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人情承诺

    她用力一挥！“锵——！”空中瞬间形成一道巨大无比的紫色焰刃，形如一轮妖异的弯月，以超越思维的速度，撕裂虚空，朝着洛绝尘横扫而来！紫焰刀灵性十足，脱离后自动左右一百八十度旋转，封死所有退路！


    君上邪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略带一丝嘲弄，紫焰刀完成回旋，乖巧地飞回她手中。


    刀尖随意一抬，法则呼应！虚空中阴寒的冥水跳脱而起，化作无数水珠悬浮刀尖，瞬间幻化成无数根幽蓝冰针！


    随她手中紫焰战刀一记轻描淡写的横扫——“咻咻咻——！”无数幽蓝冰针如同得到了军令，纷纷化作一片毁灭性的蓝芒暴雨，笼罩而去！


    火系与水系的完美配合，绝杀之局！


    面对这熟悉到骨子里、却又致命无比的攻击组合，洛绝尘瞳孔收缩，灵魂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那是一种久违的、属于战场女武神的战斗本能与……怀念。


    就是现在！


    几乎是不假思索，一种烙印在战斗灵魂深处的绝杀技艺自行涌动！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执掌万象、焚尽诸敌的战场！


    他没有选择防御，而是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前突进，险之又险地擦着紫焰刀的弧光边缘掠过，同时双手虚握，体内混沌灵力以前世运转功法的特定轨迹疯狂涌出，模拟出那曾令万界震颤的绝杀起手式——


    “万象……烬炎！”


    施展出这一招的刹那，洛绝尘心中百感交集。那是一种对过去力量的怀念，对那段铁血岁月的复杂追忆。与此同时，他感觉到体内那已被修复了三分之一的时臣刀与仙风天逸战甲的残片，似乎与这前世绝技产生了微弱的共鸣，仿佛沉睡的伙伴被熟悉的战歌唤醒。


    对面的“君上邪”显然没料到他会用出这一招，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愕然与震动。这招式，本该是“她”的专利！


    然而，就在十道火柱环绕，局势似乎逆转的瞬间，洛绝尘却做出了一个令“君上邪”更加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并未趁势强攻，反而心念一动，那被混沌灵力日夜温养、已然修复三分之一的时臣刀的虚影，在他右手隐隐浮现，乌黑的刀身上，那几道猩红血纹仿佛活物般缓缓流转，散发出一丝虽不完整、却凌厉无匹的凶煞之气！同时，周身隐隐有破碎却依旧玄奥的符文虚影闪烁，那是仙风天逸战甲残存的力量在呼应！


    他以这修复了三分之一的、融合了今生混沌灵力与前世凶兵本质的时臣刀意为引，并未斩向“君上邪”，而是引导着那十道狂暴的火柱，并非湮灭，而是如同百川归海，缓缓纳入自身混沌灵根之中！


    他以自身为熔炉，以混沌为根基，强行吞噬、分解、并开始尝试融合这前世最得意的火焰绝技！


    这个过程充满了风险与痛苦，仿佛在体内引爆了十座火山！但他凭借《焚天圣体》的强横、混沌灵根的包容，以及那修复了部分的神兵战甲带来的稳定与加持，硬生生扛了下来！


    燃烧的火柱不再对外肆虐，而是向内收敛，融入他自身的能量循环。他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气息却在这种疯狂的“自我吞噬”中，变得更加深邃、混元！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虚空，与那双冷冽的眼眸对视，声音因力量的冲击而略带沙哑，却异常坚定：


    “很怀念……这种感觉。”他轻声道，“这力量，这战斗方式，曾经是我的一切，熟悉得如同呼吸。”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虚空，与那双冷冽的眼眸对视。


    “但是，我回来了，却不再是完全的你。”


    “万象烬炎虽强，却终究是‘掌控’与‘毁灭’之道。而我的混沌，意在‘包容’与‘演化’。”他抬了抬右手，那时臣刀的虚影与周遭残留的火焰气息交融，呈现出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特质，“我已在用我的方式，重铸我们的力量。不仅是技艺，连同我们的伙伴（指刀与甲），也将以新的姿态，随我同行。”


