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哪个女人值得怜悯

　　鲍克兰宫殿观景平台，阳光从大公身后照来，为这个女人笼上一层神圣的金色光晕。

　　“诚实！诚实是上策！柯里昂子爵，坦白告诉我，你是不是早知道恶兽—五德犯罪的幕后指使者是我姐姐席薇雅．安娜？”

　　身穿浅绿色宫廷礼服，语气激昂的安娜．亨利叶塔说完，注视维克多．柯里昂的年轻脸庞。

　　对方貌似正垂头丧气，没有马上回答疑问。

　　从出现到现在，他看起来都有些魂不守舍，尽管在帅气程度上远远无法相比，但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却有些丹德里恩的影子……

　　……忽然扪心自问，她觉得自己的愤怒是不是吓坏这个年轻人，这样对待他并不公平，或许他是个技巧娴熟的狩魔猎人，但他的年龄仍然稚嫩。

　　于是安娜叶塔放缓声音，“不要害怕孩子，我不会惩罚你的，只要实话实说，讲出所有你知道的事情就好。”

　　在场其他三人，虽然早料到最后会是这个结果，可女爵的态度从喊打喊杀到无条件赦免，转弯来的太过突然，还是让人差点闪到腰。

　　同样守在平台上的总管塞巴斯蒂安，忍不住轻轻咳嗽；原先打算出言缓颊的戴米恩，也憋的脸颊通红。

　　守在台阶下的霍拉斯更是满脸不可思议，女爵怎么会对维克多那么友善？还有“孩子”…那是什么鬼称呼……作为共同在《鲍克兰佳丽－贝儿之家》运动过的伙伴，他确信柯里昂那个特级色胚跟孩子没有一毛钱关系？

　　难道！？殿下对狩魔猎人……又一颗冉冉升起的权力新星？

　　就在其他人惊讶与女爵期待的目光中，维克多从恍惚中回神。叶奈法的事情先放旁边，“五德犯罪”确实有必要向安娜叶塔讲清楚，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委托者与第一当事人。

　　而且时移事迁，经过与雷吉斯切磋，维克多很笃定就算言语谈崩，陷进不得不开打的情况，狄拉夫要秒杀自己也绝无可能，自然就有与对方谈判的底气。

　　“开明女士，从接受你的委托开始，我就兢兢业业努力追查，所以我必须先向您强调，即使在现在我们也不能肯定幕后指使者就是你的姐姐席薇雅．安娜女士。

　　先前选择闭口不提是因为，我担心有可能是假借她名义的其他人，对方知道您会在乎，故意以这种方式误导调查的方向。”

　　安娜叶塔深深吸口气：“可以，并不是没有道理，继续说下去。”

　　“而且幕后指使者固然重要，但归根究底我是个狩魔猎人，您雇佣我来是追查恶兽，所以我必须要提醒您：凶杀的执行者是个非常非常非常危险的生物，我不得不使用三个非常，因为真的非比寻常，在我狩魔猎人生涯中迄今最强的对手──高等吸血鬼。”

　　陶森特的统治者皱起眉头。

　　“吸血鬼？那个几乎绝种的族群？对付那些怪物相当容易，我们可以使用木桩、圣水、大蒜还有银制品对付他们。”戴米恩图尔说道。

　　维克多认真摇头，“尊敬的队长，请忘记那些民俗疗法，除去银制品确实效果较好，其他全是胡说八道。

　　压倒性的力量与速度，惊人的恢复力，幻术免疫，可以变形成雾状或蝙蝠移动，占卜无法追踪，加上接近永恒的寿命。

　　可以击败并杀死的只是吸血鬼的低等族群，真正的高等吸血鬼不死不灭。他们的消失不过是选择潜伏，与人类社会共同生活。”

　　“你对怪物的荒唐吹捧让我感觉不舒服，维克多先生。我在这里宣布，我手下精锐的公国卫队，可以轻松对付恶兽，你只要把它找出来就好。”戴米恩脸上清晰的刀疤，说明这是个意志坚定的人。

