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1、传承
再次回到农场，张哥跟小马都沉默了，两人坐在那靠在落地窗前都似乎有了一些emo。
原因是这样的，就他们挑选了一个人试运行，这个被选中的主角就是他们想的那样，是个悲惨的好人而且很聪明。
但时间一长，能力一强，这个人就变了。换而言之就是张哥能设计一切唯独不能设计的是人心，屠龙者终究成为了那条恶龙，原本是想让它纠正那个世界错误路线的，但没想到最后却让那个世界变本加厉的脆弱。
最后被选中的人终究还是被无尽的欲望给吞噬掉了，他被少年不得之物困扰了一生，贪财、好色甚至变本加厉的欺凌，人们在他的压迫下苦不堪言，最终他被无数人组成的汪洋大海给吞没了，世界一下子就恢复到了他出现之前的模样。
他好像来过又好像没来，如来。
这次的挫败让他俩开始总结和反思到底是哪个流程出现了问题，而这时胡德友再次被提上了日程，最终张哥忍不住了。
“让他过来吧。”
“谁？”小马愣了一下。
“你那个徒弟。”
张哥的提议让小马喜出望外：“真的吗？”
“嗯。毕竟需要一个人来顶替闻英的位置。”
“我这就去办。”
小马在张哥的授权之下立刻动身去到了那边，这会儿已经在跟大老美对抗了，正把老美打得哭爹喊娘，而胡德友则被直接从他所在的位置拽回了小卖部。
“师父！”胡德友看到小马的时候表现的非常惊喜：“你回来了。”
而这时的英砸在旁边靠在躺椅上听着广播泡着茶，摇头晃脑的享受着孤独，看到小马出现，他轻轻一笑：“我就知道老大舍不得我。”
小马呵呵一笑：“你想的太他妈天真了，要的不是伱。你好好搁这反省吧，这次来是让胡德友顶替你的位置的。”
“啊？”英砸一愣：“不是吧？老大这么狠啊？你这样，你给我录一段我声泪俱下承认错误的视频给老大送过去，到时候他一看心软了，就放我回去了。”
“你别指望了。”小马看着英砸呵呵直笑：“除非清灵子给你求情。”
“那完了。”英砸一屁股坐回到躺椅上：“回不去了。”
“行了，你先别烦，我有话跟胡德友说。”
说完他转向胡德友，拍了拍已经二十一岁的胡德友：“现在有一件事要交给你来完成，你有信心没有？”
“有！”
要知道胡德友可是从什么环境里走出来的人，黑暗没有能够腐蚀他、金钱没有能够堕落他、痛苦没有能够麻痹他，心志坚定的如同钢铁，能够为了心中理想忍受一切常人难以忍受的苦楚，这简直就是清灵子青春至臻版，不用多说如果清灵子见到他的话，一定会特别喜欢。
“我现在要带你去一个地方，或者说是去未来，然后你会接受一段时间的培训，接着去完成各种很难的任务，你能做到么？”
胡德友没有半分考虑立刻就点头了：“那我能收拾一下东西么？”
“行，快点。”
胡德友飞快的赶了回去开始收拾起东西来，他先是把手头上的资源和商行、工厂全部移交给了组织，接着什么都没拿，只拿了那枚当初袁殊送给他的星星，上头的红色油漆都已经磨没了，就剩下一枚光秃秃的黄铜五角星。
但即便如此这也成为他唯一携带的东西。
再次回到小卖部里之后，胡德友朝小马说道：“我准备好了。”
“出发！”
小马带着胡德友拉开了门，然后他们就出现在了长安巷的后院之中。
胡德友走出来之后左右看了看，但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而刚巧这会儿天色已经快黑了，长安巷的路灯纷纷亮了起来。
“师父，这就是未来吗？真好啊，家家户户都通电了。”胡德友满脸欣慰的笑了起来：“挺好挺好。”
小马也没说话，只是笑而不语，然后带着他从另外一扇门走了出去。因为长安巷整个格局还是比较老派的，1940年跟现在整体风格是没有变化的，所以胡德友看到的是电灯跟安宁祥和，而直到小马把他带出了长安巷，来到了GZ最繁华的商业街前面。
胡德友眼睛瞪得老大，因为在他的面前呈现出来的是一片亮如白昼的世界、喧闹的人群、成片的高楼还有远眺时的万家灯火，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