    “前世的技艺是我的宝藏，但我不愿再被任何一条固定的‘道’所束缚。”


    “你的路，很好。但我的路，需要我自己来走！”


    轰——！！！


    道心彻底通透，再无迷茫！对面的“君上邪”深深地看着他，那冰冷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淡的，近乎欣慰的弧度？随即，她的身影连同所有力量印记，彻底消散，完美地融入了洛绝尘的混沌真我之中。


    他不仅继承了前世的所有，更开始以混沌之道，主动地去融合、改造前世的力量，甚至包括那两件正在修复中的伙伴。他的道路，愈发清晰而独特。


    塔灵恢弘的声音响起：


    “闯关者洛绝尘，通过第九层‘真我之镜’最终试炼。”


    “融法于混沌，纳古今于己身，明真我之道。赐予最终奖励：真我之魂……”


    “乾坤塔九层地狱难度，通关！”


    塔外，墨轩山广场。


    不知从何时起，整个广场已是人山人海！几乎所有没有闭关的纵横派弟子，无论灵武士还是魔法士，全都聚集于此。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小师兄洛绝尘出关，再闯乾坤塔，并且势如破竹，直指第九层！


    青铜古碑上，那个耀眼的名字“洛绝尘”后面，代表层数的数字，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终于从“八”缓缓跳动，最终定格在了金光万丈的文字：第九层，洛绝尘（11岁） 60:00地狱


    “九”！


    “九层！真的是第九层！”


    “我的天！小师兄通关了！百年来的第一人！”


    “地狱难度！全部都是地狱难度啊！”


    惊呼声、赞叹声、抽气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广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了狂热、敬畏与难以置信。这一刻，洛绝尘在众多弟子心中的地位，已然超越了寻常长老，近乎传奇！


    人群中，一个身材结实、个头蹿高了不少的少年正激动地挥舞着拳头，正是刘三思。他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了不少，轮廓初显刚毅，虽然依旧带着点跳脱，但眼神已然沉稳了许多，周身气血充盈，显然这三年的苦修没有白费。


    “师尊！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他兴奋地嚷嚷着，与有荣焉。


    在他身旁，站着气质清冷的霁泠崖。他的模样变化不大，依旧俊美孤峭，但眉宇间那常年化不开的阴郁与自卑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自信与光彩。周身隐隐流淌着精纯而炽热的火系魔力波动，赫然已经达到了高级魔法士二星的境界！与三年前那个被困在初级一星、黯淡无光的弃子判若两人。


    他望着古碑上那个“九”字，紧抿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眼中充满了崇敬与向往。


    高台之上，路无痕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他抱着胳膊，看着古碑，脸上再无平日的嬉笑，喃喃自语：“好小子……‘真我之镜’都闯过去了……看来，老子这摊子，以后说不定真能甩出去了……”


    莫忘尘、萧山敬等长老也早已现身，望着那金色的“九”字，神色复杂，有欣慰，有震撼，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人声鼎沸，声浪如潮。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扇缓缓开启的乾坤塔青铜大门上。


    一道身影，沐浴在塔内氤氲而出的混沌气流中，缓步而出。


    他脸上戴着玄黑云纹面具，身姿挺拔如松，虽略显清瘦，却仿佛蕴含着能撑起天地的力量。周身气息圆融内敛，与天地交融，更隐隐透出一股历经百战、勘破真我的独特韵味，令人心折。


    “小师兄！”


    “出来了！小师兄出来了！”


    欢呼声再次达到顶点！刘三思激动得差点跳起来，霁泠崖的眼中也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光彩。


    然而，洛绝尘并未在广场上停留。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激动的人群，对着刘三思和霁泠崖微微颔首，随即，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身形一晃，并未走向山下，而是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朝着乾坤塔的顶端——那从未有人踏足过的塔尖飞掠而去！


    “他……他要去哪里？”


    “塔顶！是塔顶！”


    惊呼声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道身影，心脏仿佛被攥紧。


    今日的震撼，一重接着一重！


    路无痕眯着眼睛，看着洛绝尘消失在塔顶方向，灌了口酒，嘿嘿一笑：“臭小子，终于上去了……”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尖耸塔尖，而是一片开阔的平台，云雾在脚下缭绕，仿佛置身天穹。平台中央，只有一张简单的石桌，两个石凳。


