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恨之如狂
“小生方晖，见过将军。”
方晖面色苍白的对着萧舞作揖行礼，直至此刻他的双腿还是软的。
他带着张千连夜赶到苍云军驻地，并告知了关于张千酒桌上的‘酒后吐真言’，本以为最少也是次日才有可能出发。
却没想到，河间府的苍云驻军，直接走出几个苍云将士，一人一个提着他和张千，踏空而行，狂奔三百多里地，来到了天津卫这里。
萧舞挑了挑眉，“方晖，河间府方家的人？”
“听说你获悉了一个谋害殿下的阴谋，可有此事？”
听到萧舞清冷的声音，方晖一个激灵，将腰弯得更低了，带着几分激动，鼓起勇气道：“确有此事！”
“小生听张千所言，不像是信口雌黄，虽是酒后之言，但他透露出的讯息极不简单，更是信誓旦旦。”
“小生惶恐，特来禀报。”
“方晖是吧？”
萧舞深深的看了眼方晖，后者埋头不语，“将你所知晓的，尽皆道来，若是没有虚言的话，本将军会禀明燕帅和殿下，决不会亏待于你！”
听到萧舞的许诺，方晖心中顿时涌现出无限的惊喜。
他冒如此大的风险，不惜出卖朋友，前来禀报，说到底还不是想要投靠朱缙振以博取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吗？
旋即，方晖将先前在酒桌上的见闻，娓娓道来。
甚至一激动，连他的想法也吐露了出来。
朱缙振和长孙忘情眉头一挑，说实话秘卫来报，说此人掌握了某些人图谋不轨的消息时，两人并未太放在心上。
倒是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萧舞却冷哼一声，杀机毕现：“河间府，张家？”
此前朱缙振授命时，张家就在苍云军的名单上，没想不等她带人上门抄家灭族，对方先犯到了她的手上。
倒是方晖的选择，让萧舞的神色稍缓。
“你确实是个聪明人。”
“若你的情报晚一天，甚至几个时辰，这个消息就再没有任何价值。”
“张家也好，方家也罢。”
“下场都只有一个！”
此前苍云军镇压四方，基本都不搞株连那一套，但太原府的惊天刺杀，河间、保定、天津卫诸地的猫腻，让朱缙振和长孙忘情都大为震怒。
方晖若是晚一点来，等到苍云军按着名单，一个个破门抄家，与张家有关的方家也难逃干系。
“咕噜！”
方晖咽了咽口水，眼底闪过惊恐和庆幸。
他确实是聪明人，只从萧舞的只言片语和语气变化，就察觉出了事态的严重。
大厅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方晖心中忐忑，期望张千并非胡言乱语，而是真的知晓其中内幕，好坐实他的功劳。
萧舞则耐心的等待着秘卫的审讯。
随着时间的流逝，约莫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后。
秘卫拿着萧舞想要情报，来到了她面前。
“张家，知府，卫所指挥使！与东瀛，高句丽某些势力勾结，引为退路，掳掠大明百姓，贩卖……”萧舞眸中闪烁着冷厉的光芒，她手上这份秘卫从张千嘴里撬开的情报，令她本就因为长孙忘情被刺杀而恼火的心情，更加盛怒。
虽然怒火滔天，杀意炽盛，萧舞也还是等待着朱缙振和长孙忘情的决定。
她知道，自家殿下和燕帅就在后面旁听。
很快，她耳边就传来了一个字。
“杀！”
萧舞闻言，再无顾虑，豁然起身，朗声喝道：
“来人！”
“召集凤字营，陷阵营。”
凤字营与女卫营相当，一般充作长孙忘情的近卫营。
陷阵营，则是苍云军里除却先锋、破阵、飞羽三大营外，最强的几大营，其组建便是效仿三国时的陷阵营。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每一个陷阵营的将士都悍勇无匹。
其战力之强，在苍云内部也是数得上的。
方晖心头一颤，他能感受到萧舞的滔天盛怒和抑制不住的杀机，脑海中只剩下两个想法：“河间府各方势力，要完了。”
“他方晖，赌对了。”
……
血色笼罩了整个天津卫。
并迅速蔓延至周边诸多府城。
一夜之间，卫指挥使被杀，指挥同知，连同数个卫所高层将领被诛杀。
虽然有苍云军的镇压，并未引起哗变。
却也让刚被收服的天津卫人心惶惶。
河间府，张家。
今年有五十岁的张家家主张定远，手持樱枪立在右手旁，就那么直挺挺地坐在大堂内，正对着百步外的府门，中间没有什么遮挡。
后房，张家的嫡子张永愤愤道：“方晖那狗东西，他怎么敢，怎么敢的？”
河间府说大不大，以张家的地位，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能第一时间获悉，遑论张千一夜未归，且有人看到方晖连夜出城。
张家只是将昨夜一起喝酒的人请到张家，稍微询问一番，就瞬间猜到了出城的方晖和醉倒的张千去了何处。
“永儿，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张夫人摇了摇头，摸着张永的脑袋，幽幽的看了眼外头：“你爹和二房、三房他们，将赌注压在了青龙会上，认为肃王会失败，所以铤而走险，赌上张家几百年气运和存亡。”
“方晖亦是如此。”
“他也在赌，只是他赌的是靠向肃王，能够平步青云，前程无量。”
“挡人前途如杀人父母。”
“他与千儿本就是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若能以之换来荣华富贵，大好前程，你换不换？”张夫人说到最后，眼神黯然，叹息不止。
恨，她自然是恨的。
既恨张千不成器，连守口如瓶都做不到，以至于为张家招来灭门之祸。
至于方晖，恨虽恨，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但也知道这件事，真的是福祸无门，惟人自召，若没有张千酒后胡言乱语，方晖就算想要以张千和张家换取荣华富贵也做不到。
“可恨，可恶！”
张永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却依旧恨得咬牙切齿。
方晖是用张千换了个大好前程，却要他们张家满门陪葬啊！
他一样恨自己那个废物弟弟，平日里沾花好色，不务正业便算了，如今更是因为他酒后失言，给张家引来如此滔天大祸！
“放心吧。”
“方晖他想要荣华富贵，平步青云，我们阻止不了。”
“但……”张夫人眼中闪过冷厉疯狂之色，露出冷笑：“方家却看不到那一天了，卖友求荣，弃暗投明？呵……”
张永眼眸一亮：“娘，难道？”
“娘出身常春岛，虽身份不高，未入娘娘法眼，却也有些人脉。方家说到底也不过是商人出身，地位卑微，纵有家财又如何？”张夫人谈及方家，语气中满是不屑。
“他们，看不到太阳落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