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戏班入园，惜春造访

　　“姑娘们，都快出来迎接神仙！！”

　　一挥刀梨香院，芳官就扯开嗓门喊起来，让楚祯听得喷饭。

　　梨香院一片少女惊呼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土匪进来劫掠了。

　　藕官，文官，蕊官等人刚梳妆打扮完，听到动静后慌慌张张出来，见到芳官得意洋洋的带着楚神仙来，一个个都惊呆了。

　　一会儿后。

　　楚祯坐下来，听这些小戏子和教习婆婆们说事情。

　　一众小戏子都紧张的看着他。

　　迎着她们目光，楚祯思考了一会，开口道：“林姑娘有句话，叫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啊！”

　　藕官神情低落，下意识看了一眼菂官，却见她在看着楚神仙。

　　其余小戏子也都沉默。

　　楚祯道：“你们也别担忧，这次说不定是机会，能让你们中一些想出去的人离开。”

　　“可我不想出去！”

　　芳官襒嘴，满脸不情愿，一旁的蕊官也低着头道：“我、我也不想出去，本是被狠心爹娘卖出来的，出到外边，无亲无故，又没养家糊口的本事，过日子都没法过！”

　　楚祯笑道：“唱戏不是赚钱养家的本事吗？”

　　一众小戏子都惊讶看来，文官笑着说：“神仙大爷许是误会了，唱戏的行当本就低人一等，外头的戏班子都是一个主家管着一群戏子，也都是奴婢，若是唱不下去就发卖……赚不了几两银子的！”

　　见她们愿意说，楚祯才又问：“我记得府里从苏州要你们来唱戏，花了几万两？”

　　“啊？我们那么值钱？”

　　小戏子们個个惊讶。

　　教习婆子对视几眼，她们知道内情，却没有说。

　　有钱人家里养戏子，说是听戏，实际就是买来通房，这十二个小戏子一个比一个水灵，花的钱自然就多，她们年纪小就唱戏，等年纪大些，就得去房里伺候，若是当不成姨娘，就配给府里的忠心小厮。

　　现如今有老太太在，才暂时没人敢说把这些小戏子收进房里。

　　芳官眼睛都红了：“府里买我们花了那么多银子，如今又遭了这事，怕是要再把我们发卖出去，我死也不肯去了，宁愿去庙里当姑子！”

　　藕官，菂官等都赞同她的话。

　　楚祯看得出来，出家当尼姑是她们反抗的唯一手段。

　　正在此时。

　　“院子里怎么没人？”

　　外边传来紫鹃的声音，文官忙出去迎，楚祯听到外面李小娘子的声音后，也站起身来。

　　“楚郎怎也在这？！”

　　李清照惊喜的迎上来，楚祯拉着她手坐下，笑道：“我早上刚出门跑步，刚好遇到了芳官。”

　　听了这话，芳官偷偷看了一眼过来，脸蛋儿微微浮现晕红。

　　菂官察觉到了，也瞥向楚神仙。

　　先前还未反应过来，如今再看，发觉楚神仙比常来梨香院的贾蔷好看许多。

　　跟着一起来的晴雯脸色不大好看。

　　紫鹃朝她们笑道：“你们也太急了些，太太还未发话就去把楚神仙给请来了。”

　　文官忙道歉，芳官站起身，脆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把神仙请来的，紫鹃姐姐别去怪她们！”

　　一众小戏子纷纷开口。

　　楚祯说道：“我倒是不介意，也能理解你们的急迫心情，毕竟事关你们后半生命运，坐立难安的正常的。”

　　小戏子们感动的看向他。

　　紫鹃笑道：“伱们尽管放心，太太有话给我，你们愿意出去的，会每人给五两银子用来做路费，教习给银八两，若是不愿走，就去神仙园子里各姑娘房里伺候！”

　　这群唱戏的十二个女孩子闻言，无不欣喜，相拥而泣。

　　有感谢太太恩典的，有问卖身契是不是也到园子里的，也有问什么时候能出去的。

　　楚祯和李清照相视一笑。

　　紫鹃忙制止她们：“你们安静些，等蔷哥儿来了，把梨香院内事物登记在册，再安排你们出去。”

　　“我可不出去！”芳官忙说，看向楚祯：“我去神仙房里伺候着！”

　　“你没学过怎么伺候人，到神仙房里能做些什么？”

　　说话的是晴雯，斜着眼瞥向芳官。

　　“有人天生就会伺候不成？”芳官回她：“不会就开始学就是了，哪有人生下来就会的？难道你也会唱戏？”

