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换人

　　班上发生联名信的事情，刘琴听说以后，人都懵了。

　　她没想到，自己班上这帮学生在这件事上倒是跟她不谋而合了，都想换一个历史老师。

　　只是这帮孩子也真是……莽撞。

　　一封联名信送到校长信箱，一点回旋处理的余地都没有。

　　尹香语面子搁不住，肯定会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学生头上。

　　学校也很难去开这种先河——要是其他班的学生有样学样，对哪个老师不满意，一封联名信送到校长那儿就可以换老师，整个学校都会乱套。

　　尽管如此，刘琴内心却是高兴的。

　　因为这些孩子懂得为自己争取权益，也知道要换一个老师去提高自己的成绩了。

　　在校长面前，刘琴当然还是给了尹香语一点面子。

　　“唉，这帮孩子，真是孩子气，莽撞不懂事。”当着尹香语的面，刘琴说，“尹老师是一个经验非常丰富的老师，全校上下都知道，身在福中不知福。”

　　听到刘琴这么说，尹香语当时的脸色才稍微好一点。

　　“唉，刘老师，不是我说，我教了这么多年书，还是头一次碰到你们班这样的学生。”

　　“主要是我们班上的学生吧，也一个个特别上进，你也多见谅。”刘琴马上说，“他们肯定也是对自己历史这个科目的成绩不满意，才干了这么不理智的事情。”

　　尹香语：“他们是对自己的成绩不满意吗？我看他们是对我这个人有意见！”

　　“怎么会呢。”刘琴又说，“一两个学生对你有意见那很正常，哪个做老师的能讨所有学生的喜欢啊，但是伱这么优秀，肯定大部分学生对你没有意见啊。”

　　尹香语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了。

　　要是否认，就是否认她自己优秀。

　　要是同意，那这联名信又是怎么一回事？！

　　刘琴见好就收，只要把这件事落在是学生对自己成绩不满意上就好办，不能让尹香语把这件事变成三班学生对她有个人恩怨，那就从大义变成私怨了。

　　刘琴顺势提出：“其实尹老师还要担任四班的班主任，也很辛苦，我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我们班的学生做出这种事，实在是对不住你，要不就换个历史老师，让这帮小崽子知道一下区别，他们才知道你有多好。”

　　尹香语难以置信地看着刘琴，没想到刘琴竟然真的敢在这个时候提出要换历史老师。

　　-

　　陆严河估计今天晚上对学校很多人来说是个不眠夜了。

　　尤其是对尹香语而言。

　　或许，她任教以来都没有被一个班的学生联名投诉过上课上得烂，这事对任何一个老师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耻辱。

　　陆严河心想，既然事情都闹成这个样子了，估计很难平和收场了。

　　其实，尹香语往三班这一跑、一骂，就算学校不想给他们班换老师，也得换了。

　　不然家长还得了？

　　任课老师都跑班上骂学生白眼狼了，你不给换了，哪个高三学生的家长能安心啊。

　　杯子里的水都喝完了。

　　陆严河端着杯子出去倒水，刚一出房间，颜良和李治百就回来了。

　　都晚上十点半了。

　　颜良和李治百两个人看上去都累得够呛。

　　“今天练习得很晚啊。”

　　“累死老子了。”李治百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排这么难练的舞蹈，学了一天都没学会。”

　　陆严河十分了解他们俩，马上问：“颜良应该已经学会了吧？”

　　在学舞这件事上，颜良比李治百用功多了，也用心多了。

　　颜良说：“还不熟。”

　　那就是会了。

　　陆严河鄙夷地看了一眼李治百。

　　李治百马上炸了，“我靠，你什么眼神？”

　　“鄙视的眼神。”陆严河笑。

　　颜良拿着手机，问：“老陆，你们班好像又出事了？我班群又热闹了。”

　　陆严河惊讶地问：“这事又传开了？”

　　“听说你们那个历史老师在你们班骂得很大声，都传开了。”颜良说，“我们班群还有同学发了一段录音呢，好像是有人偷偷录了那个历史老师在你们班发飙的音，刚才我在车上还听了一下，骂得挺过分。”