胡德友仰着头看着那些闪烁的霓虹灯，上头的文字他认识，绝对不是美国字或者日本字，周围人说话他也能听懂，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死死捏住手上星星，哪怕被扎破了手心也丝毫感觉不到一丁点疼痛。
“还没吃饭呢吧？”
小马拍了拍胡德友的肩膀打断了他的思绪，而反应过来的胡德友直接就像个孩子一样哭出了声来，他用胳膊遮住脸但根本抑制不住的放声大哭，引来周围人频频侧目。
不过小马没有打扰他，因为他是在那样一个黑暗无边的年代出生，在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开始抗争，在最深的深渊之中慢慢摸索，而他现在所看到的东西，是千千万万跟他一样蹒跚前进的同志无法目睹的，这一刻他钢铁一般的意志彻底瓦解了，再也无法压抑自己心头像钱塘大潮一样奔涌而出的情感。
这时一个三四岁的小朋友走过来好奇的看着胡德友，然后抬头问他母亲：“妈妈，这个哥哥是不是也是因为他妈妈不给他买可乐所以才哭的？”
旁边那个年轻的母亲笑着说：“那你去问问哥哥呀。”
小朋友哦了一声，快步走到了胡德友面前，他看了一眼手里还没舍得吃的糖葫芦，然后费劲的抬起手将糖葫芦递给胡德友：“哥哥，你不要哭了，我的给你吃。”
胡德友用尽全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接下了小朋友的糖葫芦，然后顺手把一直攥在手里的星星递给了他。
小朋友兴奋的转过身跟妈妈炫耀自己得到的礼物，而胡德友转身朝他们鞠了一躬，然后跟着小马继续前进，并没有什么热血澎湃的对话，因为此时此刻的沉默，震耳欲聋。
不过他们之后并没有先去吃东西，因为胡德友问小马说：“还有人记得牺牲的同志吗？”
小马没说什么，带着他就打了一辆车：“师傅，去烈士陵园。”
在车上的时候那司机师父就说聊了起来，他说早几年也是晚上有两个老外也是大晚上的要去陵园，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小马听到这里，只是会心一笑……
到了陵园之后，胡德友在纪念碑前站了很久，也许是常年地下工作的原因，他并不是很善于表达，但从他颤抖的手可以看出来，他的情绪波动非常剧烈。
不过最后他仍然是一言不发的将人家小朋友给他的糖葫芦静静的拜在了纪念碑的前方，然后用手背抹掉了脸上的泪水，深深的叹了口气：“哎呀……”
小马在旁边看到这里之后问道：“怎么样，可以了么？”
“嗯。”胡德友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纪念碑又走过去拍了拍：“走吧。”
再次回到步行街，小马请胡德友吃了火锅、吃了海鲜粥还喝了奶茶，除了奶茶之外其他的东西胡德友都曾经吃过，但那是因为他已经是最大商行的话事人才有机会吃到，而现在放眼看去都是最普通的普通人，这些人放在那个年代想要这么放肆的吃上一顿，恐怕还是在饥荒年时锅里炖人家的死孩子。
胡德友吃不下几口，心情既悲伤又欣慰，悲伤的是这样的日子他太多的同志没能过上，而欣慰的是同志们的牺牲终究是换来了更多的人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吃不下就不要硬吃了唉，喂！你不要瞎搞啊。”
“我帮李宏力、田文、孙志、张超……他们都吃一份。”胡德友报出了一长串的名字：“他们都没有等到亲眼看到胜利的那一天。”
小马按住了他的碗：“他们都知道的，你别把自己给吃伤了。”
吃过饭之后，两人就坐在人行道旁的椅子上，一人手上拎着一瓶啤酒，看着这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胡德友仰头喝了一口：“在这里我可以随便跟人说我的身份都没有问题吧？”
“那羡慕你的可不少。”
听到这话胡德友呵呵的笑了起来：“师父，你让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看这盛世吗？”
