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一期一会

　　听说要去森见家烤肉，尚子犹豫了一下。

　　此花佐和子明白女儿的顾虑。

　　“尚子跟春海一起去吧。我和爸爸刚好也打算晚上去津前城看看樱花，顺便就在那边找地方解决晚饭了，大概得到十点多才回来，不用在意我们。”

　　尚子又稍微考虑了一会儿，然后才点头。

　　见成濑骑了摩托车过来，此花佐和子一边念叨着无证驾驶，一边又让他在门口骑两圈看看。

　　“春海已经很熟练了嘛。”

　　他停下来，“不然我也不敢带尚子。”

　　“这孩子有心眼了，现在已经知道说什么会让我们高兴了。”她扭头对丈夫说道。

　　“……”

　　成濑干笑。

　　此花彻也看了看他座下的超级幼兽，没说太多，“路上小心。”

　　“好的。”

　　尚子坐到他身后，跟父母挥了挥手。

　　“我们出发了。”

　　“去吧。”

　　到了路口，尚子往前挪了挪，抱紧成濑的腰。

　　“大家都过去了吗。”

　　“她们在路上了，让我和尚子去超市买食材。”

　　“嗯嗯。”

　　尚子趴在他背后，嗅闻着他身上的汗水味……以及隐约的女孩子的味道。

　　“回来的路上，是春海骑车带的光吗？”

　　“嗯。尚子怎么知道？”

　　“……猜的。”

　　“她在吃东西，就让我来骑车了。”

　　“噢。”

　　到超市，两人进去挑拣食材，成濑拿了几盒牛肉和猪肉，尚子则拿了些蔬菜。

　　“营养均衡。”

　　“是自我安慰吧……疼。”

　　挑挑拣拣，成濑看着购物篮里的食材，“六个人，这些应该差不多了吧。”

　　尚子看了一眼，“稍微多拿点吧，也不是吃不下。”

　　“也对，毕竟有光和海星在。”

　　“到了那边，春海就不能说这种话了哦。”

　　“是。”

　　“什么‘是’呀……”

　　结了账，两人上车，往森见家骑去。

　　尚子往前靠着，抱住他的腰。

　　晚风拂面，不冷不热的，吹着很舒服。夕阳挂在天边，两边农田倒退，原本的郁郁葱葱被染上金黄。

　　尚子又往前挪了挪，下巴抵在男朋友肩上，望着前方。

　　“有种去朋友家做客的感觉。”

　　“就是去朋友家做客啊。”

　　“我是说……”

　　她停顿下来。

　　成濑微微偏头，“以夫妇的身份，一起去朋友家吗。”

　　尚子的脸一下子红了。

　　“嗯……”

　　他又转了过去。

　　“也差不多了。”

　　夕阳照着，他耳朵也有些红，看得她想咬一口。

　　“别乱动……”

　　成濑回家接人，还有去超市采购食材，都花了些时间，等他们骑到森见家，步行的几人也都已经到了。

　　“哇，买了好多肉。”

　　泷川光从尚子手里接过一大袋食材，“吃得完吗。”

　　“有六个人呢。”尚子说道，又对泷川月打了声招呼。

　　“月姐。”

　　“好久不见，尚子。”

　　泷川月来回看了看她和成濑，又对她眨了下眼。

　　“恭喜。”

　　尚子抿唇一笑。

　　森见和海星一起从仓库里将烤肉架抬了出来。

　　“成濑，你会生火吗？”

　　“会吧。”

　　“木炭在仓库里。”

　　“好。”

　　尚子提着食材，去了森见家的厨房，泷川月也进来帮忙。

　　“真的买了好多肉啊，钱包没问题吗。”

　　尚子笑了一下，“是春海出的钱。”

　　“那小子真是有钱过头了……”

　　尚子看了看她，又笑了一下。

　　“月姐上了一个月的大学，变化真的很大呢……说话的语气也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是吗，有更成熟的感觉吗？”

　　“我觉得月姐一直都很成熟呀。”

