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死亡之地

　　拔回冈格尼尔，莱昂将魔枪递给奥莉薇娅：“帮我拿一下。”

　　少女接过兵刃，看到他弯腰熟练的在吸血鬼守卫的尸体上摸索起来。

　　莱昂把吸血鬼士兵的手枪连着枪套一起扯下，将就着挂到自己的板甲腰带上，又想了想，从另一具尸体解开一条，转身绑到媳妇的腰上。

　　奥莉薇娅乖巧的抬起胳膊，任由他帮忙佩戴好那怪模怪样的东西。

　　“这也是种武器吗？”少女低头侧目，瞧着腰间那形状精巧的铁疙瘩问道。

　　“嗯，这和赫姆大叔手里的熔炎铳器差不多，区别是，发射的是金属弹矢，我上辈子的故乡里也用这种炼金武器，方便得很，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教你怎么用，要是有追兵，用这个杀敌咱们能省很多力气。”莱昂简单解释道。

　　入乡随俗，既然有更方便的兵器，莱昂不介意跟上时代，这异域枪械的口径比他前世见过的寻常步枪弹大了不少，威力不俗，远距离用来击杀寻常敌人，总比自己二人提着兵刃冲上去砍杀要省力高效得多。

　　奥莉薇娅懵懂的点了点头。

　　莱昂回头捡起两支没有被他打坏的步枪，试着弄清了大概的结构，关好保险，拽下身后满是弹孔的披风，将摸到的弹匣和手雷模样的投掷物一股脑裹起来背好，这才带着奥莉薇娅快步离开建筑。

　　他倒是很想回去一把火将身后满是尸体的大厅烧个干净，但时间显然不允许自己二人继续逗留。

　　有枪械，难保没有火力更强的军用武器，万一那些逃离的吸血鬼能叫来一支军队，以自己眼下糟糕的状态，很难与之对抗。

　　“走吧。”扛着满是枪械和弹匣的包裹，提着冈格尼尔，莱昂踹开半掩的大门跑下阶梯，也没空去搜索建筑内有没有漏网的吸血鬼，二人跑出一楼，来到室外。

　　映入眼帘的是格外阴沉昏暗的天幕。

　　乌云笼罩大地，看不到太阳，让周围的环境看起来犹如阴间。

　　仰头瞥了眼分不出是此刻到底是凌晨还是黄昏的天空，莱昂扫视深处的洋馆庭院，目光便第一时间投向了仍停在原地的那些交通工具。

　　外形风格独特，但看起来和地球上的汽车也没多大区别，至少都是四个轮子。

　　那些吸血鬼既然是乘车而来，显然，车中肯定都还有足够的动力。

　　“跟我来。”

　　莱昂走向那些异域车辆，没有选择看起来造型华丽的型号，而是来到一台瞧着底盘更高、轮子更大的车辆前。

　　奥莉薇娅眼睛眨眨，诧异道：“你会用这个怪东西？”

　　莱昂将魔杖插在地上，抬手按住那大概是钥匙孔模样的位置：“大概，我试试看。”

　　又到了施法者最得心应手的溜门撬锁环节，只要还是物理意义上的机械结构，这东西就防不住无孔不入的魔力伎俩.

　　果然，不出所料，尝试着感应到门锁的内部结构，填充气压扭转锁芯，没几秒，车门咔哒一下，便被莱昂应声解锁。

　　但刺耳的警报声也随之一同响起。

　　警惕的奥莉薇娅被吓了一跳，瞬间举起大剑，就要将这突然发出怪异尖啸的铁壳子砸烂。

　　“哎！别动手！”

　　莱昂赶忙抬手拦住老婆：“正常现象，只是防盗警报而已，没危险，这只是个铁车，不是魔像嗯，它既然没变形，那应该不是，反正不用这么紧张。”