“当然不是，你有其他任务。到时候要给你换新师父了。”
胡德友一愣：“啊？”
“哎呀，没事，他是我师兄来的。不过我得先给你做一下适应性培训，因为很多年了嘛，文字啊、习惯啊等等，你都要重新适应，没问题吧？”
胡德友突然站直身体朝小马立正：“保证完成任务！”
给胡德友安排一个身份那对于小马来说根本不是事，毕竟他可是特勤的高层，给胡德友整个身份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有了新的身份之后，胡德友就要开始适应性训练了，他要习惯新的书写方法，还有适应当前社会的各种新生事物，包括考驾照。
这个训练听上去轻松，但其实是很艰苦的，再加上也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慢慢适应，所以训练强度非常大，但他可真是吃过苦的人，哪怕每天累到眼睛都模糊倒头就能睡着的地步，胡德友就没抱怨过一句。
他本身就是英砸跟小马精心挑选出来的人，别的英砸可能有点菜，但永远可以相信他选人的眼光，胡德友的适应能力非常强，学习的也非常快，再加上他极端的刻苦，所以他几乎就是一天一个样子，三天左右的时间就已经能熟练掌握手机和各种APP了。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的书写习惯还是民国时期的方式，纠正这个无他唯手熟尔，所以胡德友一有空就会在那模仿着报纸上的内容开始摘抄，遇到完全不明白的字就自己查字典看简繁字体的切换怎么变化。
这几天清灵子也过来看过他一次，问了胡德友几个问题，然后参考他过往履历，虽然这逼嘴上不说，但的确是对这个领导给自己指派的徒弟是非常满意的，然后大灵子整了一瓶奇奇怪怪的东西给胡德友，让他早中晚各吃一颗。
一边学习就一边伐毛洗髓……
别看清灵子这个东西心狠手辣的，但该说不说他对自己人是真的好，到现在那个废物的血饕餮还被他养在家里当吉祥物，哪怕他除了每天看电视之外啥都没法干，就因为他是自己人。
所以他对胡德友自然也不会差，抽空就会过来亲自指导这个小伙子，这可是清灵子啊，人间界第一人，得到他的指导加上胡德友的聪慧劲儿，没几天他的成长就像是坐火箭一样往上窜。
“他的眼神让老夫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这天，清灵子在跟小马一起吃了饭之后，两人站在清灵子别墅阳台上聊天时，清灵子轻声感叹道：“当年老夫与他年龄相仿时也是如他一般聪慧。”
“哎哟，说了半天你搁那夸自己呗。得了得了，你小时候啥样我还不知道么，你就比我大几岁，咱俩一个师门的好吧。”
清灵子冷笑：“你这废物东西，要不是有个好师门，你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小马哎呀了一声：“想不到你这浓眉大眼的清灵子也脏口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接地气呢。”
“我不光能接地气，我还能让你接地府。”清灵子转身回去：“这几日我没空，你好好教导他。”
“干啥去？”
清灵子抬眼瞟了一眼小马，略微思索了一阵之后说道：“去送人接地府。”
“苦行舟？”
清灵子没有回答，但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就是他了，既然大灵子出手了，恐怕苦行舟连带着白泽都得糟糕吧。
不过小马才不在乎呢，他对什么三界的事又不感兴趣，他现在就想着赶紧等胡德友成长起来，然后让他去在副本里试运行一把，看看他这样的人适合不适合改造世界，如果合适，以后其他世界的传奇神话的模板可就是照着他来了。
想想就有点兴奋呢，果然说徒弟比师父有出息，师父更高兴不是说说而已，那是真的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