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一如拓跋焘所计划,赫连定的残兵败将被杀了一万多人,尸体堆满整个鹑觚原。

  赫连定成功地脱逃了,与残存的千名兵士向西逃散。

  虽然他全身而退,不过精兵已几乎全部被摧毁。曾经骂降的赫连社干见大势已去,立刻就献投降,平凉、安定等城一一轻易地被攻取,让北魏长驱直入,接连攻下长安、临晋、武功等等大片土地,整个关中几乎全部成为魏的国土。

  拓跋焘接收夏国的残余国土,宣布免除此地居民田赋税捐七年,整顿各项民生农事。本以为魏军会大肆烧杀的居民都放下了心,只要不杀他们、不逼他们离乡背井,谁做天子都是一样的。

  而这一切,陆寄风都只是由他人口中听见,并没有亲自参与。

  因为,他如今的身分又回复了囚犯之身,双手被沉重的铁链锁着,发配为厨役杂夫。

  他在战场上当众放走赫连定,众目睽睽之下,御营的臣子将士们全部都看见了。要再枉法为他脱罪,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因此,当陆寄风退出战场,还没接近御营,就已经被司隶们逮补,直接投下监所,接着便被铐上手脚,推到厨房当杂役了。

  拓跋焘连见都不肯再见他一面,这也是当然的。陆寄风并不寄望他的原谅,自己有两次机会杀赫连定,却都放过了他,当然会被视为对拓跋焘的挑衅与背叛。

  他的罪名就算抄家灭门都不为过,拓跋焘只将他投下厨室,意在羞辱他,但言外之意却是等拓跋焘气消了之后,还是会再重新重用他的。只不过他是汉人,所犯的错又不是普通的小错,就算拓跋焘气消了,群臣肯不肯让这个动机可疑的汉人复出,只怕没那么乐观。

  但陆寄风也不心急或事先猜测什么,等拓跋焘招抚夏国的臣民,分配好了治理的事务,大军就会回到平城,那时他再与吉迦夜商议应该如何因应。现在他多想也没用,只要尽力当一个无风无浪的囚犯就好了。

  对他来说,当囚犯比当宠臣容易得多。厨役大多是罪犯,到处是被链住或是黥面之人,也很容易起冲突而斗殴至死。在混乱的环境中,陆寄风逆来顺受,只要多做些事,多吃点亏,骂不还口,负担起每日挑水、劈柴、生火、搬运等等粗重的杂役,一切就非常好过。夜里只有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和一大堆人挤在简陋的草堆上略为休息,他也甘之如饴。

  几日下来,相安无事。那日掌管御厨的膳部曹亲自莅临,所有的杂役宰士等都被叫出来列队听取命令。

  膳部曹说道:「近日凉国将派谴大人及国师,向皇上进贡。万岁命我等备办盛宴,招待凉国使节,诸位现在起要开始注意细节,处处都不可遗漏……」

  队伍之中的陆寄风听了,心头一动,寻思:「凉国的国师,不就是昙无谶?他奉命前来进贡,是巧合还是别有居心?」

  夺走拓文的昙无谶不知将那张拓文如何处置,看来等凉国使节来的时候,有必要去刺探详情。

  随着北凉使节抵达的日期逼近,厨房的工作也越显得庞杂。

  内侍宫女之间的流言耳语,透露出前来的国师确实就是昙无谶,许多人都在谈论昙无谶的道行及法力。在一般人口中,昙无谶除了医术精深之外,还有各种术法及奇技,能长生不老,永保青春,而且懂得秘术,可使人多生子嗣。凉王沮渠蒙逊称他为「圣人」,对他敬奉有加,甚至听说连凉王的妃妾女儿,都与他有些苟且的污秽之行,暗中在臣民间议论。

  就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凉国使节已经来了。从凉国使节来了之后,行宫里可以说是天天设宴,各种沉重的工作交相而至,不得休息。而厨房与大宴的种种工作相关至密,也是最快得到新情报之处。

