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黎明之前日出之后

　　对葡萄酒庄园来说，库藏酒窖当然是重中之重，仆人免进的神秘处所，但柯里昂庄园让他们津津乐道的特殊地方，在于它的酒窖不叫酒窖，门口挂的木牌是《维克多的炼金工房》。

　　黎明之前的炼金工房里，维克多顶着火红眼尝试熬煮“高阶黑血”──对抗吸血鬼的秘药，这种亢奋状态很适合研究新配方，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回应安古兰的抱怨。。

　　拿着拉菲当啤酒，吨吨吨吨对瓶吹完，她一拍桌子，“呔！你居然说狄拉夫单纯？要知道我差点被他干掉，就像烤肉串那样串在那只爪子上，黄金鹰都斩不断的爪子，别跟我扯雷吉斯啊──草药大叔人很温柔，绝不会这样一言不合就下死手！”

　　几年前杰洛特的寻女小队里，曾有位高等吸血鬼参与，他就是总背着草药包的雷吉斯，最后在故事序章的斯提加城堡决战中，死于高阶术士之手，真的是之手，被抓在手中活活烧死。

　　这件事是杰洛特说给安古兰知道，而团员理所当然转述给团长知道，不过维克多听到这件事，感觉雷吉斯八成没死，只是处在假死状态。

　　他虽然不知道“高等吸血鬼只能被同类杀死”这个无赖的设定有没有应用在真实世界，但像这类重要配角的生死，前世记忆从来没有让人失望。

　　感觉她有些喝醉，他掏出两管解酒药放桌上，“没要跟你扯雷吉斯，虽然你差点扑街，但这跟他的性格关系不大，考虑到今晚这样匪徒处处的情况，攻击偷窥的人很正常！

　　但是…如果你真的很生气，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只要袖手旁观，他就会掉进一场阴谋，最后被杰洛特砍死或余生都痛苦悔恨。”

　　安古兰眼睛一下睁得晶亮，就像高瓦数灯泡似的，“又是预言！？又是大叔动手？”

　　维克多点点头，“对，已经有些征兆，保守估计几年内就会发生，个性决定命运，有些事无法避免。动手者当然是命运的首席打手，白狼杰洛特。”

　　“就不能换一个人嘛？为什么命运不选我，总要找大叔当打手？”

　　“当然是因为人家能打，而且天运加身啊！他就是我常跟你说的那种主角命，打不赢都能逃走或莫名战胜。”

　　原本维克多是不信命的，但是回顾杰洛特的历史，很多应该比他强的人，最后都倒在他剑下，比方斯提加城堡的邪恶术士，或者自己见过的贾奎斯，辉煌战果让他不能不感叹，或许真的有主角命存在。

　　“他是主角命！那我们算是什么？”

　　“重要的搞笑配角！快乐活到大结局那种，像丹德里恩那样幸运快乐不好嘛？”

　　“他哪算的上运气好！我跟你讲当初南下兵荒马乱的时候……”

　　黎明之前，轻松愉快的谈话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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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出之后，柯里昂庄园迎来尊贵的客人，可说是从霍谭斯家族经营以降，百余年最尊贵的访客，就连佣仆也都忘怀昨晚的血火，津津乐道于发生在眼前的荣耀场面。

　　陶森特公国开明的女士──安娜．亨利叶塔大公亲自莅临，卫队长戴米恩．图尔与副队长霍拉斯．富涅斯率兵随行。

　　说实话惊见安娜叶塔，维克多感觉莫名其妙，身为国主亲上火线关注治安，有必要吗？但另方面不可否认，家里遭灾后，当地领导前来慰问，心里感觉暖暖的。

　　想起霍拉斯先前提过，女士的称号比起开明更适合勇敢，少年承认她行动力的确不凡。

　　上前为她牵住马匹，她俐落地跳下马背，“真高兴见到你安好无事，维克多阁下。”

　　“亨利叶塔殿下，谢谢你的关心，但我还不是阁下。”维克多抚胸行礼。

　　“没关系，你下午就是了！私底下你可以叫我安娜叶塔，安古兰人呢？”

　　“呃……她昨晚苦战脱力，现在还在休息，请放心她绝对没有受伤。”