    一位老者，正背对着洛绝尘，负手而立，眺望着远方纵横派的千区群山，云雾在他周身自然流转，仿佛他便是这片天地的一部分。他身着朴素的灰色长袍，身形并不高大，却给人一种与塔、与山、与天地同在的亘古之感。


    洛绝尘落于平台，收敛气息，恭敬行礼：“弟子洛绝尘，拜见祁老前辈。”


    老者缓缓转过身。


    他的面容普通，布满了岁月的沟壑，须发皆白，但那双眼睛，却清澈得如同初生的婴儿，又深邃得如同万古星空，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虚妄，映照出洛绝尘的灵魂本质，甚至……看到了那潜藏于混沌深处的、属于女将君上邪的烙印。


    “来了。”祁丰年开口，声音平和，不带丝毫烟火气，却自然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洛绝尘直起身，玄黑云纹面具下的目光平静，忽然开口道：“前辈似乎对弟子的到来并不意外。您……认识我？”


    祁丰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笑意，他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坐。”


    待洛绝尘依言坐下，他才缓缓道：“老夫常年居于塔顶，宗门内知晓老夫存在的，不过寥寥数人。你初来乍到，便能直呼‘祁老前辈’……”他目光如炬，带着探究，“看来，是有人提前告知于你了。”


    洛绝尘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没有隐瞒：“是。玉叔离开前，曾告知弟子，若遇不解之事或需指引，可来塔顶寻一位祁丰年前辈。”


    “玉自寒么……”祁丰年微微颔首，眼中了然之色更浓，“原来如此。他倒是考虑周全，为你铺好了路。”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赞许，“不过，他能告知你，也证明你已得到了他完全的认可。否则，即便知晓老夫在此，没有相应的实力与心性，你也踏不上这第九层，更见不到老夫。”


    他不再纠结于此，目光仿佛穿透了面具，直视洛绝尘的灵魂深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命运的沧桑：


    “既然玉自寒已为你引路，那有些话，老夫便直说了。你可知，三千世界即将大乱，而你是那命定之人。”


    一句话，石破天惊！饶是洛绝尘心志坚定，也不由心神剧震！命定之人？三千世界大乱？


    不待他消化，祁丰年的话锋却陡然一转，提及了一段看似不相干的往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极淡的追忆与复杂：


    “孩子，你可知，当年老夫……其实属意清欢那孩子。”


    洛绝尘眸光微动，静待下文。清欢哥哥？


    “他是纵横弟子中，唯一的五灵根。天赋异禀，心性看似温润，实则坚韧，是个好苗子。”祁丰年轻轻一叹，带着些许遗憾，“老夫本有意收他为亲传弟子，将一身衣钵相传。”


    “然而，伏月却抢先一步，将他带在了身边。”祁丰年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更让老夫不解的是，伏月将他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却始终不收他为徒，只让他以弟子身份随侍。直到……后来，他遇见了你，却毫不犹豫地，收了你为亲传弟子。”


    这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洛绝尘心中荡开层层涟漪。


    他瞬间明白了柳清欢心中那根深蒂固的怨怼从何而来！不仅仅是伏月真人的离去，更是这种看似“偏爱”与“取代”带来的不甘与失落！伏月真人将柳清欢带在身边，给了他希望与依赖，却又在最重要的名分上留有余地，最终将“亲传”之位给了后来者洛绝尘。


    祁丰年深深地看着洛绝尘，仿佛要看穿他所有的思绪，语气变得更加低沉而意味深长：


    “伏月如此做，必有他的深意。或许，他早已窥见了一丝命运的轨迹，看到了清欢命中注定的……劫数，也看到了你……才是那个能真正承载他道统、应对未来变局的人。”


    他顿了顿，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却字字如锤，敲在洛绝尘心上：


    “孩子，老夫今日告诉你这些，并非要你愧疚或退让。而是想让你明白，你脚下的路，牵连甚广。人心难测，世事无常。”