  陆寄风听说宴席之中,风采不凡的昙无谶时常语惊四座,并且展现出许多奇特的幻术,有时他能以鼎炉中的轻烟,化作云鹤竞祥、仙人步步下凡的奇景;还能百变如意,变作千种形貌,令拓跋焘龙颜大悦。

  厨房内更清楚宴会以外的内情。拓跋焘还会在私下将昙无谶请入后宫,另设小宴促膝密谈,昙无谶对佛国的各种风土民情,知之甚详,他甚至见过大海,见过比身毒更远的国家。许多闻所未闻的奇事,都让拓跋焘惊叹不已。

  陆寄风心知事有蹊跷,舞玄姬的势力与拓跋焘互有冲突,甚至到了双方互相猜忌暗杀的地步,代表仙后的世家贵族,与代表拓跋焘的汉人新贵,水火不容。舞玄姬的护法昙无谶刻意取得拓跋焘的欢心,背后一定有阴谋。

  深夜里,陆寄风打听出今日宴后,拓跋焘又与昙无谶在后宫私宴,便无声无息地溜了出去,潜进后宫,弄清昙无谶是否别有居心。

  陆寄风的手脚铁链颇为粗重,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发出响亮的声响,非常显眼。可是他若要不发出声响,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提着链带,很快地就闪进了后宫。

  他不认得平凉城的后宫路径,但藉由宫女及内侍的服色态度,要找到拓跋焘所在之处并不难。陆寄风在宫瓦间飞快地潜行,不少卫士都守在其中一所精美的殿外,还有一些凉国的随从侍立在外待命,那么拓跋焘和昙无谶在里面,自无疑问。

  陆寄风小心地顺着屋脊潜滑入殿,他在高梁间匍匐前进,一面小心地调运着气息,尽量不暴露行踪。若是被昙无谶察觉,恐怕是杀身之祸。

  陆寄风顺着屋梁深入内殿,隐约传出阵阵酒香与粉气,浓郁的花香熏得处处皆是。内殿的巨大隔屏内,逸出一阵笑声。

  陆寄风停了下来,只听拓跋焘笑道:

  「李先生教朕读佛经,朕见了什么苦空无常,便觉不喜。而大师今日教朕佛经,朕一夕便通晓真我之道,原来是以往不悟佛性,哈哈哈……」

  昙无谶道:「万岁好慧根,佛性具『常、乐、我、净』四德,这也是一切众生心所本具,万岁可说是已经深明其要了。」

  他们竟在谈佛经,这多多少少让陆寄风很是意外,但是他只奇怪了没有多久,疑惑便解了。

  他听见一阵压抑的呻吟声,竟是女子所传出来的,仔细再听,竟不只一名女子发出紧闭着口的呻吟,似乎十分痛苦。陆寄风略为向前探视,一看清殿内的情况,不禁面红耳赤,大感羞惭。

  殿内的御榻被重重红紫轻纱所掩,隐约可以看见三名女子以及宗爱,都赤裸着身子,与拓跋焘爱戏。

  榻外的昙无谶也衣衫不整,黝黑雄壮的身躯抱着一名浑身雪白的宫女,宫女身泛潮红,不住地扭动着,情欲灼身。而旁边已横陈着好几名裸妇,身上或秽或净,卧在一旁娇喘连连,有的像是死去了一般无法动弹,仅只在缠绵的轻轻扭动身体时,可以看出她们方才经过了多么激烈的爱欲之事。

  昙无谶不知连御了多少女子,依然威猛雄壮,一面玩弄着臂间的宫女,一面亲自示范,传授拓跋焘御妇之道。君臣便隔着遮不住什么的屏纱,裸裎相见,尽情嬉戏。

  原来这便是拓跋焘亲信昙无谶的秘密,耳中听昙无谶详细地描述阴阳出入的方式,巨细靡遗,不堪入耳,陆寄风简直听不下去。但还是让他听出了昙无谶在教拓跋焘性爱的极高技巧的同时,一并传授了他采阴补阳的方式。让拓跋焘临幸妃子时达到长寿的功用,想必这也是拓跋焘把他如获至宝的原因。