　　“那我得去看看她！”丢下这句话，她雷厉风行的就往主屋里走，丝毫没给庄园主反应的时间。

　　维克多瞥过大块头戴米恩，不意外地看到他眼中一丝无奈，接着几人赶紧跟上。

　　没过多久时间，从脱力的安古兰房间出来，安娜叶塔地脸色有几分古怪，就像看见一个酗酒酣睡的人那样……幸好她没说什么，只是瞪了庄园主一眼，没揭穿他友善地包装。

　　维克多将他们一行人请进餐厅，让侍从招待他们甜点红茶，接着指派管家报告情况。

　　面对贵客，阿福特别拿下墨镜，“开明女士，各位可敬的先生，容我向各位报告昨晚的实际情况，整理现场留下七十多具尸体，其中四十五具属于匪徒，其他护卫与仆佣的损失，已经做过尸体辨认并分类整理，目前暂时全部放置在庄园东北角的晒衣场。”

　　女爵殿下看向戴米恩，他会意点头，离开前去检视。

　　接着她转向维克多，“亲爱的，我为你的损失哀悼，我们会找出这起恶性事件背后的主谋并追究到底，如此攻击一位红酒贵族，想必是针对拉菲而来，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维克多眨眨眼睛，忽然感觉到彼此不在一个频道上。

　　这位女士的言行天马行空，总是能为他带来惊喜，就像先前以为她想谈恶兽的事情，结果却突然谈起写书。

　　按照雉园旅馆那两个雇佣兵的口供来理解，昨晚属实是教授针对猎魔士的报复！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实际上是帝国机关针对坎塔蕾拉的搜捕。

　　以女大公身分能接触到的机密，别说前者，就算是后者维克多都可以接受，但安娜叶塔是怎么说来着的……她认为是第三种可能——红酒战争！？

　　是谁灌输给她的天才构思？想到这边他眼角余光瞥向副队长，那两个匪徒是霍拉斯亲自审问的，难道他隐瞒实情，没向女爵说清楚？

　　察觉维克多的视线，霍拉斯微微摇头，眼中一抹无奈……

　　好吧！总之先顺着她的话来分析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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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个小时的鸡同鸭讲，清醒过来的安古兰，陪同安娜叶塔女士，去参观她领衔训练、战力惊人的庄园护卫，戴米恩自然是寸步不离。

　　狩魔猎人也终于有机会，与桶二代详细交流，昨晚发生在鲍克兰的事情。

　　他们坐在阳台躺椅，手上各拿着一杯红酒。

　　“你给我个解释，刚那一个小时是啥状况，我陪着殿下把大大小小的红酒贵族怀疑个遍，是因为你没把口供交上去吗？”

　　“交了，但女士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阴谋最怕脑补，确实没有那么简单！维克多心想，可惜你脑补的方向完全错误。

　　庄园主喝干杯中红酒，“所以为了彰显公国威仪，下午会有大批贵族前来，共同见证女士为我受爵，让其他人知道拉菲是我的，不许任何人进行直接袭击，否则就是在挑衅国家，确实是陶森特人的逻辑。”

　　副队长做个鬼脸，“不要讽刺！反正提前授爵不是什么坏事，而且女爵亲临表示恩遇，未来能省去你很多小麻烦！”

　　远远瞧着正勉励护卫的一行人，霍拉斯有感而发。

　　“我得说你们护卫的战斗力也太惊人，以寡敌众都能留下这么多具尸体，没想到除去本人战斗力强悍，你对练兵也有一套？”

　　“这我可不敢居功，他们全部是安古兰自己搞出来的，我完全没有插手！”

　　这时庄园门口有人抵达，看到来人身穿“黑日”的服饰，维克多不禁皱起眉头。

　　虽然已经让雷欧与莎莎回避，但是尼弗迦德毕竟是陶森特的宗主国，黑日大使还是颇具影响力的人，他来是纯参与授爵还是会有所暗示？问题就在莎莎获到的情报，值不值得瓦提尔先生把事情闹大？或者说敢不敢？

　　尽管从教授他们伪装成盗贼来看，李道克斯子爵不惜一切的机率很低，但是──

　　“噢对了，你喜欢薇薇恩吗？”霍拉斯忽然提出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打断维克多的思考。

