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自主傀儡的契机

　　这位生活在艾拉提小镇的少年名叫蒙塔拉，今年十七岁。他的爷爷是歌明兰帝国时期的一名学者和机械工匠，在锡克平原地区颇有声誉。

　　但声誉不能当饭吃，天谴之年后，复辟的贵族军阀们占领了这里，蒙塔拉的爷爷为了避难只好逃回自己这个偏僻的家乡并结婚生子。

　　多年以后，蒙塔拉的父亲长大成人，他在父亲的教导下掌握了不错学识和技术，随即离开了小镇，前往还在领主掌控下的大城市打拼。

　　在那里，他获得了还算安稳的工作，遇到了自己的妻子，并生下了蒙塔拉。

　　一家人的生活颇为幸福美满。可好景不长，就在蒙塔拉十二岁的时候，战争开始了。

　　琴康经过多年来的发展，终于再也忍受不了当年贵族军阀们背叛所带来的仇恨，联合诺亚对他们发起了进攻。

　　战乱中，蒙塔拉一家所在的城市被夷为平地，他的父母也因战争而死去。

　　少年没了去处，只好回到了家乡的小镇，靠着亲戚们的帮助生活下来。

　　原本这一切都很平常，只是战争中底层民众们的普遍遭遇而已。但故事的转折也就从这里开始了。

　　蒙塔拉在某天清晨起床后，突然觉醒了施法者天赋。起初他很慌乱和害怕，但内心逐渐平静下来后，他开始了对超凡的探索。

　　这得益于早已流传在锡克平原上的传说，也就是琴康存在巫师的消息，让少年清楚自己并不是个异类，也有了对自己能力的大致探索方向。

　　但限于没人教授，直到现在，他仍然只会释放一个火球术的巫师学徒。

　　小镇边缘的仓库里，听完蒙塔拉的来历自述，勒斯轻笑一声。

　　“所以，哪怕说了这么多，你也没有告诉我，这本日记中关于你父母灵魂的那句话是怎么回事，你觉得我很好糊弄？”跪在地上的蒙塔拉低着头，默默不语，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他绝对不会告诉这帮实力强大的同类们，自己父母竟然就像话本里那样，还有灵魂存世的情况。

　　毕竟以己推人，如果那两个漂浮在墓地上的鬼魂不是自己的父母，蒙塔拉绝对有心思去研究一下。

　　更别说眼前这些一看就很厉害的人，估计更是很感兴趣。他不想让父母的灵魂被外人亵渎。

　　勒斯确实很感兴趣。在这个世界，灵魂或者说强大精神体确实存在，自己脑中就有这么一个，而他自己也在晋升魔导士后达到灵魂体完全出窍的地步。

　　但他之前也问过女法师，普通人死后，传统意义上的鬼魂会不会存在。

　　女法师的回答是有可能，但非常罕见。普通人的精神力太过稀薄，无法形成凝实的灵魂体并独立存在于世。

　　哪怕是女法师那样生前无比强大的魔法师，在脱离肉体后也在不可逆的走向衰弱与消亡。

　　但在奈瑟尔文明的记载和女法师自己的经历中，也遇到过因为特殊原因而形成的弱小灵魂体，它们的出现一般都伴随有很强的巧合与运气，亦或者……有魔法师的手段在里面。

　　因为在奈瑟尔，就有关于对灵魂体的运用方式。

　　“老师，你觉得这小子是得了癔症，还是他的父母真以灵魂形式存在？”脑海中，勒斯对女法师问道。

　　“没有亲眼见到，不好确定。”无论眼前这个小巫师怎么说，其实也都没有什么证据，而野生灵魂的存在又十分罕见，让人很难判断真假。

　　但勒斯觉得，以这个名叫蒙塔拉少年的神态和言辞，以及那些研究笔记中所展现的清晰逻辑，似乎并不像是精神有什么问题。

　　于是勒斯来到被按在地上的蒙塔拉面前，轻声道：“你的警惕和防备我很理解，但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你父母的灵魂真的存在，那也正处于不断消亡的状态，外界环境中他们是很难生存的。”