　　这番话立刻惹得暴炭一样的晴雯横眉竖眼，正要开口，楚祯却抬手制止她。

　　晴雯硬生生把话憋回去。

　　楚祯说道：“你们去谁房里都一样，平日里也不用伺候什么，你们还是唱戏，我非是有爵位的人，宴饮听戏也未尝不可，只是目前别这样做，等以后再说。”

　　他的话讲完，小戏子们更加高兴，有两个本打算离开的，听完后又想要留下了。

　　李清照这时也说：“等你们到了年纪，楚大爷还是会让你们出府去找个好人家嫁了，都别担心。”

　　于是皆大欢喜。

　　除开宝官，玉官等几个外，倒是有一大半都留下来。

　　众教习听闻以后也能走，也留下一多半，等一年后继续教这些小戏子们唱戏。

　　不一会，贾蔷也来了，先给楚祯行礼，再问了事情，随后拍胸口保证会安排好离开的人。

　　“谁叫龄官的？”李清照展露笑颜，向小戏子们问道。

　　“我！”

　　龄官站出来，眼睛又不自觉瞥了一眼贾蔷，问：“大太太可是有什么事问我？”

　　贾蔷在一旁神情紧张，似在担心龄官。

　　李清照笑道：“你是要出去的吧？在外边若是没有住的地方，可以让你们管事帮着找房子，或者——”

　　她已经瞧出两人的关系。

　　龄官羞得脸红。

　　芳官干脆笑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龄官跟贾大爷要好，就去他家住着就行！”

　　贾蔷和龄官都羞愧低头。

　　其余人脸色古怪，似乎也早看出来了。

　　楚祯笑道：“有情人终成眷属，趁今天，我们大家凑一份嫁妆给龄官，也好让你们成家！”

　　众人都说好，李清照朝他笑着。

　　“楚神仙，我！”

　　贾蔷感动得不知怎么说，拉着龄官一起跪下，楚祯扶起他，让他以后跟龄官好好过日子吧。

　　贾蔷是梨香院的管事，跟龄官之间互有情愫，会买雀儿来哄她开心，对龄官情真意切。

　　红楼书里，贾府倒后，两人很可能还帮助了贾家。

　　楚祯没有待太久，让紫鹃备一份礼物送给这对新人后，就与李清照、晴雯离开了梨香院。

　　一众小戏子送他出门外，菂官忽然跪下来，众人均不解，直到菂官说：“多谢楚神仙前年提醒，让我生病后早些看大夫。”

　　“不必多礼，你没事就好，起来吧。”

　　楚祯让她站起来。

　　李清照又朝他一笑，因他一句话，菂官避免了早逝的命运。

　　不过也因为如此，藕官和蕊官却不成“夫妻”了。

　　“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楚祯正想走人，忽听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发现是宁国府的贾蓉，带着两个小厮往这边来，见到他后，神情愣住。

　　“蓉哥哥怎么来了？”

　　贾蔷过来问好。

　　这里是梨香院，和园子隔着一条宽敞的路，因此贾蓉、贾蔷等人能时常过来。

　　不过，见到他后，小戏子们都露出厌恶的神情，一个个转头不去看他。

　　贾蓉勉强挤出个笑容：“因老太妃薨了，我听说这边的戏班子要散，知道你会来，就过来看一看。”

　　贾蔷笑道：“蓉哥哥有心了，梨香院的事都完了，戏班的人也都有了去处。”

　　“完了？怎么那么快？”贾蓉失声道。

　　李清照哼了一声，猜到他是来干什么的了！

　　无非是见戏班子要解散，就想着来要几个人回去，如今听到小戏子们都有安排，自然就失望了。

　　楚祯淡淡道：“她们今后除开回家的，其余人都去我园子里，我已经给她们安排去处，就不劳烦贾公子费心。”

　　贾蓉原本还有几分心思，如今也熄灭了，讪讪着说了几句话后，急忙告辞。

　　芳官等人在他背后啐了一口，一副打了胜仗的表情，让晴雯看得火大，心道：还不是我家老爷帮你们，也不知你们显摆得意什么！

　　“我走了。”

　　楚祯朝她们挥挥手，拉着李清照走人。

　　芳官等几人再送他，小脸上可怜兮兮，都问道：“神仙老爷，我们什么时候能去园子里？”

　　往日里她们就常去园子里找紫鹃、香菱、莺儿等人顽耍，如今能住进园子里，自然是心情急切。

　　紫鹃笑道：“都别急，等我回了太太再说，你们回去等着罢！”