　　“谢谢~”她很高兴。

　　又过了一会儿，泷川月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被哄了。

　　到底谁更成熟啊……

　　将买回来的牛肉和猪肉分别装到盘子里，她看了看尚子面前正在处理的蔬菜。

　　“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才发现独立的成本真的很高呢。我在那边都不敢天天吃肉，感觉随便买点什么，钱就花完了。”

　　“是呢。”

　　尚子笑了起来，“房租、水电、交通……衣食住行，样样都要花钱，又都省不了。”

　　她随口说着，显然也是考虑过这种事情的。

　　“尚子也在考虑上大学之后的事情了吗……不对，我听光说，你和春海都打算在津前上大学来着。”

　　“唔……就算在家门口上大学，多多少少，也还是稍微考虑过一点从家里独立出来的事情的。”

　　泷川月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问道：

　　“尚子还在想着从家里独立出来，然后工作赚钱，还给养父养母的事情吗？”

　　“……”

　　尚子一下子愣住了。

　　过了半晌，她才说道：“月姐在说什么呢。”

　　“不是这样吗？”

　　“不是……”

　　“抱歉，那就是我记错了。”

　　“没事……”

　　她没记错。

　　泷川月低头看着盘子里的肉，心里想道。

　　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刚上中学时，还是小学生的尚子突然来问自己，工作之后一年能赚到多少钱。

　　那时候的尚子还没现在这么难对付，稍微用了点小手段，她就从她口中套出了原因：

　　她想赚钱还给养父母，然后离开家庭，独自生活。

　　泷川月又想起，妹妹曾无意中提过，尚子现在买东西都有保留小票的习惯。

　　她还在计算自己花了养父母多少钱吗……

　　“尚子。”

　　尚子正眼望过来，她也一直在关注着身旁大姐姐的神态。

　　泷川月慢慢吸了口气，话到嘴边，又省略了大半。

　　“别让自己太累了。”

　　“……”

　　尚子张了张嘴，也选择露出笑容。

　　“好的。”

　　两人端着处理好的食材从厨房出来时，成濑已经将火生起来了，只是还不是特别旺，他正站在旁边扇着风。

　　泷川月放下东西，四周望了一圈，发现妹妹和妹妹的车都不见了。

　　“光呢？”

　　“去买饮料了。”森见说道，“刚刚才想起来，家里没喝的了。”

　　她又望了望两人拿出来的食材。

　　“这么多，我们真吃得完吗。”

　　六个人，应该没问题吧……

　　海星也望了一眼，收回视线时，才发现成濑在看着自己。

　　“……干什么。”

　　“没事。”成濑摇头，“我手酸了，你来扇会儿风。”

　　“噢。”

　　海星接过他手里的旧杂志，对着烤架里的木炭继续扇了起来。

　　“感觉还需要一张桌子，放放杯子和盘子什么的。”

　　“我来找吧。”

　　几人继续忙碌着，又过了一会儿，泷川光骑着摩托车回来了。

　　“火已经生起来了吗，动作很快嘛。”

　　“你都去了好一会儿了。买了什么，用了这么久。”

　　“没什么，就几瓶果汁、汽水和啤酒而已啦。”

　　“……你等一下。”

　　成濑望着她手里提着的袋子，“啤酒？”

　　“难道春海到现在一滴酒都没喝过吗？”泷川光问道。

　　“没有。”他面不改色地说道。

　　“……”

　　尚子、森见还有海星都望了过来。

　　“那今天刚好可以尝尝。”泷川光笑道，“只是啤酒而已啦，跟汽水差不多的。”

　　“喝汽水可不犯法。”

　　“不会被发现的。”

　　“超市的人……超市那边怎么会卖给你？”

　　“我说是给爸爸买的。”

　　“果然……”

　　成濑打开袋子看了看，她谁也没落下，一共买了六罐啤酒，还好都是350毫升装的，也不算太多。

　　见他盯着啤酒不说话，泷川光问道：“春海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要是现在拍张照片把你举报了，接下来几年是不是就安生了。”

　　“哈哈哈，说什么傻话呢。”

　　成濑叹了口气，尚子说道：“既然买了那就算啦……其实我也想尝尝酒的味道呢。”

　　“尚子是这么说的哦……”

　　成濑也就没再多说，“差不多可以开始烤肉了。”

　　“开始吧开始吧，炭火已经很旺了呢！”