　　“那我也不会让你们把他们带走做实验！”少年咬牙道。勒斯笑了笑，蹲下来与他平视。

　　“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父母这种情况，说不定我能帮他们继续存在下去。你说他们没有神志，那正代表他们的状态很不好。你如何能保证，他们能坚持到你拥有复活能力的时候。而且我也并不是要拿他们做实验，只是想亲眼看看你父母的灵魂是否真的存在。”少年闻言很是犹豫，其实他也清楚，巫术并没有话本里描述的那么神奇，至少现在他一丝把握和头绪都没有。

　　复活父母，只不过是他活下去的坚持以及奢望罢了。

　　“那你能让他们恢复神志吗？”少年突然抬头问道。勒斯摇摇头：“我也没有把握，但至少有些机会。”

　　“那……我带你们去！”……勒斯他们运气还是不错的，埋葬蒙塔拉父母的冥湖，与他们要去的城市索列在一条路线上，或者说就在索列城的附近。

　　因为蒙塔拉一家原本就是居住在这个城市。从小镇里收购了镇民们所有的驴车和马车，再加上他们本来用于伪装商队身份的两百多匹马，一行人在登陆平原的第二天晚上来到了索列城。

　　“杰西，你带人去城里想办法开行商证明，明天中午咱们在这里汇合。”

　　“是，老板。”杰西带着几个魔法师前往了索列城。等他们走后，勒斯扭头看了着旁边的蒙塔拉，示意他带路前往父母的墓地。

　　事到临头，少年反而有些后悔，他很难信任这些人不会对自己父母的灵魂做什么，但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他忐忑的带领勒斯等人前往墓地。冥湖是个面积不大的咸水湖，由于过高的含盐量，人类不会涉足这里，周围也很少会有动植物的出现。

　　而这正好成了墓地首选。在平原其他地方埋葬亲人，有可能会导致遗体被食腐动物们挖出来分食，而这里却不会。

　　所以，居住在索列城的人们往往都选择在这里埋葬自己的亲人，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片公共墓地。

　　索塔拉的父母被埋葬在这片墓地的中部地带，他花了一些功夫才找到这里。

　　因为原本他埋的时候是在外面，可之前那场战争，却导致更多的人丧命。

　　漆黑的夜晚，勒斯带着寇费和几名魔法师来到索塔拉父母的坟墓前。这里并没有什么阴森恐怖的氛围，照明术的光亮让周围十几米内都亮如白昼。

　　“你父母都什么时候出现？”勒斯看着已经倒塌的木制墓碑，以及周围遍地丛生的杂草，轻声问道。

　　索塔拉摇摇头道：“我其实也只见过他们一次，那是三年前我跟着老镇长和几个叔叔来城里卖些狼皮时，大家顺道过来祭拜了一下。然后他们去城里卖货，我自己留下来给父母扫墓，结果就突然看到两个半透明影子凭空出现。我当时被吓坏了，但那两个影子什么都没做，就那么一动不动的浮在我父母坟上。等我跑到远处缓过神来一看，才发现他们很像我的父母。于是我又大着胆子跑了回去，发现他们的形象真的跟我父母一样。这让我放心了很多，又主动跟他们说话，可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们的表情也非常呆滞。后来镇子上的人回来找我的时候，他们就消失不见了，我在回镇子的路上想了想，觉得他们应该是我父母的灵魂。”勒斯不置可否，因为这不能确定是不是他思念父母所产生的幻觉。

　　于是，勒斯释放了自己的精神力，准备扫描一下这个坟包。然而就在这时，两道乳白色的虚影缓缓从地底浮现，让勒斯立马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爸爸、妈妈！”索塔拉的喊声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勒斯和寇费几人仔细的看着那两道半透明虚影，眼中都闪过惊奇神色。