　　陆严河叹了口气，说：“今天我们班去给校长写了联名信，想要换一个历史老师，她就发飙了。”

　　“嚯？！”李治百一脸被摧残过的疲惫之色瞬间一扫而空，八卦了起来，“你们这是在搞事情啊，竟然还能写联名信申请换老师？我靠，真的牛啊你们。”

　　李治百兴奋得好像在郁闷为什么自己没有参与到这种事情中去。

　　陆严河说：“那有什么办法啊，从来没有遇到过教得这么烂的老师，都高三了，谁也不愿意这样一个老师拖自己的后腿——尤其是，她还是故意在我们班摆烂，敷衍，却在自己班上疯狂加塞、开小灶，这种做法摆明了就是故意不想让我们考得有他们班好呗。”

　　“我靠，心眼这么多。”李治百震惊不已。

　　颜良说：“学校论坛估计会一直关下去了，你们班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全都是会把论坛爆掉的大新闻。”

　　“已经有人转战贴吧了，发了很多的帖子。”陆严河说，“这年头，哪是你关掉一个论坛就能够堵住别人的嘴的。”

　　颜良问：“那这件事是不是会给你们带去很大的影响？”

　　“影响肯定有吧，不过闹得这么凶，我猜至少老师肯定是能成功换了。”陆严河说，“其实只要能够实现这个目标，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忍不住想知道你们那个历史老师到底教得有多差。”

　　“就跟李治百那一次参加房地产商的演出时一样划水。”陆严河举了个例子。

　　颜良大吃一惊，瞪眼：“这么划水？”

　　李治百喂喂两声，说：“你们俩说这种话避着点我行不行啊，那我去参加我家竞争对手的演出，还演得可卖力了是吧？”

　　陆严河和颜良哈哈大笑。

　　忽然有咚咚敲门声。

　　是成海过来了。

　　他说：“《黄金时代》的试镜结果出来了，陆严河你拿到那个角色了。”

　　“嗯？”陆严河愣住，有些莫名的惊喜，“真的吗？”

　　成海点头，说：“我今天在周平安办公室听到的。”

　　“祝贺，这事得请客啊。”李治百马上说。

　　陆严河笑了起来，说：“谁知道我能不能演成，话别说太早。”

　　成海还以为是陆严河不信，强调：“我都亲耳听到了，选的就是你。”

　　-

　　而与此同时，周平安正一脸愁容，在电话里问：“马总，这怎么办啊？罗导指名就要陆严河，我想办法去推了颜良和成海，但都没推成，江玉倩那边也不肯松口改推别人。”

　　马副总在电话那头一言不发。

　　周平安嘴上各种惆怅郁闷，心里面却一点压力没有。

　　反正这一次试镜的时候，马副总可是一直都在的，他在都搞不定的事，他一个小小的经纪人有什么办法。

　　马副总沉默许久之后，说：“你不是已经跟陆严河签了解约协议吗？反正等到他六月份参加高考之后就跟咱们解约了，你先拖着罗宇钟那边，不跟他们签出演协议，拖到六月份，陆严河就不是我们公司的签约演员了。”

　　“那他不还是能够以个人身份跟《黄金时代》签约？还是能演啊。”

　　“能演也不是我们让他演的，到时候都跟我们解约了，我们还能约束他不成？”

　　周平安蓦地一惊。

　　马副总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但是周平安却从马副总这番话中听出了一个意思。

　　真正看不惯陆严河、不想让他留在公司的人，并不是马副总。

　　听他这个口气，似乎也是只要把陆严河给赶出公司，后面的事情就跟他没关系了。

　　那是谁让马副总在做这件事？

　　周平安按下这个疑问不表，又说：“那这件事就这么拖着？”

　　“拖着呗，不然还能怎么办？”马副总说，“难道你有本事去说服罗宇钟改变主意？”