　　夕阳将落未落之际，森见家院子里的烤肉派对，终于开始了。

　　先夹了几片新鲜的牛肉放到烤架上烤着，几人打开啤酒，碰了个杯。

　　“干杯——”

　　易拉罐碰撞在一起，只发出一点沉闷的声响，女孩子们喝下啤酒后的反应则要大得多。

　　“呜……”

　　泷川月苦着脸。

　　“原来啤酒是这个味道吗……我对二十岁突然一点也不期待了。”

　　“第一次喝啤酒是这样的啦。”泷川光笑着说道，“习惯就好了。”

　　“……”

　　她扭头看了看似乎很熟练的妹妹，“光到底偷偷喝过多少次酒了。”

　　“没多少次啊。”

　　“我要告诉爸爸妈妈。”

　　“就两三次啦！”

　　“只有两三次？”

　　“唔……不到十次吧。”

　　“……”

　　另一边，尚子喝了口啤酒，也微微皱眉。

　　“有点苦……”

　　“喝不下去就算了。”成濑说道，“给我吧。”

　　“我再试试……”

　　尚子又喝了一小口，果然还是不太能接受那股苦味。

　　见她眉皱得更紧，成濑笑了一下，将她的啤酒拿过来。

　　同样的表情也出现在海星脸上，不过她对啤酒的接受程度明显比尚子和泷川月都要高，喝了一口后，稍微皱了皱眉，继续喝着。

　　旁边的森见则要平静得多，抿了一口，又推推眼镜。

　　“肉该翻面了。”

　　成濑拿起夹子，将烤架上的几片牛肉都翻了个面。

　　来回翻了一会儿，牛肉在滋滋声里逐渐改变颜色。

　　“熟了。”成濑夹起一片看了看，放到尚子碗里。

　　“谢谢~”

　　他又给自己夹了一片。

　　余下的几人都看着他，他却放下了夹子。

　　“都别客气，大家自己来吧。”

　　“……”

　　森见看了他一眼，拿起夹子。

　　“这是我家。”

　　“这是我买的肉。”

　　她没理他，夹起一片肉给海星，再是泷川姐妹，最后才是自己，接着又夹了些生肉到烤架上继续烤着。

　　“唔——口感真好。”

　　泷川光咬着嘴里的肉，“果然牛肉最好的烹饪方式就是烤着吃。”

　　“切得很薄的牛肉，生吃口感也不错。”

　　“那要切得很薄才行。”

　　吃着说着，成濑又拿起啤酒，喝了一口。

　　尚子和泷川月已经换成了汽水，森见看了看海星，说道：“海星也别喝酒了，喝果汁吧。”

　　“我能喝啊……”

　　“你也不喜欢喝吧，喝一口就愁眉苦脸的。”

　　“唔……”

　　森见从她手里拿过啤酒，又拿了罐汽水给她。

　　“一叶能喝那么多吗，给我吧。”泷川光说道。

　　“没事，啤酒而已。”

　　她将海星那罐啤酒放到自己面前，又拿起夹子，继续翻动着架子上的烤肉。

　　“蔬菜也可以烤吗。”

　　“还是直接裹着烤肉吃吧。”

　　吃吃喝喝，暮色愈浓。

　　某一刻，泷川光忽然起身，站到缘侧，眺望着西面的天际。

　　“太阳下山了……落日真美啊。”

　　天空的颜色也在变化着，从淡黄色转为淡蓝，颜色又逐渐加深，直至变成一片完整的黑色。

　　几人坐在院子里，围在散发着炙热的烤架旁。

　　客厅里的灯已经全部打开，灯光照着外面，不算太明亮。

　　“要在院子里点个篝火吗？”泷川光突发奇想。

　　“……”

　　森见抬起头，目光有些发直。

　　她还没说什么，成濑就开口了：“你想把她家烧了吗。”

　　“是点篝火，不是烧房子啦。”

　　“这种纯木结构的老房子，一点就着，不是你能控制的。”

　　“又说得这么夸张……好吧。”

　　成濑看了眼她面前的啤酒，原本那罐已经喝完，她现在喝的是姐姐的啤酒。

　　“你不会已经醉了吧。”