　　“漂亮的女士谁能不喜欢，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

　　“因为她私下向我问起你的事，关于你是个怎么样的人？可不可靠？还有今天下午她也主动请缨要过来，这可是非常少见的情况。

　　别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我，我没有任何插手自由恋爱的意思，只是纯粹的关心与看热闹。就算你喜欢她也不要紧，吉劳米是容易陷入恋爱的类型，所以你不用考虑他的问题。”

　　“我不觉得薇薇恩女士是那种意思，”想起上次少女天真无瑕的取笑，猎魔士摸摸鼻子，“肯定不是对我有兴趣才问，我猜是为了我的专长。”

　　仆人沿路的高声问候，与领路侍从刻意踩出的沉重脚步，充分提醒谈话中的两人，有其他客人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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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扰两位的悠闲时光，很抱歉，请问是维克多先生吗？”在狩魔猎人从凉椅起身后，灰发中年人注视他变异的瞳孔继续说道：“请容我为死难者致哀，并恭喜你即将授爵，我是尼弗迦德驻陶森特大使．希拉德．费兹．奥耶斯泰兰。”

　　“柯里昂庄园之主，凯尔卓的维克多，很高兴大使能来参与我的重要仪式，非常荣幸。”

　　金发灿烂，礼仪作法端正，穿着合体的华丽衣服，但身上却没有任何饰品。脸上四条刀痕凭添几许血火，即使在家中也剑不离身，回应不卑不亢。

　　希拉德微笑，确实如瓦提尔给的情报，是个意志坚定的聪明人。

　　灰发Ｍ型秃，抬头纹小眼睛鹰勾鼻，一看就是搞阴谋的的面相，身着尼弗迦德传统的高折领、黑底花边刺金礼服，胸前用粗金炼挂着太阳徽记。

　　搞外交的必有阴谋，尼弗迦德搞外交的更是满肚子阴谋，维克多漾出真诚笑容，他最警惕的状态。

　　感觉到微妙的气氛，霍拉斯拿起酒杯，向两人颔首致意后离开。

　　狩魔猎人与大使互相谦让，坐回阳台凉椅，从冰桶取出新酒杯，维克多为希拉德斟满红酒。

　　举杯互敬，他啜饮小口，“拉菲，陶森特冠冕上新镶嵌的瑰丽宝石，让人回味悠长的口感。据说贝诺大师甚至要求比照‘桑格烈’，全部收归为特供红酒。”

　　“桑格烈”是拉维罗堡的产品，东之东红酒的姊妹酒，不为人所知的原因是因为它是公室御用。

　　庄园主呵呵轻笑，“你昨天也有参与品酒会？真遗憾没注意到。大师过誉了，也可能是昙花一现，现在还不能确定明年也有这样的品质！”

　　“所以才暂时只是子爵，倘若能够保持这样的品质，后年你就该升伯爵，酿酒都能够成为贵族，陶森特真是个好地方对吧！”

　　“确实无论从气候，或者地理环境来说，都是很适合居住的地方，我喜欢这里的美酒佳肴。”

　　点燃一只烟斗，“唯有在尼弗迦德的庇护下，才有这么美好的地方，你认为呢？”

　　话语中的试探再明显不过，维克多顿时放下心来，问及对尼弗迦德的观感，这种倾向性的问题意味着对方并没有携带具体任务，更偏向对有能人士的初次接触。

　　而这个问题身为狩魔猎人，感谢前辈总结，有一套国王都能接受的万金油答案。

　　“对于政治上的事我并不关心。如你所见，我只是个狩魔猎人。我们兄妹也不会考虑太长远的未来，只是专注于眼前的生活。”

　　希拉德想了想，拿起酒瓶为维克多斟满，“从你能酿出拉菲就知道，你是懂得生活的人，敬你的生活态度，希望你能保持下去。”

　　对大使来说，这个答案虽不满意，但尚可接受，至少狩魔猎人看起来，并没有反感尼弗迦德统治的意思，这就是个好现象。

　　他已被告知很快要调去北方，告别红酒与安详的生活，执行第二阶段的计划。而对于这个皇帝关注的伪预言家，或是说希里的弟弟，他与李道克斯的观点相同，离北方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