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咖啡厅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周五。

　　天空阴沉沉的，翻滚的乌云越压越低，随时都可能浇下倾盆大雨。

　　今年的第十二号台风到底没能顺遂人意，不仅没有消散，登陆后更是一路北上，朝着东北奔袭而来。

　　受天气影响，海星的情绪也变得更加低沉。

　　新学期的第一个星期即将过去，而她依然在补考的泥潭里继续沉沦，越陷越深。

　　“啊……烦死了——”

　　回到无人的教室，望着手里依然是不及格的补考试卷，她不由得挠头。

　　停下时，桌面上多了几根金发。

　　“……”

　　叹息顺势升级为吐气，将落发吹远。

　　“怎么办啊。”

　　她不得不考虑这种情况长久地延续下去的可能性——对自己没有自信的部分，她十分有“自信”。

　　只靠自己，大概……不，是肯定爬不出这个泥潭了，海星心想。

　　最好有人能搭把手……

　　她情不自禁地望向教室另一边某个靠窗的座位，而那里已经空了。

　　“一叶已经回去了啊。”

　　或许是因为天气不好，开学以来每天都在教室待到很迟才回家的森见一叶，今天早早就不见了踪影。

　　走廊里传来一阵喧闹。

　　快乐都是别人的，海星趴在桌上，只觉得烦闷。

　　“……干脆去远一点的地方吧，反正明天和后天不上课。”

　　“诶~台风来了呀。”

　　“怕什么。”

　　海星耳朵一动，又连忙起身走出教室。

　　“呜哇，吓我一跳。是海星啊，都快认不出你了。”

　　在走廊里吵闹的人，果然是她那些辣妹朋友。

　　“你们要去哪？”海星问道。

　　其中一個辣妹回答：“娜娜子说青森市那边新开了一家美黑店，这个星期内，两个人以上就能打折呢。海星要来吗？”

　　和金发、浓眼影一样，小麦色乃至颜色更深的皮肤，也是辣妹的标配之一。

　　海星对此也有些期待，只是转念就又想到自己正深陷补考泥潭，没有远行的时间，“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反正是周末。”

　　辣妹们有些不耐，“话说回来，海星最近有点不上道呢。找你出去玩，总说没空，这样我很没面子啊。”

　　“我要补考啊。”海星连忙解释，又觉得奇怪，“娜娜子你们这次怎么这么快就通过了？”

　　辣妹们没有解释，只是互相看着笑了笑，这让海星有种被朋友隔离在外的感觉。

　　“所以这次，海星到底来不来？”

　　“……”

　　海星想去，但头顶的补考大山压得她说不出话来。

　　见她脸色一直在变，就是不说话，辣妹们翻着白眼，也懒得再管她了。

　　“算了算了，真没意思。我们走吧。”

　　目送她们下楼，海星愈发烦闷，回到教室又在桌上趴了一会儿。

　　见外面天色愈发阴沉，她也不打算久待，将试卷塞回包里，准备回家。

　　“可别在这个时候下雨啊。”

　　海星没带伞，只期望自己能在下雨之前赶到巴士车站。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她刚走出学校不远，忽然感觉脸上一凉。

　　“不是吧……”

　　她抬手摸脸，仰头看天，结果一滴雨直接落入她眼中。

　　“讨厌。”她连忙闭眼，想揉眼睛，又硬生生止住。

　　她还戴着隐形眼镜呢。

　　再睁眼时，雨滴落下得更加频繁，地面上已经出现一点一点的潮湿痕迹。

　　雨还没下大！

　　在外面被淋湿就难看了，海星抓紧书包，拔腿就跑。

　　只是还没跑多远，她想在雨下大前赶到巴士站台的决心，就受到了动摇。

　　从津高前往最近的巴士站台的路上，要经过一座新寺町桥，而在靠近津高的这边河岸上，有一间羽海野咖啡厅。

　　或许，她可以在咖啡厅等到雨停。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迅速变得无法忽视，还自顾自地改变了初衷，海星甚至感觉自己已经能闻到醇香的咖啡香气了。

　　她不再犹豫，一头扎进咖啡厅里。

　　“欢迎光临。”

