自一千年后的大学生文化人! 她靠着他交易过来的古董开挂成为富婆,走向人生巅峰!他靠着交易她超市里的物资在流放后吃喝不愁,甚至还成为了镇守一方的王! 某天,王消失了三天三夜,众人翻转地面都找不到他。谁也猜不到他竟然来了一千年后的世界,和某个杂货铺女掌柜……某天,花步晚消失了三天三夜,众人上了天眼都找不到她。 谁也猜不到她竟然去了一千年前的古代,和某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