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正常与不正常

　　“他妈的，你们也配说‘红色的力量’？！”

　　赵周在自己的粉丝群里先是发了外网索福联官推的训练照片推文截图，然后骂道。

　　他骂完之后，群里的粉丝们纷纷跳出来。

　　“周周这是怎么了？小不忍而乱大谋啊！”

　　“UP主忍住！现在还不是时候！”

　　“周周还是年轻啊，这就忍不了了……”

　　“冷静啊，UP！千万不要上当！这个时候我们更应该稳住心态！”

　　“来人啊！群主发疯了！快把他拖进小黑屋！”

　　有劝说赵周不要生气的，也有跟着起哄的。

　　这当然不是因为王烈的粉丝们都转换阵营，去支持赫尔登了，而是赵周的粉丝在和他玩梗——从斯文·赫尔登成功逃过0:8输给斯高斯人那一劫后，他们这群王烈的死忠粉，就开始祈祷赫尔登一定要坚持到和泰恩的比赛。

　　现在眼看距离这场宿命中的对决还有不到一周，胜利在望的时候，大家反而更不敢松懈了——万一就在这几天，索福联俱乐部高层脑子突然清醒过来，把赫尔登给解雇了怎么办？

　　在王烈粉丝看来，这才是让他们最吐血的事情。

　　所以他们日日夜夜为赫尔登祈福，祈祷他能够顺利留任到和泰恩的比赛时。

　　然后输给泰恩之后，再被索福联解职。

　　这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反过来，赫尔登在和泰恩赛前就被解雇了，他们就像是看了一本前面精彩无比，但最后却烂尾了的一样，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第三十三轮联赛，索福联被沃尔瑟姆逼平时，他们还在群里为“赫圣”加油呢，希望他坚持住。

　　前天冯启元一脚爆射帮助威顿希尔战平索福联，他们一边哈哈大笑，一边默默祈祷赫圣挺住。

　　没想到今天索福联俱乐部一篇推文，反而让他们的群主，王烈死忠粉头子赵周破了防。

　　赵周骂完发泄了情绪后，也给自己的粉丝们解释道：“妈的，主要对‘红色力量’应激了……”

　　当王烈和索福联还处于蜜月期的时候，伴随着王烈出色的表现，索福联球迷们曾经用“红色力量”来称赞过王烈的表现。

　　索福联的主色正是红色，而中国国家队的主场球衣颜色也是红色。

　　所以王烈作为中国队和索福联的双料核心，被索福联球迷们称作“红色力量”，这个称号也得到了很多中国球迷的认可。

　　结果索福联俱乐部官方推文却在这个时候用这个词来给球队打气。

　　作为王烈的死忠粉，赵周当时就一股热血涌上头。

　　他觉得索福联俱乐部这么做是在故意挑衅，在阴阳怪气。

　　粉丝们安慰他：“周大消消气，没必要和那些白皮一般见识。”

　　“就是就是，先让他们猖狂最后四天，等我们赢了比赛，看他们还有什么脸出来晃……”

　　“周大把这口气先憋着，等王哥赢了这老登，咱们再鞭尸也不迟啊！”

　　“群主你也不希望自己去了现场却看不到王哥抽赫尔登的脸吧？”

　　“噗！”

　　赵周早就定好了这周末去英国看球的行程。

　　球票、机票、住宿全部搞定，群里的粉丝们都知道。

　　大家都等着他看了回来之后的“利泽公园球场看球VLOG”呢。

　　被群里的粉丝们这么一插科打诨，赵周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虽然再怎么不爽索福联俱乐部的种种操作，但只要等到周末的联赛后，他就可以将这口憋了快一个赛季的恶气，统统发泄出来了。

　　他现在还真得要小心索福联俱乐部在和泰恩的比赛前解雇赫尔登……

　　别说这种事情不可能。

　　王烈对赫尔登不满这事儿，全世界都知道。

　　他也表示过自己不是对索福联有什么意见，主要是对主教练赫尔登有意见。

　　那么万一索福联俱乐部高层真的为了让王烈手下留情，就解雇赫尔登来给他消气呢？

　　这事儿乍一听很抽象，可是考虑到索福联这个赛季所做的那些抽象事儿，临阵换帅以换取王烈谅解，好像也不是什么他们做不出来的事儿……

　　想到这里，赵周在群里发了个“赫圣有能”的表情包，再跟着发双手合十的表情包拜了拜。

　　※※※

　　“……你们为什么是索福联的球员？因为你们每一个人都拥有在绝境、逆境下改变比赛结果的能力，你们是万里挑一的精英，只有真正的勇士才配穿上索福联的红色球衣！现在你们有这么一个机会，向全世界证明这一点！”

