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空谷

    空谷。


    幽兰。


    让人走在其中，不觉就放轻了脚步。


    谷中有一处小茅屋，修整的颇为精致，里面住着一个小药童。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清清白白，一看就非常喜人，长大了大约比唐天瘦下来的模样差不到哪里去。


    小药童将众人拦住，目光从每个人的身上掠过，尽是轻蔑之色，趾高气昂地说道：“你们是来求医的吗？”


    这番趾高气昂是每天在这里见到各种强者所练就的，若是神隐境的人整天在眼前晃悠，又有谁会去在意强者呢？然而这傲气在一个小药童身上，却倒是显得有了几分滑稽。


    王石确实颇为认真地说道：“是来寻医问药，请问妙木散人是否在里面？”


    “整天有这么多的人找老头子。”小药童低声了一句，斜着眼，高声说道：“老头子就在里面，不过这里是我的地盘，要从这里过去，你们先交过路费。”


    一个小药童的打劫？


    还是如此理直气壮。


    然而，但凡来空谷之中求医的，哪个敢不乖乖被打劫？即便是十万火急，只剩下一口气的人，也要老老实实地掏钱包，先过了这关再说。


    王石打劫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别人给打劫，不由得哑然一笑。


    “打劫什么？”


    “每人十万两黄金，百万两白银，只要真金白银，其他的一概不收。”


    众人有些吃惊，修行者谁还去收集这些东西，这东西除了重量对修行者可是一点用都没有。任是谁的身上，都没有真金白银。


    “没有吗？那就请回了。”小药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背过双手，自顾自地走回了小茅屋之中，显然是这种情况见的太多。


    然而小药童这故作老成、睥睨天下的样子，还是颇为滑稽的。


    唐天强憋着笑，喊道：“我这里有些赤金。”


    小药童转头，蔑视了一眼，说道：“你耳朵聋吗？没听清我只要黄金！”


    唐天愣了愣，小声说道：“连一个看门的小药童都这么古怪，谁知道里面的妙木散人会古怪到什么地步？”


    赵文启苦笑着说道：“十万两黄金，百万两白银，这得搜刮多少帝国才能凑齐？难不成我们还得去打劫那些平民百姓。”


    王石笑了笑，说道：“倒是不用打劫别人，我们在这里等上一会，就有人送上黄金白银了。”


    众人一想也就明白了，不禁大笑了起来。


    空谷的妙木散人可是天下闻名，每天赶来的人必然如恒河沙数，必然有些早就知道看门小药童秉性的，也就会准备无数的真金白银。


    很快，就如王石所料，有不少人前来。


    然而，最为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来的人兴致勃勃地来到空谷，刚刚准备高声喊出小药童，瞥到一旁的王石等人，刚想要嘲笑他们没有带足黄金，却骤然哑声。


    张皇失措地向后推着，指着王石，喉咙中好像卡住了一个鸡蛋，失声道：“王……王……石？”


    不用多说，那些汗涔涔的人，就将魔铜戒留下，一阵求饶夸奖，落荒而逃。什么濒死的顽疾，也都比不上现在逃命要紧。


    十万两黄金百万两白银而已，不过是屈指一弹就能够得到的东西，犯不着为了这东西去跟王石那尊杀神碰面，还是赶紧逃命要紧。至于这空谷中的妙木散人，今后再来也不迟。


    不过很短的时间，王石他们每个人都有了足够的黄金白银，不禁有些愕然。原本想要打劫别人一次，却不想有人直接奉送上来了，确实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小师弟，你可真是威名远扬。”


    “你这走上一圈，简直如阎罗巡视。”


    “若是奉为门神，无人敢来！”


    王石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唤出了小药童，将真金白银奉上。


    小药童极为财迷地点了点数量，甚至拿出一块金子跟一块银子，用牙咬了咬，验明其真假，然后恢复了他那一贯的趾高气昂，偏着头，斜着眼，伸着手指点着，说道：“你，你，你，你，你，你们五个不用进去了。你，进去就行了。”


    王石问道：“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进去？”


    “他们的病，不需要进去。”


    唐天辩解道：“我们交钱了。”


    小药童嗤笑了一声，说道：“交钱了又怎样，你进去试试？”蛮横无理的样子，好像是天王老子都不怕。


    赵文启急忙拉住了唐天，对小药童说道：“我们也确实伤的不轻，若是不进去，该往何处医治？”


