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本能升华

　　当穆竣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刺眼的阳光正从窗帘的缝隙照在脸上，酸胀模糊的双眸被阳光刺激得重新皱起想要合拢。

　　顶着困乏的状态，穆竣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扫了一眼床头放置闹钟的时间，狠劲儿的用手揉了揉眼睛，摊开成掌在脸上不断的搓弄让自己清醒。

　　还是年轻火力旺，三个多小时的盹儿，身上的困乏褪去了很多，精神头也有了，到卫生间冲洗了一把脸，刷牙的时候能感觉到牙龈出的阵阵疼痛，出了这么大的灾难性事件，作为区里的领导，能不跟着上火吗？

　　区招待所的质量很不错，隔音效果很好，在屋内穆竣这三个多小时的睡眠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收拾了一番之后，推开房门，一股往日不曾有的燥热潮湿气息扑面而来，超满员的入住率即便是在区招待所最黄金的落成期间也不曾有过，现下区政府宾馆落成，招待所更成了无人关注的存在，冷清更成为代名词，前段时间还有人跟穆竣汇报过，要将区招待所整体售出或是承包出去。

　　隔壁韩米和吴景生临时休息的房间房门大开，韩米靠坐在椅子当中，双腿搭在矮墩墩的圆墩上，身子缩着，看似闭着眼睛，待到穆竣走过来时眼皮翻开，眼底有着淡淡的一点血色，这样的忙碌对于韩米来说算不得什么，为了一个情报在不眠不休的潜伏十几天那是常事，用打瞌睡的方式补充睡眠是他独创的绝技，头一垂一抬，一觉完事了，这三个多小时他都是这样度过，生怕有风吹草动自己不知晓，看着穆竣和吴景生用属于自己的方式再努力，韩米也被触动，力所能及的付出一些。

　　指了指床上熟睡的吴景生，穆竣轻手轻脚离开，韩米身子一动也从椅子上弹起，快步跟了出来。

　　整个招待所内当下是人满为患，那么大范围的爆炸冲击波，这也就是庆幸在人烟稀少的厂区内，庆幸穆竣和一众江东区干部对江东区的规划，在厂区范围内的诸多低矮平房和破旧房屋都被迁走，纯粹的厂区只剩下过去修建的一些单独住宅楼，住在这附近的人也少了足足几成，否则这一次的伤亡情况会更加严重。

　　被玻璃划伤和气浪冲击波带动硬物碰伤的人，伤势轻的基本上都已经包扎完毕，都已经安顿好，穆竣的出现，无疑让得到了消息的伤者们都很激动，昨夜在现场穆区长的表现不是趁乱大家都没注意，还是有相当多的人注意到，对于穆区长现场指挥得当让更多人免于灾难的痛苦，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很热情的喊着穆区长，受伤的病患也都撑起身子露出笑脸，招待所在穆竣吩咐下准备的各种营养品和水果罐头之类的早已分发下来，有热情的群众已经开始给穆竣削苹果、剥橙子。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数个急切带有泣声的声音不断反复重复一句话响起。

　　“怎么回事，不是说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吗？怎么就治不了了。”

　　二十分钟后，穆竣站在了市医院的急救室门外，昨夜一个十二岁的女孩被冲击波轰碎的巨大玻璃碎片直插入大脑，当时幸得抢救及时凌晨宣布没有生命危险手术成功将碎片取出，这件事穆竣知道，本已经宣布了脱离危险期，怎么就突然又下了病危通知书？

　　医学术语穆竣也不清楚，大体上是术后的并发症与伤者身体先天疾病产生了连锁反应，目前还没有类似案例救治过的经历。

　　看着小女孩家属们满脸愁容的模样，穆竣心底升起一股淡淡的自责情绪，自己是江东区的父母官，这里的百姓遭遇到了无妄之灾，不是非必然性发生而是疏忽大意不够重视而产生的特大事故灾难，这小女孩是无辜的，自己作为江东区的常务副区长，难道就没有半点责任吗？外面看到的都是自己在灾难面前临危不惧指挥得当，全都是正面形象，市里和区里也有打算树立形象的意思，可真的面对着伤者家属们那无助的目光时，难以自处，如何自处？

　　拿起电话，想了想拨给了田化冰，这位天之骄女如今是迷上了五龙山温泉，闲来无事就泡在那里，又离宁奉市近，时不时跑来挑逗诱惑一下自己，活的是滋润潇洒，解决了美联集团的大麻烦之后，那些老古板也都闭上了嘴，穆老虎和他的家人，不是能够得罪的对象，过去那些叫嚣着各类言词的人，九七回归了，香港潜在的模式发生变化了，穆靖凯成为了国内炙手可热的军界新星，诸多因素下他们闭嘴了，田化冰更加自由了。

　　“帮我联系香港和你所熟悉一些国外脑神经外科的专家，我这里有这样的一个案例，让他们直接与我目前所在的医院进行联系，现在我需要经验，成功的经验。”

