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对镜帖花黄

　　黛玉与众姊妹出了园子，先去往老太太那请安。

　　一路上姊妹们所见皆是喜庆的大红色，各处都贴满了窗花，挂满了灯笼，花彩缤纷，比当日元妃省亲也不遑多让。

　　黛玉近日来管家久了，也颇知这些花销的费用，心里头算计了下，只说这些装饰，怕是就要花五千两银子，再加上各人添置的新衣物，这场婚事还不知要花几万两。

　　“楚哥哥给了凤姐一年的免息，照今日的花销算来，怕是几年都还不清。”

　　黛玉心里暗道。

　　心中想着，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与姊妹们一同来到老太太处。

　　“丫头们都来了！”

　　贾母笑呵呵的把黛玉拉到自己身边，又把秦可卿拉来，让两人坐自己身旁，其余人只能坐两边椅子上。

　　宝钗看了秦可卿一眼。

　　似乎是因许久没见到她，贾母拉着秦可卿，慈祥笑着看她好一会，才说道：“秦二丫头跟我那重孙媳妇是双生姐妹，长相都一样的标致，心灵手巧招人喜欢！”

　　秦可卿低头羞涩状。

　　熟悉她的黛玉，想到了她往日里懒洋洋拿着平板看的模样，连吃火腿肘子都是要丫鬟送到她嘴边。

　　当年的人见人夸的蓉大奶奶，如今已成为园子里懒美人！

　　“楚大爷怎没见到？莫非回去了？”贾母问她们。

　　黛玉忙回：“楚大爷在行宫中看书，等宝玉拜堂他再出来观礼。”

　　贾母这才放心，说道：“楚神仙肯赏脸来观礼，宝玉跟夏家丫头今后……”

　　“林妹妹！！”

　　贾母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外边传来贾宝玉急切的声音。

　　紧接着，众人就看到他急急忙忙冲了进来，让一众姊妹、丫鬟婆子，都吃惊的看向他。

　　秦可卿惊奇的看到，这宝二爷新婚衣裳只穿了下半身，上身只穿了白色里衣，披散着头发，仪态全无的模样。

　　秦可卿瞥了他白瘦身材两眼，与楚大爷的健壮高大对比了下，才低下头来，心中偷笑。

　　宝钗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

　　黛玉则是听到贾宝玉的声音传来，就已把目光转向贾母，搂着外祖母手臂，微低着头，一眼都不看那边。

　　贾母似乎被惊到了，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身旁的鸳鸯忙上前来：“宝二爷这是做什么？快些回去更衣，待会还要去迎新娘子！”

　　追过来的袭人、麝月等人也连忙低声劝宝二爷回去。

　　众人忙成一团。

　　贾母这时才气急道：“孽障！平日里胡闹些也就算了，今儿是你成婚的日子，还这般胡来……还不快回去更衣，穿成这样让你林妹妹看了笑话不成？！”

　　林黛玉低着头，还是没去看他，安静得像个淑女，哪里像是令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的林怼怼？

　　“林妹妹！”

　　望着林妹妹那倾城绝色的容颜，贾宝玉泪水滚落，若是今日他娶的是林妹妹，该有多好，他该有多高兴。

　　夏金桂虽也长得好看，模样标致，可到底远不如他的林妹妹！

　　“宝二爷还不回去更衣？”

　　黛玉抬起头，换了个新的称呼。

　　宝二爷是下人们的叫法，但因为楚祯用过，她这样叫是随他，连老太太都叫过小蓉大爷。

　　“宝二爷先穿上衣裳吧！”

　　手中拿着新郎官衣裳的秋纹，忙把衣裳往宝二爷身上披，穿着里衣跑外头，太不像话！

　　“这婚我不结了！”

　　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贾宝玉抢过大红新郎官衣服，狠狠摔到地上。

　　众人更吃惊。

　　贾宝玉流着泪道：“结婚结婚，男人本就是污浊之物，结了婚就更加臭不可闻，连园子都不能进，也不能和姊妹们在一块顽，还结什么婚？我不结了，去庙里出家！”

　　众人忙劝，探春劝二哥哥，迎春劝弟弟，闻讯而来的王夫人急得直跺脚，搬出了在外面做官没能赶回来的贾政。

　　也不管用。

　　再见到一次林妹妹后，贾宝玉死活不愿结婚了。

　　一旁看戏的秦可卿，在心里偷偷笑得不行了，林妹妹花容月貌，“害得”贾宝玉茶饭不思，所谓祸水美人，说的就是林妹妹了！

　　至于她，她只是害了宁国府父子反目，又没让宁国府被抄家，她不算祸水。

　　见外祖母眼泪都出来了，黛玉拉了拉秦姐姐，两人一同起身，把位置让出来。

　　果然，贾母搂着贾宝玉哄劝道：“我的乖孙儿，今儿你就去好好的把婚给结了，那夏家姑娘正等着你去娶，不要再胡闹了。”

