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九章 思晗

　　那女子话音才落，人已经奔到了方胜跟前，伸手就去抢那方形盒子。方胜哪能容她抢去，手猛地往后一缩，让他吃惊的一幕便在此时出现了，那女子速度竟然一点不比他慢，已然“啪”地一声捏住了那盒子。

　　说实话，方胜并不知那冰离扇到底如何，且不说最后买不买，但看一看的兴趣还是有的。现在若是被那女子抢去，自然是别想看了。他干不出那种与女子角力的丢人事，于是便打定主意死活不撒手，让那秦老板出面调停。

　　结果再次发生了让店中众人吃惊不已的事，方胜还没准备好，那女子已然猛力一夺，只听“哧”地一声，那女子竟生生将盒子夺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件宝器我早就相中了，已经和秦老板商量好了价钱，现在就是来付钱的。”女子语速极快，声音清脆悦耳，倒是很难让人升起恶感。

　　这时候方胜才顾得上仔细看向那女子，只见其人身形娇小，长发及肩，上身白衣，下身则是一件及地彩裙，看起来有些怪怪的。匆匆瞄了一眼那女子的脸颊，只见其五官颇为精致，让人一见即心升亲切之感。

　　方胜暗自纳闷，这么小个人，哪来那么大力气。不过那女子已经将那盒子紧紧抱于怀里，看样子是不会轻易撒手了，方胜脸上不由浮起苦笑。

　　秦老板皱起了眉，看样子是被这女子整得够呛，正要说话，却听外面又传来一声喊：“思晗，我可真没多少钱！”话音刚落，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便奔了进来，看其愁眉苦脸的表情，八成也是一个受害者。

　　“柳姑娘，我说的那个价格你能接受了？”秦老板终于逮到机会，出声问道。

　　“呃，这个嘛，我得问问再说。”那女子笑着说完便来到最后进来的男子身边，伸手一压那男子的肩膀，那男子自动弯了弯腰，将耳朵放在女子脸前。

　　等两个人嘀咕完，那女子不由有些尴尬，转向秦老板道：“老板，赤炼炎狱附近的这些坊市这两天就会迁完了。你这冰离扇如果拿到内陆去卖，肯定只会更便宜，你就不能再稍微降降价吗，也省得装在储物袋里运来运去。”说完之后那女子便瞪着一双好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秦老板的表情。

　　“柳姑娘有心了。不过老夫这不正在向卖家介绍吗，刚好你进来了，这位方胜兄弟连看都没顾得上看呢。”

　　那女子脸上略现尴尬之色，不过很快就消失无踪，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道：“原来如此，真太不好意思了。”

　　“柳姑娘，麻烦你将冰离扇先还给方胜兄弟，让他瞧瞧。”秦老板道。

　　“好！”那女子答应一声之后便将手里的盒子递给方胜，竟丝毫不拖泥带水，倒是出乎方胜的意料。

　　最后进来的那男子定然颇了解那女子，虽未看到女子有丝毫不舍，还是走到女子身边，小声问道：“加上我的，还差多少？”

　　“九百……”那女子小声道。

　　这时候方胜已然看出来，那女子和男子皆是筑基中期的水平，接着就冲两人笑了笑，毫不犹豫地将那方形盒子打开来。

　　淡白光华从盒中涌出，除此之外竟再无变化，与方胜想象的冰离扇一出必然遍室生寒大不相同。凝神往盒中望去，便看到一把打开的纸扇静静躺在盒中，白色的扇面上是一幅水墨画，除了连绵起伏的远山外再无它物，只不过，所有的山上都覆盖了一层冰雪，让人一见忍不住心升凉意。那水墨画画得极为传神，看了不一会，方胜就升起一种扇中雪山要离纸而出的错觉，不由猛凝了凝神，这才好了一些。青色半透明的扇骨似是以冰做成，还没伸手去摸方胜就已经忍不住想缩手了。