  陆寄风动心忍性,对眼前的淫乱冷漠视之。后宫的玩乐,持续了至少有两个时辰,才算暂时罢休,宫女及宗爱都已经瘫地不支,动弹不得了。拓跋焘和昙无谶还是神采奕奕,又对坐饮酒谈论着政事或传闻,直到未时,拓跋焘才放昙无谶退下。

  陆寄风看拓跋焘安然无事,便无声地出了后殿,跟踪昙无谶的车驾。要跟踪昙无谶,风险比进入深宫大内还要难,因此陆寄风不敢跟得太近,保持一段颇远的距离,更要小心不能跟丢。

  昙无谶的车驾出了平凉行宫,转入为外宾所准备的鸿胪馆,拓跋焘对昙无谶破格礼遇,因此他的馆舍十分宽广豪华,独立于其他使节的起居之处,若是屏退了仆人,便不会有人打扰他。

  这也正好方便让陆寄风刺探监视,陆寄风目送着昙无谶进入寝间,仆人一一退下之后,才小心地慢慢接近,监看昙无谶是否有什么不轨之事的线索。

  昙无谶脱下衣袍,在榻上打坐行功片刻。突然间,一阵轻微的「镪铛」声,令昙无谶睁开眼睛。

  陆寄风屏着息,他确信自己没有让铁链发出任何声响,怎么会有铁链的声音?

  昙无谶眼中睛光骤盛,下了榻走向成堆的巨箱前。昙无谶曾译出「大般涅盘经」、「大云」、「金光明经」、「地持论」等经典,这些箱子内号称都是装着他所译的佛经,要来分送给魏国君臣的。

  他打开其中一个六尺见方的巨大箱子,陆寄风隔得远,看不见箱中之物,颇为好奇。只见昙无谶嘿嘿一笑,正要伸手取出箱中之物,空中陡然飘来一阵香气,女声自天而降,道:「狮子,你住手。」

  昙无谶的手缩了回来,一团朦胧的青云由窗中飘入,在半空缠绕围聚,妖气十足。

  昙无谶一愣过后,便冷笑道:「是你,你想怎样?」

  那团苍云中的轻柔声音道:「我不想怎样,圣女老人家吩咐你的事,怕你弄坏了,因此教我看着你。」

  昙无谶道:「哼!你这团稀巴糊的东西,若识相就少管我!」

  苍云不愠不火,说道:「我的分灵是圣女老人家所赐的,你敢轻举妄动,我能同时报告圣女老人家,看她怎样处分你。」

  昙无谶怒道:「无相,你少恃宠而骄,不要以为圣女老人家只听你的!」

  那片苍云是无相的分灵,这让陆寄风始料未及,原来无相还有这样的本事。

  无相的分灵又道:「你找着陆寄风了没有?」

  昙无谶闷声道:「没有!你的情报根本是错的,拓跋小鬼并没有与他形影不离,我来这里这么多日,没半个人说他的下落!」

  「难道他已经弃官离去了?」

  昙无谶道:「他平白无故,弃官做什么?哼,无相,我看你独自被丢在平城,也深闺难耐了吧?」

  苍云中闪出一道电光,将昙无谶打退一步,昙无谶的脸颊高肿,怒道:「你敢对我动手?」

  苍云冷冷地说道:「我不会武功,你忘了吗?方才不是我打你,是圣女老人家要我教训你,故传了那一掌给我。」

  昙无谶一听,吓得脸色如土,掩着脸不敢再吭声。舞玄姬透过无相的离体灵魂而将昙无谶的一举一动尽收眼里,还能千里取他的命,他若是不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话,只怕下场不会多好。