　　画面中的赫尔登站在集合的一线队球员们面前，攥起拳头这么讲。

　　乔纳森·霍尔等视频播放完之后，才对身边坐着的老板约翰·巴克尔先生说：“根据现场摄影师们的反馈，在赫尔登讲话完之后，球员们在训练中的表现很明显正常多了，士气确实有所恢复……不管怎么说，赫尔登还没有失去对这支球队的控制，虽然遭遇了一些起伏和挫折，但球员们依然是相信主教练的……”

　　巴克尔瞥了自己请来的经理一眼：“你是在担心我要解雇他？”

　　被听出弦外之音的霍尔赔笑道：“外界的声音确实很大……”

　　巴克尔给他吃了颗定心丸：“那次他在带队击败波特尔FC后，我曾经承诺在赛季结束之前，都不会考虑他的帅位问题。我说话算话的。赫尔登最起码有句话说得对，作为主教练，这是他执教索福联的第一个赛季，我们应该给他一个完整的赛季，然后以这个完整赛季的成绩来评判他究竟合不合格。”

　　霍尔心里松了口气——当初是他力主签下赫尔登的，之后又在赫尔登与王烈的矛盾中，坚定选择支持赫尔登，所以他和赫尔登算是被绑在一起的。如果赫尔登被解雇，那自己的位置是否也会不稳固呢？

　　所以他不得不多次为赫尔登说话、解围。

　　现在看见老板不仅不打算立刻赶走赫尔登，还决定信守承诺，让他一直带队到赛季结束，霍尔放下心来。

　　然后拍老板马屁：“自从收购索福联之后，先生您每一个决定都是从俱乐部的长期利益出发，我越发坚信索福联这支豪门球队将在您的手下重新走向辉煌了……”

　　巴克尔被霍尔这话给逗笑了，他摆摆手：“去给赫尔登说吧，我是以赛季为单位来考察他，而不是以几场比赛。”

　　“我会的，相信这肯定会让他专心备战周末的比赛……”

　　巴克尔未置可否：“希望吧……”

　　※※※

　　“老板说了会给你一个完整的赛季，你是否下课，不由眼下这一场比赛的结果来决定……”

　　乔纳森·霍尔将他和俱乐部老板约翰·巴克尔的对话内容说给了斯文·赫尔登听。

　　在这个过程中，赫尔登一直保持沉默，只是偶尔点点头。

　　听到最后他板着脸严肃地说：“老板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霍尔则问他：“周末的比赛……我们能赢下来吧？”

　　赫尔登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霍尔感到奇怪：我为什么不能问这个问题？

　　但他还没来得及解释，赫尔登就继续说道：“你是俱乐部总经理，难道不应该对球队天然就带有信心吗？你刚才的问题在我面前问问倒是没什么，但你可千万别对外界说，否则他们会认为连你都对球队失去了信心，我又该怎么说服自己的球员们，我们可以去赢呢？”

　　赫尔登说这番话时语气略带责备，但霍尔却没有生气，而是恍然大悟，觉得赫尔登说的有道理。

　　他又想到了在训练开始前赫尔登对球员们的讲话。

　　在球队遇到困难的当下，他们确实需要的是无条件的支持和信任。

　　于是他连忙说：“啊，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

　　赫尔登很大度的原谅了他：“没关系，我理解你，乔纳森。但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在比赛开始前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球员们，这样他们才会在比赛中拼尽全力。信任，比什么都重要。”

　　乔纳森·霍尔感觉自己被赫尔登上了一课，他点头接受：“周末的比赛，我相信球队会赢的。”

　　赫尔登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

　　“球队的气氛怎么样啊，维蒂尼？”