　　一众小戏子才不甘心的回了梨香院。

　　开始准备收拾行李，等消息到了立刻搬去。

　　……

　　楚祯回了行宫，黛玉听说这事后，笑道：“正好你和清姐姐房里缺几个人，就让她们来伺候罢。”

　　晴雯听了，心里虽不甘心，却只能说道：“也好，平日里我多教她们一些，免得她们不会伺候人！”

　　李清照掩嘴一笑，打趣说：“你可别跟她们闹起来，我知道晴雯你和芳官可都是暴脾气的。”

　　晴雯委屈道：“大太太你可冤枉晴雯了，我哪有暴脾气？”

　　李清照道：“平儿说你是爆炭！”

　　“她竟这么说？下回见着她，我非得也骂回她不可！”

　　众人都笑。

　　晴雯还不肯依，又说道：“倒是那芳官，往日里就不省事，不知狂的什么，会两出戏，倒像是她杀了贼王，擒了反叛来的！大太太方才也瞧到了，蓉大爷走后她那神气模样！”

　　李清照再笑，与楚祯对了个眼神。

　　林黛玉瞧出些什么，瞥了这两人一眼。

　　下午时，紫鹃回来，给楚祯汇报：“梨香院的事都安排妥当了，按姑娘和大太太的吩咐，文官、芳官去楚大爷屋里，藕官、菂官、蕊官去大太太屋里，葵官去宝姑娘那，艾官去三姑娘屋里。”

　　李清照笑着没说话，黛玉只好说道：“支领五千两银子送去太太那，其余唱戏的行当暂时不要，等来年想要组戏班子时再说。”

　　相当于大观园买了这七八个小戏子，但不能再买唱戏用的锣鼓、戏服，免得外面说要用戏班。

　　事情安排妥当，紫鹃又说道：“府里的太太、奶奶们都入宫随班按爵守制，太太有吩咐下来了，这几个月里府里都由宝二奶奶暂时管着。”

　　“她来管？”

　　楚祯，黛玉，连李清照都看过来。

　　紫鹃笑道：“可不是嘛，太太、奶奶们都入宫了，不入宫的珠大奶奶要照顾兰哥儿，也脱不开身，就由宝二奶奶管着家。”

　　楚祯啧了一声，夏金桂管家，这可真是嫌贾府败落的不够快！

　　看了一眼林妹妹，见她神情淡定，似乎是知道府里的事影响不到园子来，夏金桂闹得再大，也和这边不相干。

　　不过。

　　晚上时一通电话，却让林妹妹提起心来。

　　楚祯和李清照还有宝钗她们也在一旁，只听林如海在电台里说道：“老太妃薨逝，近来恐有些动荡，你好生在园子里住着，别出头去做什么事情。”

　　这话的大约意思是，贾府的事，或者什么亲戚的事，让林妹妹别去掺和！

　　黛玉没有细问。

　　宝钗倒是有几分担忧，可也不好说。

　　楚祯也没问，林如海如今是封疆大吏，对朝廷变动很敏感，不过楚祯也想不通，一个没有垂帘听政的老太妃，怎么会让局势动荡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

　　夏金桂掌管贾府，一天比一天神气，王熙凤早上出门去宫里为老太妃守制，晚上才回来，但也跟她吵了两次。

　　李纨早上去给贾母、王夫人请安，就回到园子，不理会荣国府的事。

　　宝琴时常来找李清照聊诗词，可惜因老太妃的事，诗词社没能办起来。

　　楚祯去了一次栊翠庵，本想找个时间，不，是找个晚上，去一次蘅芜苑的，但他还没去找宝钗，反倒是有人找上门来。

　　“楚、楚大爷！”

　　深夜，书房门外传来一位少女的声音，惊动在旁边屋里的晴雯，立时出门去看：“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四姑娘？！”

　　晴雯愕然。

　　她怎么也想不到，半夜会来找老爷的人，是府里的四姑娘惜春！

　　文官和芳官也都惊奇，问她来有什么事吗？

　　晴雯看了看四周，对她们做了个嘘的手势，伸手再拉着惜春的手，将她带进楚祯书房里。

　　“啊……？”

　　芳官张大嘴巴，半晌，转头看向文官：“戏里的小姐去偷人，是不是也这样？”

　　文官捂着额头：“你当是演西厢记呢？少说些话，更别乱说，传出去了孙大圣也救不了你！”

　　什么偷人，难听！

　　芳官鼓了鼓嘴，又来了兴致，打算偷偷贴着门口去听，却被文官一把拉走。

　　神仙老爷是疼爱她们，却也不是这么疼的！

　　屋内。

　　惜春低着头，小手紧紧抓着衣角，半天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