  苍云道:「圣女老人家要你看管的东西,没说要给你,若有什么差错,你可得把皮绷紧,等着领罪!你好自为之吧!」

  说毕,那团朦胧的云彩渐渐散去,无影无踪。昙无谶恨恨地用力拍了一下巨箱,咬牙切齿。

  这时箱子内又是「镪铛」几声,昙无谶深吸了口气,口中喃喃咒骂着,将几上的果饼随便捡了几个,打开箱子丢了进去,道:「给我安静!」

  他一眼都不敢再看箱中之物,似乎是看了就会忍不住动手一般。陆寄风心中一震,想道:「难道箱中装的是人?」

  这么一分心,虽然他的铁链没有发出声响,呼吸却让昙无谶警觉到不对劲。

  昙无谶狐疑地张望,陆寄风龟息凝神,以免再暴形踪。

  身边竟传出一声轻轻的冷笑,陆寄风尚未来得及转过头,一道火热的真气已从苍云中射了过来!

  陆寄风整个人被击得飞撞出去,形踪暴光,昙无谶大惊,道:「是你!」

  陆寄风才一疏忽就被无相的分灵发现,方才那一掌必也是舞玄姬的掌气,才会那么沉重,陆寄风在半空中气运腰间,稳然落地,昙无谶已扑了过来,道:

  「你总算出现受死了!」

  陆寄风双手一扯,铁链横艮,挡住昙无谶的掌气。昙无谶连忙凝力架招,陆寄风计上心来,表面上与他拆招,却故意示弱,让昙无谶总是差点就可以取他性命,接着便虚晃一招,飘然奔离鸿胪馆舍。

  昙无谶自以为只差一点点就能杀陆寄风,喝道:「哪里走!」便急追了出去。

  其实陆寄风根本没走,他往外一晃,便自不见,昙无谶顺着他往外晃的方向追去,殊不知陆寄风一闪后反而往内腾,在室内看着昙无谶远去。

  陆寄风微微一笑,快步进入室中,扯下那巨箱的锁,打开一看,不由得一愣。

  六尺见方的箱子,正好比轿略小,里面铺着锦缎丝垫,装着的少女浑身赤裸,手脚及颈子都被铐上铁链,垂地的长发只略微遮住她的紧要部位。

  她抬起头来,惊恐地看着陆寄风,约莫十四五岁的容貌,清雅端丽,眼中却满是恐惧,两行眼泪不断地滑落。

  陆寄风轻道:「你别怕,我不会害你。」

  他扯下一幅床帷,包住少女的身体,便将她抱出箱子,奔出鸿胪馆。

  少女被包裹的身子十分轻,她安静地让陆寄风抱着逃奔,也不挣扎也不动,只是一直垂泪。陆寄风疾奔之时,她的眼泪还不时地飞溅在陆寄风脸上,让人感到楚楚可怜。

  昙无谶发觉了调虎离山之计,已回头追来,在背后叫道:「陆寄风!把她放下!」

  陆寄风当然不可能放下这名少女,让她再陷虎口。昙无谶自背后一掌打来,陆寄风头也不回,随手便化去此掌。陆寄风奔至松林,昙无谶边追边随手扯下松枝,挟着内力射向陆寄风。细枝上带着他的真气,每一只都像箭一般凌利,陆寄风随手反击,有的细枝飕地穿破衣服,透空飞去,可见力道有多么强劲。

  背后紧追的昙无谶抓到什么就丢向陆寄风,但毕竟根基有差,追出数十里,陆寄风越逃越远,昙无谶一时也很难追上。陆寄风不敢放慢速度,看昙无谶拼命的样子,他是非夺回少女不可。

  陆寄风奔出松林,有一条白石铺成的道路,不知通往何方,几匹马被拴在道旁,想道:「前面有客店?」

  若前面有街市,那么就可以暂时藏身了,陆寄风将包着少女的床帷略为整理一下,包好她的身体,便顺着马匹被拴的方向快步前去。

  这条路是战国时就铺成的井陉古道,原本作为官府急报的驿道,可是近千年来已经荒废,陆寄风沿道奔行,没见着村舍,却赫然看见古老的围墙,高窄的大门,门楣上的匾额提着「安定观」三字。

