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登高望不远

　　到平汤温泉的第二天，成濑早上醒得很早。

　　在去吃早餐之前，他先去泡了会儿温泉。再回到房间里，尚子也已经醒了，正望着窗外发呆。

　　望了眼留在枕边的手机，他坐下来，“早起泡个汤，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

　　尚子爬过来，钻到他怀里，仰起头看着他。

　　“怎么不叫我起来？”

　　乌黑长发披落在肩后，从手背流淌而下，成濑低下头，嗅闻着她的味道。

　　“那还是睡眠更宝贵一点……而且又不能一起泡。”

　　这家旅馆的客人实在太多了，除了温泉打扫时间，基本每时每刻都有人在里面泡着，无论是多早或多晚的时候，想冒险寻刺激都没有机会。

　　尚子鼓了下嘴，也没说什么，抱着他又亲近了一会儿便起床了。

　　“阿姨起来了吗？”

　　“还没吧，我刚才敲门也没人应。”

　　“昨晚应该睡得挺早的……”

　　他们昨天到了这边，泡了个温泉，吃了顿晚饭，然后就在温泉乡随便转了转，半小时不到就回旅馆休息了。而且松千秋和佐藤小姐晚上还喝了点酒，应该不会睡得太迟才对。

　　等尚子洗漱完，两人一起去敲门，结果里面还是没有回应。

　　“会不会也是去泡温泉了？”尚子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

　　成濑趴门上听了听，“有可能吧。”

　　而等他俩下楼来到餐厅，松千秋和助理都已经坐在这边吃早餐了。盘起的头发略显湿润，可以看得出两人刚泡完温泉不久。

　　“你们也起来啦。”

　　“早上好。”尚子问候着。

　　“早上好。”松千秋对她一笑，“早上起来泡个温泉，真是舒服呢。”

　　尚子又看了男朋友一眼，接着也坐下吃起了早餐。

　　“啊，早上也有朴叶烧呢……味道会不会太重了点。”

　　“就这么一小份，应该是当作小菜就着米饭吃的。”

　　朴叶烧口味偏咸，成濑就着米饭吃了一点，又端起味噌汤喝了一口。

　　“唔，味噌汤味道不错。”

　　早餐也有水果冻作为甜点，全部吃完后，几人回房间换上衣服，开始了今天的游玩。

　　驱车离开旅馆，成濑坐在后座，望着窗外，太阳正在升起，山间朦胧的雾气也在迅速消散。

　　离开温泉乡，经过一座水力发电站，又经过一座大桥，车子很快深入山区。

　　两边丛林苍茫，细碎的阳光或是从枝叶间隙投射下来，或是将绿叶照得透亮。天空湛蓝，连带着让人的心情也变得畅快。

　　“好天气呢。”松千秋一上车就卸下了所有伪装，此时敞着车窗，尽情呼吸着深山里的新鲜空气。

　　“是啊，温度也不高。”开着车的佐藤小姐说道。

　　成濑收回视线，“东京这会儿已经热起来了吧。”

　　“去年这个时候，春海还在东京待着呢，忘记了吗。”

　　“我那会儿也不出门。”

　　松千秋回头瞪了儿子一眼，“还得意起来了。”

　　“太热的话出门也受不了呢。”尚子微笑道。

　　松千秋又看向她，“你们在乡下，气温其实也不低，不过体感上要比城市里舒服许多。”

　　“是呢。”

　　“不过现在也还没到最热的时候……”

　　“过段时间，你会回来吗？”成濑突然问了一句。

　　松千秋一怔，继而一笑，“春海希望我回来吗。”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盂兰盆节了，她也会有几天休息的假期。

　　他又望向窗外，“随便你。”

　　“真是的……一点也不坦率。”

　　“看情况吧。”

　　松千秋看了眼旁边欲言又止的尚子，继续说道：“如果没有别的安排，我就回来。会提前跟你们打招呼的。”