　　每当穆竣认真起来说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下达命令般，如是不熟悉他的人会觉得这有些不可理喻，求人态度还这么不好，实则不是真正他觉得可以信任和求助的人，绝不会开这个口，能开这个口的人也不会在意他的态度，那是只有最亲近之人才会有的态度，不拿你当外人才不会客客气气。

　　田化冰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到半个小时，来自美国加利福尼亚权威医院的脑神经外科做过三例成功类似手术的专家，与院方取得了联系，并传真了一些手术的资料过来，现场传声到手术室，与正在进行手术的主刀医生进行简单的沟通交流指导建议。

　　尽人事，听天命，穆竣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剩下的就只能看天意了。

　　一旁的吴景生以崇拜的目光望着面前的领导，作为秘书，最近距离感受到之前穆竣的情绪微些变化，那作为一方父母官对于治下百姓的深切关怀不是假的，那无能为力未能免除灾难的自责也深深的感染到了他，曾经也是踌躇满志为了理想打拼的青年，被残酷的现实所累，踏入勾心斗角的官场，机缘巧合下一步登天成为人人羡慕的区长大秘，可内心中还是有些不熄的火苗想要燃烧，穆竣之前的表现无疑给这已经濒临燃尽的火焰注入了最猛烈的助燃剂，一下子让吴景生心中的火焰暴涨起来，眼中重新浮现了为了理想不顾一切的光芒。

　　“穆区长，您好好带带我，将来，我也要做一个像你这样的官员。”在穆竣微楞中，吴景生很严肃的说了这样一句话，作为区长秘书，至不济将来也能捞个小官半职，说为官一词并不为过。

　　片刻后，穆竣明白了吴景生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对比自己只小了不到两岁的秘书，给予了很大的期待。

　　吴景生的态度，也让穆竣自省，他没有骄傲的认为自己有了一颗真正的悲天悯人之心，只是觉得有幸能够看到本心，当这种责任感成为一种本能后，穆竣骄傲的是这个。

　　穆竣一行人没有等到手术成功，直到他们上午离开，手术还在进行中，如此大型的高难度手术，进行十几个小时并不是稀奇之事，外界现在是乱成一锅粥，来自国内的诸多媒体齐聚江东区，各种声音嘈杂的汇聚在一起，来自中央来自省委省政府的调查组也正式启动，省里以杜文副省长为组长的调研组也出发赶来江东区，说是调研组，实则是事故处理和灾后帮扶双重责任小组，这么大一起事故，事故的起因在哪里，有没有更为深层次的原因，有没有渎职有没有……

　　区里临时召开会议，所有区里领导全部参加，扈雍志市长、牛天达书记以及副市长宋明参加，会上对事故发生进行了第一次全面总结，扈雍志代表市委市政府对江东区委区政府在面对灾难时的第一反应给予了高度赞扬，快准稳，保证了江东区整体秩序的安稳，今日一大早，几乎所有的工厂都能够正常开工，民众的情绪也都相对安稳，整体生活并没有因为这一次的爆炸事件受到影响。

　　对江东区开放区宾馆等住宿地安排民众入住一事，扈雍志专门拿了出来谈了谈，第一时间反应迅速，安排过程中细心细致，后期工作温馨暖人，从这一件事上，江东区委区政府是具有战斗力的，是值得表扬的。

　　先扬后抑的方式，就如转折的但是……

　　重视安全生产是多年来一直挂在嘴边的口号，大家心知肚明口号只不过是口号，九成九都已经变通，为了省时省力，不出事这口号是摆放在那里的东西，出了事那就是责任事故，对分管工业的副区长阎世昌现场责问。

　　阎世昌这一宿是双眼一夜为合，他郁闷啊，几个月前被记大过，好不容易又重新调整分工分管工业、商贸、城乡建设、交通、能源、邮政、档案等工作，其中几项都是实打实的实权分工，刚翻过身，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难逃其咎，正愁的不知如何是好呢？副区长保住的可能性极低，能否安全度过这道坎，找个清水衙门蹲一蹲已然是眼下最理想的状态。

　　扈雍志浅尝辄止，毕竟事情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责任也还没有划定，如此早的对领导责任进行划定未免有失偏颇，敲打敲打即鸣金收兵，将重点放在了事故后的安置问题上，目前江东区百姓的情绪尚可，前期工作做的很漂亮，为此，扈雍志也没征求意见，直接下达领导意图：“就由穆区长来负责老百姓安置问题，杨书记你把舵，顺便与企业进行沟通，尽快回复生产。”

　　穆竣是老黄牛，干的是最苦最累的活，杨平看似与企业沟通也很麻烦，实则远不是那么回事，国有大型企业的责任事故，中央和省里直接会有相应的捆绑条款下来，给你多少钱是多少钱，不会亏待你江东区的安抚安置工作，却也不会让你们有余钱，可以这么说，杨平的工作就是打几个电话坐在一起聊一聊，要不是出了事大家都没有心情吃吃喝喝，正常这类事情在酒桌上解决最为完美。

