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灭口

　　齐越迈步进了大殿。

　　赵振海跟进来：“队长，听老道士说，先来的两个，其中就有一位周队长，我估摸着，肯定是周毅，只可惜呀，让他给跑了！”

　　“另一个是谁？”

　　齐越打量着四周。

　　大殿陈设简陋，环境设施却很整洁，四海龙王色彩斑斓，旁边摆放着半人高的功德箱。

　　赵振海说：“老道士说，周毅称呼另一个叫赵干事。”

　　“老道士知道的还不少。”

　　齐越的目光，停在功德箱上。

　　赵振海说：“一个糟老头子，没人把他当回事……”

　　功德箱新刷的大红油漆，正面用毛笔工工整整写了八个大字：功德无量，随缘乐助。

　　齐越看了一会，感觉有些似曾相识，凝神略一思索，猛然想起来，功德箱上的八个字，笔迹和李铁嘴卦幡的字一模一样。

　　这是李铁嘴写的字？

　　他怎么会在这里？

　　赵振海在一旁继续说：“我估摸着，黄大队长他们，这会儿也该进山了，轰天雷在龙王庙侥幸跑了，回去也是等着挨枪子。”

　　齐越问：“俘虏审过了吗？”

　　赵振海说：“还没呢，我合计，等回了镇公所……”

　　齐越说：“回了镇公所，我们不方便露面，现在就审。”

　　“是！”

　　赵振海去审问俘虏。

　　齐越信步来到偏厦，推门走了进去，老道士在盘膝打坐，见警察的头头来了，赶忙穿鞋下地。

　　“道长怎么称呼？”

　　“明靖散人。”

　　“贵姓？”

　　“俗家姓李。”

　　“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

　　齐越踱步到窗前，看着院子里的赵振海声色俱厉的审问俘虏，王朋拎着一根碗口粗的木棒，有抗拒审讯的，上去就是一顿乱打。

　　李道士说：“贫道原籍河北沧州，白云观全真弟子，只因心有旁骛，自觉修道之路漫长无期，于是闲云野鹤，另辟蹊径。”

　　“满洲崇佛，你这次来满洲，恐怕是来错了地方。”

　　齐越发现，李道士眉眼之间，竟然和李铁嘴有几分相似。

　　李道士打了个稽首：“无量天尊，祖师重阳真人有云，东尽海，南薄汉淮，西北历广漠，虽十庐之聚，必有香火一席之奉。”

　　齐越叹息着说：“重阳真人开宗立派，丘处机青出于蓝，全真派得以发扬光大，只可惜，从清和子尹志平那一代起，开始日渐衰落……”

　　李道士很诧异，没想到这个警察对全真派竟然很了解。

　　齐越微微一笑：“我是北平人，读书的时候，经常去白云观闲逛，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慢慢对道教产生了兴趣……对了，那位周队长和轰天雷，都谈了些什么？”

　　李道士说：“贫道不在袇房，他们所谈之事，实在不知。”

　　齐越问：“功德箱上的字，颇有大家风范，是你写的吗？”

　　“额……”

　　李道士稍显迟疑。

　　墙上挂着一幅字，上书“修真修心”，落款是明靖散人，笔迹和功德箱的字明显不同。

　　见齐越盯着字看，李道士立刻说：“功德箱上的字，非贫道所写，而是一位道友兴之所至……”齐越问：“他在庙里吗？”

　　李道士说：“道友以算卦为生，行走江湖，居无定所，只在闲暇时，偶尔来庙里住上几日。”

　　通过这番谈话，齐越基本能够确定，李道士口中的“道友”，就是失踪了的李铁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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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

　　胡同里的民宅。

　　许韬开门进去，摘下帽子放在一旁，外套扔在椅子上，躲在窗帘后的黑影走出来：“回来了。”

　　许韬吃了一惊，下意识伸手去腰里摸枪，随即听出来人的声音，不禁松了一口气：“是你呀，吓我一跳……你怎么进来的？”

　　“撬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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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你有事。”

　　“啥事？”

　　黑影没作声，望着窗外。

　　许韬说：“放心吧，回来的路上，我多绕了两圈，身后没尾巴，这么冷的天儿，街上本来人就少，要是有跟踪，瞒不过我的眼睛。”

　　黑影又看了一会，这才说：“刘警长是怎么回事？”

　　许韬叹了口气：“这家伙走背时，跟着去龙王庙抓人，让子弹开了瓢，我刚刚去看过了尸体，子弹是汉阳造的圆头步枪弹，警察拿的都是三八式，肯定是土匪打的。”

　　说着话，他伸手去摸灯绳。

　　黑影说：“别开灯，要是有人经过，看的清清楚楚。”

　　许韬说：“拉上窗帘。”

　　黑影说：“现在才六点钟，这个时间，拉窗帘太早，如果外面有共党的探子，一定会起疑心。”

　　许韬点点头：“你说的对……”

　　黑影说：“我听说，这次去龙王庙抓人，就死了刘警长一个。”

　　许韬说：“伤了两个。”

　　黑影沉默了一会：“那么多人，偏偏刘警长被打死……你就不觉得，这件事有些太巧了吗？”

　　许韬皱眉：“你的意思是？”

　　黑影说：“我刚刚在想，他会不会是被人打了黑枪呢。”

　　许韬想了想：“问题是，谁会打他的黑枪？”

　　黑影说：“假如说，他有对别人不利的证据，一旦说出去，可能会让那个人陷入被动，赶上这个机会，那个人索性杀人灭口！”

　　许韬说：“在我们的计划中，刘警长只是一个棋子，他甚至没姜钰瑛知道的多，这样的一个人，能有什么对人不利的证据？”

　　黑影慢慢坐下来：“昨天晚上，刘警长按照你的指示，偷偷放了马楷，如果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别人，而那个人恰好和共党有关联，这就是对那个人的不利证据！”

　　“有道理……”

　　许韬缓缓点头。

　　刘警长私放马楷，是奉了许韬的命令，获悉真相的人，必然会因此产生怀疑，事后出现的任何状况，这个人——也就是齐越，很难自证清白，先稳住刘警长，再找机会杀人灭口，无疑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马有千里之志，无骑不能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算卦，算卦，鬼谷子先天神算，算一卦送一卦，不灵不要钱。”

　　街上隐约传来吆喝声，李铁嘴扛着卦幡走街串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