　　“哥哥，哥哥，让人家看看！”胡妖儿终于忍不住了，在下面喊道。

　　“嗯。”弯下腰去的同时方胜将头转向秦老板，问道：“这看起来是把折扇，却为何要这样放，难道根本无法折起来？”

　　“不错，这冰离扇自真正完成那一刻起就再也无法折起来了。”

　　“哥哥，人家想看看反面。”

　　“你翻过来不就行了？”方胜笑道。

　　“才不！你来！”

　　“呃，行行行，我来就我来。”

　　方胜将两手放到嘴前，使劲哈了哈气，这才像是大冬天折冰凌一般抓向那扇柄。这一幕落在那女子和后来的男子眼中，两人不由笑了笑。

　　无声地，方胜右手捏住了扇柄，出人意料地，那扇子竟不是太凉。轻轻将扇子翻了过来，只见背面却仅仅写了一首诗，方胜不自觉地轻轻念出了声：“一日看除目，终年损道心。山宜冲雪上，诗好带风吟。野客嫌知印，家人笑买琴。只应随分过，已是错弥深。”

　　读完之后方胜不由愣了愣，因为他并不白这诗的意思。胡妖儿却不合时宜地嚷嚷起来：“哥哥，是什么意思啊？”

　　“呃，我哪知道……”方胜挠头道。

　　胡妖儿却是不认生，见方胜不能解释，已然转向了身后的那女子，问道：“小姐姐，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那女子一愣，苦笑道：“姐姐就姐姐，怎么还叫小姐姐……这诗的意思是说，呃，说了你也不明白，还是不说了。”

　　女子身后的那男子一听就乐了，已然忍不住低下了头，嘴唇开合，却没人听清他到底在说啥。不过方胜眼尖，与自己心里的想法一印证，已然知道，那男子必然是说“不懂直说不就行了吗”。

　　胡妖儿冰雪聪明，已然猜出来个大概，也不问了，直接向方胜道：“哥哥，快试试吧。”

　　“好。”

　　“这冰离扇扇骨乃是以岁寒山山下冰芯为主材料炼制而成，即便不灌入任何灵力，其坚固程度也绝非普通宝器可比。同时，冰芯那超大的灵力容量使此扇可以承载更多的灵力，用于战斗之时，只要事先准备好，几乎只需向其中灌入一次灵力即可。扇面纸质看似普通，实则比扇骨还要珍贵！我震灵大陆不少灵脉顶端都是有积雪的，在那些布满了灵气的雪山中生长着不少奇花异草，而冰离扇的扇面，便是以这些雪山中生长的十几种奇花的花瓣为主材料制成。扇面上的画和诗皆是出自一位炼器大师的手笔，他的名讳诸位或许有人听过，正是姚合姚大师。姚大师已将炼器的各种法阵完美地融合在了这幅画和这首诗中，但凡试过此扇者，皆对此扇赞不绝口。此扇的唯一一个可惜之处在于，它只是件辅助性宝器。不过这也绝对掩盖不了它是上品宝器的事实。”秦老板不厌其烦地介绍道。

　　这时候方胜早已将灵力灌注到冰离扇中，冰离扇在空中优雅地转了几圈，便停在了一丈高的空中，兀自缓缓旋转着。

　　这时候那女子早已只顾着看空中的冰离扇，双手背在身后来回搓着。

　　“秦老板，既然这冰离扇这么好，为何一直在贵店保存到现在？”方胜有些纳闷地问道。

　　“方胜兄弟，你向冰离扇中灌注灵力时可别太猛，不然我这小店就别想要了。至于为何保存到现在，唉，还不是因为我这臭脾气。说起来，秦某实在不是个适合做生意的人，薄利多销的意思秦某也明白，但是事到临头时，秦某却总是舍不得撒手。就像刚才那解鳞枪吧，其实我早就有数次机会可以将其卖掉，而且价格要高于普通的中品宝器，但是我总是会在最后关头觉得，如果能碰到合适的人，应该还能卖出更高的价格，于是就留啊留，一直留到了现在，这冰离扇的情况也差不多。幸亏我店里这种比较特殊的宝器不是太多，不然我这小店早就关门了。”