　　干工作没什么可挑的，穆竣也是个操心劳碌命，不给他分配这个工作他也不放心，还是会到现场去看，也会伸手去忙，不如索性领了尚方宝剑来主事一方。

　　炸点附近已经清理出来，穆竣没有去理会厂区内的清理，将所有的心思都盯在了老百姓回归家园上面，一个下午调集了诸多工人，市区内几个门窗厂都忙了起来，瓦匠工、力工都聚集起来，穆竣让区政府和各个区局机关的“能人”都出动，也别提什么政府工作，全凭私交叫人。

　　在穆竣面前，这些“能人”都是最底层的下属，可在平日里，各个小工厂和工人都能以与这些“能人”结交为荣，酒桌上介绍一下这位是区政府的某某，面子大大的有。

　　今日，穆竣抓住了这些人的心思，你要是以政府的名义，这些人会觉得可能是白工，有的也会扭扭捏捏，总之不会所有人都痛痛快快的来干活，远不如穆竣这般行之有效，让下面这些人联系人，他们还会觉得区长有事求到我，倍儿有面子，由他们来召集这些工人，不仅速度有，干活的质量也能保证。

　　看着零星伫立在眼际区域的楼房，看着各个窗口忙碌的身影，夕阳西下，冬日暖阳照在身上本该很舒服，可照在穆竣的身上却让他有种微微眩晕的感觉，揉了揉太阳穴，进入车中本想坐一会儿，可谁知这一靠乏累的感觉再次冲袭而来，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忙碌中，穆竣忘记了这个时间是每年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时刻，往年不管是有什么事都会推掉，安安静静的躺在房间的床上等待着进入梦乡后那照进现实的一年一梦到来。

　　命运总是如此机缘巧合，一时乏累让穆竣没有错过今年的一梦。

　　莫斯科，国际贸易中心。

　　灯光明亮柔和，大厅中间摆满了桌子，共有两行，中间有过道。每行桌子又分为9排，每排有8个座位。桌子、椅子都罩着天蓝色的桌、椅布。主席台背面插了多面国际奥委会五环旗背景则是莫斯科风格建筑物的大幅照片。主席台上方两边各悬着一台大屏幕电视，在这里，将会诞生2008年第二十九届奥运会的主办城市。

　　巴黎、多伦多、伊斯坦布尔、大阪。

　　四座城市将成为首都京城的竞争对手，竞争第二十九奥运会的主办权。

　　当京城作为第四个陈述者占据了舞台之时，会场是安静的，可对于所有的国人来说，眼中放射出的光芒是无比自信的：“我们又来了，这一次，我们必胜。”

　　终于又来了，期盼了百年的奥运，我们又来了。

　　一切都是让人激动的，跟随着何振梁老先生、中国奥委会主席袁伟民，京城市长，奥申委体育主人楼大棚，奥运大使邓亚萍、杨澜、杨凌，倾听着他们的陈述，眼中湿润，这一次，我们必胜。

　　2008年夏季奥运会主办城市是——北京。

　　当萨马兰奇先生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中时，代表团的所有成员欢呼而起，沸腾的声浪立刻添满了整个大厅，紧紧的拥抱，晶莹激动地泪水，怎能不激动，怎能不雀跃。

　　国内，礼炮鸣放，全国各地多少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人们为之欢呼，在京城，欢呼的浪潮更是汇聚成了让人无法抗拒的喜悦，即便是冷漠的人也会被感染，那种情绪的释放让所有人都为之感动，期盼了多少年的梦想终于成真，祖国，也有能够承载全世界目光的时刻。

　　……

　　呼！

　　穆竣猛的睁开眼睛，一身冷汗，只感觉手脚冰凉，当整个梦境都充斥着喜悦和让人为之激动的场面时，突然来了一个零星残破画面的转换，只是短短不足三秒钟的画面，就让穆竣从噩梦中惊醒，本是让人喜悦兴奋为之亢奋的好梦，突然间的转换，那留存在记忆中的转瞬，怎么就让人如此害怕。

　　纽约世贸中心双塔！

　　穆竣不会不认识这个建筑，当飞机撞入的瞬间，吓得他一身冷汗而醒，多年来的百分百准确，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只是从前都是完整的对一件事进行梦中预言，为何今日有了申奥成功，还有这让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的一幕？

　　“区长，你醒啦？”吴景生站在车门旁打断了穆竣的思绪，转了个念的穆竣看了一眼吴景生，很快恢复了正常状态，将身上披着的衣服拿了下来，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满头的冷汗还没消，就看到副省长杜文，正在荣经凯书记和扈雍志市长的陪同下，一群人指指点点正以超绝速度修复的居民楼。

　　没有特殊事，吴景生也不会打断自己的思绪，这已经是两人之间形成的默契。

　　“呵呵，我们的小穆区长醒了。”杜文不是个面善的领导，难得见到他的笑容，荣经凯和扈雍志以及一众在旁陪同的领导，都暗自留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