  门口足印杂乱,可见有不少人进入此观,道旁的马匹也很可能都是进入观中之人的座骑。在这荒山野岭,这所古观突然间有那么多人齐聚,任谁都会猜想到事不寻常。

  陆寄风不欲招惹更多是非,只想找一个避难之所,便绕至围墙后面,抱起少女跃入后园,找了一处破废的堆积杂物之所,抱她进入。

  陆寄风关掩上柴门,将她小心地放了下来,黑暗之中,那少女依然不发一语,软弱地瘫坐在地,紧紧拉拢遮身布帷,低垂着头望着地面。

  陆寄风道:「你是谁?怎会被囚禁在箱中?」

  那少女只是低着头,不理睬他,她小小的身子紧缩在布里,翘起的睫上还沾着泪珠儿,教人心生同情。

  陆寄风才一靠近,她便惊恐万状地想退后,陆寄风忙道:「你别怕,我如果要害你,就不会救你了。」

  她微拉起布帷遮脸,惊怯得有如一头小鹿,随着手部动作,铁链当的一声,发出清响。

  陆寄风道:「我替你解开链子,好不好?」

  那少女怯怯地看着他,眼中满是猜疑。陆寄风看了看自己,也是手脚都被铐上铁链,一副自顾不暇的样子,却要解开她的,难怪她不相信。

  陆寄风笑道:「我的手脚是自愿铐上的,你呢?」

  少女只是睁着明亮的眼睛盯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陆寄风不去逼她,耐心地站在离她几尺之远,温和地望着她。

  过了一会儿,清脆的铁链敲击声中,少女从布帷下缓缓伸出一只雪白的足踝,踝上扣着宽大的黑铁环,已将她的小腿磨破了少许皮肤。

  陆寄风慢慢地靠近,少女数度想缩回脚,终究鼓起勇气让陆寄风握住她的脚踝,不知为什么,陆寄风温热的大手一握住她冰冷的脚,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十分悲伤。

  陆寄风柔声道:「别怕,看我变法术,你看着喔!只要这样轻轻一摸,铁环就会变成纸了。你看,破了!」

  他的手柔劲拂过之处,铁环应声断散,果然像纸糊的一般。

  少女脸上还挂着泪珠,不禁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陆寄风将束缚住她的铁环给解开。她呆了一会儿,又伸出另一只脚,陆寄风依旧慢慢地捧起她的脚,一面轻声安慰她,一面再将另一脚的脚环给毁了。

  少女这才慢慢地伸出手来,让陆寄风一一解开她双手及颈子的环扣,陆寄风在为她解开颈子的铁环时,瞥见颈侧的几道红痕,那不是被抓的,而是被粗暴地吸吮所留下的痕迹。

  少女茫然悲惨的眼睛,似乎藏着令陆寄风不敢深究的隐衷。

  少女的囚链已被解尽,陆寄风便退了回去,与她保持距离坐着,道:「这样你相信我不是坏人了吧?」

  少女轻轻点了点头,陆寄风道:「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她咬着唇,轻摇了一下头,陆寄风道:「不想说没关系,可是我要怎么安顿你?你有地方去吗?」

  少女惶然地看着他,又软弱地转开眼睛,显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少女怎么问也问不出东西来,还好陆寄风别的没有,耐心很够,便说道:「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想告诉我,再告诉我。我们在这里避避难,别让那大和尚找到。」

  一听陆寄风提起昙无谶,她好不容易停止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趴在地上不停抽泣着,她拼命忍住不发出哭声,因此背部的抽动也格外激烈。看见此景,陆寄风再怎么不愿猜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昙无谶好色无厌,这少女又有着倾国之色,赤身裸体地藏在昙无谶房中,怎么可能保得住清白?

  陆寄风内心惨然,只好让那少女自己哭个够,坐在一旁望着窗外的寒星,天空微微透出一抹霜色,也许不久就会下雪了。

  陆寄风突然间像被雷打到一样,差点跳起来,他望向那少女。他一见到那少女,就感到有点眼熟,可是又确定自己没见过她。而她身上肌肤细嫩,出身必然极贵,又是一丝不挂地被别国之人藏匿起来……

  陆寄风道:「你……你是武威公主?」

  少女身子一震,止住哭声,惊愕地看着陆寄风。

  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救出来的,不是别人,就是武威公主!

