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国中

　　“虽然下定决心要开始融入社会，但是并不代表我要改变自己的本性去迎合他人。”次郎这样子对自己说道，然后转头就看到叫做岛本屿人的家伙正在努力约着班上的女同学去看电影。

　　“桃子，这周上演的《最终幻想》诶，《最终幻想》，我有票，你不和我一起去看吗？”

　　“秀子，《千与千寻》，我知道有家小电影院要放，怎么样，和我一起去看吧！”

　　“……”

　　次郎咂着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本书来，是大江健三郎的《性的人》。次郎一直在想，大江健三郎笔下那些人物冲动的精力到底是哪里来的呢？爱和恨都是剧烈消耗精力的运动。

　　“佐佐木同学，在看什么书？”突然之家传入耳朵的声音让次郎一惊，瞬间挺直了脊柱，偏头看去，扎着双马尾的坐在自己右前方的立花桃子正好奇地偏着头看着自己。

　　“哈，一般般的书，一般般。”次郎有些尴尬地咧着嘴笑着。

　　“我已经看到了，是大江先生的书吗？”立花桃子紧盯着次郎不放，“佐佐木同学，你太厉害了，居然读这种书！”

　　“呃，是吗？我一点也不觉得。”次郎摸了摸头，把书放了回去，想了想又从书包里面拿出了《银河英雄传说》，“你说这样是不是正常一点了？”

　　立花桃子的眼神里暴露出更加惊讶的火花，但是次郎没有看到。

　　下定决心开始融入集体的次郎继续陷入书海中不能自拔，这让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找女孩子看电影什么的，不过他和宫泽栩以及宫泽亚美的朋友关系倒是稳定了下来，亚美已经能够很自然的用你来称呼次郎了，又或者偶尔也叫叫次郎哥哥，或者次郎叫亚美小亚美。宫泽栩很多时候都称呼次郎作小次郎。

　　在和同学相处的问题上，次郎做得还不错，比他在小学的时候好上太多。由于过量的阅读，在很多人眼中，次郎是一个学习过于认真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和蔼的好好先生，和宫泽兄妹关系颇深，对于这种看上去似乎专心于学习的人，周围的同学虽然没有刻意去亲近但是也不至于抱有恶感。

　　“这个，不可知论永垂不朽和叔本华有什么关系？”宫城美幸老师头痛地看着被自己叫到办公室来的次郎，对方的作文在某种程度上讲是给自己添麻烦的事情，“这么一大堆的名词放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你用的真的是日语吗？为什么这些汉字和词我都认识，但是放在一起我就不知道它们在说什么呢？”

　　“较真你就输了，老师。”次郎露出严肃的神情，眯着眼睛说道，“要知道这是一个哲学论文都可以用电脑自动生成的社会，你就当我是在胡说好了。”

　　“不行，”宫城老师气呼呼地掏出笔来，摊开了笔记本，“被学生难倒实在是太丢脸了，给我讲讲，这都是什么意思。”

　　“好的，老师。”次郎叹了一口气，垂下头来，“列宁同志在1909年发表《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驳斥说马赫仍然是唯心主义和不可知论，是从康德走向了休谟和柏克莱，并且他们本身并不是促进科学的发展，而是站在唯心主义和不可知论的角度给科学的发展设置阻碍。”

　　“啊？这是什么？”宫城老师有些惊讶地放下了笔。

　　“如果这个唯物主义的世界已经全部被我们所解析的话，那么列宁同志就是对的，但是就人类本身而言，甚至于不能够完全了解自己，在佛洛依德以前，大家都不知道自己有性欲的肛门时期，未知的事物多如牛毛，人类还不断给自己创造文明的限度和维度，比如说计算机文化，电影文化等等。”次郎没有理会宫城老师的疑问，像是自动应答机一样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叔本华说生命是一团欲望，欲望不能满足便痛苦，满足便无聊，人生就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那是因为他没有视生命是一个过程，就用奢望永恒的大欲望来观察着这些小的欲望，相比较不能满足的痛苦，想必无聊是更加痛苦的事情，所以人类不能了解的事物的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持人类旺盛的进取心，让他们在满足了自己的欲望的同时消耗掉他们的生命。所以经验主义和不可知论是人类生命最好的朋友，它们告诉人类——世界永远存在着并且一定存在着未知，这样人类将永远不会陷入无聊和完美的境地。那么就是说唯物主义是悲观的理念，它允诺了一个无聊的将来，不可知论在叔本华的对人类悲观的看法要求下，允诺了人类不能断绝的未来，不可知论永垂不朽！”

　　次郎的右手平斜举着，配合着自己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像极了高唱德意志高于一切的希特勒。

　　“嗯，是这样的吗？”虽然知道自己的学生纯属给自己开玩笑，但是宫城美幸老师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样看起来，好像确实是你说的这个意思。”

　　“老师，认真你就输了！”次郎笑嘻嘻地说道，“你看看，考试的时候的作文我就绝对不敢这么写。”

　　“你的意思就是我是一个白痴吗？”宫城老师有点愤怒地叫道，突然之间变大的声音让办公室其他老师望了过来。

　　意识到自己不对的宫城美幸尴尬地笑着，不好意思地点头致歉，然后恶狠狠地瞪向佐佐木，“都怪你，看起来不能够相信你写的任何东西，从今天开始我只给你的作文打B，哪怕看不懂。”

　　“无所谓，老师，其实所有的文章都是文本，一切都是历史资料，都是被研究的对象，阅读者不应该对它们是否真实或者是否有道理作出判断，更多的时候是看这些东西有什么样的效果，这才是研究的态度。”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宫城美幸老师用红笔在作文本上打了一个红红的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