　　星期五的放学时间，尽管大雨将至，悠闲的人却有不少，而且基本都是津高的学生，咖啡厅里几乎坐满。

　　海星迅速打量一圈，发现一楼已经没有空位，便问道：“二楼还有位置吗？”

　　店员点头，走在前面，“请随我来。”

　　跟着店员来到二楼，在剩下的几个空位里，海星挑了个靠窗的位置。

　　要了杯咖啡，再点了一份草莓奶油蛋糕，店员下楼，她将视线投向窗外。

　　哗哗——

　　雨果然迅速而又猛烈地下起来了。

　　一层肉眼可见的白色水汽朝四周弥漫扩散，笼罩了路面，她不禁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庆幸。

　　对着窗外望了一小会儿，海星收回目光，忽然发现几米之外的某道背影有些眼熟。

　　二楼空间不大，咖啡桌之间没有隔断，海星眯着眼睛，盯着那道背影看了一会儿，心里既觉得抗拒，又莫名有一丝期待。

　　背影相似的人有很多……

　　她正这样想着，对方忽然偏了偏脑袋，朝窗外看了一眼，露出半张侧脸。

　　“……”

　　这下确认无疑了，真的是他。

　　成濑春海，她的前继兄。

　　海星一下子低下脑袋，不想被他看见。

　　怎么躲个雨都能碰到这人，真是倒霉……

　　她埋着脑袋，扫兴与懊恼的感觉只持续了极短的一小会儿，紧接着便被好奇占据。

　　海星慢慢抬起头，成濑早已经转了过去，看样子并没有注意到她。

　　她此时更在意的是坐在他对面的人。

　　那是个女生。

　　短发，跟她一样的红色领带，没见过或者说没记住的脸，此时正笑得开心。

　　陌生的一年级女生。

　　她是谁，C班的吗？

　　那是张普通的脸，海星想了一会儿，依然没有丝毫印象。

　　跟同年级的女孩子在这里喝咖啡……是在约会吗？

　　她心里没来由地浮现出尚子的脸。

　　总是跟随着他的尚子，今天并不在这里，难道这真是约会？

　　一瞬间，海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竖起耳朵，准备仔细听听那边的交谈。

　　“——客人，你的咖啡。”

　　海星陡然一惊，差点叫出声来，送咖啡上来的店员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她连忙小声说道，生怕自己这边的动静引起成濑的注意。

　　店员放下咖啡，又多看了她几眼才下去。

　　“请慢用。”

　　海星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在醇香的苦涩里让情绪回落到正常状态，准备继续“窃听”。

　　然而窗外雨声淅沥，那边交谈的两人声音也不高，她全神贯注，也只能听见那个女生偶尔的娇笑。

　　半杯咖啡下去，海星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听见。

　　店员再次上到二楼，将她的甜点送来，而那边的女生也在此时起身，声音稍微提高了些。

　　“那我就先回去了。拜拜，成濑同学。”

　　“嗯，再见。”

　　海星立即埋下脑袋。

　　等店员和那个女生都下了楼，她才小心翼翼地抬望一眼。

　　成濑还是背对着这边，看样子依然没有注意到她。

　　约会结束了吗？

　　他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回去吗？

　　海星往旁边侧了侧身体，发现他肩膀微抖，好像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他随时都有可能转身，然后发现她，海星紧张地关注着他的动静，某一刻忽然想到：

　　就算他发现了，那也不会怎么样，她又不是在跟踪他。

　　就算彼此不对付，难道她要顶着这么大的雨出去吗？

　　这样一想，海星放松了不少。

　　她继续盯着他，喝了口咖啡，然后开始品尝刚送上来的蛋糕。

　　唔，味道真不错……就是稍微有些贵。

　　没过几分钟，又一个一年级的女生噔噔噔地来到二楼，左右张望。

　　“成濑同学——”

　　发现角落里的成濑，她快步走过去，对扭头对着窗外的金发少女看也不看。

　　“抱歉……突然下了这么大的雨，我来迟了。”

　　“没事。我也是刚刚才到。”

　　“真的吗，太好了——”

　　“请坐吧，山取同学。要喝点什么吗？”

　　新来的山取同学，可比刚才那个女生漂亮多了。

　　咖啡已经喝完，海星盯着桌上的蛋糕，只觉得甜得发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