  陆寄风单膝跪在她面前,道:「参见公主。」

  武威公主似乎已有一阵子没说过话,开了口时,声音十分生涩,道:「你怎知……我的身分?」

  陆寄风道:「罪臣陆寄风,公主失踪时,罪臣曾与皇上一同入府察探。」

  武威公主轻叹了一声,极低地说道:「阿哥知道了……?」

  陆寄风道:「公主失踪大事,皇上怎么可能不知道?皇上十分心急,幸好公主平安无事。」

  武威公主含泪道:「我……我不想回宫去了……你替我找处古庵,让我出家吧……」

  陆寄风道:「这……公主暂勿忧虑,既然平安就好了。」

  武威公主却发起抖来,泣道:「你说什么?平安就好……你可知我生不如死?为什么要救我,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呜……」

  她多日的恐惧绝望随着说话而全部涌解泄出来,突然间眼睛一翻,昏绝过去。陆寄风连忙抱住她,道:「公主!公主!」

  她只是一口气透不过来,天气又十分寒冷,一件薄帷根本抵挡不了寒气,被陆寄风抱在怀里,暖意透心,她又苏醒过来。见到自己在陆寄风怀里,大惊失色,叫道:「放开我!不要碰我,放开我!」

  陆寄风连忙放开她,她滚出好几步外,惊恐地看着陆寄风。

  陆寄风正要说话,耳中已听见一阵脚步声朝这里逼近,陆寄风怕她又因惊慌而叫出声来,身子一闪已掩至她面前,点住了她的穴道,低声道:「别怕。」

  陆寄风抱着她退至黑暗之处,一会儿便有几人奔了过来,其中一人道:「方才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另一人道:「我说是风声,你听错了!」

  又有一人道:「我听是女子的声音。」

  第一人说道:「你疯了,别说安定观中没半个女子,就连今日来的英雄也没半个女子。」

  那人坚持道:「我听见的确实是女子的叫声!」

  原先那人道:「胡说八道!再到处找找!」

  他们推开这破屋的门,只拿灯随便照了一照,第一人道:「进去看仔细些!」

  认为是风声的那人颇不耐烦,道:「有什么好找的,这里不过是些灰尘破东西,真有高手也不会躲在这儿等我们找,你们全都紧张个什么劲!」

  他说得固然有理,较为一丝不苟的那人却道:「师祖们交代过,今日的捕风大会关系重大,绝不能轻忽大意!」

  另两人还是不满地喃喃自语,抱怨道:「不过就一个匹夫,有必要叫全天下的人都来杀他……?」

  那人道:「一个匹夫,哼,你说什么匹夫有能耐杀害弱水师叔祖,还有停云师叔祖的八名弟子?」

  陆寄风心头一怵,惊愕地想道:「莫不是在说我?」

  其中一人道:「好了,别吵了,捕风大会至少也要是阳字辈的师祖才有资格讨论,我们理字辈算什么东西?」

  「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

  「不知道前厅的捕风大会开得怎样了……」

  他们关上了门,边谈论边远去。陆寄风记得通明宫的辈分排行为「一阳之复,至理本诚」,他们是第六代理字辈,原来这安定观也是通明宫百观之一。但他以前没听说过此观的存在,也不知是归哪位道长管辖。

  陆寄风想道:「捕风大会……是在说我吧?我陆某人犯了什么十恶不赦之罪,让通明宫召集武林英雄清算我的过错?」

  无论如何,他必得要亲自去瞧瞧不可。

  陆寄风望向怀中的武威公主,将她抛在此地,恐怕多生变数。但是要带着她潜至前厅,自己手脚铁链行动不便也就罢了,不知道此时聚在前厅的英雄们根基如何,恐怕略一托大就会暴露行藏。