　　“哦。”骑士少女惺惺的收回自己反应过度的架势，俏脸泛起尴尬的红晕，好在满脸的血迹遮掩。

　　莱昂安抚好奥莉薇娅，随即拉开车门，探身进去，在宛如放大的游戏手柄般的古怪方向舵上，找到了插钥匙的地方。

　　一番尝试，用同样的手法激活了内部的点火开关，听着轰鸣的引擎声响起，警报声褪去，莱昂松了口气。

　　缩着自己魁梧的身体，盔甲丁朗咣当艰难钻进去，调整那对于他庞大的身躯，有些狭小的座位宽度，莱昂让奥莉薇娅在外面稍作等待。

　　好不容易坐了进去，试了试方向舵的操纵角度，找到并确认油门和速度档位全在手上，脚下的整块踏板都是刹车，电闸模样的手刹拉柄在前方的面板上，这才招呼奥莉薇娅将缴获的武器搬上来，收起圣剑，帮自己扶着因太长而只能架在车窗口的冈格尼尔，坐到后座。

　　时隔数年驾驭起久违的车辆，也不怕没有本地驾照，莱昂大着胆子直接提高速度档位，一转方向，开着这辆动力澎湃的钢铁造物便冲出了庭院。

　　倒不是过去多么会开车才艺高人胆大，只是因为即便撞了什么，自己和奥莉薇娅也能反应过来直接跳车，不怕车祸所以无所畏惧。

　　车子轰鸣着驶上大路，周围除了那庭院，竟是一片凄凉的荒野，除了凋零的枯木，没有任何人烟痕迹。

　　“这铁车也和你家乡的东西很像吗？”奥莉薇娅看丈夫轻车熟路的驾驭这台金属车厢跑了起来，好奇的在后座东摸摸西摸摸，小脑袋不禁狐疑的望向窗外：“难道，我们现在就在你的故乡？”

　　“不，我能肯定这里不是我的故乡‘地球’，当然，也不是我们之前生活的地方。”莱昂转动方向舵柄，选择了一个和先前那些逃走的车辙印迹截然不同的方向，以最快速度开上公路疾驰而去。

　　“我的家乡，虽然也有吸血怪物的故事传说，但应该都是假的，何况这车子还有那些我没见过的枪械，内外的细节都不是我故乡同类产物的模样。”

　　莱昂目光瞥向后视镜里距离越来越远的郊野庄园，视线看到建筑穹顶上眼熟的摆钟，他皱了皱眉，但此刻也只能放下疑虑，专心撤离。

　　沿着高速公路开出去十多分钟，身后的建筑早已消失在了视野里，见后面没有追兵，天上也没有直升机追逐，莱昂逐渐安心下来。

　　车速档位始终被他抬在最高，风驰电掣的速度，哪怕不去辨认那仪表盘上的陌生字符，莱昂从车窗外倒退的物体也判断出，大概超过了每小时两百五十公里。

　　或许不管是放在这个世界，还是地球上都已经严重超速。

　　上辈子的他自然从不敢这么开车，但如今，子弹都看得清的反应下，这车速对他而言完全在驾驭范围之内。

　　他靠两条腿都能在短距爆发中跑出这速度，只是比起车辆无法持久而已。

　　不过，车子已经开出去六十多公里，公路两旁却依旧荒芜一片毫无生机。

　　那光秃秃的土地，看得莱昂心中不自觉联想起，过去阴云笼罩下万物凋零的死寂冥土。

　　目光瞧了瞧天上依旧未散的乌云，虽不似魔法阴云一般幽光丛生，但仍带给他浓浓的不祥预感。

　　“这铁车跑了这么远，居然还能维持这速度，它能一直这样跑下去吗？”奥莉薇娅扒着车窗小声惊叹。

　　少女转头，眸子闪了闪：“我们能在阿瓦隆做出这么厉害的魔法铁车吗？有这东西，恐怕只需要两三刻钟就能从阿瓦隆跑到奥兰顿城，简直比大爪飞得还快，岂不是想去哪一下子就到。”

　　莱昂被奥莉薇娅的期待逗笑了，盯着前路无奈摇头：“制造这铁车很复杂，而且只能在下面那平直的大路上才能这么跑，何况，光是要修出直通奥兰顿的平整大道，是举王国之力都难以做到的事，或许未来几百年上千年后，咱们的孩子们才能看到这种工具出现。”