　　“这世上还真有亡灵？”寇费啧啧称奇道。其他几名魔法师也是一脸惊叹。

　　魔法师虽然本身就不科学，但因为这么多年来都没听闻过谁真的见到了鬼魂存在，所以他们自己也对此不太相信。

　　如今，他们倒是亲眼见到了。没人感到害怕，因为路上勒斯就跟他们说过，鬼魂的存在也只是一种特殊能量形式而已，他们并不是话本中无所不能的。

　　但论精神能量的强大，寇费这些中级魔法师都远超这两只鬼。面对索塔拉的呼唤，两只鬼魂如他之前说的那样根本没有任何回应，他们只是表情空洞的看着儿子，连一丝动作都没有。

　　勒斯在脑海中朝女法师问道：“老师，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女法师对此颇有经验，解释道：“人的思考需要精神力活动，而鬼自然也一样。可一思考，就会消耗能量，加速本身的消亡，所以这两人的灵魂在成为鬼魂后，本能的封闭了神志，以此来延长存在的时间。另外，他们为什么会诞生的原因我也找到了，你有没有感觉到这里有什么不一样。”勒斯看了眼四周，又用精神力稍微感知了下，什么都没发现。

　　除了遍地坟包在视觉上引起的一丝阴森感觉外，这里其实跟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

　　然而女法师却说道：“你感觉不到也算正常，毕竟它在奈瑟尔文明也经常被忽视。”

　　“您说的是什么？”

　　“一种阴属性魔素。”

　　“阴属性魔素？这里有带属性的激活魔素？”勒斯有些惊讶了。环境中的魔素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无属性的游离状态，魔法师在使用它们的时候，通过施加不同精神频率的震动，来激活它们，定向转化为地、水、风、火以及电系、重力系等特殊属性的魔素。

　　这里的魔素处于激活状态，而自己还感应不到，这两个情况都让勒斯有些意外。

　　女法师解释道：“阴属性魔素很隐蔽，几乎没有任何对外表现，也不会轻易引起精神力反馈，所以在奈瑟尔文明里，我们也是通过对野生亡魂的研究，花了千百年时间才找到了原因。之前跟你说过的魔法师手段，就是通过人工制造这种特殊属性的魔素，来培养和维持亡魂的存在。”勒斯闻言皱眉：“也就是说，他父母的这种亡灵状态是被人做了手脚产生的？”

　　“并不是这样，阴魔素性质特殊，它经常会在环境中自主产生。而产生它的条件，就是附近曾经在同一时间内大量死过人。同时而大量逸散的精神力，就是产生阴魔素环境的基础之一，而这片墓地的存在，也让这个环境场得到维持的能量，人类在死亡的一到两个月内，都会不断逸散自身的精神力。”勒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到索塔拉身边。

　　这少年如今颓废的坐在地上，神情沮丧而悲伤。一来是因为父母仍然不回应他。

　　二来是……他惊恐的发现，距离上次三年前过来，他父母的灵魂已经稀薄了很多，边缘轮廓还有四肢末端，甚至已经开始发散、发虚。

　　果真如那个男人说的，自己父母的灵魂挺不了多久了。所以面对勒斯关于这里有没有大规模死人的问题，他只是麻木的回答道：“据说天谴之年时，旁边的索列城因为战火波及和贵族领主反叛帝国，导致爆发了一场瘟疫。大量死者都没人认领，更没地方处理，于是当时占领这里的贵族军阀们下令，全部死者都被扔到了湖里。”勒斯了然点头，那就对了。

　　大量死尸逸散出的精神力，在机缘巧合下引动了刚刚出现在世界上的魔素，从而形成了这种状态。

　　随后他想了想，又对索塔拉问道：“如果我把你父母从这里带走，你愿不愿意？”

　　“为什么要带走他们？”蒙塔拉不解：“他们的灵魂快要消散了。”说着，他眼前一亮。

　　“您有办法让他们继续存在？”勒斯点了点头，女法师刚才教了他一套铭文，可以用来暂时束缚和保存没有反抗意识的灵魂体。

　　索塔拉当然想要父母继续存在下去，哪怕只是无意识的灵魂，所以连忙点头。

　　于是，勒斯便让寇费从携带的空间袋中拿出两颗鸡蛋大小的水晶球，开始刻画铭文。

　　与此同时，他也交给寇费几人一个小法术，让他们借此去探知这片墓地还有没有其他未消亡的完整灵魂体。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女法师告诉他，奈瑟尔文明里那些可以自主行动的炼金傀儡，就是由这类灵魂为材料来制做控制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