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炼金术

　　抵达这座山腰庄园，莱昂没有急着赶赴王城，天色已暗，虽没到奥兰顿关闭城门的时刻，但他们一行被伊妮丝邀请参加晚宴，于是决定明日再进城和早已抵达的阿瓦隆队伍汇合。

　　狮鹫被王女的仆人们安置在了提前准备好的圈舍。

　　莱昂带着奥莉薇娅和考维斯稍作休息和洗漱后赴宴。

　　宴会上人不多，只有王女身边如阿加莎等几位近臣，伊妮丝依次介绍了他们。

　　而当她提及长桌一侧，那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大海商——罗蒂先生时莱昂感到对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直到听王女说，这个赞助了其父王部分资金和物资的大海商，来自布涅罗茨郡的龙喉城，莱昂这才想起两年前第一次遇到高利亚德时的事。

　　那晚试图绑架高利亚德的龙喉城黑帮地痞，似乎就是奉了“罗蒂先生”的命令，去报复吟游诗人。

　　再看向这位罗蒂先生，莱昂估计不是巧合重名，从当年龙喉城治安官口中知道的信息里，应该不会有第二个叫这个名字的大海商。

　　罗蒂也意识到了什么，彬彬有礼的含笑道：“想必男爵大人，就是两年前曾帮我将高利亚德送进监狱的那位.塞尔瓦的潘德拉贡骑士吧？尽管那无良的家伙还是从牢房里逃了，但我想我依旧还欠您一个道谢。”

　　莱昂有些意外，彼此素未谋面，对方居然也认出了自己。

　　但随即释然，当年自己三人途径龙喉城时并未隐藏身份，那晚无论是罗蒂手下的黑帮打手，还是龙喉城的治安官，都知道他的名讳，罗蒂事后知晓并不奇怪。

　　况且高利亚德的两篇诗歌，更是将“塞尔瓦的斩蛇者”之名传遍了奥兰德大江南北。

　　同名同姓，又都有塞尔瓦这个地名前缀，对方认出自己很简单。

　　当然，对于海商口中满是人情世故的委婉，绝口未提自己暴力阻止其手下绑票行径的说法，莱昂不置可否。

　　虽不知神秘的高利亚德大师的底细，但至少可以肯定，无私帮助拉瑞安和玛格丽娜小姐私奔，并且拯救了玛莎女士她们的那位大诗人，显然不是无缘无故诱拐有夫之妇的风流恶徒。

　　莱昂无意深究罗蒂的家事，神秘的高利亚德当年既然出手帮助对方的妻子逃离，想来也解决了问题，其中的恩怨纠纷毕竟和自己无关。

　　不过就那件事而言，不论是让高利亚德选择出手，还是派遣混混打手私自绑架他人的行为，都让莱昂对这个海商没多少好印象。

　　“.的确是我没错，感谢倒是不必，只愿你在那之后，没再用那些人渣干出绑人的事，罗蒂先生，无论你在龙喉城多么富有，你都只是一个商人，并没有私自抓人执行私刑的权力。”

　　以如今的身份，莱昂没有虚与委蛇的必要，不客气的给予了对方敬告。

　　上首的伊妮丝有些疑惑，莱昂的态度十分锐利。

　　“你们有过矛盾？”伊妮丝问道。

　　“不至于，殿下，都是过去的一些小误会罢了。”罗蒂一边向伊妮丝王女解释，一边脸色未变的礼貌笑道：“请您放心，莱昂大人，当初我只是急于弄清妻子的下落，失了分寸才不得已求助于一些激烈的手段，现如今，我已是龙喉城堂堂正正的市政议员，绝不会再使用那些下三滥的方式。”

　　莱昂点头没再多言，不管对方说的有几分真实，作为特许自治城邦的龙喉城都自有法度，轮不到自己管得太宽，尤其对方还是伊妮丝的客人。

　　用完伊妮丝准备的精致晚膳，莱昂离开前，还从王女那听闻了一个“喜讯”。

　　曾经意图刺杀阿德琳娜夫人而被通缉的女吟游诗人刺客，被抓到了。

　　唯一可惜的是，没抓到活的，只得到了尸体，无法拷问出其背后的主使者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阿缇亚斯帝国。

　　据说，那女诗人是在布涅罗茨郡海港意图乘船逃离奥兰德境内时，被龙喉城的士兵认出，但由于包围抓捕的过程中逼迫太狠，导致对方意外自杀。

　　这好消息，若是厄利弗大人还在，恐怕会相当高兴。

　　现在，就剩当初意欲挑起荆棘花和灰狼两家战争，被如今卡尼斯天天惦记想亲手宰了的叛国术士梅特，依旧还了无踪迹，不知逃到了何方。

　　在王女的庄园休息的非常舒适，次日天一放亮，仅留下不方便进城的死亡爪在伊妮丝这里休息，莱昂带奥莉薇娅和考维斯出发，进入了奥兰顿城，

　　踏入喧嚣的王都，只见街道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古老的宽阔街道由平整的石板铺就而成，岁月的磨砺让石板泛出温润的光泽，马车和人流喧哗的街道两旁，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建筑和店铺，风格迥异却又相得益彰。