　　在吃晚饭的时候，爸爸好奇地问儿子。

　　随着那场重要比赛的临近，他也忍不住想要打探一下泰恩队内的情况。

　　这几天外界说什么的都有。

　　大多数人都看好泰恩在主场击败索福联，可出于“大热必死”的规律，也有人不看好泰恩。

　　理由之一就是王烈复仇心切，可能会影响到他在比赛中的表现。

　　他们的例子就是上一轮联赛，泰恩只要击败南安普顿安克，就可以逼近索福联。可是在索福联先被威顿希尔逼平的情况下，泰恩全队却表现不佳。

　　最后如果不是靠着王烈的绝杀进球，搞不好他们会被联赛倒数第一逼平了……

　　这场比赛泰恩全队的表现都不正常，和之前完全不同。

　　不就是因为知道索福联已经被逼平，所以求胜心切，再加上轻敌，造成心态剧烈波动，最终影响了比赛中的表现吗？

　　他们和南安普顿安克这场比赛，不可能不被索福联的主教练赫尔登注意到。

　　那他会不会利用这一点来对付王烈呢？

　　或者说王烈自己会不会因为过于愤怒，而在比赛中失去冷静，再进一步影响到泰恩全队？

　　毕竟王烈现在是泰恩的绝对核心、主心骨，他有什么问题，绝对会给全队带来海啸一样的灾难影响。

　　越是这种时候，核心就越不能出问题。

　　所以爸爸才这么关心更衣室里的事情。

　　“实话实说，还是和平常不一样。”维蒂尼老老实实答道。

　　听见儿子这个回答，爸爸反而在心里松了口气。

　　如果儿子告诉他一切正常，他会觉得要么是儿子在骗他，为了不让他担心。要么就是泰恩的球员们都把真实的想法掩饰了起来，那反而会出大问题。

　　因为情绪被压抑起来，就像是地下深处的岩浆一样，在高压高温的催动下，会在地壳里面流动寻找一个薄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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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旦被找到，就会剧烈喷发，形成灾难。

　　赛前所有人都假装自己很正常、不紧张，反而最有可能在比赛中突然爆发，最终导致球队崩盘。

　　“怎么不正常？”他问。

　　“紧张啊……尤其是上轮联赛如果不是靠着王的绝杀，我们说不定就提前出局了，这周末的比赛也失去了意义……我现在一想到那场比赛，都还是会后怕呢。”

　　爸爸点头：“人之常情。那场比赛我整个上半场几乎都在骂呢。”

　　“嘿……”维蒂尼挠了挠头。

　　“因为有过上一场比赛差点翻船的经历，所以你们现在一想到接下来的比赛更是绝对不能输，就有些压力过大了？”

　　维蒂尼点头同意了爸爸的说法：“对。”

　　“可是为了争夺欧冠资格，你们本来也是每场比赛都必须赢的。”

　　“可能一方面是因为压力累积，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周末的比赛和其他比赛不一样。周末的比赛对王来说意义重大……”维蒂尼解释道。

　　“那王呢？他紧张了吗？”

　　维蒂尼皱起眉头回想起了自己和王烈在一起加练时的场景。

　　之前他也有和爸爸一样的担心，担心这场比赛会让王失去平常心。

　　经过他的观察，他发现王烈确实失去了平常心，表现和之前很不一样。

　　他忍不住好奇地问：“王，你也会因为周末的比赛而感到紧张吗？”

　　王烈听了他的话之后很奇怪：“紧张？”

　　“是啊，我感觉你和平常有些不一样……”维蒂尼指着自己的脚说，“刚才那个传球你很明显比平常更用力，我接起来有点吃力……”

　　“啊？有吗？”王烈很意外。“你不是停得很好吗？”

　　维蒂尼笑起来：“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夸我的停球吗，王？”

　　王烈对他竖起大拇指：“给你点个赞。”

　　维蒂尼咧嘴笑得很开心，笑完之后他才正色道：“但你确实和平常不一样。我有些担心……”

　　“担心我会被压力压垮？”王烈笑着反问，然后摇头安慰道：“放心吧，如果我真的和平常有什么不一样的，那也不是紧张，而是兴奋。”

　　“兴奋？”

　　王烈点头：“嗯，兴奋。我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从回忆中退出来，维蒂尼回答了自己爸爸关心的问题：

　　“王不紧张，相反他很兴奋。”

　　爸爸闻言有些担心——王会不会兴奋过了头？

　　但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并没有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而是提醒儿子：“周六的比赛，可别拖王的后腿啊。”

　　“放心吧，爸！”维蒂尼把胸脯拍的砰砰响，“我可是王的忠诚僚机！”

　　※※※

　　“斯坦利的状态很好，我们在比赛的时候应该重点利用他这边进攻……”

　　在训练结束之后，索福联的教练们凑在一起交流着今天训练的情况。

　　当第一助理教练诺伯特·德莫斯这么说的时候，立刻就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赞同。

　　有人还感慨道：“我原以为他和王的私交，会影响到他的发挥，没想到他反而是球队里训练表现最好的那一个……”