　　“好的。”尚子应了一声。

　　她心底清楚，身旁的男朋友很希望母亲能在盂兰盆节时回来，而她自己则因为相处时若有若无的压力，其实更希望能继续保持距离。

　　也就几天而已，也就是现在稍微有些害羞和不适应她的目光而已，到时候就会好起来的……尚子在心底安慰着自己。

　　又看了两个孩子几眼，松千秋转了回去，继续望着路边的风景。

　　佐藤小姐朝老板脸上瞥了瞥，发现方才的轻松已经消退大半，她脸上更多是若有所思。

　　果然当妈的就是要操心，大事小事各种操心……她心底感慨着。

　　“叹什么气呢。”

　　“突然想到我的青春都耗费在事务所里了，到现在也没时间找个男朋友什么的。”

　　“今天涨工资的话题是这个吗。”

　　“是的，有没有让您动一丝恻隐之心？”

　　“我记得有个去年春天进入事务所的小男生，对阳子挺感兴趣的。”

　　“啊，他啊……也就那样吧。”

　　“看起来不是挺不错的吗，你们好像也在工作上合作过几次，相处下来不合适？”

　　“没钱。”

　　“你要是这么想的话，那可就不好找了。”

　　“所以我的打算是让自己先富裕起来，这样找男朋友的条件也就可以放宽一点了，长得帅就行。”

　　“这都给你绕回来了……行吧，回头我会跟事务所那边提一下的。”

　　“谢谢老板！”

　　从旅馆到他们要去的缆车站，也就二十来分钟的车程，佐藤小姐开得不快不慢，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才赶到。

　　缆车站附近有好几片停车场，随便找了个比较近的地方将车停下，旁边就是奔涌的蒲田川。

　　“松小姐，墨镜！口罩！”

　　见松千秋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助理小姐立即喊了一声。

　　“噢噢……差点忘了。”

　　回到车上，重新将脸武装起来，松千秋招呼了一声在旁边望着河流的儿子和他的女朋友，四人一起走进了缆车站。

　　“一楼可以存放行李呢。”

　　“带上缆车就是负担了……还要收钱。”

　　买票的地方在二楼，成濑过去排队，买了四张往返的缆车票。

　　只要年纪在小学生以上，都一视同仁，得买成人票，往返一趟共两千九百日元。

　　时间尚早，过来排队的人却不少，等了一会儿才轮到他们。

　　成濑排在三人前面，仗着人高马大，硬挤着让身后的三人站到了靠近旁边的景观位。

　　他自己也站到尚子的身后，望着外面。

　　缆车缓缓上升，很快离开地面的缆车站，往中间中转的锅平高原站爬升着。

　　远离大地，升向天空，郁郁苍苍的山林都在脚下，放眼四望，群山仿佛也在他们面前慢慢蹲下了身子。

　　尚子盯着外面，两眼发直，难以避免地有些害怕，紧紧靠着他的身体才稍微安心一点。

　　“好高啊……”

　　“这才到哪儿呢，待会儿到了山顶，标高有两千一百多米。”

　　“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吧。”

　　“嗯。”

　　又过了一会儿，缆车进站，几人从锅平高原站出来，径直前往登顶的白桦平站。

　　然而进了站，排队通道旁边用来展示信息的白板上，在【视野】的栏目后面却贴着【不良】。

　　“山顶天气不太好吗？”

　　成濑皱眉，“上去看看再说吧。”

　　排队，等候，坐上缆车，跟随登顶的缆车翻过一道山岭，顶峰的情况也出现在一缆车的乘客面前。

　　“云雾缭绕的，情况不太乐观呢。”

　　“果然还是昨天的雨云没有完全离开吧……”

　　“这样也挺美的。”

　　“话是这么说啦……”

　　车厢里的乘客议论纷纷，成濑望着被大团云雾裹着的山顶，也只能叹气。

　　松千秋扭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抬手抓了抓他的头发。

　　片刻后，缆车闯入一片云雾，在山顶的缆车站停了下来。

　　坐落在两千多米高的山上的缆车站，共有五层，兼具多项功能：一楼二楼是缆车站，三四楼是商店及餐厅，五楼便是展望台。

　　迎着风登上展望台，成濑走到护栏旁，四周白雾茫茫，群山遮蔽，只见得到朦朦胧胧的树影。

　　松千秋和助理索性都没上来。

　　尚子也不急着下去，挽着他的手臂，就在他旁边站着。

　　“稍微有点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