　　随着国王举办的骑士竞技大会日期临近，王城内的热闹景象达到了顶峰，来自王国各地，乃至周边国家的人们涌入这座城市，使得繁华的街道变得有些拥挤。

　　昨晚听伊妮丝说，这次前来参加竞技比武盛会的骑士多达千人以上，光是赛前将骑士们登记在册，就得花去组织竞技大会的官员们不少时日。

　　不只是因为莱德温三世这次号召的范围极大，参赛的骑士众多，更因为骑士竞技大会必须由拥有骑士头衔的人参加，为避免有人冒充骑士，奥兰顿城的王家纹章院，不得不派人逐一核实每位参赛骑士的纹章和家系，至于非奥兰德王国的骑士，则需要至少三位贵族为其身份头衔背书，才能算数。

　　而王家任命为裁判的纹章官和王家骑士们，也需要仔细检查每个骑士带来的盔甲和竞技用兵器是否符合标准，是否有人做手脚尝试作弊，或不符合标准太过危险。

　　深入城区，莱昂等人在靠近奥兰顿大竞技场附近的城内驻地得以和已抵达王城有些天的洛哈克汇合。

　　确认了检测魔法天赋的仪器无碍，他并未急着去报名登记或是去王宫觐见国王，而是先去了一趟心心念念的王都炼金公会。

　　炼金公会位于远离王城中心的边缘城区，外围还有王室卫兵巡逻把守，一般平民无法靠近，但有着伊妮丝手写的身份文书与纹章证明，莱昂还是很轻松的得到了放行。

　　那座公会建筑以深灰色巨石砌成，大门是厚重的青铜材质，刻满对普通人而言神秘而古老的文字，莱昂看得懂，都是一些由洛雷利特语写成的先贤箴言。

　　步入其中，建筑大厅十分宽敞，历代杰出炼金师的雕像在两侧罗列有序，到处弥漫着庄重的气氛。

　　奥兰德人研究的炼金术，与前世地球上的早期化学研究在本质上并无什么区别，都是普通人以实验、观察以及前人经验，用智慧去探索物质转化与元素本质的过程。

　　只不过，地球上的炼金术没有这个异世界自然界里的魔素等能量元素和特殊物质，所能做到的高度很有限，而这个异世界，炼金师们的成果，则比前世类似时代的地球同行们多上许多。

　　北方王国的很多地方，即使是城市中的一般市民阶层，也能享受到炼金术发明的日常清洁用品。

　　虽然那些东西价格不便宜，底层平民难以消费，但炼金师们大创营收的种种清洁用品发明，至少极大丰富了富裕阶层的生活质量，这也是这世界的社会高阶级人群，女士和小姐们一个个能保持香喷喷白净净，而不是像前世地球古代欧洲那么臭烘烘的原因。

　　说来去年和奥莉薇娅结婚时，伊妮丝王女所送的大量贺礼里，还有一箱产自遥远瑟拉里尔帝国，类似高级香皂的块状炼金日用品，莱昂顺手在法师塔里检验，确定里面没有“含人量”，只是矿物和草本材料的合成品后，便分给了大家使用，奥莉薇娅、伊莲娜、莉娜等等一众家族中的女性，都对那芬芳的沐浴皂爱不释手。

　　还不只是日用品的丰富，炼金药剂对医疗水平的改善也极大，虽然这时代西大陆的医生水平就像抽奖，抽象和夹杂在抽象中的理性并存，但被炼金学发明出来的药品却不少。

　　考维斯研究洛雷利特古籍上的知识，并分析了所购买的奥兰德本地药剂后，去年从中挑选了几个拥有实际效果，并且能借助法师塔工坊制作的药品，那几种治疗感染、冷病、寄生虫病的药剂，极大提升了男爵领的医疗水平，托这个的福，领地上的医务总管米莱娜小姐，都要被领民们误传成小神医了。

　　不过相比起实实在在有用的炼金术对生活的改善，他也发现，这个世界倒没有某个在前世地球上，影响人类社会历史颇深的炼金成果。

　　或者说，是炼丹成果。

　　这里没有“火药”。

　　自成为塞尔瓦领主的那一天，莱昂就在着手收集制作前世火药的材料，进行实验。

　　然而毫无进展。

　　前世耳熟能详的火药配方，在这里毛用都没有，一度让莱昂怀疑是不是自己搞错了手里的素材。

　　最容易获取的木炭肯定没错。

　　硝则是在领地上一个个粪池和马厩里收集的，也没错。

　　至于硫磺，那些从法罗里斯和其他城市炼金师与药剂师处购买，能够治疗皮癖也能用于葡萄酒保鲜，产自火山地区，看着像硫磺，摸着像硫磺，闻着也像硫磺的玩意，怎么都应该是硫磺的东西，也不像是搞错了的样子。

　　直到拥有了阿瓦隆堡，经过一系列的徒劳无功，莱昂查阅洛雷利特古籍上记载的炼金知识后，才意识到，这个世界终究不是地球.