    他的目光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郑重：


    “如果哪天……有弟子背叛了纵横，”他紧紧盯着洛绝尘的眼睛，仿佛在暗示某个极其不愿见到，却又不得不防的可能，“请你……看在伏月，看在我这老头子的面上，若情非得已……尽量……留他一命。”


    这番话，几乎已经挑明！


    那个“有弟子”指的是谁，两人心照不宣。


    祁丰年预见到了柳清欢未来可能因心魔或外界诱惑而走上歧路，甚至背叛宗门！他这是在为那个他曾经看好的孩子，提前向洛绝尘这个“命定之人”求一份情面！


    洛绝尘心中巨浪翻涌。


    他没想到，登临塔顶，听到的不是单纯的秘辛与传承，而是如此沉重的人情托付与命运警示。


    他沉默良久，迎着祁丰年那复杂而期盼的目光，缓缓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弟子……明白了。”


    他没有给出绝对的承诺，但这声“明白”，已然包含了千言万语。他会权衡，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顾及那份旧情，但前提是，不触及他的底线，不危害纵横派的根本。


    祁丰年似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疲惫而又释然的笑容。他知道，这已是眼前这个心志坚定、自有准则的孩子，能给出的最大保证了。


    他不再多言，伸手一点，将关于空间法则的感悟与一些关键信息传入洛绝尘识海。


    “去吧，孩子。你的路，才刚刚开始。这纵横派，这三千世界……未来，要看你们的了。”


    身影渐淡，最终融入云雾。


    洛绝尘自塔顶飘然而下，心中仍萦绕着祁丰年那番沉重的话语。当他双脚重新踏上墨轩山广场坚实的青石板时，喧嚣与万众瞩目的热浪再次将他包围。


    弟子们依旧激动难平，目光灼灼地追随着他，仿佛想从他身上窥见一丝闯过九层地狱难度的奥秘与荣光。刘三思和霁泠崖第一时间就想迎上来。


    然而，洛绝尘的目光却越过激动的人群，定格在广场边缘，一株孤寂的古松下。


    那里，柳清欢静立着。


    他依旧是一身月白衣袍，身形略显单薄，脸色也带着一丝久不见阳光的苍白。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此刻正静静地望着洛绝尘，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怨怼、冰冷或刻意维持的温润疏离。


    当洛绝尘的目光投来时，柳清欢的唇角，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却又无比清晰地，牵起了一抹极淡、极浅的弧度。


    那是一个微笑。


    虽然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伤感，但其中蕴含的，却是一种仿佛冰雪初融的释然，一种挣扎过后终于找到的、脆弱的平静。


    他对着洛绝尘，轻轻点了点头。


    没有言语，但这个微笑与点头，却胜过千言万语。它似乎在说：“恭喜你通关。”更似乎在说：“我……试着放下。”


    他或许还没有完全走出伏月真人离去的阴影，或许心结仍在，但至少在此刻，他选择了面对，而不是逃避；选择了释出一丝善意，而不是沉溺于怨怼。


    洛绝尘看着这个笑容，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了祁丰年的嘱托，想起了伏月真人看似偏颇实则深意的安排，也想起了柳清欢体内那连真人都无法根除的隐患。


    他亦对着柳清欢，微微颔首回礼。玄黑云纹面具遮挡了他的表情，但那清澈眼眸中流露出的，是一份了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承诺。


    他会留意，会尽力。为了师尊伏月，也为了眼前这个终于肯对自己微笑的虽不是名义上的师兄。


    这一瞬的目光交汇，无声无息，却仿佛在两人之间架起了一座微妙的、脆弱的桥梁。


    随即，洛绝尘不再停留。他走向迫不及待的刘三思和眼神关切的霁泠崖。


    “师尊！您太帅了！第九层啊！”刘三思兴奋地语无伦次。


    霁泠崖虽未说话，但那紧握的拳头和发亮的眼神，已说明了一切。


    洛绝尘拍了拍刘三思结实的肩膀，又对霁泠崖点了点头：“不错，高级二星，根基稳固。”他一眼便看穿了两人这几年的进步。


    “准备一下，”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三日后，我们下山。”