　　以西大陆如今那让人落泪的路况，就算真搬辆现成的越野车，开不了多远就得在荒野和山地中报废。

　　没有基建配合使用，开车还不如自己骑马来得效率，毕竟，至少自己和奥莉薇娅生活的界域，是真的有能日行千里的战马。

　　“嗯？”

　　莱昂思绪微顿，远远瞧见了几个人影出现在视野尽头。

　　有人？

　　是活人？还是吸血鬼？

　　看着前方的那些人影，傻愣愣的似不怕死一样站在告诉公路中间，莱昂微微转动方向舵，偏转方向避开他们。

　　高速行驶的车身裹着骇人的风声从人影旁呼得一闪而过。

　　但片刻的交错，也足以让莱昂和奥莉薇娅看清楚了那徘徊在路中央的身影。

　　“活尸。”奥莉薇娅蹙眉。

　　少女盯着被远远甩到后方越来越渺小的黑点，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那些是身体已然干瘪的亡灵尸鬼。

　　她扭头望向前面的莱昂：“那头血魔，会不会是用魔法，将我们变到了某个它挑起魔灾的地方？”

　　莱昂沉吟着，点了点头：“我猜也正是如此，咱们如今已不在原来所处的世界，就像我从地球来到你的世界一样，只不过，我俩被那恶魔不知用什么方法，连着肉身一起扔到了这陌生的异位面，现在看来，此地怕是也被灵界恶魔祸害了一番。”

　　奥莉薇娅曾和大家一起学过古洛雷利特语，十分了解魔法学，更已经在婚后知晓所爱之人是位异域来客，自然清楚异位面的概念，眼下闻言，脸色不由得泛白。

　　“怎么办，我们还能回去吗？”

　　莱昂冲后面摆了摆手，宽慰道：“不用怕，我跟伊妮丝连未来都去过了，不也回来了吗？区区异位面而已，也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处境，小场面小场面，既然咱俩能被那头血魔扔过来，就肯定有办法能回去。”

　　听到他如此自信的可靠话语，奥莉薇娅长舒了口气，安心下来。

　　莱昂视线瞄了眼后视镜上，自家小狮子放松下来靠回了座位，他却默默按捺心中的焦虑。

　　身为穿越者，他因好奇，正儿八经的深入了解过唤灵学、天文学里的异位面理论，也期待过，未来有没有返回地球的手段，但结论是很残酷的。

　　他心中实际上根本不像在奥莉薇娅面前表现得那么轻松。

　　前往另一片界域哪有那么简单。

　　这里不管是处于同一片星界宙域的异星球，还是星界以外，虚空中的某个陌生界域位面，想要来回穿梭，都难过登天。

　　那血魔如果有本事让自己二人全须全尾的连着肉身横渡虚空，那为何不干脆点，把自己和奥莉薇娅放逐进虚空当中，直接杀死他们算了？

　　莱昂现在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灵界恶魔的魔法而陷入了幻觉，说不定现在自己和奥莉薇娅，还站在原地？

　　感受到呼吸越来越沉重，体内的虚弱感逐渐加剧，莱昂意识到沸腾之心的涅蒂牌效果，比以往消退得更快，几乎少了半个小时的维持时长。

　　“奥莉薇娅，你有感到难受吗？”莱昂忍着体内的空虚感，向后问道。

　　“还是和刚才一样气闷，身子沉沉的，但别担心，我还能坚持，应付方才那样的战斗不成问题。”奥莉薇娅活动了一下手指，从来没有体验过身体和肌肉控制起来如此迟钝：“我们是生病了吗？”

　　“或许吧，看来我们这种异域来客在这有些‘水土不服’。”莱昂苦笑，撇了眼手肘内侧，那被压扁在肘窝处的臂甲环片。

　　已然基本确定自己不在原来界域的现在，他才发现了这奇妙的事实。

　　过去的自己，从未发现身上的盔甲，居然有如此多会妨碍活动的多余结构。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身上的盔甲是矮人工匠大师亲手打造，怎么会犯下连学徒都不会犯的低级错误。