　　众人不敢吭声。

　　贾宝玉仍不肯。

　　黛玉倒是看出来了，见外祖母急切模样，到底是心疼祖母，便开口说：“宝哥哥刚才那些话，妹妹听不太明白。”

　　贾宝玉忙擦了眼泪问：“妹妹有什么不明白？”

　　众人看出来了。

　　不是因为林黛玉说的话，而是只要是她的话，就能让贾宝玉乖顺下来！

　　黛玉道：“楚哥哥也是男人，他也是你口中污浊之物不成？结婚与不结婚，跟进不进园子没有干系，楚哥哥早有话说，大家都能进，也欢迎府里的人进去游顽。”

　　贾宝玉喜上眉梢。

　　黛玉又补充一句：“即便日后我爹娘将我许配给楚哥哥，园子依旧能让府里的人进去顽耍、散步，只要不随意进各家人的院子内就行。”

　　贾宝玉又呆若木鸡。

　　鸳鸯给了袭人、麝月几人一个颜色，宝玉房里的丫鬟忙一拥而上，将他给拉回到屋内。

　　秦可卿诧异，这宝二爷怎么还住在贾母院子的后边？荣国府大大小小几百间房，找几间来作婚房都不行？

　　过了一会，李纨带着贾兰，王熙凤带着巧姐来到，这两個孩子都换上了喜庆的衣裳，乖巧懂事的给贾母请安。

　　“好好，是个乖孩子！”

　　贾母抓了一把喜糖给两人，便又问鸳鸯：“去看看宝玉换好衣裳没。”

　　贾兰给众姐姐们问好后，回到母亲身边。

　　巧姐年纪太小，凤姐让她给众人问好，她也是懵懂的作揖，两只手上下摇着，模样可爱。

　　黛玉和她们都笑起来，贾母又把巧姐叫回去，乐呵呵的逗她。

　　又过了一会，作为伴郎的贾蔷、贾芸来到，给老太太、太太们请安，贾母也给了他们一把喜糖。

　　再一会，邢夫人，贾赦等来到。

　　这次倒没有喜糖了。

　　小半个时辰后，麝月来回：“宝二爷换好衣裳了！”

　　于是众人齐去贾宝玉屋内，王熙凤和邢夫人手持两个篮子，里面装了干枣、花生、桂圆，进屋后，一群姑娘们伸手抓了干果，笑闹着往婚床上撒。

　　李纨让贾兰爬上满是果子的婚床滚了几下，王熙凤也将女儿巧姐抱上去。

　　黛玉随着众人笑着说了一番“早生贵子”“喜气盈门”的吉利话，贾蔷、贾芸二人才引着身穿大红新郎官服的贾宝玉，往门外走。

　　外头得了消息，立刻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黛玉等人送新郎官到二门处，听着外面的乐声渐渐远去，方才折回来。

　　在贾母处坐了一会后，黛玉与她们回了园子，准备更衣，等贾宝玉把新娘子迎回来再出去看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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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大爷呢？”

　　黛玉回到潇湘馆，见楚哥哥不在，便问道。

　　“楚大爷去了栊翠庵！”一婆子回道。

　　“去那做什么？”

　　“他去庵里找妙玉？”

　　黛玉与秦可卿两人一同问道，婆子回答不上来，就问要不要去庵里问一声。

　　“罢了。”

　　黛玉让婆子不必去了，与秦可卿进屋内坐着闲聊。

　　二人吃了府里送来的午饭，才听到丫鬟喊“楚大爷回来了”！

　　两人一同起身走到门处，迎楚祯归来。

　　“我去栊翠庵找妙玉喝了杯茶，顺便吃了个午饭，以为你们在府里喝喜酒呢。”

　　楚祯解释说。

　　黛玉瞧了瞧他身上，见没有香囊，便不曾多问。

　　过了半个时辰，平儿来到潇湘馆，笑着说：“二奶奶得到信，说宝二爷在夏家已经用过饭，准备迎新娘子到家，约莫半个时辰后到，请姑娘们早些更衣准备。”

　　再看向楚祯：“二奶奶还说，请楚大爷稍后去往荣禧堂，坐上位，待会新郎新娘要行拜神仙礼！”

　　“拜我？！”

　　楚祯一惊：“拜我做什么？新娘新郎拜天地父母就行！”

　　平儿笑道：“神仙不正是天？拜神仙比拜天地更近些……二奶奶说，楚大爷就坐那，让新婚夫妻拜一下就可以了，图个喜庆！”

　　“……”

　　楚祯看向黛玉，见她捂嘴笑，再看向秦可卿，见她拍掌叫好，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行吧。”

　　楚祯无奈答应下来：“就当是去拜秦仙姑了。”

　　秦可卿立时傻了眼，又忙做不关我事的表情，以示自己不是秦仙姑。

　　等平儿走后，楚祯问：“我是不是该准备多一份礼物？”