　　“我倒是没有这个本事，不过，咱们要是真不想让这事办成，当然也有办不成的办法。”周平安弄清楚了马副总对陆严河的真正态度以后，反而觉得自己可以从这事里面斡旋出一点好处来，“狮子大开口，要一个对陆严河来说是根本不值这个价钱的片酬，或者是要求买一送二嘛，罗导要用陆严河可以，在他的新剧里，必须给成海和颜良也给安排一个角色，要么罗宇钟就真陆严河不可，答应咱们这个条件，要么就黄了这事，也不是咱们不同意陆严河去演，是罗宇钟他们不肯同意这个条件嘛。”

　　马副总沉吟片刻，笑了起来，说：“确实还是你小子有办法啊，那就这么办吧，能把这事搅黄那当然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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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严河等了一个晚上，也没有等到周平安跟他说这件事。

　　不管怎么样，现在周平安都是他的经纪人。

　　拿下一个角色，经纪人有义务告诉自己的艺人这个结果。

　　第二天一大早，陆严河就给周平安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平安哥，听说我拿到了《黄金时代》里的那个角色，虽然我跟公司的合约在明年六月份就结束了，但现在公司还是会负责这件事吧？还是需要我自己去跟罗导沟通？

　　随后，他又给江玉倩发了一条消息：玉倩姐，早上好，我听别人说，我拿到了《黄金时代》里的角色，谢谢您推荐我，我会努力的。

　　现在才早上六点半，陆严河并不指望他们马上会回复。

　　他发完消息，正好公交车就到站了。

　　他下了车，往学校走去。

　　“陆严河同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陆严河惊讶地回头看去，看到了苏肃。

　　他换了一套西装，仍然清俊，不像一个老师，倒像是公司里的白领。

　　很少有老师穿得这么西装革履、一丝不苟。

　　“苏老师，早。”陆严河见着他，更惊讶了。

　　连着三天都碰到这个人，让他感到很诧异。

　　苏肃问：“你每天都这么早来学校吗？”

　　“嗯。”陆严河点头，“苏老师也来得很早啊。”

　　“新人来早点总没错。”苏肃笑了笑，“不过，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

　　“嗯？”陆严河疑惑地看着他，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就因为连续两天早上在学校门口碰到吗？

　　苏肃说：“好像我有可能会要做你们班的历史老师。”

　　？？？

　　陆严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们班昨天做了件大事啊，教师群都沸腾了。”苏肃说，“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现在人人都知道你们申请换历史老师，尹老师她自己也不肯再带你们班了。”

　　陆严河问：“那……学校已经决定要换了吗？”

　　“今天校长会再找尹老师谈一次的，你们是高三班，这种关键时候，当然最好是不换，否则还要花时间适应新老师。”苏肃说，“再说，发生这种事情，也没有别的历史老师愿意接你们班，这种时候接你们班，就是直接在打尹老师的脸了，她是我们学校的老资历，也不会有人愿意轻易得罪她的。”

　　“那苏老师你愿意接吗？”

　　“我愿不愿意都不重要，我是新人，如果没有人愿意的话，那最后肯定是我来接的。”苏肃笑着说，“当然，私下说，我也很乐意，越是这种时候去挑担子，越有挑战性，不是吗？”

　　“这可是一群高三学生，一门科目的成绩对每个人来说都很关键。”陆严河本来想说的是“我们可不是你挑战自我的试验品”，但最终还是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苏肃却似乎听明白了他委婉背后的真实含义。

　　“我敢挑战，当然是因为我有可以去挑战的实力。”苏肃在陆严河面前一直保持的温文尔雅的气质，终于凸显出了几分强大的自信和进取姿态。

　　陆严河一下都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了。

　　这种介于自信和中二之间的状态，他觉得还真的很难拿捏。

　　“苏老师觉得我们这么做，错了吗？”他决定换个话题，问。

　　“站在你们的角度，当然没错。”苏肃毫不犹豫地说，“本身在很多老师眼中，尹老师的做法也不被认可，早就有人说过尹老师这么做很不厚道，我昨天一到历史教研组，就有人跟我提过这件事，没想到晚上这件事就爆了。”

　　“我以为站在你们老师的角度，会认为我们不尊师重道。”

　　“也不用上升到这个高度。”苏肃说，“大家都是做过学生的，谁不明白遇到一个糟糕的老师是多么不幸的事情，你们有勇气指出来，我还挺佩服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