　　“春海在说什么傻话呢，才两罐而已。”

　　“光到底喝过多少次酒了……我真的要跟爸爸妈妈说一下了。”泷川月说道。

　　“没有多少啊……春海和一叶不也喝了两罐吗？”

　　两人分别拿了尚子和海星的啤酒，此时也都已经喝下大半了。

　　“我们还没开始说胡话呢。”

　　“还是多吃点烤肉吧。”

　　烤肉的人已经换成了尚子，将烤架上的猪肉都翻了一遍，她夹起两片，放到泷川光碗里。

　　“谢谢~”

　　裹上一片新鲜的生菜，她一口咬下去，发出满足的叹息。

　　“吃肉真的太幸福了……”

　　“多吃点吧，就靠光和海星了。”

　　“嗯？”

　　“不……没什么。”

　　泷川光又拿起一片生菜，一边夹起烤肉往里裹着，一边说道：

　　“尚子和春海居然要去盛冈，我对那边还挺熟的……下次再去的话，我带你们一起吧。”

　　直到今天下午，她才得知两人要去盛冈玩上几天，而成濑以这是约会为由，婉拒了她的跟随。虽然遗憾，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尚子笑了笑，“好。”

　　她又看向泷川月，“春海说，月姐明天早上要跟我们一起出发？”

　　“是呀，从这边到盛冈，我们还是顺路的嘛。爸爸明天会开车送我们到车站的。”

　　“太好了。”

　　听着两人的闲聊，成濑又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接着站了起来。

　　“我去一下卫生间。”

　　“啊，好。”

　　离开炙热的炭火，回到屋里，他还是感觉身上有些热。

　　虽然度数很低，但两大罐啤酒下去，酒精到底还是起了点作用。

　　找到卫生间，关门解决，成濑长出了一口气。

　　再打开门，他一个激灵，往后退了半步。

　　“……”

　　森见低着脑袋，不声不响地在门边靠着。

　　“想吓人吗？”

　　“慢死了……”

　　贴着他的身体，她挤进卫生间，忽然又一把拉住他。

　　“等我一下。”

　　“……”

　　她关上门，成濑站在外面，听见里面隐约的水流声，又往旁边走了几步。

　　她很快就出来了。

　　“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成濑一怔。

　　她表情浮夸地后退了小半步。

　　“呜哇……居然偷听女孩子上厕所，真变态。”

　　“……”

　　成濑眼一翻，转身就往外走。

　　她很快跟了上来，“生气啦？我开玩笑的。”

　　“第一次喝这么多酒，发点酒疯也很正常。”

　　“我要是真喝醉了……”

　　她声音低了下来，脚步也跟着停下。

　　成濑回过头，她忽然凑了上来。

　　“……”

　　她的脸近在咫尺，他甚至能在镜片后的那对瞳孔里看见自己。

　　少女微醺，又微微闭上了眼。

　　她又想……

　　成濑刚抬手，那双眼睛忽然睁大。

　　“春海在期待什么吗？”

　　“……”

　　后退半步，拉开距离，他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森见停留在原地，忽然晃了一下，连忙扶住旁边的墙，另一只手则摸了摸自己不断升温的脸颊。

　　意识依然清醒，她清楚地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而心底那道提醒她这样做会产生什么后果的声音，则被酒精压到了最低。

　　刚才那种距离，她应该直接吻上去的……

　　森见摇了下脑袋。

　　“……”

　　两瓶啤酒喝下去，她果然有点醉了。

　　又过了一会儿，等森见回到外面坐下，海星看了看她，发现她脸上沾着些水滴。

　　“头稍微有点晕，洗了个冷水脸……”

　　“没事吧？”

　　“没事。”

　　她对她笑了一下，又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成濑，他烤着肉，对她看也不看。

　　“肚子有点撑了……”泷川光说道。

　　成濑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盘子，“还有这么多肉呢。”

　　“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吃完吧。”

　　“就指望你和……你们了。”

　　“我吃不下了。”泷川光拿起啤酒，才发现已经喝得一滴不剩。

　　“休息一下吧。”

　　她扫望着身旁的同伴们。

　　“我们随便玩点什么吧，累了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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