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微微笑，回头望

    扈从们有些手忙脚乱接住了自家的凌云少爷，慌乱地进行着检查、救治，都不是些蠢到了极致的扈从，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拿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灵药，也不管是不是有效，都一股脑地给凌云灌了下去。


    只是凌云好似真的死了一样，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不论是心跳还是呼吸都没有了，就算是灵压都是极其微弱，好像随时都会断了一样。


    要是凌云真的死在了这里，这些扈从一样逃不脱罪责，他们只能拼尽一切地救活少爷，并且将眼前这个人留下。只是现在留下凶手暂时由萧苍来办了，他们可都是清楚自己的斤两。


    萧苍并没有因为背后传来的响声影响自己的动作，重新握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王石，双脚已经稳稳地抓住了地面，等待着最完美的时机，发动最强的攻击。


    不敢说有着十分的把握杀死对方，但是留下对方的把握还是有的。怎么说，萧苍也是通玄境的强者，要是真正战斗起来，对上只是气海境的王石，他还是有着无比巨大的优势。要是连留下一个气海境都做不到，那么他修行到通玄，真是白费了。


    王石只是横起了刀，准备着真正的出刀。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让刀真正地出鞘过。


    已经蕴养了这么久，一旦出刀，必将是最强的一刀！


    一刀，足以威胁到强大的通玄境强者！


    山寨后山锤炼了半年多，已经战斗了无数次，遇上的通玄境高手可以说是数不过来了。对于通玄境的战斗方式可是了若指掌，根本不会惧怕眼前的萧苍。更何况萧苍的灵压并不是很稳定，这个通玄境也不是那么的切实。


    在扈从的慌乱之中，有着绝对的安静，对峙的两人都摒除了一切，只有眼前的彼此。


    然而，此时发出呼声的店小二也终于跑了过来，一手扶着墙，一手掐着腰，大口地喘着气，急促地说道：“两位小爷，掌柜的让你们回去一趟，有些账，没有算明白。”


    宁一偏了偏头，看到了这个熟悉的店小二，说道：“有人拦着我们呢，我们去不了。”


    店小二这时才将头抬了起来，看到了眼前剑拔弩张的场景。


    而凌云的那些扈从们，这时也转过头，看到了身后那么店小二打扮的人，刚想出言呵斥，甚至想要动手，却硬生生地噎了回去。要把出口的话憋回去，就相当于咽下一个巨大的鸡蛋一样，所有人的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跟着凌云横行了这么多年，这些扈从们最清楚这个城里的势力划分，也最清楚有哪些人是惹不起的。这个城里拢共就那么几个惹不起的人，他们记得比自己有几根手指头都清楚。


    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店小二，就是一个惹不起的人，而且是凌云本人，都惹不起的人。上次就因为凌云说错了一句话，这个店小二为了凌云一把黄沙，差点把他噎死，而整个凌家也都没有做出任何的表示。


    这样的人，这些扈从还真的不敢招惹。


    店小二这时好像才缓过气来，用肩膀上搭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扫了众人一眼，扬了扬脖子，声音拔了个尖，说道：“我家掌柜的，叫两位小爷过去。谁敢拦？”


    听到店小二的这一声，这些扈从低下了头，甚至向后退缩了一下。


    然而此时萧苍跟王石，都还处在对峙之中，根本没有在意店小二的到来。


    店小二不屑地瞥了这个扈从一眼，然后向前瞅了瞅，说道：“呦，这不是小苍子嘛！快让开，我家掌柜的找这位小爷有些事情。”


    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萧苍的双拳向后收了收，但是依旧紧盯着王石。


    王石可不会管那么多，只要萧苍敢出手，他就一定会出手，并且是凶狠地出手，这一刀绝对会让萧苍吃不消，就算萧苍是通玄境都不能完美地防御住。这可是他蕴养了很久的一刀，绝对是最强的一刀。


    妖刀厌杀依旧横着，没有丝毫的动摇。


    略微犹豫了一下，萧苍还是转过了身子，有些恭敬地对着店小二说道：“向掌柜的问好了，向小二哥问好了。”


    店小二摆了摆手，说道：“掌柜的看好你，不需要这么多礼数。对了，掌柜的说过了，要是你愿意来我家的饭馆劈柴，原先说的话还作数。”


    皱了下眉头，萧苍说道：“对不起掌柜的了，我已经在凌家卖命了，一臣不侍二主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店小二点了点头，说道：“掌柜的说随你。”


    “多谢掌柜的谅解了。”


    “小苍子，让让路吧，掌柜的找这两位小爷。”


    正在萧苍略有犹豫的时候，凌云猛的咳嗽了一声，吐出了一口闷在胸口的浴血，算是活了过来。


    凌云能够活过来，除了扈从喂的一些救命灵药外，也是因为王石并没有真的要杀死他的意思，真是想让他体验一下死的感觉，算是出一口气了。


    见到凌云好像没有了什么大碍，萧苍也就没了什么顾虑，向后退了三步，算是让开了路。


    看到萧苍的让步，凌云脸上的青筋立刻暴了出来，愤怒地吼道：“萧苍，你干什么？为什么不杀了他？！”