　　这时候方正笑着为秦老板开解道：“人无完人，秦兄实不必太过挂怀。我倒觉得，秦兄的人脉、货源都是这坊市其他店主所比不了的，不然我等想买攻击宝器时也不会最先考虑贵店了。”

　　这时候方胜已是等得不耐，灵力一催，便见空中的冰离扇白光渐亮，原地飞舞之时，已传来轻轻的呼啸之声，所有人都开始感觉到了凉意，也察觉到了在身边刮起的微风。实际上此时方胜才刚刚开始罢了，然而还不待他加力，便听“呼”地一声，随着冰离扇的一次旋转，店里的所有人和物品似乎都晃了晃。

　　“方胜兄弟！还是去外面试吧！”秦老板惊慌道。

　　一群人很快来到外面，方胜再无顾忌，灵力一催冰离扇便飞到了十余丈高处，只见冰离扇上光华骤亮，再暗淡下来时，扇面已经变大到足有一丈。一旦变大，扇子正面那连绵的雪山便又逼真了数分，而后面那首诗也具有了说不出的韵味。

　　“呼！”

　　淡青色光华忽地如风般从冰离扇上涌出，那一瞬，所有人都升起一种置身于冰天雪地之感。

　　“呼！！”

　　每个人的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身体开始摇摆不定。

　　“呼！！！”

　　冰寒之气开始如刀般从每个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划过，胡妖儿已经忍不住用双手捂住了脸，只从指缝中把眼睛露了出来。

　　然而现在方胜根本未尽全力，甚至连一半的实力都没发挥出来。可是冰离扇上那冰寒之气的范围已经波及到了二十丈外的地方，引得不少路人对他侧目而视。

　　方胜连忙撤掉了灵力，冰离扇很快又恢复到一尺大小，转着圈优雅地飞了回来。

　　此时方胜已经完全明白了冰离扇的作用，他可以想象出来，如果他有冰离扇在身，再与方正切磋的话，只需将冰离扇往天上一祭，在其影响的范围内，方正的速度、反应绝对会大减，方正将不得不硬撼他的斩仙剑气。在那种情况，他的胜算实在大多了！

　　“嗯，不愧为上品宝器。”方胜直言道。

　　“怎么样，方胜兄弟，对这冰离扇是否有兴趣？”

　　秦老板话一说完那女子便紧张起来，紧盯着方胜的脸，迫切地想知道方胜到底会说出什么来。

　　“有是有，呃……不知之前秦老板打算以什么价格卖给这位姑娘？”

　　“三千九百灵石。”秦老板干脆道。

　　“果然不是个小数目啊……”方胜叹道。

　　“如果不是因为冰离扇仅仅是件辅助攻击宝器，价格至少还要提上一半去。”秦老板忙道。

　　“容我再想想。”

　　说完之后方胜便沉吟起来，这一下场中除了胡妖儿之外，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方胜。方正是既希望方胜提高实力又希望他少花钱；秦老板自然是巴不得方胜干脆地将这冰离扇买下来；而那女子和男子则全是一个心思，希望方胜不要买。

　　好一会方胜才抬起头来，说了一句让众人全都没想到的话，只听他道：“呃，这一时半会还真难下决心，秦老板，要不这样吧，我明天再给你答复如何？”

　　秦老板心说这小伙子真不干脆，嘴上却道：“也好，明天就明天，不过最好不要再拖了，搬迁的事已是迫在眉睫。”

　　“嗯，我记着了。如此，我等就先告辞了。”

　　说完方胜便和胡妖儿、方正一起出了店铺，不料才走了没多远，后面便响起脚步声，方胜还没来得及回头，两个人已经一左一右停在他身边。

　　“这位道友有礼了，我是柳思晗，这位是我朋友，邹志荣。”那女子十分大方地介绍道。

　　“柳道友，邹道友！在下方胜，不知两位找我何事？”