  陆寄风左右衡量一番,内心豪气骤升,想道:「我陆寄风岂是偷鸡摸狗之流?通明宫设下捕风大会,要围杀我,难道我就不能亲自赴会,当着他们的面请教:究竟陆某有何可杀之处?」

  这样一想,陆寄风反其道而行,不打算偷听了。他抱起武威公主,奔出草茅,见到前厅灯火通明,便大步朝着前厅走去,旁若无人。

  正厅里话声高亢,密密麻麻地坐着来自三教九流的武林人士,上首的汉子佩着宝刀,蓬首粗眉,沉静地听众人说话,他就是久违的烈火道长。烈火道长身边侍立着几名阳字辈的弟子,就连之字辈的俗家弟子们也都罗列在两旁候命。

  其中一名比丘装束的大汉,正在高声说道:「通明宫收了陆寄风这样的败类,该是你们自己清理门户的事,旁人为何要帮你们卖命?」

  另一人也穿着道袍,但却不是通明宫的,道:「这话差矣,陆寄风此人,有十大罪,这十大罪里,又有十二可杀、三可鄙、一可恨!不杀他,恐怕将成为乱世的魔头,武林祸害!」

  陆寄风在门外听了,不禁仰首大笑三声,声音中的真气浑厚,震得厅内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来。

  他们转头看去,在门口的男子,衣衫褴褛,手脚均铐着铁链,还抱着一名女子,看上去不伦不类,但是眉宇间却有一股朗朗正气,发出慑人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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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姜凡成了通河县一个底层渔民,家徒四壁,饥肠辘辘,内有漂亮媳妇要养,外有龙王帮和官府欺压,内患外忧,几乎是山穷水尽幸好觉醒命格洪福齐天,属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要渡过劫难,必能获得机缘,气运加身龙王帮暴力征税,你乖乖缴纳例钱,躲过一次杀劫,获得腾蛇功路遇劫匪,你奋力反击,侥幸存活,获得曹氏毒经王朝末年,乱民暴动,你平安渡过,获得混元符经……千百万年之后,姜凡看着家中一件件仙家至宝,以及快要打起来的宗门仙女,王朝神女,绝代妖后,绝世狐女,他欲哭无泪。 老天爷,别送了,真的别送了,再这么送下去,家宅都快起火了,真的顶不住。

三国军神

穿越东汉末年的陈旭,他的身份只是一介平民。在这个世家林立的时代,他本来只想让自己家人生活得更好。   然而,天不遂人愿,被压迫的陈旭,最终愤然投奔注定失败的黄巾军,谱写出另外一段历史。   在血与火的历练中,他由一个悲天悯人之辈,逐渐蜕变成为一代枭雄,以及战无不胜的军神。

星际传奇

五千年的科技发展使人类文明繁荣兴盛,探索宇宙的愿望得以实现,星际时代来临。   但是在未知的宇宙深处,等待人类的除了宇宙深层的奥秘外,还有数不尽的危险。   这一次,人类不再是为探索而战,而是为了生存…… 第一部 自由之心的成立 序   费罗伯小行星带里,一艘星舰正在行进。舰身上涂抹的银色三叉戟标记代表着这是一艘属于人类新联邦政府的舰船。   它正在向着一颗黑色的岩质小行星飞去,这颗小行星...

从津门第一开始

鞘中金错刀,脚下天涯路。诸天摆渡,从津门第一开始。

修真聊天群

某天,宋书航意外加入了一个仙侠中二病资深患者的交流群,里面的群友们都以‘道友’相称,群名片都是各种府主、洞主、真人、天师。连群主走失的宠物犬都称为大妖犬离家出走。整天聊的是炼丹、闯秘境、炼功经验啥的。   突然有一天,潜水良久的他突然发现……群里每一个群员,竟然全部是修真者,能移山倒海、长生千年的那种!   啊啊啊啊,世界观在一夜间彻底崩碎啦! 番外:《师父的新年礼物》   黑龙世界,是一个有...