　　“斯文选择让他跟着去参加这次的例行新闻发布会，也是对他的一种鼓励吧？毕竟周末要在比赛中面对自己的偶像，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倒觉得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是个好事。一旦迈过这道坎，他个人将会迎来一个高速成长期……”

　　林德赛没有参与其中，而是在旁边默默观察。

　　经过几天的训练，因为斯文·赫尔登主教练坚定的态度，球队内部已经逐渐恢复正常。

　　现在这一幕就是明证：

　　大家都有闲心在训练结束之后闲聊了。

　　这让林德赛对周末的比赛又多了一丝希望。

　　一支球队想要变得更强，不看他们怎么赢球，而要看他们是如何面对失败和挫折的。

　　对主教练也同样如此。一个主教练是否优秀，能够连续赢球当然很好，可如何面对失败才是“大考”，毕竟没有哪个主教练保证自己的球队永远可以赢球，永远不输球的，如果输一次就崩盘，那这样的人别说成不了优秀主教练了，连成为一个主教练都不够格。

　　在他看来，这次赫尔登做的其实非常不错。在最短的时间里就恢复了冷静，把注意力全都放到了训练上。

　　如果最后他真的能够率领球队在客场击败泰恩，那么或许他真的是索福联的“天选之人”，真的可以率领索福联重新走向光明未来……

　　※※※

　　斯坦利·哈里斯坐在台子上，看着下面的那些记者们。

　　他其实没想到主教练竟然会选他来参加新闻发布会。

　　但他并不认为这对他来说是个麻烦。

　　因为实际上，他也想要当着这么多媒体记者的面表达自己的想法。

　　所以在主教练点他名字参加新闻发布会时，他显得很兴奋。

　　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

　　现在哪怕看着那些黑压压的记者们，他也没有打退堂鼓，反而还更兴奋了。

　　如果不是同一天，泰恩也要召开周中例行新闻发布会的话，估计来现场的媒体还要更多，现在有一半去了纽卡斯尔，另外一半在曼彻斯特。

　　索福联训练基地的新闻大厅里被挤得满满当当，全都是人。

　　大家其实是想问问赫尔登，对接下来的比赛有什么看法的——这是索福联上轮联赛被威顿希尔逼平之后，主教练赫尔登第一次出现在媒体记者们的面前，大家可不会轻易放过他。

　　没想到斯坦利·哈里斯也来了，他也同样是一个自带流量，极具话题性的球员。

　　因为他既是大家公认的王烈粉丝，又深受斯文·赫尔登的器重，同时王烈和赫尔登之间的矛盾又世人皆知。

　　那么被夹在其中的斯坦利·哈里斯将会如何面对这场比赛呢？

　　之前记者们还打算等到比赛现场再去采访哈里斯，现在倒好，他们可以直接在周中的例行新闻发布会上就能把问题抛给哈里斯。

　　于是记者们纷纷调转枪口。

　　面对无数目光，斯坦利·哈里斯并不怯场，因为他知道这些记者们只是传声筒，他们会把自己的话传给王烈。

　　他开口先说道：“周六的比赛对我们球队来说是非常关键的一场比赛……虽然上一轮联赛没有能够赢下来非常遗憾，但我们已经从遗憾的情绪中走出来了。现在全队都在为周末的比赛全力以赴地训练，我们有信心在客场赢得胜利，拿到三分。”

　　在他说完这些例行公事的场面话之后，现场呼啦啦举起一片手臂。

　　斯坦利·哈里斯随便指了一个，被点到名字的幸运儿是一个英格兰记者，他站起来问的问题也正是大多数人想问的：

　　“请问斯坦利，大家都知道你和王的关系非常好，但这场比赛如果索福联取得胜利，就会让你的偶像失去欧冠资格，你是否会因此感到困扰？”

　　这位记者问的还是比较委婉的，因为都没有提及赫尔登和他偶像之间的矛盾。

　　众目睽睽下，斯坦利·哈里斯目光坚定地迎上这位记者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表现的非常自信，他说：

　　“是的，王是我的偶像，当他还在索福联的时候，确实也给了我很多帮助。我现在都还记得王曾经告诉过我，追求胜利的时候要一心一意、全神贯注，一旦上场比赛脑子里就要只有赢球这一个想法。王说周六比赛时他会全力以赴追求胜利，我想告诉他的是，我也会全力以赴击败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