　　“没事，多谢方道友刚才没买下那冰离扇。”柳思晗笑道。

　　“不必客气，嘿，我是真没下定决心。”方胜老实道。

　　这时那邹志荣开了口，其人长相十分平凡，声音温和，不过说话时用词却实在不堪，只听他道：“那老家伙典型的贪心不足，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有毛病，但是却没有一点要改的意思。他只是想博取我等的同情，好心甘情愿上他的当罢了。说实话，他那冰离扇若碰到合适的人，也真能卖个好价钱，但是他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遇上？有这功夫还不如早早卖了，钱能生钱，但宝器能生宝器？！傻……呃，守财奴一个！”

　　邹志荣这翻话简直把方胜给惊呆了，不是因为话中的道理，而是他没想一个看起来如此平凡如此正直声音如此温和的人竟然这么直接这么有个性，简直就是太对他的脾胃了。

　　柳思晗似乎也有些吃惊邹志荣会说出这样的话，有些吃惊地看向他。直到此时邹志荣才反应过来，立马“咳”了一声，又恢复了那副正人君子样。

　　方胜心中暗笑，好一会才道：“两位，我们还要去买件防御宝器，你们？”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再会。”邹志荣忙道。

　　“再会。”方胜向两人拱了拱手。

　　等两波人分开了一会，那柳思晗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只听她喊道：“你们明天什么时候再去？”

　　方胜转过身，想了想高声道：“还今天这个时候吧。”

　　“好，我们也那时候去。”柳思晗笑了笑，然后才转身和那邹志荣并肩离去。

　　“这嗓门……”方胜嘀咕了一声，看着那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远，这才摇摇头转回了身。

　　“方大哥，那防御法器不能还是有好几件让我跳吧？我可实在受不了了！”方胜苦笑道。

　　“不能，我就相中了一件。你还是先跟我说说你打的什么主意吧，我看那解鳞枪和冰离扇都挺适合你，尤其是解鳞枪，难道你真没决定到底买不买？”

　　“嘿嘿，还是被你看出来了，那解鳞枪我是一定要买的！那秦老板等到一个合适的买家要到猴年马月，但是以心驭之器的珍惜程度，我要碰到一件棍形的心驭之器还不是得到猴年马月，我根本等不起！至于那冰离扇嘛，说实话，我也挺想要的，不过却怕吞不下，算算吧，我已经买了件飞行宝器，呃，名字竟然叫‘真凉’……还要买解鳞枪，还要买一件防御宝器，如果再买冰离扇的话实在有难度。另外，我看刚才那两人挺顺眼的，也不想与他们交恶。”

　　“既然你要买解鳞枪，心里可有个价位了？”

　　“嗯，有是有，不过我却不想亲自去买。到明天说不定我能请个大帮手，特有面子，让秦老板决不敢宰我那种。”

　　“噢？你还能请到这种人？”

　　“我也没把握，甚至连对方还在不在赤炼炎狱都不知道。得，咱们还是先去看看防御宝器吧，希望那老板别再像秦老板这样。”

　　“不会，你放心好了。对了，刚才那两人我觉得有些眼熟，现在想想，他们俩应该是散修联盟的两个散修，而且是直属于散修联盟的武职者。”

　　“呃，我一见这二人就觉得十分面善，却没感觉到什么凌厉气势。你不是说，直属于散修联盟的武职者都得有过人的本事吗？”

　　“人家难道还得把实力写在脸上不成？他们年纪和你相仿佛，却已经有了筑基中期的境界，由此你也能看出一些端倪了吧？”

　　“呃，那可得好好套套近乎了，咋说我也是散修联盟正式成员啊。”

　　“到了！这件防御宝器，不论价格还是防御力，我包你满意！”方正忽地自信满满地笑道。

　　方胜听了也是精神一振，如今他还没有任何好的防御手段，可以说，这件防御宝器的意义丝毫不输于飞行宝器和攻击宝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