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离别

　　确实，这个世界的精灵都有着符合长生种的时间观念。

　　与之相比，林宇还没有培养出这种心性，四个月的相处时间，对他来说已经十分漫长了。

　　两天后，伏拉梅从森林外归来，将一本全新的圣典递给林宇，而后笑着说道：

　　“别伤心，我会经常回来看望你的，而且过不了多久，会有一整个村庄的流民从饱受魔族残害的北方搬迁过来，或许会与你有些交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允许他们住在周围，庇护他们。”

　　“但我不建议你离他们太近，你毕竟是个神，哪怕只是无意识地翻个身，对于周围的渺小生命来说都是一次难以承受的灾难……”

　　“我明白。”林宇点了点头，“上个月你频繁离开，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伏拉梅笑道：“算是吧，不过你先别急着感动，我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那天吗？”

　　林宇点头道：“记得。”

　　伏拉梅笑道：“那个时候我便接受了这群村民的委托，他们本就是住在森林的居民，二十年前被这里出现的魔物——也就是隆隆岩逼走，被迫搬去了北方。”

　　“如今北方战火连连，他们的村庄再次受到波及，新一代的青壮怀念起小时候的故乡，于是便凑钱雇佣冒险者，帮忙查看这里的情况……”

　　之后的事情就不必多说了，林宇十分清楚。

　　“所以四个月前，他们就已经来了？”

　　“这倒不是，对于普通人而言，迁徙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更别说他们带着老弱妇孺，还有许多家什货物，大概三个月的时间才赶到森林外最近的城镇。”

　　“已经很了不得了，难怪你那时候经常外出。”

　　林宇点了点头，饶有兴趣地说道：“在这样一个时代，不仅能说服村民集体搬迁，还能雇佣你这样一位魔法使探路，拖家带口地将整个村子护送过来。”

　　“这群村民里应该有个不得了的人物吧？”

　　伏拉梅轻笑道：“果然被你看穿了！”

　　“不错，村子里有一位资质极好的战士，我是一个魔法使，需要前卫的保护，所以很早之前便邀请他随我一同冒险。”

　　“只可惜，那时候战火已经波及到了他的故乡。”

　　“他放心不下村里的亲朋好友，说什么也不愿随我离去。”

　　“没办法，我只好多费些心思，先帮他解决村民的安全问题了……”

　　说起来，原著中伏拉梅给芙莉莲留下的笔记中确实提到过，她曾去到过灵魂安眠之地，并在那里见到了过去已逝的战友。

　　虽然这段剧情是为了引出芙莉莲北上的主线任务，但其中表露出的信息，也证明伏拉梅年轻时确实有过与人结伴而行的经历。

　　只可惜，这段经历的结果好像并不怎么愉快……

　　林宇沉默地望着伏拉梅，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她一下。

　　伏拉梅自然不清楚林宇在想什么，她目光一转，望向林宇身后趴着的独角巨兽。

　　“关于魔族和魔物的本质，你应该很清楚吧？”

　　“……当然！”

　　林宇回过神来，轻声道：“魔族是会说话的魔物，而魔物则是没有理智，无法沟通，且对人类与活物充满恶意的猛兽。”

　　“不错。”

　　伏拉梅点了点头，望着隆隆岩道：“但你的隆隆岩并非如此。”

　　林宇转过头来，拍了拍隆隆岩的下颌，笑着道：“有没有可能，它只是拥有魔力的普通动物？”

　　“不可能！”伏拉梅摇头道，“脊峰领主是魔物，这一点毋庸置疑。”

　　“是吗？”

　　林宇不置可否，强行掰开隆隆岩微眯的眼眸，指着那只无奈的黄色眼瞳，似乎在说‘你瞧瞧，这是魔物能有的眼神吗？’

　　“所以我很奇怪，为什么它会变成这个样子。”

　　伏拉梅神色平静地说道：“林，你初次来到这个世界时，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林宇微微一怔，迟疑道：“应该没有吧——那片湖算吗？”

　　伏拉梅摇了摇头，继续道：“在这个世界，有一个问题困扰了人类许久，那就是魔物对人类天生的恶意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关于这一点，有一个假说颇为流行，即这些恶意其实是某个邪恶存在强行灌输进去的。”

　　“证据便是剑之乡的勇者之剑，传说那是女神大人留在世间的宝物，只有传说中能够战胜灭世浩劫的勇者才能将其拔出来。”

　　“传说是否为真还有待商榷，但魔物对这柄勇者之剑的毁灭欲望却绝不会作假。”

　　“从它出现开始，魔物便源源不断地被吸引过来，试图摧毁勇者之剑，就好像它们背后隐藏着一位与女神大人完全对立的存在一样……”

　　林宇沉吟道：“这么一听，好像确实如此。”

　　伏拉梅转头望着隆隆岩道：“如果魔物的恶意真的是被人为灌输的，那么就存在着反向洗脑，令魔物恢复理智的可能性。”

　　林宇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我洗掉了魔物脑海中凭空诞生的恶意？”

　　伏拉梅点头道：“没错，而且我发现，不止是隆隆岩，在你活动范围之内的所有魔物，无论是强大还是弱小，都没有外界魔物的攻击性。”

　　“诚然，面对突然闯入的人类，它们还是会选择发起攻击，但那并非出自残忍与恶意，而是野兽面对危险时自保的本能……”

　　听到这里，林宇突然想起来，他初入此界时确实曾无意识地释放过自己的气息。

　　莫非就是那个时候……

　　林宇沉思片刻，突然笑着说道：“你就是确认了这一点，才敢让那些村民搬过来的吧？”

　　“不错！”

　　伏拉梅笑着说道：“这一个月来，我逛遍了整片森林，确认了这种情况并非特例，这才给借住在附近城镇的村民传去了讯息。”

　　说着，她抬起手来，轻轻打了个响指，身后的森林中顿时浮现出两道庞大的身影。

　　这两道身影都站在林宇的地盘之外，故而不在他的感知之中。

　　很明显，这应该是伏拉梅故意让它们站在那里的。

　　至于目的嘛，那就不好说了！

　　林宇目光扫过这两道身影，发现它们一个是高达二米，肌肉健硕，浑身白毛的巨猿，另一个是体长超过三米，一身灰白色毛发的巨狼。

　　单从巨猿与巨狼身上的魔力波动来看，它们无疑都是强大的魔物。

　　但看它们的眼神，却没有魔物那么暴虐纯粹，反而像隆隆岩一样鲜活灵动。

　　莫非……

　　林宇心中一动，转头望向伏拉梅。

　　伏拉梅笑道：“没错，这两个家伙都是从你地盘上逃走的，它们也像隆隆岩一样恢复了理智，这么珍稀的特殊物种，死在外面着实可惜，所以我就把它们全都抓回来了！”

　　果然是这样！

　　林宇脸上露出笑容，欣然接受了这两个离别礼物。

　　片刻后，体长三十五米的隆隆岩撑起四蹄，全身散发着比一年前强大数倍的魔力，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面前两个瑟瑟发抖的小东西。

　　林宇并没有在意这三只魔物之间的互动。

　　他手里拿着圣典，站在地盘边缘的小路上，望着面前微笑的白袍女子道：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那么……再会。”

　　“嗯，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