    由于太过用力，凌云都喷出了一些血。


    店小二此时声音更加尖地说道：“凌家的大少爷，上次黄沙吃的可还过瘾？”


    狰狞的面容还没有什么变化，凌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缓缓地转过了头，看到了店小二的脸，脸色快速地变换了好几次，终究是重新安静了下来，并没有再说些什么。在扈从的搀扶下，凌云有意无意地向后退了一步。


    店小二伸了伸手，躬了躬了身子，露出了个小脸，说道：“两位小爷，请吧。”


    王石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店小二一眼，回头给了宁一一个眼色，宁一便立刻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他的一侧。


    稳稳地握着妖刀，王石向着外面走去。


    原本安静着的凌云突然笑了起来，露出了鲜血染红的牙齿，跟他苍白的面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于是这一笑，将原本还算英俊的脸庞扭曲的有些惊悚。


    凌云看着经过的王石，笑的十分开心，笑的十分得意，笑的十分狂妄，再次轻声说道：“我不信！”


    这已经是凌云第三次说“我不信”，并且说的愈发肯定，事实也证明了王石并没有杀死他。他有着嚣张狂妄的本钱，有着不信的理由，有着蔑视一切的权力，因为他是凌家唯一正统的少爷。


    好似并没有听到凌云的话，王石带着宁一向着前面走去。


    然而，王石忽然笑了，转过头，冲着凌云笑了笑。


    只是一个十分普通的笑容，王石惯有的笑容。


    看到王石的笑容，将那双黑得纯粹的眼睛倒映在了自己的脑海里，凌云的瞳孔微微缩了缩，之后，心好似忽然被冰了起来一样，根本不敢跳动起来。


    恍然之间，凌云的眼中只剩下那一抹笑容，并且牢牢地刻印在了脑中，再也容不得任何的东西。而这笑冰冷无比，让他感觉自己身上的鲜血好像在流失一样，逐渐的彻底被抽空，自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而这抹笑容，依旧存在着，静静地冲着凌云。


    这笑容就好像是一片天空一样，静静地存在着，根本无法磨灭。


    感觉自己突然成了一块冰。


    咔擦！


    裂成了碎片。


    凌云的意识竟然忽然成了一片黑暗，之后浑身无力地到了下去，扈从立刻慌乱了起来。而萧苍则是盯着王石的背影，簇起厚重的眉头。


    刚才的那一眼，未免有些太过可怕。要是换成是自己，恐怕都会有一瞬间的失神。而这一瞬间，在真正的战斗之中，足够让自己死十次了。


    忽然之间，萧苍觉得眼前这个只是气海境的人，有着杀死自己的力量。


    ……


    出了小庙一样的建筑，宁一随意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块，好像在发泄心中的怒火一样。不是太傻的人，都能猜到凌云的意图，很明显他是冲着那一滴水来的。


    被人这样强横地拦住，强行索要东西，宁一的心中自然是不爽。


    走着走着，王石笑了起来，终于明白了被人打劫的心情。难怪当初在后山打劫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束手就擒的。这种事情，想想就气炸了。


    宁一踢飞了一块碎石，冲王石说道：“喂，你笑什么？你当初为什么不砍他？”


    “我已经看了他一眼了，要是他还是不长记性，还来，我就砍他。”王石还是不太愿意杀人，所以对凌云一直都没有下重手。刚才看的那一眼，已经足够让凌云恐惧上半年的了。


    只是那一眼有些用力，王石的眼睛还有些酸，不得不眨眨眼缓解一下。


    瞥了王石一眼，宁一说道：“原来你是在吹牛，还问人家信不信，人家都说了三次不信，也没见你怎么样。”


    “我只是还不愿意杀人。”


    这时在前面领路的店小二转回了头，笑着说道：“这位小爷心地善良，要是那凌家的少爷再看不出来，那么可真是死有余辜了。”


    宁一有些不忿地说道：“这样的衰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店小二笑了起来，说道：“这位小爷说的对。”


    王石向宁一问道：“听你这么说，你好像还常杀人？”


    高傲地挺了挺胸膛，宁一说道：“那是！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十步杀一人，血溅七步，将我那一身白衣染成了红衣……”


    好像是佩服一样地点了点头，王石说道：“要是刀够快的话，是染不上血的。”


    一下子被噎了块石头，宁一差点憋死，只能狠狠地瞪着王石，表达心中的愤怒。


    店小二用毛巾抹了抹头上的汗，回头看了看，有些焦急地说道：“两位小爷，走的再快一些吧，掌柜的可是等着你们呢。”


    狠狠地瞪了王石一眼后，宁一立刻跟上了店小二，一副跟王石决裂的样子。


    “我又说错话了？”王石也只能这样在心中自问着，默默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