    小药童这次是真的笑了起来，说道：“关我屁事。”然后就不搭理众人，自顾自地跑进小茅屋之中，认真地数钱去了。


    众人也颇为无奈，总不至于跟一个小药童发怒，更何况还是有求于人，君王亲至都无法逼迫妙木散人，众人也无法逼迫对方。


    赵文启看了王石一眼，说道：“小师弟，你进去好了。”


    王石略微一思索，也没有再推辞，说道：“大哥，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若是能请出妙木散人，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莫急，治好再回。”


    南怀乐此时却跟了上来，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王石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走过小茅屋，南怀乐留下了一枚铜钱，小药童看了一眼，略微一思索，没有阻拦，放王石跟南怀乐进了山谷。


    赵文启等人在门外静坐，唐天却打量着小茅屋之中的那个药童，低声说道：“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这么小就如此贪财，还真是奇怪。空谷不治我们的伤，天下有的是地方，还不信我们治不好。这么小就傲气十足，今后必然栽个大跟头。等会王石出来了，就让这个小药童见识见识什么叫天外有天。哎呦——谁扔我？”


    一枚石子，不偏不倚，正在打在了唐天的脑门上，当即肿起了一个大包。


    小药童悠悠地说道：“小胖子，说话注意点，要不然打的你满地找牙。”


    唐天秉性还算是温和，远没有杀戮成性。他摸着头上的红处，略微一想，就没有再吱声。这其中的小细节，还是颇为值得琢磨。


    赵文启说道：“安心等着小师弟出来就好。”


    ……


    出了略显狭长的入口，就进入到了真正的空谷，不能说是山谷，更像是一片小型的盆地。四周青山环绕，云雾涌起，却并没有遮蔽住阳光。外面已经是冷风寒秋，里面却还是阳春三月，花草遍地，鹿走鹤鸣，一片仙风飘飘的样子。


    王石跟大师兄一路走去，四周并没有一个人，而远处的小院却是清晰可见，大概就是那个所谓的妙木散人居住的地方了。


    只是很奇怪的是，四周竟然没有一株灵芝仙草。但凡行医者，必然会种上一些灵药，这里为什么却一点都没有呢？而这似仙非仙的地方，既不是超凡脱俗，又不是返璞归真，其实是最初等的修行者才会布置的地方，这就是妙木散人的住处？


    有着少许的念头闪过，王石跟大师兄就走到了小院前，敲了敲柴门。


    “晚辈来求见妙木散人。”


    小院中的门被打开，一个装扮朴素白衣的女子走了出来，打开柴门，微笑着说道：“请进。”


    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的算不上漂亮，但是很明亮，笑起来倒是像温和的中药，让人觉得很舒心。她身上有着淡淡的药草香，不冲，闻起来让人安神。光是这样一个女子站在身旁，怕是也要让人舒坦上许多。


    王石见到那女子，心中不禁一跳，没有想到唐天还真的一语成谶，这山谷中还真的有个女子，却不知道是不是妙木散人的女儿或孙女，只是他绝对不会按照唐天说的那么想下去。


    唯有内心卑微者才会碰到一个姑娘就以为人家喜欢上自己，甚至连今后生几个孩子都想好了，却不知人家根本对你没有任何意思。然而，总不缺那种性格好的女子对其说了句话，那人就铁了心地认定人家喜欢上了他。


    南怀乐跟王石走了进去，见到了坐在椅子上的休憩的老人。


    女子走到了老人的面前，忽然扬起手，重重落下，“啪”地一巴掌拍在了老人的脑门上，力道十足，老人的脑门当即留下了鲜红的印记，然而女子低头却轻声说道：“有人来找你治伤。”


    老人被拍醒，捂着脑门，呲牙咧嘴，显然是疼极了，慌张地望了望，畏惧地看了女子一眼，就转而看向了王石跟南怀乐，笑着说道：“呦，难道有人进来。”


    女子微微笑了笑，便走了出去，说道：“两位请坐，我给两位沏茶。偏远小山，只有苦茶，二位莫嫌弃。”


    王石还处在吃惊之中，没有想到看起来温雅的女子行事风格也是如此飘忽，先前那一巴掌拍的可着实狠。空谷中的人，果然都有些奇怪。


    “谢谢了。”南怀乐谢过。


    老人揉了揉脑门，定了定神，看向王石，说道：“这位小哥的伤，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