　　何况造价高昂的定制骑士甲，他过去穿着十分灵活，要是像今天这么难用，何须现在才发现。

　　这恐怕是异位面带来的某种差异。

　　怪不得自己当初试了那么久的火药配方却试不出来，原来不同的界域，连物理与几何认知都会发生改变。

　　感受着尚能供自己喘气的空气，莱昂不由庆幸，没被这个地方的本地空气给毒死，自己恐怕已是走了大运。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看到公路一侧的指示牌岔道方向，终于远远的出现了人造建筑的轮廓。

　　估摸自己已经在公路上飞驰了两百多公里，莱昂略微犹豫后，还是转向驶往那里。

　　这座驾还不知用的是什么能源，万一在半道上没“油”趴窝，自己和奥莉薇娅徒步跋涉，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在这连草都不生的干枯荒野中看到下一处人烟。

　　趁车子还有动力，得赶紧去找找补给，自己和奥莉薇娅也不是铁打的，没法光合作用，连续的剧烈战斗与魔力消耗，他比以往更饿了。

　　低矮的建筑越来越近。

　　车子放慢速度驶入街道，周围看起来像是一座偏远小镇。

　　只是，如今早已沦为破败的寂寥模样。

　　阴影中，一阵阵嘶吼声随之传来。

　　莱昂望着那昏暗的街头巷尾，听到引擎声而朝车辆跑来的亡灵尸鬼，有种走错片场，跑进生化危机里的错觉。

　　趁着沸腾之心对身体的强化还没有失效，他主动刹车，推门钻出了驾驶位，顺手从后座敞开的窗口，抽出斜架的冈格尼尔。

　　奥莉薇娅跟着从另一侧下车，面对张牙舞爪扑来的尸鬼们，少女抬起右手，本想重新召唤圣剑，但又放弃了。

　　眼前羸弱的亡灵，对二人而言毫无威胁可言，并不需要浪费魔力那么认真。

　　右掌并做手刀，横切斩过铁质的路牌，奥莉薇娅一把抓住，掂了掂份量，粗细还算趁手就用这个吧。

　　少女迎面走向尸群，挥动路牌犹如战斧，不消片刻便与莱昂一起，让这条街区的亡灵行尸彻底得以安息。

　　清理完另一侧亡灵的莱昂，垂下魔枪翼刃，蹲身打量活尸身上的衣物。

　　看起来虽然污损严重，但依旧能够分辨死者身上的衣服经历的风霜并不那么长久。

　　转头，瞥见路边一座废弃报亭里的书刊状态，似乎佐证了这个推测，裸露在外的纸张尽管干干皱皱得不成模样，却也还没有到完全腐朽的程度。

　　莱昂走过去探身，从架子内侧抽出一份风干到极为坚硬的报刊，小心翼翼的撕开扉页。

　　凭借之前读取那吸血鬼的模糊记忆认知，他尽力辨认上面的陌生文字，收集信息。

　　然而先前未能成型的灵魂魔法，根本没能让他对照出几个字词。

　　连蒙带猜的，也只认出了“气候天象”、“黎明城”、“呼吸病”、“诅咒”这几个那吸血鬼记忆里也同样印象深刻的词汇。

　　而已经有些模糊的印刷配图上，似乎是某种大规模疾病的救护现场，报纸刊登的大照片里，满是堆满路边的裹尸袋、担架和医护人员。

　　这灾难波及的范围很广。

　　难道还真是生化危机一般的魔灾？

　　莱昂低头，再看自己身上沾满的血液，心里顿时一惊，别是那帮吸血亡灵造得孽吧。

　　他赶忙望向正在一地狼藉的路边商店中东张西望的少女，急忙喊道：“奥莉薇娅，我们快找个有水的地方，把身上的血都洗掉！”

　　莱昂可不敢赌自己和奥莉薇娅的体质免疫力，能否抵抗这里的什么异域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