　　“你听到图尔队长的说法，我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柯里昂子爵，你认为呢？”亨利叶塔大公下巴微抬。

　　狩魔猎人抚胸鞠躬，“开明的女士，请容许我持保留态度。我以为甚至不需要高等吸血鬼，血魔以上等级的怪物，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屠杀掉整个小队的士兵。”

　　注意到女爵渐渐变冷的脸色，维克多决定转移话题，反正自己身为猎魔士已经善尽告知的义务，对方头铁不相信就算了，没必要与对方硬顶。

　　在这种事情上，他们宁愿相信钢铁骑士或者女术士，也许可以让叶奈法来跟女爵沟通。

　　“关于五德犯罪幕后指使人的目标，我还有一个激进大胆的推论，与席薇雅．安娜女士有直接关联，必须要向女爵报告。”

　　搬出席安娜女士救援，果然安娜叶塔立刻就忘记眼前人刚才的冒犯，“是什么你快说？”

　　“殿下，这是个非常严重的指控，我担心说出来你会无比愤怒，并降罪于我！”

　　女爵不耐烦的呵斥：“不要隐瞒！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赦你无罪！”

　　碍于接下来要讲的事情，对这位陶森特统治者将是沉重打击与创伤，维克多保持态度端正，一点都没有触霉头的打算。

　　“开明女士如您所知，五德犯罪中第四位受害者，很可能是英勇的弥尔顿．佩拉佩兰骑士。

　　恶兽预定在下个月，他扮成怯懦的小白兔时残忍杀害他，藉此羞辱他的英勇，这个计画极可能是出自席安娜女士的授意。”

　　女爵的表情变得不满，她开始讨厌眼前这个狩魔猎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停说自己姐姐的坏话。

　　旁听的塞巴斯蒂安、戴米恩以及台阶下守望的霍拉斯，也都替维克多捏一把冷汗。

　　“原本有些话我是不敢说的，但是因为殿下宽宏大量赦我无罪，于是我乐于提出忠诚的谏言……”

　　青年态度闲适，语气雍容。

　　“众所周知‘英勇’是第四德，而陶森特的骑士宣言从来就是五德。那么我不仅想要问，在席安娜女士的计画中，会不会也有第五德‘怜悯’的受害者呢？”

　　观景台上陡然一片死寂。

　　彷佛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被听见。

　　“碰、碰、碰、碰！”这是哪里来的声音？

　　台阶下的霍拉斯忽然醒悟到是自己的心跳。

　　他警觉自己该选择退场，接下来的话似乎不是他该听的。但是太迟了，那个可恶的、混账的兽魔猎人已经开始畅所欲言。

　　“假设五德犯罪的目标就是复仇，那么多年在外面颠簸流离，让我们来想想席安娜最恨的人会是谁呢？

　　我的推理是因为父母缘故，女士童年并不幸福，是以少许的关爱对她弥足珍贵，伤害她最深的行为，绝对是来自背叛。

　　那么她最恨的人，除去当年有虐待她嫌疑的四位骑士外，第五个人毫无疑问就是──”

　　“──住口！一派胡言！我不想听你说话，你给我立刻滚出去！”美丽的安娜叶塔，现在眼神血丝通红，就像正待择人而噬的母狮！

　　撢撢肩膀，维克多直视她的眼睛，“我很抱歉，安娜．亨利叶塔殿下，真心诚意。但是我不该隐瞒，你也要求我不能隐瞒。”

　　“……柯里昂子爵，你的残酷与卑劣让我感到恶心！我说滚出去你没听到吗？滚出我的宫殿！”拔下手镯，安娜叶塔狠狠摔在维克多胸膛，落在地上碎成片片。

　　“真的，我很遗憾。”温柔一躬到地，维克多转身走下台阶。

　　直到距离观景台很远，还能隐约听到歇斯底里的恸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