金枝玉叶(九重凤阙)

千古江山阅尽,   吴钩了却前尘,   回魂黯看漏雨,   花错月影无痕。   延绵不绝的亭台楼台之后,是寒玉生烟,胭脂生凉的寂寞宫愁,   九重宫阙的水晶珠帘之后,是金枝玉叶,权柄玉座的血腥杀戮,   金戈铁马的乱世末期,波澜诡谲的宫闱闺阁,一个叫苏谧的女子一生的挣扎反抗、起伏沉落。

足球豪门

一个巴西世界杯赌球输钱的屌丝球迷,穿越回到四年前,变成了超级富二代。   他决心让自己的人生彪悍起来。   他渴望让全世界都记住他的名字。   所以,他决定,赚世界上最多的钱,买世界上最好的球星,包世界上最大牌的女明星,泡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穿梭时空的侠客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锄奸扶弱。穿梭诸天万界,身份角色不停变换,沈炼的堂弟、靠山王的孙子、林动的表哥、悟空的同门、通天教主的徒弟.......更新时间中午12点20分、晚上20点20分QQ群664605948

我的灵异事件簿

无辜被炒,却在旅行中艳遇精灵美女,可是同时也遇到一只可怕的厉鬼。   为救美女,他拿起桃木剑,大战厉鬼。   一战成名,他索性专职开起了除灵事务所。   校园鬼楼、被下巫术降头的丁香艳鬼、千年古墓神珠、吞噬灵魂的死亡游戏、巫教神秘的取魂祭祀,利用推理,揭开一次次悬疑的面纱,除去一只只恶鬼……

太虚

这世间,原本就不公平。天道无情,太上忘情。世间皆苦,众生皆庸!茫茫众生,皆在苦海中沉浸,挣扎。   有一种存在叫做修士。有一种途径叫做修道。   肉身,神通,仙术。三千大道,无穷仙途!   百年修行,只为一朝化龙,叱咤之间,唯我是仙!

从阳神弥陀经开始显化诸天

过去弥陀经、现在如来经、未来无生经...应身、法身、报身...穿越阳神世界,从得到过去弥陀经开始,洛风逐步走上了一条显化诸天,三身成道的特殊道路。 ...阳神,诛仙,九鼎记,洪荒(师兄版),神墓,遮天,长生界,一世之尊,莽荒纪,永生...穿越世界并不完全确定,会根据剧情增加或减少,欢迎大家支持。

华娱之闪耀巨星

重回2001,聂唯要做娱乐圈最闪耀的那颗星。

古代养儿记

一朝穿越后,成了信德郡王府的侧室夫人。这苦逼的宅斗,是一项深刻的技术活啊。   她只是想赏赏花,听听戏,种种田。   嗯,还有养养小包子,过过幽闲的淡定日子……

在梁山公司野蛮成长

《在梁山公司野蛮生长》是一本奇书,是成君忆对名著《水浒传》的重新演绎,是中国文化中不足为外人道的东西。作者用独特的视角,犀利而麻辣的笔触勾勒出一幅梁山众好汉的个人成长史,挖掘出经典作品中你不曾想到的职场规则、管理精义。无论你是谁,你都会觉得耳目一新,都能在书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位置。 作者简介   成君忆,资深企业管理咨询顾问,中国本土财经畅销书作者。他在品牌塑造、组织设计、人才选拔、职业规划、团...

极品太子妃

谁说山贼不高贵?山贼也当太子妃!   太子妃!   据说可以吃穿不愁外加手下成群,嗯,似乎可以考虑,不过皇宫里的这些皇后宫妃小内侍也太烦了吧?一个两个都想爬到自己头上,人家可是当惯了大姐头的,不用说,勾心斗角者、蛮不讲理者、仗势欺人者,皆打之……什么?不能打?那本寨主的无量神功岂不是白练了?什么?还是不能打?少废话,打之!   我管你什么太子王爷皇后宫妃?我的地盘我做主,放亮你们的招子,就算这是皇...

我有一座山

于飞离婚了,离开了大都市那种快节奏高压力的生活,独自回老家带着女儿,打算在家种种田,养养鱼,过那种父辈过了一辈子的农民生活。直到那次收拾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