　　就像自己马厩和草场里，一匹匹看着和马一模一样，但远比地球上的马匹强壮得多的马儿们，莱昂遗憾自己前世并不懂动物解剖学，不然他怀疑，这些马儿的生物结构和内脏，和前世地球上的马匹可能有着本质不同。

　　会这么怀疑是因为，虽然最早时没发现，但后来在战场上，所见和亲手所造成的尸体见得多了，他哪怕不懂人体解剖学也注意到，就连这世上的人类，内脏器官也和地球人有差别。

　　后来翻阅法师塔古籍查证，那些解剖图例上，不只一些器官的位置略有不同，其标注出的一些地球人绝对不会有的脏器，证明了他的怀疑，洛雷利特人的人类学知识里，甚至从来没提及过这个世界的人类是从“人猿”演化而来的说法，不知是那古代文明没有研究到那个程度，还是这世界的人类起源另有源头。

　　无论如何，在理解了此世人体构造的那一刻，莱昂摸着自己的前胸和八块腹肌，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现在其实是个瞧着和地球人很像的“外星人”。

　　在这个生物经过锻炼能开山裂石激荡能量的世界，万事万物都蕴含着特殊元素，在这种环境下演化繁衍出来的生物，又怎么可能事事和地球一样，甚至说，这里许多事物能跟地球上相似，或许已经算是洛雷利特人所言的无尽虚空诸界里，因概率而产生的奇迹和巧合了。

　　但即使看起来相像，这里的万物也都和前世地球有着似是而非的差异，至少这个位面，一味照搬前世的化学经验，不能说完全没用，但也实在无法指望每一个经验都能对得上号。

　　学习魔法了解了洛雷利特古文明对世界的认知后，莱昂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现在所在的时空，到底和地球还在不在一个宇宙。

　　放弃了折腾毫无头绪的地球火药后，莱昂转而开始将目光投向本土的炼金术。

　　有着那座图书馆古籍的帮助，效果显著，借助阿芙洛丝女士遗留的法师工坊，他和考维斯在去年年末，成功合成了一些魔法技术下得到的晶体爆炸物。

　　然而，当最开始的狂喜消退后，莱昂发现了残酷的事实。

　　因当前时代材料提取和技术手段的限制，根本无法批量生产这种昂贵的爆炸物，这玩意儿除了揣身上当独门暗器就没什么大用。

　　古代文明似乎没太把精力放在这种爆炸物的技术沉降和利用开发上。

　　仔细想想，这也是情理之中，即便是基础魔法，所能做到的爆炸效果，无论是威力上限还是可控性，都比这玩意儿大得多，更不需要费劲合成，施法者们手搓操纵千变万化的术式要高效百倍，古代魔法师们确实没需求研究这种鸡肋的产物，又或者，哪怕有人研究了，至少在阿芙洛丝的图书馆里并没有深入涉及那个方面的书籍。

　　暂时搁置了本土晶体火药的探索后，莱昂转而想起了另一个替代品。

　　那便是赫拉恩矮人们的爆炸物。

　　基尔默顿保卫战里，那些矮人狮蝎骑兵投掷的“炸弹”轰炸，给莱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无论是威力还是数量，至少比起自己在阿瓦隆堡工坊折腾的晶体火药，矮人的技术要成熟得多。

　　可惜的是，和埃德尔商会的矮人们交流后，这些短人大爷对那些炸弹的制作技术守口如瓶，无论他开出了多夸张的价格，对方也不愿意透露技术，甚至不愿意出口成品“炸弹”。

　　对于这些帮助自己对抗亡灵和恶魔的亲密战友，莱昂不管从道德还是个人意愿上，都不想强迫对方，他暂且也只能期待若荒山之王卡莫兹所求的界域大门成功启动，自己或许能从短大爷们的老大那入手，让顽固的矮人们松松口。

　　但愿那古籍上记载类似位面传送门的古代造物成功启动了吧，当初那本书，可是被他和考维斯看过一遍后就莫名自焚了，要是出了岔子，自己现在也找不到第二本说明书。

　　进入炼金公会大厅内部，一位高级炼金术师接待了莱昂。

　　“潘德拉贡大人，请问您来此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是炼金委托，还是寻求药剂？不过我得先提醒您，陛下的竞技大会召开在即，若您有志参加，那么无论什么原因，您饮下的炼金药剂，恐怕都会影响您的名誉和参赛资格。”炼金术师面无表情的提醒道。

　　或许是错觉？莱昂感觉对方公式化的语气态度里，似乎对自己有些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