　　“不必，在宴席上送一些荔枝、西瓜就好。”

　　黛玉说道。

　　楚祯点头，把一些京城难以吃到的水果拿出来，让香菱去交给王熙凤。

　　香菱让两个丫鬟捧着荔枝，自己则是端着西瓜，笑说道：“姑爷带来的西瓜，外头的人从未吃过，当做礼物恰好。”

　　楚祯一笑，问她：“伱喜欢吃不？”

　　香菱不好意思起来，说喜欢吃，忙又告辞去送西瓜去了。

　　黛玉起身说道：“我进去更衣，秦姐姐也快些回去准备准备。”

　　秦可卿刚离开不久，楚祯就听到屋内的紫鹃喊：“楚大爷！”

　　“什么事？”

　　“你先进来。”屋内传出黛玉细柔的声音。

　　楚祯走进闺房，本以为没什么，却看到林妹妹只穿着贴身的白色内衣，小胳膊小腿都露出来，白如玉般的肌肤仿佛有光泽蕴在上面，使人挪不开眼睛。

　　紫鹃羞了下，黛玉犹自不觉，朝他笑道：“我请你来给我梳妆，香菱晴雯都在忙，不知你乐意不乐意？”

　　“……勉强乐意！”楚祯走过去。

　　“乐意便是乐意，不乐意便是不乐意，勉强乐意是何意？”

　　黛玉坐在椅子上，仰着臻首问他，水雾般的双眸内满是笑意。

　　“难道要我说一百个乐意？”楚祯笑道。

　　黛玉听不出这话意思，紫鹃却咬着唇嗤笑。

　　任谁见了姑娘身段容颜，谁都会惊艳赞叹，何况如今姑娘只穿里衣，里头只剩一件亵衣，这般绝色柔媚模样，天底下能看到的男子也仅姑爷一人。

　　姑爷岂不就是一百个乐意？

　　“我就当你是乐意了~”

　　黛玉喜滋滋的坐在椅子上，从镜子内看他。

　　楚祯站她身后，也从镜子看她，二人眼神隔着镜子交汇。

　　楚祯伸出手，轻轻的拉出黛玉乌黑秀发中的簪子，刹那间，一头青丝洒下，发梢滚落，让楚祯的心也跟着荡起。

　　散着青丝秀发的林妹妹！

　　此刻的黛玉，褪去了身上的青涩，变得妩媚多情，楚祯的手忍不住落到她那张巧夺天工的脸上，轻轻抚摸着。

　　“怪痒的……”

　　黛玉细声说道，双眸看着镜子里楚祯抚摸她的脸。

　　紫鹃动作放缓，让两人调情。

　　话不是好话，但紫鹃觉得，眼前楚大爷抚摸姑娘脸蛋的一幕，很能用这词。

　　楚大爷与姑娘之间，情意绵绵，却又是在光天白日之下，当着她的面做，不就是调情吗？

　　“我想到个诗。”

　　楚祯对镜子内的林妹妹笑道。

　　“什么诗？”黛玉问她。

　　“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

　　楚祯手指摩挲她光滑白嫩的脸。

　　黛玉双颊泛红，羞着笑道：“我可不是木兰……楚大爷快些给我梳妆！”

　　楚祯松开手，手指间满是酥香滑腻，林妹妹的肌肤找不到一丝瑕疵。

　　帮黛玉梳妆这事，楚祯能干的不多，帮紫鹃拿一下衣服，看黛玉描眉，给林妹妹涂胭脂而已。

　　一会儿后，屋外丫鬟喊道：“宝姑娘来了！”

　　也换了一身衣裳的宝钗走了进来，见到楚祯给黛玉梳头发的一幕，脚步顿了下。

　　黛玉笑道：“宝姐姐坐着等会，楚大爷正在将功补罪！”

　　楚祯轻轻拧了下她脸蛋。

　　宝钗深深看了一眼，才走了出去。

　　等黛玉梳妆完毕，秦可卿，探春迎春她们也先后来到，众人便一起往府内走去。

　　楚祯一路所见，喜庆的装饰不必多说，丫鬟婆子，太太姨娘奶奶，再来到荣禧堂，见到贾府男丁，众人无不喜气洋洋，等着贾宝玉把新娘子迎回来。

　　“咱们一块来迎神仙！”

　　王熙凤笑容满面的起身。

　　楚祯看到，彩绣辉煌的凤姐，容貌艳丽，所谓粉面含春威不露，果然，富贵大气打扮的王熙凤，比平日所见更加的美艳。

　　“也不知她和荣国府什么时候能还我五万两？”

　　楚祯突然想到。

　　今日喜庆富贵，别到了日后惹得天怒人怨，落个抄家的结局，到时候他是不会救的，最多把园子里的人保住，其他的就当没看到。

　　最多最多，把王熙凤也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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